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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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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

此事重大,不能兒戲。

君溪點頭,宋宜嘆氣,伸手撫摸她的臉:“你放心,我和知白也是朋友。此事若他未牽扯其中,聖上不會把他如何的。”

君溪點頭,他相信宋宜說的出做的到!

宋宜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道:“徐鳴遠被聖上下旨,明日午時處死!”

君溪一楞,面色覆雜:“我想去看看他!”她想知道,為什麽徐鳴遠要走到殺妻滅子這一步?要知道虎毒都不食子啊!

宋宜點頭,將她擁在懷中柔聲道:“不用在意。”

“嗯。”她只是想知道真相,借以祭慰原主母子的在天之靈。

挪眼瞧見床頭放著一件奇怪的金絲背心,君溪好奇的拿了過來:“這是?”這東西怎麽那麽像穿越貨?

宋宜神色寵溺的看著她:“這是金縷衣,可以擋刀劍。”

自上次君溪在雲安寺被偷襲之後,宋宜一直想尋件防身的東西給他的心尖尖。防身之物最莫過於這件金縷衣,也虧的他權錢都有,才能得到這天下獨一無二的金縷衣。

拿著金縷衣君溪只覺心裏沈甸甸的酸脹,她開口,嗓音嗡嗡:“宋宜……”

宋宜瞧她雙眼微微發紅的模樣,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一件金子做的衣裳,瞧你哭的委屈樣。”他燦爛一笑,說:“我真怕我不註意的時候你就拿刀子捅了誰?或者誰拿刀子捅了你。”

君溪心裏的感動,在聽到這句話立馬化為烏有,她有那麽暴力嗎?

在君溪反駁的眼神中,宋宜親了親她的額頭:“你穿上這東西,我才能放心大膽讓你去捅人不是?”

君溪:“…………”

為了避免她在金縷衣上過多糾結,宋宜連忙換了話題:“你換件衣裳,我帶你去看徐鳴遠。”

君溪點頭,她本想起身梳洗打扮,可宋宜在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在現代她穿吊帶在男生面前晃來晃去也沒關系,大約是入鄉隨俗,她如今穿著長袖還有些害羞。

宋宜看出了她的窘迫,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頂:“我出去等你。”話落就起身離開。

由珠兒服侍好了以後,宋宜再餵她吃了些東西,才把她送去天牢。

天牢裏陰森昏暗,徐鳴遠被鐵鏈拷在角落裏,見君溪來了,只冷冷地睜了眼,又把頭低下去。

牢房內潮濕發黴的味道,令人作嘔!君溪面無表情:“你為什要殺害我們母女?”

徐鳴遠臉上肌肉不自覺抽動,他面色發青,看著這個將自己逼至絕境的女兒。

這個女兒一點兒也不像他,也是他從來厭棄的,沒想卻在以後支撐了護國公府。他狂吸了幾口氣,才沒讓自己激動兇狠朝她撲過去。原本平淡的目光也轉成了恨入骨髓。

君溪定定地看著他,很久之後才回頭問道:“他不能說話?”

“回侯爺,能的!”回答的是宋宜的暗衛,宋宜為了審案昨晚給他服下了解藥。

“你處心積慮的想讓我們死,最後把自己搭了進去。”君溪表情不變:“若今日你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你是我父親,難道你從未想過給我一條生路?你就如此恨我?恨我母親?”

“是,我恨你們,我恨整個護國公府!”徐鳴遠猛然睜開眼睛,渾濁的目中帶著一股癲狂之意:“如果不是你們,我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四十二章

君溪張大眼睛,平靜地看著他。徐鳴遠扶著墻壁站了起來,慘笑:“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仇人!”

