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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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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他使勁兒拿頭去撞囚車,撞的頭破血流,直到把自己撞暈了過去才算是。

君溪冷笑一聲,淡然無比地將目光收了回來。恰好對上宋宜那雙漆黑的眼,他眸光深沈,瞳孔中有著黑漆漆的光,像是遼闊的蒼穹一般。他就這麽靜靜地望著她,讀不出他眼裏的任何神色。

君溪心中一抖,下意識想到,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太過冷血的時候。卻見宋宜彎唇一笑,眸光溫柔地望著自己笑。

君溪心中再一顫,似乎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跳聲。

她故作鎮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命侍衛將那些刺客全都關押在地牢之中。這才頂著宋宜那執著如斯的目光上了馬車,直到車簾放了下來的時候,她這才感覺到那牢牢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被車簾阻隔在了馬車之外。

她撫著心口,舒了口氣。

耳邊忽然傳來鳳澤溫和無比的聲音:“你喜歡上他了?”

君溪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面色緋紅的眨著眼睛,反駁道:“怎麽可能,我就今夜見過他一次。雖然他長得很好看,但我其實更註重內在美……”

她喋喋不休的說了一長串,最終在鳳澤那了然的目光中收了聲。

鳳澤見她有些害羞的模樣,眸光黯了黯,片刻之後他擡起眼,溫柔如水的望著君溪:“你難道就沒有問題想問我麽?”

君溪訝了一訝,目光真誠地反問道:“所以宋宜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他的……妻子?”

“你是!”鳳澤點頭,在君溪一臉驚喜的目光中,頓了頓再道:“你的身體是。”

君溪:“…………”

望著他一臉失落的模樣,鳳澤在心中苦笑,伸手揉了揉君溪的頭,輕聲道:“我想你知道,我有可以預見未來的能力。”頓了頓,他看著君溪,眸光清澈無比:“你是我的妹妹,這毋庸置疑。”

君溪被他搞糊塗了,試探性的問道:“那你……知道我的來歷嗎?”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鳳澤臉上微笑,卻在心中嘆息‘利用了君溪對自己的信任,自己真是一個稱職的好神棍’。

想到這裏,鳳澤臉上的表情笑的越發誠懇。

他又伸手揉了揉君溪的腦袋,輕聲道:“當然知道,因為這些都是我做的。”

在君溪一臉詫異的目光中,鳳澤並不想告訴她真話,並且向她說了一個怪誕至極的故事。

故事的內容很簡單,身負異能能預見未來的鳳澤,預見了自己的同胞妹妹會在出生後夭折。於是他就想了個辦法,在妹妹出生的時候他就求自己的師兄把妹妹的魂魄送到了另一個世界。

說道這裏,鳳澤苦笑看著君溪:“我說的這些你會信嗎?”

君溪一臉懵逼地看著他,信不信?

她有點兒信!

因為自己是穿越的,沒有人能比她了解穿越這種神奇的事情會真的發生。

看著她機械性地點了點頭,鳳澤又道:“然後你長大了,我又預見你在那個世界會遇到危險。便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把你從那個世界拉了回來!”

“所以我就成了沈君溪?”君溪指著自己,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鳳澤點頭:“我跟你看的卷宗都是真的……只不過你的身體已經夭折了而已。”

君溪覺得這些事情越來越夢幻了,她得好好縷縷才行。

望著她一臉沈思的模樣,鳳澤很好心的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手裏的經書。

當馬車入宮之後,君溪這才反應過來,喃喃自語的道:“所以這就是你讓我一直易容的原因?”她看著鳳澤,神色有些覆雜。

因為沈君溪再夏國已經成了人人誅而後之的妖女,所以他讓自己易容?

她看著鳳澤,不免想到了自己和蕭卿雲抱著小魚離開北秦帝都的時候。那時候,鳳澤不就是特意在那裏等著自己麽?

