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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玄虛古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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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郎雙手仍緊緊抱著鳳蝶飛,生怕失去了她。劍隨主人心,穩穩當當地朝前飄去。飄至一個小島處停了下來。

林玉郎抱起鳳蝶飛,下得劍來,然後把鳳蝶飛輕放於灘邊的草地之上。待放穩當,便轉過身來,收起佩劍。那劍竟像一個重歸主人身邊的寵物一樣發出呢喃之聲。他知道,那是劍嘯之聲,說明它累了。

他頗為愛憐地看了看自己的佩劍,又撫了撫劍,然後把它插入鞘中。想來那劍也是靈性之物,縱使他沒有使出功力,也能替主人作輔為翊。

他看了看躺在草地上的鳳蝶飛,那副模樣著實讓他吃驚。特別是被陽光一照,那皺紋就顯得更為明顯了。這個漂亮得有如仙姝的女子,就這樣沒了?他不禁悲從中來,對著大海大喊了起來。

茫茫的大海與玄虛古境一樣充滿了神秘的力量,也一樣讓他覺得無助。畢竟鳳蝶飛真的已經飛了。

他抱著鳳蝶飛朝島嶼中走去,那裏有樹有石有花,他想找個好地方把她埋葬了。也許這個地方真的很適合這個女子,他想。

果真,在翻過一座小山頭以後,那裏就現出一片空曠的草地來。也許是多日未見世景之故,他覺得那草也比平時綠了許多。身著素裙的鳳蝶飛,雖然已經老得奇醜,且冰冷僵直,可放在那草地上,卻絲毫未增其醜,反增其美。林玉郎讓她輕躺於草地之上,細細地打量著她,心裏如刀絞一般。半晌,他才起身,在一塊地上掘起土來。才掘了兩下,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已顯不出任何生命跡象的鳳蝶飛,眼淚不由地流了出來。

他走過來,捧起鳳蝶飛,把自己的臉緊貼在她的臉上。他輕輕地摟著她,竟然睡著了。

一陣風刮來,林玉郎冷得打了個寒戰。睜開眼一看,原來已經下起了大雪。他仍抱著鳳蝶飛,只是他與她都已經被大雪裹得嚴嚴實實的。唯有玉郎劍還露在雪外,一道劍氣仍光亮於雪之外。

沒有任何跡象,這雪怎麽說下就下?林玉郎聳聳兩肩,想抖掉身上的雪,可是卻事與願違。只覺得越抖,那雪反而裹得越緊。剛才睡著時,那雪還是松松地攤在身外,現在卻是緊箍著身子了。他想,難道這有什麽玄機?

此時,他愈加不敢動了,只怕雪進一步裹緊身子。他下意識地摟摟鳳蝶飛,他摟緊一下,雪也加緊一下,結果,使得他與鳳蝶飛挨得更緊,兩人簡直變成不可分開的一體了。

他想喊,可是胸腔壓抑得緊,怎麽也喊不出來。他想掙紮,可是全身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動,包括嘴巴。

只有他的腦子還在動,在想著窮途末路的無奈。他想,難道林玉郎竟要死在這杳無人跡的孤島荒野,且還要背負與鳳蝶飛不清不白之名?想到與鳳蝶飛共赴黃泉,他心裏竟然一熱。是啊,自己平時老想念著鳳蝶飛,卻不能相見,現如今能與她共赴黃泉,也應是一件欣慰之事啊!想必這地方也沒有人會來,那麽像這樣靜靜地死去,與自己心儀的人死於一處,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這個平日裏風流成名的劍客,此時心裏竟變得無比寧靜,他索性閉上了眼睛,等待失去意志那刻的到來。

雪還在天空中飄,一朵一朵交叉飛揚,錯亂成無數朵六瓣花。退步而望,天地之間蘊藏著一股漠曠清肅之氣。

許多只野兔在雪地裏竄來竄去,尋覓著果腹之物。突然,一只獵狗飛奔過來,正要朝野兔撲去,卻被後面一個吆喝聲給止住了。

獵狗朝後面望望,雙眼溫順,遠不如剛才的兇惡。它用這溫順的目光迎接一個紫衣女孩的到來。野兔們趁機逃了個凈光,雪那麽大,雪地裏那一串串腳印,剛剛顯露就又消失無跡了。

紫衣女孩跑過來撫撫黃色的獵狗,說道:“好久沒出來了,怎麽一出來就欺負弱小?真是不像話。”

獵狗伸出舌頭,剛一伸出,舌頭那裏就結了冰。紫衣女孩馬上過來為它捋了去,說道:“調皮吧,活該。”那狗便搖了搖尾巴,低下頭去,不再張狂了。

可是,剛安靜下來片刻,它又朝旁邊的雪垛上撲去。女孩看了笑著說:“那不是兔子。”

可剛一說完,她就呆住了。她發現狗用爪子扒拉出的地方,竟然露出了人的衣服。

“黃兒,不要鬧,讓我來看看。”

紫衣女孩靠近林玉郎與鳳蝶飛冰化之處,細細打量了一周,並未發現什麽危險的跡象。但還是很吃驚,一邊看著一邊自言自語道:“難怪會下雪,原來是來了生人。”

原來,這座島名為冰火島,從來只有冰火族的人生存其中,若有生人來此,就一定會下雪,且會被雪凍死。這冰火族,因練了冰火之功而得名。冰火族之人不念凡塵,不問世務,只專心於習武與研術。這天文地理,詭秘玄要,冰火族之人頗為精通。

紫衣女孩看著那被冰封的生人,輕輕嘆道:“哎,誰叫你們來到這裏的,凍死了也活該。黃兒,我們走!”