君溪波瀾不驚地看著他,眸色冷然。徐鳴遠臉頰肌肉緊繃,眼中憤怒加深。明明是他女兒,卻像極了幾十年前的“沈勇”。

徐鳴遠渾身顫抖,被勞刑折磨過的瘦弱身軀緊緊蹦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會像野狗一樣朝君溪撲上去,將她渾身的血肉咬盡。

君溪淡淡地盯著他,忽然開口問道:“父親,這些年你可曾做過夢?夢見過你的洞房花燭?夢見過你的新婚嬌妻?夢見過被你親手殺害的母親?可曾夢見過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她的話問的徐鳴遠一楞。

君溪勾起唇角,涼冷道:“你可曾夢見過我母親臨死前的慘狀,你可曾夢見過她看你時眸中含著的愛意……”

“住口!”徐鳴遠咆哮吼道,他雙眼猙獰通紅,用幹澀嘶啞地嗓音字字泣血的道:“夢見她?”他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笑聲瘋狂而絕望。他猛然低頭,盯著君溪狠道:“怎麽會沒見過!我夢見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城池,四周都是火,鮮血和燒焦的屍體隨處可見。你知道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敵國的禽獸侮辱,因為反抗被開膛破肚,還要掙紮著保護幼子,不讓他看著這些慘絕人寰的事情嗎?”徐鳴遠緊緊地盯著君溪,腳步踉蹌卻堅定地一步步朝她逼近:“你知道被親人鮮血染紅的衣衫是什麽顏色的嗎?”

徐鳴遠狂笑,桑音顫抖悲鳴。他緊緊地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君溪的臉,他怕自己忍不住想殺了她,也怕自己想起一直壓在腦海深處的那張臉!

君溪破天慌的平靜,垂在身旁的手卻緊緊握起。國恨家仇,身為軍人的她懂。但這不代表她能理解徐鳴遠的渣,她冷道:“為了打入敵人內部,你就可以拋棄親情、不顧恩意?”

徐鳴遠臉頰抽動,咬牙目光堅定:“我是祁國人!”

她情緒意外平靜地看看著徐鳴遠:“你知道此沈勇非彼沈勇,國恨家仇?呵,這只不過是你懦弱的借口!”

徐鳴遠渾身緊繃成一條直線,蒼老發黃的面上帶著震驚。君溪以手點他,淡道:“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為了一己私欲不顧人倫綱常,草菅人命。你說你是祁國人,娶蔡氏難道是因為國恨?你為了榮華富貴和權利拋棄發妻另娶我母親,聖上命你暗地掏空護國公府,視你為棄子。你懷恨在心,所以勾結祁國意圖謀反。”

君溪板著臉,冷漠而沈靜地立在那裏:“你說你是祁國人,捫心自問你真的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是祁國人?而沒有因為權利和欲望放棄過這份仇恨嗎?”

君溪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另他遍體生寒:“不,不是這樣的,你胡說!”

“呵,”君溪翹唇冷笑:“其心不正,其心不定,天地可誅!”話落,君溪不在理會面色發白的徐鳴遠,轉身出了逼仄陰暗的牢房。

一縷蒼白的陽光從高窗透了下來,照在徐鳴遠那張似哭似笑的臉上,望著君溪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盡頭,他忽然癲狂無比的笑了起來。嘶啞蒼老的笑聲,回蕩在陰暗逼仄的天牢裏久久回蕩不絕!

出了天牢,君溪擡手遮住突如其來的刺目陽光。珠兒連忙上前扶住她,關心道:“小姐,你沒事兒吧?”

君溪搖了搖頭,徐鳴遠的事告一段落,如今她總算可以給原主母女一個真相。她低頭看著珠兒,微微一笑“咱們回去吧。”

珠兒連忙把她扶上軟轎,君溪坐在軟轎裏,透過薄薄的簾子看著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宋宜那邊的事情進展如何了?

君溪心裏有事,難免心思不寧。到了晚上入夜時分宋宜才踏著月色而來。

君溪連忙迎上前去:“怎麽樣了?”