這一切於君溪而言,總覺得有些超出現實。

一百八十章

可是因為她失憶了,所以只當自己和那‘沈君溪’是完全沒有關系的兩個人。不過,現在又有關系了,因為自己用了‘沈君溪’的身體。

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樣,鳳澤微微一笑,輕聲道:“所以答應我,在夏國,任何時候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君溪乖巧地點了點頭,心中還有些感動,覺得鳳澤這個哥哥真是自己的救世主。

殊不知,鳳澤利用的便是她對她的信任。不過,鳳澤微微一笑,望著君溪那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表情。

鳳澤垂下眼,遮住了眼裏的神色。

燈火闌珊之中,只能瞧見他那白皙如玉的下頷以及唇角勾出的一抹弧度,似喜似悲……

片刻之後,他擡起頭,目光柔和地望著君溪:“今夜的刺客就教給你來審。”

君溪點頭,便轉身離開。

走出去的時候,恰好遇見宋宜。

兩人目光對望中,君溪在心中感嘆,自己都告訴他自己是穿越戶的事實了。這宋宜還是咬定自己是他媳婦兒這件事情不松口,也不知道他是真癡情還是假癡情,怎麽連自己的媳婦兒都認不出來了?

就算外表是一樣的,可那靈魂終究是不一樣的啊!

正等她在唏噓感嘆的時候,清風已經從後面上前,越過她身旁走到宋宜身旁輕聲的道:“宋公子,陛下有請。”

宋宜收回目光點了點頭,路過君溪的時候,忽然伸手握了她一下,兩人寬袖相疊。感受到覆在手背上的那寬大掌心,君溪詫異,她擡頭望著宋宜,但見他唇角含笑的摸樣。

當他從自己身旁走過的時候,君溪忽覺身旁一空,似乎連著心也跟著空了一塊兒。

她站在夜色中,目光凝望著宋宜。

宋宜身影一頓,忽然立在宮門前,對她回眸一笑。那一笑燦若春光,似乎讓她的心間都開滿了花。

君溪捂住心口,只覺那裏跳的不行。

她眨了眨眼,有些悲哀的想,自己占用了原主的身體,還對人家的丈夫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這真是要被天打雷劈的節奏啊。

一想到宋宜是別人的丈夫,她便有些郁郁寡歡。

當她來到地牢,悶悶不樂的審著那些刺客的時候,腦中都還不停地閃過宋宜的模樣。

她覺得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

審了一夜的刺客,君溪這才了解到。

那些刺客全都是受了北秦的指使而來,穿夜行衣的刺客是死士殺手,而那些穿便衣不過是受了陳煜蠱惑的江湖俠士。

君溪勾唇一笑,這真是可笑。

陳煜此人為了留下南秦大軍,枉顧百姓性命讓大水淹了昭陽城。這般冷血無情的人,竟然還能想出在自己火燒荊州城的時候,收買天下的說書人給自己扣上這麽一個殘忍暴戾,喜好殺戮的惡名。從而煽動那些江湖俠士來刺殺自己,不得不說,這陳煜真乃是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才。

從地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隱隱泛白,望著天空,君溪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腦中卻在思考,現在自己和陳煜成了普天之下最窮兇極惡的兩個人。陳煜不用說,臭名昭著,他也肯定天天都在被人刺殺。

不過自己不能由著他想幹嘛就幹嘛吧?

於是君溪想,她得做點什麽來細白自己的名聲。

然後她便在心中有了主意,正準備出宮去找魏旭的時候。卻見上百個太監捧著冕服,躬著身子從遠處走來跪在自己面前,齊聲唱道:“恭迎陛下上朝。”

“這是怎麽回事?”君溪驚訝至極的問道。

為首的那個太監恭謹道:“回陛下,太上皇已於昨夜留下詔書將皇位傳給陛下。”

“那鳳澤呢?”君溪一臉被雷劈的表情,鳳澤是有說把皇位傳給她。但這件事情在君溪的心中,至少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怎麽,一夜之間鳳澤就來了這麽一處神轉折?

聽聞君溪的疑問,那太監忙道:“太上皇此時正在文德殿等著陛下去上朝呢。”

君溪:“…………”

她睨了眼太監手上的冕服和玉璽,往後退了一步,淡道:“我不接這皇位,這簡直太可笑了,傳位不是兒戲,怎能如此草率!”

