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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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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柳換過身新衣裳,洗漱整妝完後同往常一樣前去鋪子察看,掀起門簾看到顧琢齋已經來了集芳堂,當即嚇得一撒簾子,背身躲在了門後。

他怎麽來得這樣早!

她心神不定地在門後躲了半晌,最後想著自己日後早晚得面對他,總這樣扭扭捏捏未免太小氣了些,終於鼓足勇氣,做出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進了前廳。

“顧公子,你來了。”她淺笑嫣然,就像昨夜在顧琢齋家的不是她一般。

她如此坦蕩,顧琢齋無言以對,只能默默點頭。

兩人間的氣氛尷尬至極,南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訝異不已。

這個時候他們兩不應該是你儂我儂,如膠似漆麽?

“走吧,陪我出門。”

明若柳拉過南煌,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南煌一頭霧水,卻還是跟著明若柳一起出了鋪子。

顧琢齋目送兩人走遠,明若柳的背影在明麗的陽光下窈窕婀娜,他遠遠看著,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明若柳昨夜去找顧琢齋,只是想向他確定程安亭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前世程頤是殺死江煥的兇手,而今生程安亭則是顧琢齋最為親近的朋友。

程安亭若只是顧琢齋一個無足輕重的朋友,那她會毫不猶豫地選覆仇。可依昨夜顧琢齋所言,他分明已將程安亭引為了性命相交的知己。

明若柳也不知道放程安亭一條生路是對是錯,但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暫時放棄為江煥報仇。畢竟江煥不可能死而覆生,而顧琢齋卻是活生生地在她面前。

既然她都打算放過程安亭了,也沒必要再和泛漪繼續別扭。

南煌雖然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回心轉意,但她願意放過自己,放過泛漪,他當然樂見其成。

泛漪這段時日一直在程府附近盤桓,南煌帶著明若柳到程府附近的一座荒僻窄巷,他散出妖氣,沒過一會兒泛漪就變成白文鳥從程府飛了出來。

泛漪怎麽也沒想到明若柳會跟著南煌一起來這裏。她落地化成人形,心裏湧起一陣慌張。

“阿柳……”她怯生生喚著,不知應該怎樣面對她。

泛漪飛來的時候,明若柳就感受到了她有些潰散的妖力。她現在雖還能變成異形,卻已經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

想是近來天氣越來越冷,她又疏於修煉的緣故。

上回南煌倒沒信口胡說,泛漪再這樣熬下去,過不了這個冬天就會被打成原形。

明若柳本想做出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但現在一看到泛漪小臉蠟黃,憔悴消瘦的樣子,便忍不住心軟。

她上前一步拉住泛漪的手,入手冰涼,她皺眉搖了搖頭。

“回集芳堂吧,別呆在外面了。”

她聲氣溫柔,泛漪聽著鼻頭驟然一酸。

“阿柳……”她委屈巴巴地說著,眼眶剎時泛紅。

“哭什麽!”明若柳輕聲叱著,捏了捏她的小臉。

“阿柳!”泛漪再也忍不住,撲進明若柳懷裏放肆得嚶嚶哭了起來。

明若柳抱著泛漪,任由她哭個痛快,心裏不知是酸澀還是釋然。

“你……你原諒我了麽?”泛漪擡起頭,抽抽噎噎地問。

她滿臉眼淚,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明若柳點點頭,擡手用帕子給她擦臉。

泛漪眼神一亮,忐忑問道:“那……那你還要不要殺程公子?”

明若柳為泛漪拭淚的手一滯,泛漪感受到她的猶豫,緩緩站直了身體。

明若柳心裏閃過一絲難過。

為什麽就沒有人能理解她呢?

泛漪因為喜歡程安亭而一心一意地想要保護他,顧琢齋和程安亭引為莫逆,寧願放棄她也不願破壞他們之間的友情,南煌雖然願意和她站在一處,卻也只不過是因為不想讓她生氣罷了。

沒有一個人想過,程安亭是程頤的後人,所以他不但不無辜,反而生來就帶著罪。

“我不會殺他了。”明若柳淡漠說著,默默收起了帕子。

她選擇放過程安亭,不是因為原諒,只是因為她害怕失去現在在她身邊的人。

她並不心甘情願。

明若柳冷然的神情讓泛漪心裏一陣發寒,明若柳明明如了她所願,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不說了,我們回去。”明若柳收斂起隱然的憤怒,勾唇笑笑,拉著泛漪回集芳堂。

泛漪順從地跟著走在她身後,明若柳笑裏的悲戚和疏離讓她忐忑不已。

她像以前一樣親昵地拉住明若柳胳膊,“阿柳,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絕對不會再惹你生氣。”

泛漪討好小心的樣子像只乖順討巧的小貓兒,明若柳輕嘆一聲,偏過頭去看她,撇嘴無奈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逼你。”

“是是是!”泛漪拼命點頭,“以後我再對不起你,就讓一道天雷把我劈得灰飛煙滅,這輩子再變不成人!”