宋宜見她穿的單薄,連忙握住她的手。入手一陣冰涼,他微壓了壓了唇角,將她摟近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此事無關知白,卻和他的母妃有關。”

楚知白的母妃?

那個傾城傾國的北秦貴妃?

宋宜嘆了口氣道:“那夜綁架你的刺客,乃祁國的死士。據探子來報,那死士在中秋的時候曾和知白母親派來的侍衛交過手,那黑色的扮指便是那時的戰利品。”原來祁國的死士殺人有個特點,會從被殺者手中奪取一樣信物作為戰利品。

感覺她的手沒這麽涼了,宋宜才放下心,目光凝視君溪道:“北秦太子重病將死,知白的母親想把他接回去繼任太子之位。”

君溪忽然想到一件事:“這是誰的探子?”

宋溪輕嘆:“聖上的探子!”

君溪點頭,身為一國之君承德帝自有無數暗衛和手段來了解天下之事。她擡頭看著宋宜:“那出征的事兒?”

“聖心以定,絕非旁人能左右!”宋宜捧著她的臉,漆黑的雙眸含著笑意:“明日就是你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君溪楞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宋宜居然會毫無預兆的說起這個。她抿了抿唇,心裏有些不悅。她睨著宋宜,眸中波光瀲灩:“你何時記得我生日?是以前還是現在?”

不怪她小肚雞腸,她很想知道宋宜心底喜歡的誰?

宋宜挑了挑眉,深思之後,方才認真道:“很久很久以前。”話落,見君溪眸中閃過一絲惱怒,唇角愉悅地挑起。雙手一用力,把君溪抱在懷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心情暢快的說:“騙你的。”他從喉嚨裏溢出低沈的笑聲:“我只記得那一夜要拿刀捅我的小混蛋,也只記得護國公府外那個在月色中回應我的君溪。”

君溪抿唇一笑,女人就是奇怪的生物。她願意承擔接受原主的一切,卻不願宋宜喜歡的是她還沒穿越時的原主。如果是那樣,她一定會糾結。

她自私地希望,宋宜是因為她的靈魂而愛上現在的她!

宋宜好似知道她心底在想什麽,見她眼裏攢著笑意,牽著她慢慢朝前面的池塘邊走去:“君溪,我歡喜的是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麽會變成君溪,但我愛你,只因為你是君溪。”

這翻話,說的矛盾。#####

四十三章

可她懂,她反握住宋宜的手,擡頭莞爾一笑:“宋宜,想知道我的來歷嗎?”

宋宜瞧著君溪,見她唇畔攜笑,微彎的眸中是融融笑意。他舒展眉頭,伸手撫著她垂直腰間的漆黑長發:“你的曾經裏沒有我的存在,但我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都有我。”

君溪恬淡一笑,將來自未來的事情告訴了宋宜。宋宜聽後緊緊抱住她:“你還會走嗎?”

君溪忽然想起來曾經和閨蜜在網上看過的段子,不免好奇問道:“我走了你怎麽辦?”

她美滋滋地等著宋宜化身為霸道總裁,高冷霸氣的挑眉抽出搟面杖冷冷說‘敢走,我打斷你的退!’或者化身為深情男主,充滿詩意又煽情的說‘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結果呢,宋宜蕩氣回腸一笑:“為夫有三寶,顏好手美易推倒。你難道沒在夜裏想過將我的手舉過頭頂,用發帶蒙住我的雙眼,將我蹂/躪再蹂/躪?”他眼帶魅惑之意:“你舍得離開我?”

君溪:“…………”是她想太多!

他靜靜地看著她,俊美的容顏帶著妖媚的柔和:“每當夜深人靜地時候,我便想將你狠狠地蹂/躪進身體裏。”

君溪心中羞澀,眨了眨眼,淡定道:“宋宜,你真汙!”