她的話剛落,忽然身子一震,感覺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麽也動不了。

她眉頭剛一皺,那太監就擡起頭來,小聲道:“陛下對不住了,太上皇傳位的時候已經預見了你會拒絕,所以命了一位個空點血的高手在暗處點了您的穴道。”

那太監說完這話,一招手,就見七八個年輕的太監上前將君溪從地上抱了起來,腳步匆匆卻很穩當的朝文德殿而去。

“等等……你們放我下來!”君溪沈著聲音道:“這是命令!”

“陛下,太上皇有旨,在您換上冕服登基之前不能松開您的穴道。”

君溪:“…………”

君溪一臉幽怨地看著那些太監把自己放在了文德殿的偏殿之中,又看著數個宮女上前給她換上了冕服之後,再由數個太監齊齊擡到了文德殿中。

此時的文德殿中,正侯著無數上朝的大臣。

他們此時也正納悶平日雖然註重修仙,但從來都很正經上朝的陛下,怎麽今日來上朝穿的卻是道袍。他們正議論紛紛的時候,忽見一身冕服的君溪被數個太監擡了上來,表情立馬一變,個個一臉被雷劈的表情望著君溪。

君溪同大臣們兩兩相對,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類似‘神啊,救救我吧’的表情,只能無奈苦笑。

太監們恭恭謹謹地將君溪放在了龍椅上,還貼心無比地給她把冕服上的皺折撫平之後,再給她帶上了冕冠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旁。

剛才說話的那太監,這才笑著上前,展開手裏的聖旨高聲唱著鳳澤讓位給君溪的聖旨。

眾人聽得一臉懵逼,好吧,他們知道這個百裏奚是皇家血脈,他們也知道這位百裏奚是個狠角色,可是為什麽陛下為何突如其來的就讓位?絲毫不給他們一點準備的時間呢?

果不其然,太監的聖旨剛唱完,就有言官上前視死如歸的上奏道:“禪位之事非同兒戲,況且這於理不合,自古以來便沒有女子為帝的先列。臣懇誠陛下收回成命!”

一百八十一章

說完這話,這位言官便將頭磕的蹦蹦響。

君溪看著他視死如歸的表情,有些不忍,很想說年紀忒大了就不要做這種傷身的事情。哪想那磕頭的言官剛把頭磕出血,就見鳳澤手一揮,就有暗衛閃身出來將他打暈抗走。

鳳澤長身玉立地站在殿前,語氣謙柔的道:“朕生來擁有預見的能力,所以朕知道朕的皇妹,百裏奚乃這天下的命定之人。”他目光掃視著殿下的眾大臣,微微一笑:“所以朕今日將皇位傳給她!”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呀!”

聽著眾大臣的反對之聲,鳳澤手微微一擡,便止住了他們要說的話。

他看著眾大臣,目光柔和:“不成也得成了,因為朕今日就要飛升天界了。”

此話一落,眾大臣默默地看著鳳澤。他們的表情都寫著‘陛下,別鬧了’‘別鬧了,陛下’‘就算要禪位也不能拿白日飛升的事情來開玩笑’‘陛下,我們都有兩眼睛呢’

望著眾人神態各異的表情,鳳澤微微一笑,提起衣擺漫步朝文德殿門口走去。望著他一副飄渺無為的仙人姿態,眾大臣下意識的讓到兩旁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鳳澤笑容不變,腳步徐徐地走到了文德殿正門口。再回首望著君溪一笑,清聲道:“君溪,夏國和天下我就交給你了。”

此話一落,鳳澤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君溪和眾大臣都是一臉‘活見鬼’地表情,因為君溪被點穴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眾大臣跑到殿外望著天空發呆,然後揉揉眼睛,再望著天空發呆。

過了許久之後,眾大臣這才反應過來,齊齊跪在君溪面前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君溪:“…………”

她很想做點什麽,可是她動不了。

這一日,鳳澤白日飛升禪位於君溪的事情,瞬間由夏國傳遍了了天下。

所有人都無比的相信,鳳澤是神,而君溪是神仙派來解救蒼生的使者。一時間,君溪在夏國成了民心所向的帝王,他們都信任她!臣服她!

他們相信這位女帝,一定會帶著他們走向人生巔峰!

這一天下來,君溪覺得自己過得很玄幻。

她穿著冕服,望著眼前的奏折發呆,很有一種所有人都喜聞樂見她當皇帝的真相?