“夠了夠了!”泛漪這誓發得這般嚴重,明若柳好氣又好笑。她彈指在她額上敲個栗子,“灰飛煙滅,講得倒是嚇死人。”

算了,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她不是故意的,他們也都不是故意的。

明若柳暗暗寬慰自己,心裏松快了些許。

泛漪心思細膩,她察覺到明若柳緊繃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心裏懸著的大石終於安然落地。

兩人冰釋前嫌,很快便有說有笑。南煌跟在她們身後,一面覺得她們聒噪,一面又覺得她們本該就是這麽聒噪。

顧琢齋沒想到明若柳說的有事,竟是去接泛漪。他曉得程安亭對泛漪有意,一放工便飛也似地跑去了程府。

程安亭在家中書房懶洋洋地琢磨一套棋局,聽到顧琢齋帶來的消息,他興奮跳起來,不小心碰翻了棋盒,黑子白子霎時劈裏啪啦滾了一地,他顧不得滿地狼藉,得意地一拍掌,“我就知道她會回來!”

顧琢齋猶記得他知曉泛漪回鄉那天那垂頭喪氣的模樣,現在見到他這神采奕奕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你要是知道,那天幹嘛還要跑去我家抱怨泛漪不告而別?”他打趣說著,彎腰幫他撿散落在地上的棋子。

“那是我關心則亂。”程安亭嘴硬地給自己辯駁,“一去不回才需要告別,她回鄉探親不過半月,特地來找我辭行,那才是奇怪。”

“你說是就是吧。”顧琢齋溫和笑笑,適可而止。

程安亭笑著看他一眼,瞧見他唇上有道傷痕,好奇心立起,“茂之,你這嘴上怎麽有傷?”

“啊?”顧琢齋慌亂地摸摸唇上的傷口,遮掩道:“沒什麽……不小心磕到門上了。”

“在門上能磕到嘴?這也是稀奇。”程安亭不明所以,順嘴嘲笑。

顧琢齋想起昨夜的情景,耳朵脖子紅了個透。他怕程安亭深究,趕忙岔開話題,“過幾日就是中秋燈會,屆時滿城皆歡,你要不要約著泛漪一起出來賞燈?”

“這還用你教我?!”程安亭挑眉一笑,反問回去,“你呢?你有約明姑娘麽?”

“我本想的,可昨夜婉寧派人找我,說有重要事情要同我說,我便答應了她。”

程安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重新布好棋局,拈著枚黑子思慮半晌,落子時忽而問道:“茂之,我僭越問一句。你這心裏……到底是明姑娘啊,還是白姑娘啊?”

顧琢齋坐在棋枰另一側,正認真想著應該如何解局,聽到程安亭這樣問,他詫異擡眼,似是不明白他為何還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當然是明姑娘!”

“那你怎麽還能答應白家小姐呢?”程安亭不解地盤起腿,“這中秋與元宵一樣,不是平常節日。你要是確定心裏的是明姑娘,就不該應承白家小姐。”

顧琢齋為難一笑,“這不是因為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講嘛……”

“借口罷了!”程安亭無語地屈指敲了敲棋枰,不懂顧琢齋怎麽忽然變得這麽糊塗。

“能拖到幾天後再講的消息,能重要到哪裏去?若這事兒真的十萬火急,她怎麽可能不趁著昨天的機會直接和你說個清楚。”

“你約著旁人中秋賞燈,也不怕明姑娘多心生氣?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想著一舉拿下,倒跑去和別的姑娘糾纏不清。”

程安亭字字珠璣,顧琢齋想到明若柳那老大不高興的模樣,連忙問道:“那該怎麽辦?”

“這個嘛……”程安亭一下下敲著棋子,皺眉道:“既然你已經答應了白小姐,那自然不好再反悔。可是該斷即斷,你以後可要註意不要再和她糾纏不清,惹人誤會。”

顧琢齋明白程安亭的意思,卻覺得自己做不到那般決絕。白婉寧在顧家失勢後對他照拂多年,他對她從無男女之情,可這些年來他受她恩惠不少,一刀兩斷,再無來往,未免也太薄情寡義,翻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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