宋宜姿態悠閑:“汙?為夫真正汙的時候你還未曾見過。”他彎下腰,以額頭輕輕觸碰著君溪的額頭,寵溺道:“此時你身子不好,不易太過折騰,早些休息吧。”

君溪發誓,她聽出了宋宜話中的暧昧和情/yu。

卻說宋宜離開宮內沒多久,內監總管蘇玉清就遞上了一張君溪上奏的折子。承德帝挑開看了一眼,便笑道:“沈君溪想將徐鳴遠逐出族譜,朕準了。”話落,接過蘇玉清遞上的朱砂筆,批了折子。

將折子丟給蘇玉清之後,承德帝輕嘆一聲:“若她沈君溪是個男子……”話說了一半,他頓住,低頭睨著蘇玉清若有所思地問道:“蘇玉清,若她是個男子應當如何?”

蘇玉清心中苦叫,忙把身子彎了再彎,用最卑微恭謹地姿態回道:“聖上,奴才不知道。”說道這兒,他話風微微一轉忠心耿耿地道:“奴才只知道,天下人都知曉當今的護國公府只有一女子立世。”

承德帝捋了捋胡子,蒼白幹瘦的臉頰擠出一抹病態的笑意:“說的不錯,傳朕的旨意,將沈君溪賜給長安候宋宜為妻。”

蘇玉清趕緊上前攤開聖旨,承德帝拿起朱砂筆略微思忖,便行雲流水地寫了一道賜婚的聖旨。當蘇玉清帶著聖旨到達護國公府時,宋宜正好要走。兩人在門口遇到了要宣聖旨的蘇玉清,蘇玉清連忙上前笑道:“兩位侯爺大喜,大喜。”

宋宜見他手裏捧著聖旨,大約猜到是什麽事情,明知故說得寒暄:“蘇公公不在聖上跟前伺候著,可見是有什麽重要事。”

蘇玉清笑容盛開的跟菊花似的:“奴才在這裏先恭賀二位侯爺喜結連理。”話說,連忙直起身子,正色道:“請兩位侯爺接旨吧。”

見兩人都跪下之後,蘇玉清才開口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護國公府沈君溪天資清懿、性與賢明、克奉國之大義,宜登顯秩,載稽令典;朕心甚悅,特封雍和公主,賜之金冊,指婚長安候為妻,永修《關雎》之好。欽此!”待兩人接了聖旨,蘇玉清又說了幾聲吉祥話,才離開。

君溪捧著聖旨,心中五味雜成。

承德帝收她為義女,賜婚給宋宜,不管徐鳴遠是不是犯了通敵賣國之罪,在大義和孝道面前她這個賣父求榮的黑鍋是背定了。而且此時宋宜出征在即,承德帝先禮後兵是想告訴她,現在是個好機會快把護國公府那個可以安穩江山社稷地東西拿出來,不然以後他們冒一點苗頭,就是分分鐘作死的節奏!

宋宜見她面色覆雜,關心道:“你可是在想關於護國公府的事情?”

君溪點頭,神色歉疚地看著宋宜:“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了。”

宋宜眸中漾出溫柔,他抱住她柔聲道:“能得你為妻,什麽麻煩都是浮雲。”

君溪唇角牽笑,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宋宜見狀,伸手替她撫平眉心:“這些事情交給我就好。”

君溪狐疑:“你有辦法了?”

眼前傾過一片柔和的光影,宋宜伸手從她發間念起一朵紫色的落花,風揚滿了他的衣袖也帶來了他含笑篤定地話:“找人寫篇治國策論便是。”

君溪特高興的撲進他懷裏,喜著聲音道:“宋宜,宋宜,我發現你今日特聰明,特爺們兒。”

宋宜摸了摸她的耳垂,唇角微微一牽:“為夫是不是純爺們兒,成親那日讓你好好領教一番。”見他眸光似霞,凈白如雪的面上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君溪便覺得心底那潭死水如春風拂過的湖面一般碧波滾滾。她擡手點著他的額頭,漆黑澄澈的眼中光影浮動:“你想一夜幾次郎?”