而彼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找魏旭的事情。

於是她連忙讓人去請魏旭前來,當魏旭看見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跪行禮稱呼陛下。

望著他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君溪沈默了片刻,才輕聲道:“你真的相信他白日飛升了?”

魏旭單膝跪在地上,表情認真的看著她:“至少全國的百姓和朝中的大臣們都相信太上皇白日飛升了!”

君溪一楞,隨即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魏旭一言驚醒夢中人,鳳澤當著全天下的人白日飛升,不就是為她奠定了登基最好的基礎。沒有哪一個皇帝比得到神仙的肯定還要使人信服!

君權天授。

她這個夏國的新皇帝,可是千百年來頭一個啊!

看著她的臉,魏旭輕聲道:“您應該知道,朝中的大臣從反對到擁護,也是基於太上皇白日飛升的事情。”

君溪看著他點頭,是了,朝野上下,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她這個新帝被稱為神仙的鳳澤預言能統一天下,那麽他們就必須擁護她登基稱為皇帝!

因為統一天下這四個字,也因為鳳澤為她創造了這一場‘白日飛升’的奇跡!

她不能辜負他,她也必須在這場奇跡的推動下走向統一天下的奇跡!

因為這是她被鳳澤推上龍椅之時,所賦予的權利和期望!

她望著房梁嘆了一口氣,鳳澤真是個稱職的好兄長啊!

不知道為何,從她一穿越她便對統一天下有著一股執念。仿佛她就是為此而生,為此而來的。關於盛周的人和物,她都已經忘記了。

失去記憶的君溪並不曉得,她的執念是用親人的鮮血所換來的……

魏旭的一番話點醒了她,她收回思緒,看著魏旭道:“最近天下總是把我火燒荊州和北秦陳煜的水淹昭陽相提並論。”她有些無奈的道:“你也看到了,我因為這件事總是被人刺殺。”

魏旭點頭:“所以您有什麽要我去做的?”

君溪雙眼一亮,笑瞇瞇的看著他:“你讓你的情報組織在天下散發一個賞金千兩的論道辯題,題目就是‘敵軍攻城池,保家衛國’。”

“您是想扇起天下人對這件事情看法?”魏旭不愧是君溪的好哥們兒,一聽就懂了君溪的想法。

君溪點頭:“我會先找收買一些口才好的人分成正反兩方來辯論這個命題,到時候,咱們就瞧瞧,這天下的有才之士都怎麽看待我火燒荊州之事?”說道這裏,她心中一動,道:“或許,咱們還可以從這些辯士之中挑出一些有才華的智者來當官。”

看著她一臉興奮地表情,魏旭挑眉:“不論國籍?”

君溪笑了笑:“當然不論國籍。”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道:“能得我心的辯論之才,或許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吧。”

魏旭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不過君溪也知道,無論哪個時代都有很強的民族意識。

而且這個時代的人,也並不像孔子時期那般抱著良禽擇木而棲的想法四處游歷,只為了找到一個真正能施展才華的國度。

所以她想,是不是自己要借著這個辯論為開始點,順便也把‘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的諺語也向全世界推廣呢?

這個想法一出,君溪便覺得自己任重道遠。要做的事情似乎還有很多!

當魏旭按照吩咐,把辯論之事散步天下之後,又在君溪特意的推波助瀾之下,越來越多的言論都支持她這一邊。

而彼時,當身在北秦的陳煜得知這件事情,只是楞了片刻,便淡淡的勾起唇角。

百裏奚?

有意思!

看來他在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敵人,不過沒關系,他將會把他們通通都消滅掉。

他剛在棋盤上落下一粒棋子,便聽空中響起一陣怪異的聲響。他神色涼冷地擲出手中的棋子,只聽“撲哧”一聲,一個黑衣人應聲倒地。

他睨了那黑衣人一眼,便命人將他拖出去處理了?

他瞇眼望著窗外,這個年,似乎過得有些安穩呢!

