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見此狀，走出天外漢的功力護罩，對她說道：“是朱全忠讓他死的！”

“朱全忠是誰？”毒蘑菇紅著眼怒問道，“朱全忠是誰啊？”

“他是當今的大梁皇帝！是他殺死了你的朱瑾！”靜安沈重地說道。

“不，他與皇帝有什麽關系啊？他只是一個農夫而已，他只會在樓蘭峰養花種菜餵魚而已，他怎麽會被皇帝殺死！他怎麽會得罪皇帝，不可能！你騙我！”毒蘑菇依她的邏輯自圓自說。

靜安沈色道：“陶不悔，你當初認識的朱瑾確實是一介農夫，可是他後來當了官你不知道麽？”

毒蘑菇憤憤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他的一切！”

靜安道：“那貧尼就不饒舌了。”

毒蘑菇卻又道：“你還知道些什麽？——對了，你怎麽知道他的？你是他什麽人？你說，你說呀！”她逼近了靜安，狠狠地瞪著她的雙眼說。

靜安低垂眼瞼，仍雙手合掌，沈色道：“我是他的妻子！”

“不可能！你一個色衰味乏的老尼姑，怎麽會是那個迷惑得他離開樓蘭峰的狐貍精，你不是！你不是那個賤人！”毒蘑菇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打量著靜安，斷然道。

“我原來不是尼姑，我也是被那朱全忠逼得沒了辦法，才上這樓蘭山當了尼姑。他不僅殺了先夫，還要，還要逼我侍奉他，他簡直是禽獸不如！要不是有仁賢的張後替我求情，我也怕早被他汙辱了。”靜安仍沈色道。

“哈哈哈，就憑你一派胡言，我就相信你是那負心漢的妻子，你就是那個賤人？你也太小瞧我陶不悔的鑒別力了吧？”毒蘑菇說出這話後忙又噤了口，因為她自己承認就是當年的樓蘭峰峰主陶不悔了。

天外漢收回功罩失聲道：“你真的是那個美冠一時的陶不悔？”

陶不悔聞聽此話，連忙把自己的臉捂住道：“我、我、我不是！不、不、她死了！”林玉郎也上前一步道：“聽家父說起過，那陶不悔確實是個大美人，當年反唐起義的黃公就曾艷慕過她！沒想到，就是你啊！”

陶不悔捂著臉道：“我不是陶不悔，我不是！”她突然指著靜安道：“賤人，你真是那個賤人麽！就是因為你，我才成了如今這個樣子！”然後又指著林玉郎道：“林玉郎，你如今又背叛了我的彩兒，你、你們這些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要殺了你！”她加大了功力朝林玉郎施去，卻被靜安擋了。只見那火苗竄了她一身，鳳蝶飛見狀忙上前來，急揮水袖，水袖上頓時豎起了片片鳳羽，鳳羽硬是把那火苗給撲滅了。救人過程只一瞬，但是，靜安還是受了重傷，已經倒在地上，危命奄奄。

“鳳舞重宵！”天外漢、毒蘑菇同聲道。林玉郎也看傻了眼。

鳳蝶飛卻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扶起了靜安，然後冷眼一瞥毒蘑菇，靜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出手了。鳳蝶飛道：“是我遲鈍，可是，大師，我真的不知自己原本是可以救你的！”靜安痛苦地笑了笑道：“不怪你，你不知你身懷絕技，我不怪你！”鳳蝶飛道：“大師你也認為我身懷絕技麽？”靜安點了點頭道：“是的。只是，你不要亂用才好，否則將會傷人害己！”林玉郎也早過來，同扶起了靜安。

此時，毒蘑菇的焱渺之術仍在天地間發生著效應，只是被鳳蝶飛一袖揮下來，勢頭有所減弱了。

見林玉郎也過去扶那靜安，毒蘑菇道：“林玉郎你去扶這個賤人做什麽！”說著又指了指鳳蝶飛道：“原來你還不是個凡人哪，你真是個妖精，勾引有婦之夫！可憐我那彩兒還在孔雀谷中等這個負心漢回去呢！天下的負心漢都得死，天下的賤人都得死！”

靜安喘息道：“朱瑾從來都沒有負過你！”

毒蘑菇道：“你說什麽？明明是他負了我，你怎麽還替他說話！”

鳳蝶飛想讓靜安休息一下，靜安示意她不用，喘息道：“我來這裏為尼，就是要替他轉達這句話，他要我告訴你他從來沒有負過你，他心裏愛的人只有你！當時，我承認是我先對他有意的，是我把他騙下山的，可是，就在我們有了孩子之後，他念念不忘的還是你。他後來有去樓蘭峰找過你，可是那裏一個人都沒有了，聽人說你死了。他便離我而去，四處漂跡，說是要找你。後來，他又加入了黃巾軍。他是沒找到你之後，念在孩子的份上才回來接我的。我們在一起不久，他就被朱全忠殺害了。”

毒蘑菇冷笑了一下道：“不要用這樣的話來誆我，他怎麽會有這份心思，不過是你想替那個負心漢化解恩怨罷了。這恩怨又是你用三言兩語所能蓋過的？我恨他，說什麽也沒用！從你們兩個行茍且之事開始，飯就已經餿了，餿了就是餿了！感情不是用來背叛的，它是用來信守的！變了就是變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鳳蝶飛靜靜地聽著毒蘑菇的話，心下對眼前這個出手毒辣的老女人多出了幾分同情。她年輕時也算是個艷極一時的美人，卻因為一個容易變心的男人，一份經不起考驗的感情而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想想也真是讓人心寒！再看看躺在自己眼前的靜安大師，原本以為她是個十足的善人，卻沒想到她也曾做出過背信棄義奪人所愛之事。這樣看來，靜安原非至善之人，這毒蘑菇原也非至惡之人，皆因情字的天平傾側失衡，致使兩個女人互換了境地與性情。若怪起來，還真得怪那個男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個引恨之人早已魂歸安樂，而這兩個女人卻還得在塵世間爭個你死我活，弄個心力交瘁，真是造孽啊！

她又不由想起了笛江南，突又覺得自己也是橫奪笛江南妻子之愛的人，幸好那個女人並未發現他們的事情，幸好他們之間還沒有發生什麽越矩之事。而那個李香水卻不僅奪走了笛江南妻子之愛，也奪走了她對笛江南的愛，可她卻只恨笛江南，從未恨過李香水。此時的毒蘑菇何嘗不是這樣，她恨的仍是那個已死去多時的負心漢！而靜安呢，卻在為那個男人開脫，這樣做並不是為了安慰毒蘑菇，而是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歸根到底還是為了自己。感情世界真是覆雜，她竟弄不清毒蘑菇與靜安哪個是好哪個是壞了！或許在感情的世界裏根本就沒有好壞之鑒吧！

“他一生中最愛的人真的是你！”靜安氣息漸弱，但仍撐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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