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沒有一絲生活氣息。

謝時又拿出了那封信, 從接到這封信他沒有猶豫地趕回國，在之前看見紀歲的相片還有不真實的感覺。再次看見這封信，紙張的平滑的觸感終於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伸手垂眸把床被換了。

從被褥裏聞到一股血腥味和冷香交織，謝時微微一怔。

“我想知道紀歲的事。”謝時拿著手機站在窗外, 淡淡的月光把他身姿襯托得更加修長。

“我沒在意, 不過你跟他分手後，他的院長奶奶就死了, 後來我就沒有他的消息了。”

謝時聞言抿唇, 紀歲是孤兒, 福利院的院長是他唯一親近的人。雖然謝時皺了皺眉頭也不算太親近。

“怎麽你想覆合？當初你們分手鬧得悄無聲息, 要不是你突然出國, 我還以為你們還在一起。”

當初兩個人多愛, 讓他們都以為這兩個人會一輩子在一起。

謝時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你什麽時候來參加同學聚會, 都出國留學四年了, 好不容易聚一聚。”

冰箱塞滿了新鮮的食物, 謝時照例把一碗米放在客廳的一角。

他生來體質容易招惹鬼怪, 但他卻沒有陰陽眼，只有鬼想讓他看見他才能看見, 如果鬼躲避他, 那他就找不到。

米飯瞬間變成了黑色，冰箱裏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張紙條。

這個人類長得很好看, 五官俊美，身姿修長有力, 陽氣很足。一團黑氣悄悄從他的手腕劃過，突然黑氣凝了凝，他感受到了更強大的鬼氣。

像是在標記自己的所屬物。

很熟悉的氣息經常在房子的出現，他們互不幹涉, 但自從那只鬼來後，它們都會藏好自己的身形，消除自己的味道。

悄悄地偷腥沒關系，畢竟這個人類很誘人的樣子，而且他們鬼很多，會好好伺候這個人類。

讓人類離不開它們，只是一夜而已。

偷腥只要消除身上的氣味就不會被發現。

鬼們愉快地寫下紙條：【交房租，不然我們就偷看你。】

謝時經常交房租，但後半句的威脅似乎很奇怪，他仔細地看了一眼紙條，不解其意，交房租和偷看並沒有必要的聯系。

謝時：“你們還沒有吃飽？”

他又去冰箱盛了一碗飯放在一旁，轉身就走。

鬼們：“……”

天真。

有飯不吃白不吃。

米飯又變成了黑色，猩紅的血液把潔白的紙條侵透，一個詭異不祥的血色字符出現在紙條上。

一個紅色的問號。

血色的腳印印在地板上，天花板的白熾燈閃了閃，浴室裏傳來沐浴的水聲。

“紀歲，你他媽有完沒完！”陸巖神經質地沖著空氣吼道：“你這樣的出身有那樣的命格本來就註定要為我犧牲！你死了一了百了，我還給你賣了後山那塊地，夠你幾輩子了！”

“就算你不死，你活得也不像個人樣。”陸巖身上的法器錚錚作響。

房間裏每個角落都貼滿了黃符，還有各種佛家法器，陸家有錢有勢，這樣的玩意不再少，就連陸巖身上蓋的被子都繡滿了符咒。

一個黑影坐在窗邊，翹著一雙修長的腿，黑霧把他籠罩在其中，露出一點點尖尖優美的下巴，觀其形色就是一個美人。

它懶懶地打了一個響指。

“嘭——”

室內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鬼手，陸巖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沼澤。

幽深看不見底。

黃符報廢了一半，它的力量又變強了，陸巖完全無法掙脫。

“紀歲，我草你媽，你生來就應該被掐死！你本來就是天煞孤星的命！！”陸巖急切的喘氣，雙目赤紅，身子不斷下陷，但有法器在不會讓他死去，只會讓他清晰的感受到身體下陷和死亡一點一點的來臨。

紀歲唇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突然就拉平直了，身形一瞬間消失在原地。

浴室的霧氣彌漫，謝時垂眼，似乎看見一團黑氣鉆了進來，悄悄地勾住他的腳裸，一點一點往上面蔓延。

突然黑氣跟團黑煙一樣，似乎被人掐死了，或者吞噬了。

浴室傳來一聲玉石擊碎的清冽聲音：“呵。”

這是他的人。

紀歲隱藏在暗處，光明正大的打量謝時。

謝時身形顯瘦，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漆黑的眼睛盯著浴室裏的鏡子，他把噴頭關了。

腰腹間隱隱還有水珠順著大腿往下流。

他出國留學已經四年了，從來都沒有回來過一次，也沒有和他聯系。

就像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一樣。

那顆已經死了的心臟在虛假的葬禮上看見謝時的那一刻，野火燃燒。他不由自主地把黑白相片變得漂亮了一些。

但謝時並不在乎，只是看了一眼相片就移開了視線，反而把關註點放在了陸巖和許卓身上。

謝時穿上浴袍，一陣風吹過來，浴袍的衣擺揚了起來。

特流氓，帶著難言的暧昧。

謝時：“……”