一百八十二章

等君溪把一切事情弄好之後,這才想起了宋宜。

可那時候,宋宜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夏國,回到了盛周。

臨走之時,他給君溪留了一封信。

只是吩咐送信的那人,待君溪想起自己的時候才將書信給君溪送去。

當君溪收到這封信的時候,表情有些悵然。

她垂眼凝視著書信,緩緩將它展開,紙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瞧著這一行書信,君溪扯了扯嘴角,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擡頭望著遠方,只見夜幕沈沈,天空繁星點點,她忽然便想起了那夜,他將自己摟在懷中的那一幕。

當她揭開了他臉上的面具之時,她便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他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明亮好看的面孔,以及他唇邊所挑出的那抹笑容。那是她夢中所向往的美好,她看著他的臉,看著那張從夢中跳出現實,並且清晰可見的絕色容顏。

她便知道自己心動了,從夢境到現實,不過一眨眼的距離。

繁星依舊在夜空中閃爍,良久之後,君溪收回了目光,再次瞧了眼宋宜留給自己的信。

她眉頭微微一蹙,那一夜,鳳澤和宋宜到底商議了什麽事情。

她確信鳳澤之所以傳位於自己,必定同那夜他們兩人聊天的內容相關。

可到底是什麽呢?

她正在疑惑之時,忽然有個暗衛現身在她面前,輕聲道:“陛下,魏嚴今夜入宮見太後了。”

君溪挑眉,魏嚴此時進宮做甚?

她回神,頷首對暗衛輕聲道:“下去吧。”

暗衛得令,瞬間消失在她眼前。

而此時,魏嚴正站在太後的所住的院子裏,目光定定地望著那抹從遠處走近的人影。

當人影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目光一動,便瞬間恭謹地將頭低了下去,朝太後行了一禮:“臣見過太後。”

太後頷首,瞧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輕聲道:“哪裏來的臣?你莫要忘了你已經不是這朝中的官員了。”

“魏嚴在您面前永遠都是臣。”

太後一楞,目光直直望著魏嚴。但見他須發皆白,身姿面容早已不覆當年的玉樹臨風,便柔柔一笑,輕聲道:“我們都老了啊。”她坐在了宮人搬來的軟椅上,小聲道:“而夏國,已經再也不是原來的夏國了。”

魏嚴一聽,立馬將頭擡了起來。當他望見太後那逐漸蒼老的容顏時,心中一顫,記憶中那個驕傲飛揚的公主漸漸和眼前這張衰敗的容顏相結合。

他目光一柔,轉瞬便將頭低下,輕聲道:“臣此次前來是為……”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太後截了過去,她沈著聲音道:“你是為了新帝的事情來的。”

“正是。”

太後冷笑一聲,便將眼閉上。緩了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如今誰是皇帝誰便是夏國的主子。”

“可那人並非皇家血脈啊!”

太後眼猛然睜開,目光冷冷地盯著魏嚴,輕笑一聲才道:“魏嚴過了許久你始終沒變,她是不是皇家血脈你說了不算!”

“可您說了算!”魏嚴擡頭,目光盯著太後,沈著聲音問道:“難道您忘了五公主是因何而死?”

提起五公主鳳凰,太後心中一痛。

她伸手捂住心口,良久之後才緩過身來,嘲諷無比地望著魏嚴:“我記得我的女兒是怎麽死的,用不著你來提醒我。”她瞧著魏嚴,目光沈靜,似乎魏嚴那突如其來的話並沒有給她的心底帶來一絲一毫的悸動。那雙年老卻依舊清明的眼眸深處卻隱隱壓抑著疲憊和悲哀,她平靜的道:“魏嚴,記住,你已經不是夏國的臣了,你毋需為朝中之事煩心。”

她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冷:“你想做什麽,打著愛國的名義為你的兒子報仇?還是你覺得你能顛覆現在的一切,將新帝從龍椅上拉下來?”她嘲諷一笑:“你做的不過是因為你不甘心,不甘心原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你眼睜睜看著自己從那權臣的位置上被擠下來。你不甘心,你想重新踏上朝堂的征途!”

她語帶譏嘲:“您將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你以為我被你一句話挑動起為女兒報仇的心思。你以為我會在他死後會學著我的祖母那樣手握大權?”

這個他不言而喻,便是太後曾經的丈夫,已經死去的夏皇!

