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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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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法醫進場,白嬌嬌本還想遠遠的站著看會兒,誰知畫面實在是太有視覺沖擊力,只能忍著惡心出去了。

單位群和科室群已經通知,不允許隨意傳播現場照片和視頻,若對醫院和科室造成影響將被追究責任。卻沒有人說要尊重一下死者,那個十六歲的女孩。

她也是父母的掌中寶,也是某人的朋友。

白嬌嬌有氣沒處發。回到家,白元珍和黃海濤正坐沙發上唉聲嘆氣。

“爸媽怎麽了?”

“聽說你們醫院有人跳樓了,還是從你們科窗戶跳的。”

白嬌嬌沈默著點點頭,“不叫跳樓,目前只能說墜樓。”一個是主動,一個指向性不明。

老兩口沒繼續聊這個,轉而愁道:“怕還是得催你哥快把房子買了,聽你爸同事說這片家屬區快拆了。”

白嬌嬌也聽說了,院裏申了個大項目,專門搞糖尿病內分泌的,這在全國能排top3,醫院前是一環路,延伸不了,只能考慮後面的家屬區。

快五十年的老小區,拆了大家也沒意見。

只是白家該何去何從,這是個問題。

鄢家在城南漁村,本來按秦氏開發速度,今年內應該也能拆遷到,賠償款能有一筆,到時候鄢菲菲必須先還清白家的二十萬才能拿到拆遷款。

可現在秦家垮了……

法院強制執行困難重重,當初離婚時她嫂子就防著她回去爭家產,不許她把戶口遷回去。還是爹媽看不過意把以前幾間沒法住人的老房子放她名下才落的戶。

她現在已經獨立於鄢家之外。

又沒工作,能還出十五萬已經算不錯了。

現在哥哥手裏最多二十萬,什麽房子都買不了。

白嬌嬌忽然靈機一動,想起陶連安拿給她的卡。

“爸媽,你們先吃,我出去一趟。”

醫院門口有各大銀行的取款機,她找到對應的,輸入上頭記號筆寫著的密碼,查詢餘額——兩百萬。

她揉揉眼睛,不敢眨眼,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真的是兩百萬!

再次確認,有錢人的“小小心意”一點兒也不小!

本來,她以為是幾萬塊,自己可以收的心安理得,這個數目……她瞬間不敢碰了。

回到家,哥哥也到了。可能是在現場待太久,身上有股血腥味兒,他迅速的洗了澡,又換一身衣服才上桌吃飯。

“嬌嬌怎麽了?”魂不守舍。

“沒事,對了哥,確認死者身份沒?”

白驕陽皺著眉點頭,“就是劉貝貝,修德學校高一學生,你說那個譚若曦跟她是同班同學,技術科已經帶回去檢驗了。”如果跟針管裏殘留的DNA吻合,她們就是癮君子無疑了。

那麽,案情就更覆雜了。

吸.毒人員死亡,首先考慮是不是過量?或者毒.品質量問題,那麽毒.品是哪兒來的,跟誰買的,牽一發而動全身,也許緝毒中隊埋了幾年的線都得挖出來。這種時候命案只能往後放,白驕陽心有不甘。

不管劉貝貝是怎麽死的,他只想查清楚,給她的親人和朋友一個交代。朵朵也有十五歲的一天,也有不聽話叛逆的未來,作為父親,他不允許社會上有殘害未成年的渣子存在。

正想著,小劉來電話了。

“白隊,劉貝貝的父母來了,您看,這解釋工作是不是……”聽筒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哭聲,兩個小姑娘哪裏招架得住。

“你們先安撫一下,我馬上到。”來不及扒兩口的飯碗又被他擱下,嘴裏銜上個昨天剩下的包子,披上外套就出門。

白家三口大眼瞪小眼,這就是他的工作性質。

現場畫面實在太刺激,白嬌嬌午覺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琢磨。那三個女孩之間還有沒有更深層次的關聯,為什麽譚若曦看起來那麽幼.齒卻婦科病纏身。還有一個關鍵點,跟她談戀愛並發生關系的人知不知道她實際年齡?雖說民不舉官不究,可這是赤.裸裸的殘害祖國未來的花朵啊。