宋宜笑了起來,臉上浮光掠動,嗓音沈啞:“你想幾次?恩?”話落,就吻上了君溪的唇。一場旖旎纏綿之後,君溪伏在他懷裏喘著氣,雙眸氤氳著一股水汽。看著她緋紅的臉頰,宋宜眸光又黯了一下,顧忌君溪受了內傷便壓了壓心裏的情yu。輕輕撫著她的背脊給她順氣,嗓音含笑:“下次記得換氣。”

君溪面皮滾燙,耳朵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宋宜含著她的耳垂,壞笑:“害羞了?”

明知故問什麽的最討厭了,君溪喉嚨裏擠出一句話,宋宜沒聽清楚,下意識開口:“什麽?”

君溪心裏罵他不要臉,腦中卻忽然掠過一個想法,她連忙從宋宜懷裏擠出頭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我知道寫什麽了。”

宋宜微怔,彎腰看著她:“寫什麽?”

“治國論!”說做就做,君溪帶著宋宜回了書房,拿起筆仔細回憶了一下她爸收藏的那本《古代君王志國方略》的書籍,略微思索,撿符合當今歷史的論點寫了出來。等她寫完之後,雙手捧到宋宜面前,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你看看。”

宋宜接過看了一遍,用雙手托著她的腰身,把她舉到自己面前,眼中溢滿溫柔稱讚道:“君溪、君溪,你總是這樣令我吃驚。”#####

四十四章

君溪笑的開懷,宋宜摟著她的腰身,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汲著她身上的清香悶悶不樂的道:“可我寧願你笨些……”

君溪知道他此話是何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含笑不語。良久之後,宋宜從她脖頸處擡頭,撫摸著她的面頰柔聲道:“等我回來娶你。”

君溪點頭:“恩。”

夜風吹地禦花園裏的樹木簌簌作響,窗紗微微抖動,承德帝歪在龍床上,看著君溪呈上來的治國論,越看越心驚。他終於懂了先皇對護國公府的執念,治國論得者得天下。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在這空曠幽靜的寢宮中回蕩。蘇玉清老老實實地跪在一旁,面上閃過欣慰的神色,如今看來護國公府算是真正地安全了。一時疏忽了禦醫說承德帝有痰阻之癥情緒不宜有太大的起伏,正思神間就聽見承德帝笑的喘不過氣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替他拍胸口順氣。濃痰卡在承德帝喉嚨,使他呼吸困難,只能張大嘴費力地從喉嚨裏擠出嗬嗬壓抑的呼吸聲。

眼見承德帝快成為史上第一個痰憋死的皇帝,蘇玉清情急之下只好以下犯上抵住承德帝的背脊用力一拍,這才使得卡在承德帝喉嚨裏的那口痰吐了出來。蘇玉清一瞧,嚇的肝膽兒直顫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承德帝自然也睨見自己吐出的是口血痰,那鮮紅的顏色忖著瓷白的缸低顯現出一種令人體寒的恐懼出來。明黃龍袍裹著承德帝年老衰弱的身軀,他閉了閉眼,擡手:“起來吧。”

蘇玉清依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詢問:“聖上,要不要傳禦醫?”話落,只聞殿中氣氛一凝,承德帝面無表情的坐了起來:“不必了,此事不得聲張。”

“奴才遵旨。”

承德帝目光落在那份治國論冊上,微瞇了瞇眼,他頭一次有些後悔,沒有聽從太後的話把君溪賜給李括為妻。承德帝雄踞九五之尊數十年,早已習慣將所有的錯誤強悍粗暴地否決。寂靜的寢宮內凝含著一股令人栗栗危懼地驚悚壓力。蘇玉清伏跪在地,整個人都在發抖。

承德帝瞇眼瞧了半晌,松開握緊的雙手,淡道:“起來吧,將太子喚來。”