走出浴室，謝時不可避免想起了紀歲，他的氣息很熟悉，在謝時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紀歲的氣息他記住了。

更何況他還在他面前彰顯著他的存在感。

紀歲翹著腿，晃蕩著白皙修長的腿，他身形落在窗戶邊，笑了笑，顯露自己的身形：“謝時，好久不見。”

他的眼珠漆黑看著謝時，眼睛滿是笑意，笑不見底。

謝時換好了睡衣，他聞言下意識就轉過身去看，紀歲坐在窗戶邊，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去。

“嘭——”

紀歲突然被人抱在懷裏，撞進了謝時的胸膛，灼熱的氣息鋪灑在他毫無溫度的脖頸，蒼白的膚色把他的唇珠襯得殷紅。

他的指尖攥住了謝時的衣角。

謝時感覺到自己抱著的身體冰涼，緊靠在一起的胸膛只有他一個人的心跳聲。他神色怔然想要放開紀歲。

身體卻動不了了，他保持一個姿勢抱著一個冰冷陰戾的鬼。

“謝時，你是不是想我了？”紀歲把淩厲俊美的臉湊近，幾乎是在貼著謝時的耳邊說話，他緊緊地盯著謝時的眼睛。

冰冷的氣息讓謝時的耳尖微動。

“……”天花板的白熾燈快速的閃動，反應著紀歲強烈的心情波動。

謝時不為所動。

紀歲沒有在乎謝時是不是回答，他用冰冷的臉蹭了蹭謝時的臉，像是情人之間的撒嬌和親昵。

“我想你。”

謝時的手指細微地顫了顫，他移開了視線。

“今晚謝謝你。”

紀歲蒼白的手和謝時十指相扣：“你知道我不喜歡你跟我說這些。”

他把目光移動在床被上，看見嶄新的被褥，唇角的笑意隱了下去。

一瞬間陰風陣陣，床被換上了之前的那套。

“這套被子我很喜歡，你今晚就蓋著。”紀歲笑著。

他指尖一點，關於這間公寓所有的鬼的氣息都消失了，唯有他的氣息把謝時濃濃的包裹。

謝時蓋著被子，紀歲消失不見了。

他的手腕裏還有一層黑色的霧氣貼在他皮膚裏。

他望向窗戶邊上，似乎又看見了紀歲翹著腿，露出白皙修長的大腿，對著他笑。

身體完全是本能上前把紀歲抱在懷裏，心跳極速的跳動。

那一刻謝時從來沒有想過紀歲已經變成鬼了，還是厲鬼，不用畏懼任何的危險，坐在窗戶邊也不會掉下去。

而以前刻意壓在心底的記憶，一點一點的覆蘇。

“謝時，如果我們分手，你會怎樣？”紀歲穿著校服，晃蕩著腿看向旁邊還在寫作業的謝時。

“我會去找你。”謝時的筆頓了頓，樹葉下細碎的陽光照在他英挺的鼻梁上。

“如果找不到，你怎麽辦？”紀歲笑容燦爛，撐著腦袋問自己的男朋友。

謝時沒有再說話，筆尖在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個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平穩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頸，紀歲睡著了，最近他為了他院長奶奶的事，找了很多兼職。

謝時用手把紀歲翹起來的頭發拂到耳邊。

生理鐘讓謝時醒得很早，被子下陷身側還有冰冷的氣息，不見鬼影。

房間裏的東西除了那張床，紀歲應該沒有動任何東西。

昨晚的手機瀏覽器還停留在陸氏集團。

陸氏集團是A市的龍頭集團，在A市的產業涉及各個領域，在領域裏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經常做慈善方面的事，在A市擁有很好的口碑。

在之前陸氏集團有一次經濟危機，差點這個商業帝國就要土崩瓦解，但是沒過多久，陸氏集團神奇的度過了危機，事業反而更上一層樓，隱隱要把產業做到國外去。

陸家的太子爺和紀歲完全不是兩個世界的人，這樣怎麽會成為朋友，還有葬禮上那些西裝革履的人來參加紀歲的葬禮。

謝時背著電腦出門了。

“謝學長，這是你的證件。”

“謝謝。”謝時把旁聽證放好。

“謝學長，你的導師讓你這周把課題交給他。”

謝時：“……”

昨天忘記看郵箱了。

一個男同學從謝時的身邊走過，突然停下來疑惑地嗅了嗅。

“雲河，你怎麽對謝學長這麽不禮貌！”辦事的學生呵斥男生帶著不滿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謝時：房租好像很奇怪。

紀歲：一點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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