魏嚴靜默片刻,才道:“就算你恨他,恨這皇權,可是這天下畢竟是鳳家的天下。”

“鳳家的天下?”太後的笑容悲愴,那微微含淚的雙眸蘊含著灼熱的火:“鳳家的天下也是從前人手中奪來的,權勢滔天又如何,不過是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悲劇!”

太後淡道:“她說的對,這天下終究是誰的拳頭大誰就能做主。”她盯著魏嚴,沈著聲音道:“新帝擁有她的血脈,所以我要護著新帝,哪怕我的孩子因她而死。”

魏嚴臉上的肌肉一抖,目光震驚地望著太後。

果然是她,新帝果然是沈君溪。

因為只有那個人才會讓太後全心全意甚至死心塌地的去維護,那人便是傳說中盛周護國公‘沈勇'。

似乎想起了從前的舊事,讓太後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她垂眸望著魏嚴,那雙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她從軟椅上站了起來,一片溫婉地站在魏嚴面前。風盈滿了她的襟袖,她目光寧逸地望著魏嚴嘆道:“你就是想得太多。”

魏嚴渾身一震,仰頭看著太後。

太後忽然傾身俯在魏嚴的面前,她的唇角,攜著一抹清淡溫雅的笑意。只是她的眼睫微垂,教人看不清她眸中的表情:“魏嚴,你忠於你的內心多過忠於你的陛下。新帝是不是皇家的血脈那不重要,這腐朽的王國早就該隨著先帝的死而崩塌!”

她擡眼望著魏嚴,眉間含著溫婉的憂愁:“早在北秦送來那封書信的時候,你便該知道,這天終究是要變了。”

魏嚴臉上的肌肉抖了抖,太後這番話忽然把他拉回了幾十年前。夏皇年輕時喜歡四處游歷,那時秦還未分為南秦和北秦。

他們一行三人游歷到秦,他們三人因緣巧合的結識了年輕且意氣風發的‘沈勇’和楚知白的生母楚盈。

那時,他們曾經當著‘沈勇’的面發誓,這一生欠楚盈一個承諾,若她將來帶著信物來求助,他們三人無論是什麽身份和地位定然會全力以赴的去幫助楚盈。

於是在數十年之後,已經稱帝的北秦楚知白將楚盈的信物送來,要求很簡單他要夏國和沈君溪決裂。

這是多麽可笑的一個要求,然而更可笑的是他們三人在短暫的沈默之後,竟然統一默認答應了這個的要求。

一百八十三章

這天下紛爭竟然抵不過年少時的一個承諾,等他反應過來,想殺了楚知白和君溪之時,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魏嚴一時陷入了回憶之中,正在這時,他忽覺胸口一疼,再回神的時候,卻發現胸口插進了一根金簪。

鮮血順著簪子的紋路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擡眼望著眼前的太後。太後的目光依然是澄澈溫婉,她對著魏嚴的眼睛,緩緩松開拔出手中的金簪,嗓音寧靜卻淡漠的道:“我們造下的虐,便由我來結束。”

初春的風,依舊很冷。

太後站起身來,望著魏嚴那僵直到底的軀體,神色寧和地收回了目光轉身朝宮殿的深處走去。

這座宮殿是埋葬了她年少時的奢華驕縱也埋葬了她豆蔻年華時的愛情,如今,她容顏已老,而她的餘生也將被寂寞地埋在這裏,直到她慢慢死去……

風漸漸大了,這座宮殿的側門外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回廊,這條長長的折廊將今夜所發生的一切悄聲無息的傳播了出去。

當君溪從暗衛口中得知魏嚴被殺的消息,心中一頓。

她用手中的毛筆撥了撥燭芯,待火光更為明亮一些的時候,這才將毛筆放在桌上,起身朝門外走去。

守在外面的小太監見狀,連忙迎了上來。

君溪卻輕聲道:“朕想一個人走走。”

話落,她拿過太監手中的燈籠徑直朝太後所住的宮殿而去。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去見一見這素未謀面的太後,她只是覺得她應該去見一見。可當她穿過雲頂折廊來到太後所住的宮殿門口之時,卻被宮女告知太後已經歇下,誰也不見。

君溪聞言頷首,凝眼瞧著前方那火光盈盈的房間,半晌之後收回目光對著前方彎腰一拜,這才起身反身走了出去。

前丞相魏嚴的死,於當天晚上就傳遍了整個朝野。

魏旭對外只是宣布魏嚴是疾病攻心而死,是以朝野之中能確定得知魏嚴身死真相的人只有寥寥幾個。

君溪也在第二日的清晨出宮到了魏府吊唁,瞧著一身喪服,面色蒼白疲憊的魏旭。不知為何,君溪心中生出了一股歉疚之意。

她望著魏旭,輕聲道:“抱歉!”