“是。”走出如臨深淵地帝王寢宮,蘇玉清只覺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他顧不得其他,喚來自己的徒弟小心翼翼的囑咐了一番話,才急步趕往太子東宮。

沈沈夜色壓著皇城,承德帝心頭忽然湧上了一股疲憊感,他顫顫巍巍地想直起身子從床上站起來,卻發覺自己已老的手腳發抖,竟然連獨自一人站起來都做不到。

寂靜的宮殿就像一頭候持已久的巨獸,稍不註意,就會將承德帝那衰敗佝僂的身體吞噬入腹。承德帝想起了自己叱咤風雲的過去,他目光灼灼地撐著床沿的龍頭想站起來,腳剛一落地,卻踉蹌摔倒在地。骨頭生痛,承德帝怒從心奇,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治國論在到了自己手中?

在死亡面前,江山社稷、天下大任……如今這些事情是橫在承德帝心中的一根刺。帝王之心不會隨著衰老而消失,承德帝眸光一冷,掙紮著從地上爬上龍床。

無論如何這天下終究是朕的,只要朕還是帝王所有一切都該牢牢攥緊在朕的手中!

太子來的很快,當他被蘇玉清引進寢宮之時,見到承德帝臉色陰冷微沈,心裏浮過一絲不好的念頭。面上卻含著關切之意,急急朝承德帝撲了過去:“父皇深夜召見兒臣,可是身體有什麽不適。”

這一句話戳中承德帝心中的硬傷,他冷眼睨著他,表情陰郁:“朕有要事命你去做。”

太子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請父皇下旨。”

“朕命你殺了宋宜。”

“父皇!”李晏震驚!

承德帝面色晾冷地盯著李晏,不發一言。李晏跌坐在地,他知道此事已無回旋的餘地!

燈光明明滅滅的燃燒著,蘇玉清跪在門外守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才見太子面色灰白的從裏面走了出來。蘇玉清低著頭,小步快走到寢殿內。不知是不是解決了心中隱患的事情,承德帝懶洋洋地歪在龍床上,看起精神頭不錯。服侍帝王幾十年,蘇玉清卻不敢大意,恭恭謹謹地行到桌前倒了被溫水服侍承德帝喝下,在伺候他睡下。大約一炷香的之後,承德帝已經沈沈睡去。

蘇玉清又在床頭守了一會兒,見承德帝完全睡過去,才敢輕聲兒的離開。宮殿外,太子李晏依舊佇立在夜色之中,一向溫和的面上顯現出令人糾結的迷茫的表情。

“殿下,夜深了。”蘇玉清靠近他,低著頭輕聲道。

李晏擡了擡眼,慘淡一笑,提步朝東宮行去。

風盈滿襟袖,宮中的夜晾冷如斯!

通敵賣國其罪當誅九族,君溪現在是皇帝的義女又早上了折子和徐鳴遠斷了血緣關系,而徐如玉又是張澤清的妾,這算來算去徐鳴遠竟成了孤家寡人。

行邢那日,君溪沒有到現場。

只派了小廝悄悄地去撿了徐鳴遠的屍骨,遠遠地葬在城外的高寺山上,這樣也算全了原主的發膚之恩。

而她自己則閉門不出,躲了個清凈。到了傍晚的時候,護國公府來了個不速之客。

當管家把楚知白迎進府裏的時候,君溪正在池塘邊餵魚兒。見他來了,連忙起身笑道:“你怎麽來了?”

楚知白笑看著君溪:“我來給你慶生。”

君溪楞了一下,伸手將盤子裏的魚食盡數倒進池塘裏,拍了拍手朝他走過去。楚知白將手裏的禮盒遞給她:“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君溪笑了一下,打開盒子一瞧,裏面放的竟然是被宋宜拿走的那枚黑色的扳指。仔細一瞧,卻又不像,這枚扳指黑中透紫,上面的花紋更加繁覆美麗。她拿起扳指,好奇的看著楚知白:“這是?”

