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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重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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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愆垂眸在那帕子上看了一會,才緩緩伸手去接。

接回手中,送至鼻尖兒輕輕嗅聞一下,暗道那香氣果然洗多少水都不會散去。之後便笑著盯住溫梓童,另有一番意味的道了句謝:“姑娘費心了,這棉帕對我……極其重要。”

最後四字他甚至有意拖長加重。

這話不禁令溫梓童心下一暖。雖則她認為李玄愆並不知這帕子系她所贈,可聽到他親口說喜歡這帕子,仍覺心中甜蜜。若非她低著頭暗暗咬了兩下唇肉,怕是下一刻就要將那喜悅之情外溢出來。

她自以為掩飾的極好,可那些嬌憨又羞澀的小表情,卻是盡數落入李玄愆的眼中。

他生怕她怯耎,故而也不拆穿,只平靜的暗中留意著,好似什麽也沒察覺。

待溫梓童覺得情緒可以掌控住了,便佯作無事的擡起頭來,“想不到這棉帕竟是殿下如此看重之物……”她平靜中裹挾著一絲獵奇,晶亮的眼珠兒稍稍一轉,謹慎的試探道:“不知這帕子可是有什麽特別的來歷?”

始終保持清肅態的李玄愆,這下也終於有些把持不住,唇邊不自禁的漾開一抹笑。他薄唇緊抿了下,而後開口:“是一位姑娘送的。”

溫梓童心下一凜。

當初她讓丫鬟送這帕子時特意易了妝容,且只交到李玄愆身邊之人的手上,轉頭就跑了,應是不會留下什麽太深刻的印象。再說當時丫鬟也說了,是代人轉呈。

他該不會是誤會什麽了吧?

溫梓童暗暗咬牙,雖則她暫時不想讓李玄愆知道帕子是她所贈,可也不想這份心意記至旁人頭上!

許是看出了她的惱意,李玄愆便不再逗她,立即改了口吻,頗有點兒勸哄的意思:“其實這姑娘我也並未見過,不過是憫其心意……”

稍一停頓,他以逗悶子的語氣點道:“我倒曾暗中期冀過,這送帕子的姑娘,姓溫呢。”

“呵呵,”溫梓童幹笑兩聲,“殿下說笑了,臣女並不善女紅。這帕上青竹繡藝精巧,又以野菊點綴其中,青黃輝映,雅致非常,想來定是位慧心巧思的姑娘。”

這回便輪到李玄愆笑了!

想不到這時候她還不忘暗暗的誇讚自己幾句。

溫梓童圓瞪著一雙桃花美目,萬般不解的看著他。他也略止了笑,道:“若非你提醒,我倒是沒看出那黃離離的一片竟是野菊!”

這話可真的是有些傷人了。溫梓童怔怔的,突然有種癡心錯付之感。她千辛萬苦繡出來的百日菊,何等妙思?他竟嘲笑她的繡藝……

“殿下,時候不早了,臣女得回去了。”說著,溫梓童福了福身,扭頭就走。

見她真惱了,李玄愆也略懊悔起先前逗悶子過火,拂了她心意。於是趕忙祭出另一件事來補救:“明日一早我在此等你,帶你去見你母親!”

溫梓童果然駐下步子,轉回身來朝他點點頭,臉上已是不似繼續生氣:“臣女謝過殿下。”說罷,這次便真的走了。

久久的凝望那嬌妙的背影,李玄愆唇邊浮著淺笑。直至身影融入夜幕,他才也提步離去。

沈夜入更,樹影重重。此時山莊內但凡是有主子居住的寢殿,皆掌起了燈燭,賢妃的寢殿自然也不例外。

走在九曲回廊上的六皇子李桓,如這幾日一樣正往母妃的寢殿去問夜安。

在宮裏時規矩森嚴,即便身為皇子也不能日日往後宮跑。可來了山莊規矩變松動許多,更添了人情味兒,故而他一連幾日,都像尋常人家的兒子那樣奉行晨昏定醒,來給母妃問夜安。

其實他如此做,也不乏母妃的良苦用心。母妃如此安排,也是想借機增近他與父皇的父子之情。畢竟父皇這些子日都是歇宿在母妃這邊。

只是拐過彎口時,李桓隱約察覺出了一絲不對。

他凝眉遠眺,居然看見母妃寢殿的椒墻外,站著一排擐甲執銳的禁衛!他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直至最後駐停。

亦步亦趨隨在身後的小黃門見六皇子駐步,立馬也停了下來。接著便聽李桓問道:“今日母妃殿中可傳有什麽異況?”

小黃門搖搖頭,“奴才沒聽說啊。”

猶豫片刻,李桓還是擡腳大步朝著殿門走了過去。

臨近大門時,果然有禁衛攔阻了他入內。他便問是出何事了,禁衛便依著劉總管交待的說辭,解釋道:“賢妃娘娘水土不服,突染惡疾,不宜見客。”

“母妃病了?”李桓將信將疑,明明昨晚他來時母妃還是好好的。再說若真病了,為何要禁衛守在這兒?