黃兒正扒拉得起勁,哪裏願意走,它剛才受了主人的氣正沒地方發洩呢。

因此,待紫衣女孩走很遠了,它還在那裏不舍地扒拉著。紫衣女孩撅起嘴巴道:“真討厭!”就又返回去叫黃兒。

到達那裏時,卻見黃兒嘴裏銜著一把劍。只見那劍插在鑲有七顆彩珠的劍鞘裏,那七顆彩珠在這雪茫茫之地顯得更為耀目突出。劍柄處系著一串紫流蘇,像紫色的瀑布。縱使被風雪冰凍,那劍氣依然透發出來,讓人寒而生威。

黃兒銜著那枚劍,蹲在那兒,紫衣女孩上前取下劍,拍了一下黃兒道:“看在這把劍的份上,饒了你。”

黃兒便撒著歡,朝著剛才來的方向跑去。

“我喜歡這把劍。”紫衣女孩邊欣賞邊說道。

此時,卻見那冰死之人竟然動了起來。她欲拔出劍來,卻怎麽也拔不出。見那冰死之人從地上拱起身,平素不怕事的她竟也朝後退去。

那人站起來,抖了抖身子,一身冰雪竟陡然而化,像一身絲衣一樣從她的身上褪了下來。

只見她一身素衣比這雪花還白,而那黑發卻黑得要逼花人的眼。最可怕的是她的臉竟然皺得如同曬幹的雞胃皮。

“你是誰,長得這麽老又這麽醜,該不會是鬼吧?”紫衣姑娘拿起劍直指著她,“可是,我可不怕鬼哦。”鳳蝶飛睜開雙眼,沒有看她,眼若無物地朝前走去,

鳳蝶飛睜開雙眼,沒有看她,眼若無物地朝前走去。

紫衣姑娘心下驚駭不已,她想,只見過死人卻沒見過覆活的死人。她註視著鳳蝶飛的舉動,準備著應付可能發生的一切。其實,她不是一個被動的人,在這片土地上,她有先發制人的權力。

但是,此時她卻有耐心觀察這事態的變化。

只見鳳蝶飛的周身突然起了一個紅色的光環,有如一個大紅玉鐲,周遭散發出參差不齊,而又光耀爍爍的光芒,那光芒以她為聚合點,愈近她愈紅,愈遠離她愈淡,漸漸變成金黃的線束。金黃的光束之中突飛出一只金色的鳳凰,繞她飛舞三周後,又與她形合一體。

她的衣袂飄飄,仿佛要被這光芒剝離而去,頭發也四散飄逸。慢慢地,那衣服的顏色竟也變成了紅色,由淡紅而粉紅,由粉紅而玫紅。

天上肆意飄落的雪花在這紅黃之光的輝映之下更加飛揚動人了。天地之間因這襲紅色的到來而顯出了幾分煦暖和寧和。

待鳳蝶飛轉過身來,紫衣姑娘驚奇地發現,眼前這個女子竟變得有如十六歲的少女,膚若凝脂,腮露粉色,眉黛眼深,睫長瞳黑,唇紅齒白。在她看來,此女子簡直驚為天人。然而,如此美艷的女子,臉色卻如同這冰天雪地一樣冷。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紫衣姑娘,又冷冷地看了一眼仍冰封在雪地裏的林玉郎,然後用手指輕撫了一下林玉郎身上的雪,那雪即刻化去。

紫衣姑娘這才發現了林玉郎的真貌,原來那個冰人竟然是個美男子!

雖然嘴角有了一點胡須,可那卻恰到好處地襯出他的英俊。

鳳蝶飛對著林玉郎道:“謝謝你的暖心之恩!”

那林玉郎還完全沒有意識又怎麽聽得到她的話。倒是紫衣姑娘見她就要棄林玉郎而離去,又聽她講了此話,便道:“既然他對你有恩,你就應帶他一起離去,何故只顧自己,卻舍他而去?”

正欲離去的鳳蝶飛頓時停住,不語,看了一眼紫衣姑娘,仍然面無表情,冰冷相對。

紫衣姑娘對視了一下她的目光,竟被那目光冷刺了心。

“啊,好冷!”紫衣姑娘忙撫著胸口道,“你的眼光是冰做的吧?你如果真的絕情,那就快快離開吧!懶得與你這個怪女人糾纏!”

鳳蝶飛仍然無語,也不再看那紫衣姑娘,徑自離去。

紫衣姑娘見她遠去,便湊近林玉郎,自語道:“那怪女人說你對他有暖心之恩,她能活過來,你難道就活不過來麽?”

她用手探了探林玉郎的胸口,那裏果真還跳動著,她便罵了一句鳳蝶飛:“真沒良心!無情至極!”

她吹了個胡哨,只見黃兒拖著個雪橇從那邊走來。當她把林玉郎扶上雪橇之後,再去尋鳳蝶飛的蹤影時,那一抹紅早不見了!她當下心想,天下竟有這麽無情的人麽?冰火島上尚有人情,難道世人竟如此絕情麽?她又轉念一想,還不知眼前這個半死人,到底是有情人還是無情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呢?不過,看到他那俊秀的外表,不管他為何人,她都要先把他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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