楚知白擡頭看了眼湖面,此時夜幕初上,晾冷的湖水泛起了裊裊青煙,在碧波微蕩間點綴出了一片清麗的景色。他收回目光,眼簾低垂:“這是我北秦的信物,送給你做個紀念。”

君溪不由問道:“你要走了?”

楚知白看著她,雨過天青色的蝴蝶袖紗衫,淡色的迎春花抽出金黃艷麗的花蕊,從腰間纏枝而下,在月白色雲水天漾的留仙裙上怒放盛開。月色皎皎,映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美麗妖嬈的令人移不開眼。見她半天不答話,君溪眨眨眼,濃密漆黑的睫毛顫了顫:“怎麽了?”#####

四十五章

楚知白收回目光,白皙俊美的臉頰閃過一絲紅暈,很快就被夜色掩去。他微微偏頭,看著眼前的青煙佛柳,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安寧,他微微一笑,細聲輕語地說:“生辰快樂。”緩了一會兒,他又指著湖面道:“你看這起起伏伏的水面,像不像我們的人生?這水光接著夜色的波濤萬傾,讓人心中生出不少情緒。”他垂眼笑看著君溪:“君溪,我希望你如風如雲,在這廣闊的天地間自由翺翔。”

君溪怔住,一陣微波從心底湧起。風吹動兩人的衣衫發絲,帶來了夜色安寧、青草芳香的氣息。她站在楚知白身側,陪他看著煙波起浮,感受夜風輕送,耳邊傳來楚知白倚欄而笑的聲音:“你若自在了,我便也自在了。”

“這件事我卻替不了你,自由自在這四個字,或寄情山水、或風卷雲光,半生隨水長流,自在平心而論。”她扭頭,無比正色地看著楚知白道:“這樣暢快的人生,誰也替不得你。只有自己展翅淩雲了,才能懂得這四個字真正的含義。”

她總覺得今晚楚知白說的話有些悲情意味,不免正了心思,仔細的勸慰他。哪想楚知白聽聞淺淡一笑,眸光含著琉璃之色:“我願心向明月,不入半沼汙泥。”

夜色越來越地,眼前的山水之色已經漸漸隱去,放眼只能望見一片寬長的微光,水景猶如含著月色的畫屏。

“你們真是好興致。”宋宜斜靠在一旁的紅漆柱子上,眼尾微撩,那瀲灩微生的眸光落在君溪身上,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裏頭。

君溪扯了扯嘴角,往前行了一步,微微一笑:“來了。”

宋宜偏了偏頭,精致俊美的臉頰隱在廊下的陰影中。他輕哼了一聲,將手裏把玩的小石子遠遠地拋進池塘裏,,才擡起腳步朝兩人走了過來。他今日穿的是鴉青色的收袖長衫,繡著銀色暗紋團花。簡單的立領,長襟四開的束腰休體剪裁,帶著一股俠士落拓之風。他長發高高地束在腦後,配著他一臉不快的表情倒有種趾高氣昂的驕傲。

君溪見狀不好,連忙訕笑出聲:“你今日穿的衣裳顏色和我真像,放在以前這就是情侶裝啊。”

宋宜似笑非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丟了一個‘暫時放過你’地表情,才對楚知白牽唇一笑:“知白今日怎麽出宮了?”

楚知白眼底蓄起淺淺地笑意:“不止是我,太子今夜在定風波擺了一桌宴席給君溪慶生。”

宋宜和君溪都是微怔,太子怎麽放心讓楚知白一個人來?君溪連忙反應過來,莞爾一笑:“我的生辰有你們幾位好友實乃大幸。”

定風波,是京中最出名的酒樓。

位於京城中心,是一棟類似寶塔的建築,一共是七層,站在塔頂能將京中的景色一覽而盡,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中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珠光,隔窗望去,微弱發黃的燈光如同無數螢火蟲一般躍在蒙蒙城廓裏。