魏旭淡淡一笑:“陛下何須說抱歉,家父乃疾病攻心死的。”

君溪聞言,神情一怔,半響之後神情勉強的笑了笑。

看著她的笑容,魏旭在心中一嘆。

老實說,他對君溪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情?兄弟之情?亦或者是君臣之情?他覺得這些有些覆雜,不過父親魏嚴的死他確實沒怪罪在君溪身上。

他知道,父親魏嚴一直對君溪有敵意,恨不得將她處之而後快。

他也曾在忠義和孝道之間兩難過,他也隱隱有那種預感,或許有那麽一天他的父親魏嚴和君溪將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是他最終卻沒想到,太後會搶在所有一切之前出手。

他回頭望著堂中那一具漆黑的棺材,唇邊泛起一絲苦笑:“抱歉君溪,我父親剛死,我需要時間來收拾收拾心情。”

君溪聞言勉強一笑,輕聲道:“節哀。”語畢,便轉身離開了魏府。

聽著身後漸漸走遠的腳步聲,魏旭拉了拉唇角,擠出一絲難看笑意。

他偏頭,望著那抹白色白色身影漸漸消息在眼前。良久之後,他才收回目光跪在魏嚴的棺材前。有些唏噓的想,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先後送走了自己的愛人和大哥,如今在這個初春的季節又送走了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想他大約是這個世上最命苦的人!

回到了宮中,君溪便將自己關在禦書房,安安靜靜地批了一下午的奏折。

臨到傍晚的時候,有太監來稟報,說盛周那邊送來了一份恭賀他登基的大禮。

君溪心中一動,忙放下筆起身道:“把東西呈上來。”

待太監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呈上來之後,君溪這才詫異。她望著太監手上那四四方方的大盒子,有些狐疑地將盒子打開,這才發現盒子裏面竟然放著整整齊齊的一疊手稿。

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拿起其中一份,仔細觀看起來。表情一變,這、這、這上面居然用簡體字抒寫的孫子兵法。

她眨眨眼,總覺得這上面的字跡有些眼熟。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字跡分明是自己的。

她一臉懵逼的想,自己何時寫過這個東西?

難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曾經穿越過?

她將手稿翻了個遍,這才發現這上面所抄寫的兵法除了孫子兵法之外竟然還有這個時代的偉人蒼真所寫的兵法。

望著這一盒子的手稿,她簡直越來越懵逼了。

她現在恨不得搖著宋宜的身體向他問個清楚,這些兵法手稿到底是個什麽鬼?

然而,很遺憾。

宋宜只送了這些手稿過來。

對著手稿抓耳撓腮的想了半天,君溪這才作罷。

看著這些手稿,她大約能猜到宋宜是何目的。他大約是想讓自己把這些雜亂無章的兵法手稿給統一整理成冊,畢竟這些簡體字,這個時代除了她自己其他根本看不懂。

想通了這點,君溪認命的收好了盒子,準備找個時間將他好好整理。

上任第三天,君溪面臨到了所有皇帝都會面臨的問題。

她被逼婚了!

大臣以她後宮空虛為由,準備大肆的為她選妃。

想到選妃,君溪腦中便閃過了宋宜的面容。

她神情默默地盯著眾位大臣,沈著聲音道:“要給朕選妃,也不是不可。”她清了清嗓子道:“朕喜歡貌美如花又英俊瀟灑的,除了能文能武還要精通洗衣做飯。身高要八尺,體重要一百三十五斤。”她笑瞇瞇地看著眾大臣,輕聲道:“除了顏好手美易推倒之外呢,還要和朕有共同語言。”

看著大臣們一臉殘念的表情,君溪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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