隨即他堅持道:“母妃既是病了,我便更要進去探望才是!還不快讓開!”

面對六皇子的發威,禁衛們渾然不在意,只肩膀挨著肩膀,如一堵墻般擋在大門前,不容六皇子通過。

李桓這下當真怒極!平日裏再不爭不搶不受父皇寵愛,他也好歹是位皇子。如今母妃不知犯了何錯被父皇禁於寢殿,他卻連知情的權力沒有。

便在雙方僵持之際,忽然那扇門從裏面被拍響了兩下!李桓顧不得管那禁衛,只將目光移至門上。

就聽裏面傳來的是母妃的聲音:“桓兒!”

“母妃!”李桓兩眼怒瞪,在兩名禁衛中間沖過,然後快步沖至門前,撲在那門上:“母妃,您可一切尚好?”

禁衛轉身欲去攔阻,跟著六皇子一同前來的小黃門卻是個機靈的,連忙出手拉上兩人胳膊,不卑不亢的道:“皇上頂多是不讓六皇子入殿內與娘娘相見,但母子二人隔著門扇說幾句總不為過吧?再說賢妃娘娘伴駕二十餘載,你們不會真以為隨便出點什麽事兒,娘娘就能失勢吧?”

兩名禁衛也從這話中聽出幾分道理,轉頭看看六皇子確實只隔門說話,並無硬闖之意,是以便發了發善心沒再上前攔阻。

小黃門見這兩位禁軍不是鐵面包公,有可乘之機,便悄悄從袖袋裏掏出兩錠銀元寶,動作極快的塞到兩人手裏。避過他人視線暗中行了賄,嘴上卻不提,小黃門只順著他們先前的話問道:“不知對於賢妃娘娘的‘病’,皇上是如何交待的?”

禁衛見他算是上道,便小聲回答了幾句。只是他們知道的也不多,被調來此地守門時只聽聞賢妃娘娘得病,怕病氣外傳,這才封鎖寢殿。

自然,他們心裏也明白這只是表面上的說辭。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觸怒聖顏,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時隔門與母妃對話的李桓,也是一頭霧水。母妃只字不提犯了什麽忌諱,只隨著那些人道自己染了怪病,會過病氣給接近她的人,是以不能外出,也不能見人。

李桓如何也想不通,母妃為何到此時還瞞著他?若是將實話告訴他,說不定他還能想法子求父皇消氣!

賢妃自是不敢如實相告。她犯下的那些罪行,後果會如何她心裏最明白。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桓兒置身事外!

她的那些詭計雖周密安全,可實施之時她便想到了可能有這樣的下場,但她仍要搏一搏。若是什麽都不做,太子之位必然是四皇子的。可若是她做了,起碼她的桓兒還有一線機會。

即便東窗事發,無非是她一人擔責,桓兒也只不過是失去原本就毫無機會的太子之位。怎麽算都是值得一搏的。

自打昨日命李嬤嬤在棉花上動了手腳,她便一直提心吊膽,整夜沒有睡好。可是打死她也沒想到,好好的一盤棋,竟是因著幾只鳥兒啄食了棉絮,而輸的滿盤落索。

她委實不甘。

可是此時,她依舊語氣平靜的隔著門,對六皇子說道:“桓兒,母妃的身體,自有人照顧,你無需太過掛心。你父皇這兩日批奏疏繁忙,你也萬萬不要去找他……”

六皇子自然聽得懂這話中之意,母妃這是要他莫摻和進來,更不可去父皇面前求情。如此,他也更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

回自己寢殿的路上,李桓如丟了魂魄一般,眼神空洞,步步僵硬。回去後他坐在床上思考了一夜,天亮時終是拿定了主意。

母妃說的對,他不能這時去找父皇。不管母妃做錯了什麽,父皇能下此旨意必然是在氣頭上,這時去求情也於事無補。

他得先保住自己,唯有保住自己了,才有可能未來為母妃求情。再說只要回了上京,他還有舅父可倚仗……

想通此節,李桓便只當做什麽都不知,倒身睡覺了。

天蒙蒙亮時,溫梓童便早早起身。

分配來臨時伺候她的宮人正幫她綰發髻,她透過銅鏡看著,不斷的要求宮人將那髻綰得高一些,再高一些。宮人不解,卻也只能照做,直到她滿意。

將人遣出後,溫梓童從首飾匣子裏翻出一堆金簪來!

平日裏她最煩金飾,覺得艷俗,不似玉雅。可如今她卻獨稀罕這金器。畢竟金器拿去換錢是再方便不過,當鋪裏多是些沒眼光的,上好的古玉都能當出白菜價來。

今日她將發髻綰的高高的,足夠插上十支八支金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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