太子定的是一間名為知樂鑲的雅間,滿桌酒菜無意不是精致小巧的河鮮珍饈。太子李晏率先倒了杯酒水,舉杯笑看著君溪:“今日是咱們義妹的生辰,來,君溪,這一杯我敬你一生平安和順。”

君溪抓起酒杯笑著回道:“那我在這裏也祝願大家平安喜樂,心想事成。”

“哎哎,君溪,我太子哥只祝福你一個,你卻拿話祝福我們大家,這不公平,要一個一個的來才行。”李括笑容爽朗,帶著一股子促狹的意味:“本王在這裏祝願君溪和表叔琴瑟和鳴,早生貴子。”

君溪眼裏含著笑意,大大方方地回道:“那我祝福趙王爺坐擁天下美人兒。”

李括歡喜叫道:“這個好,本王就愛美人兒。”

宋宜淺笑,眸光映著君溪的身影。他從袖中摸出一個三指寬的細小絨盒交給她,漆黑如玉的眼中醞著欣喜雀躍:“打開看看。”

君溪觸摸著白色細絨,觸手溫潤,她眼底溢出了溫柔,滿心歡喜的打開一瞧,然後傻眼了,裏面竟然放著一把用金色的小鑰匙。

金色的小鑰匙尾端用一根細細的銀鏈子扣起來,她眨了眨眼,有些回不過神。宋宜眼中攢著自豪的笑意:“娘子,這是為夫的全部家當,你收好。”

君溪聽了這話,一時哭笑不得。看著宋宜笑意盎然的眉眼,她心裏也生出一股歡喜出來,喜滋滋地把小鑰匙帶到脖子上,宋宜忽然傾身,溫言道:“放著我來。”

溫馨地場景看著眾人神色各異,太子臉色白了白,微微噏動了薄唇,便垂眼不語。而楚知白雖面色含笑,可眼底隱隱閃過一絲失落。至於李括,這二貨心思完全被樓下一抹窈窕身影吸引,根本沒註意到太子李晏的反常。

帶好了小鑰匙,宋宜輕笑:“你把自己賣給我了。”

君溪表情不依地白他一眼,宋宜眼波泛光,笑盈盈地瞅了她一眼。這時太子也緩過神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招呼眾人落座。

“知白。”李晏開口喚他的名字,覺得手裏的酒杯灼燙直心底。他嗓音微抖,見楚知白淡然恕疏離的表情,眸中微微一痛。李晏半垂了目光,片刻之後才擡起頭來,微微一笑:“這一杯我敬你,祝你歲月靜好,一世安穩!”

楚知白微微一楞,看清了李晏眸中的澀痛之意,他微微蹙了眉,然後淺淡一笑:“多謝太子。”

李晏心中歡喜,一杯薄酒下肚,只覺今晚的夜色迷人,星光、月光,有如夜色中悄悄萌芽的種子,誰也不知道傾刻之後會開出什麽花?

酒過三巡,大家都喝醉了。李括早已奔放的追隨著樓下窈窕淑女而去。君溪酒量極好,她雙頰緋紅,一雙眼卻如被星空洗滌過一般的晶亮。她舉著酒杯,指著被她喝趴的李晏笑道:“這點小米酒就給喝醉了,古人說的千杯不醉也不過如此。”

宋宜好笑的把她抱進懷裏,吩咐候在門外的宮女去端幾碗醒酒湯進來。宮女應了聲,小跑到廚房準備端醒酒湯。這時一個人影忽然從她身後竄了出來,將她打暈拖到柴堆裏。從袖中掏出一包藥粉仔細的抖進醒酒湯裏,面帶狠色的道:“沈君溪,你害的我父母雙雙慘死,如今我要讓你嘗嘗身敗名裂,不得好死的下場。”#####

四十六章

原來此人正是消失許久的徐如玉,她剛將藥粉抖進去,就有個內監腳步匆匆地從外面走進來,細著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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