白嬌嬌想到腦殼痛,一時又想起陶家這麽大手筆的“感謝費”要怎麽還回去,再加上出了這麽大新聞,病人數量斷崖式銳減,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

趕在下班前半小時,她給陶淩發信息,約她今晚吃飯。

陶淩莫名其妙的興奮,發來一堆土拔鼠尖叫。

五點整,她準時來到診室門口……還有賴辰和秦壽,哦不,裴瑜。

自從前天晚上說破後,她忙碌著還沒時間思考跟他的關系,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此刻見面分在尷尬。

裴瑜倒是挺自然,“很意外,嗯?”

白嬌嬌也知道有外人在,他不會真把自己怎麽著,但他那副表情很像那天晚上在樓梯間……仿佛下一秒又要獸.性大發。

她往後退了兩步,“我不去了,家裏有事。”

“我已經跟黃叔白姨說過了,家裏的事不用你回去。”

白嬌嬌瞪他一眼,要你多管閑事!

賴辰就是再遲鈍也發現他們不對勁了,“阿瑜不地道啊,當時問你……啊!禽獸!別忘了待會兒還要去看阿姨,惹急了我給你添點料。”

“看什麽阿姨?”

賴辰轉頭對著陶淩溫柔的笑笑:“阿瑜把他母親從秦家接出來了,暫時租住在外頭,今兒想請白小嬌去看看。”

裴瑜沒有否認,只是一眨不眨的看著白嬌嬌,仿佛一只等食的小狗,眼裏寫滿了“可以嗎?”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專為女性量身定制的小型轎跑,兩個大男人縮在後排挺不舒服,長手長腳無處安放。陶淩一面開車,一面小聲道:“秦家那邊要讓他把這幾年吃的全吐出來,車子被收回去,卡上一分錢沒了,連衣服都沒允許他帶出一套。”

白嬌嬌這才註意到,大冬天的他居然還穿著前天晚上的襯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古銅色的手臂,上面的腕表也沒了。

都這時候了,秦家還有空為難他,看來他是真把那一窩瘋狗惹急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後他還要在雲城混,問題可就大多了。

她心裏不是滋味。

到了他租住的小區,倒也不遠,才一刻鐘。

他租的是兩室,大臥室的門關著,“我媽在那兒,不會出來,咱們先出去吃飯吧。”

趁著開門的空檔,白嬌嬌看到他臥室裏單薄的床鋪,大冬天居然蓋一床薄薄的空調被。他這臥室又在背陰面,可怎麽受得了?床頭旁放著一個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是雲城市最便宜的牌子,一塊五可以買兩升裝,他以前估計從沒喝過吧。

白嬌嬌是個知道感恩的人。

以前他每次上白家都一兩千的好東西買,她覺著自己有必要幫幫他,就當替父母還他人情了。

“別去外面了,反正咱們人多,不如涮火鍋吧!”剩下的錢讓他買床厚棉絮。

陶淩拍手同意,然而一看到“廚房”的亂七八糟,他又打退堂鼓了。“咦,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可不想弄一身灰。”

“我來。”白嬌嬌在家也沒幹過什麽活,但她就是知道,今天不能讓裴瑜受委屈。

這可是裴瑜啊,陪她走過整個青春期的裴瑜。

很多家什以前的租戶都沒搬走,鍋碗瓢盆齊全,洗潔精還剩大半瓶,油鹽調料啥的畢竟是入口的東西,她全給扔了。“陶淩我們下去買點調料吧。”

陶淩嘟著紅艷艷的小嘴,“討厭,都不叫人家玲玲。”

白嬌嬌本來不想理他,但一想到包裏兩百萬的燙手山芋,只能妥協,“好,玲玲,你是玲玲小仙女行了吧。”

樓下就有個小超市,一應物品俱全,也不確定以後他會不會做飯,白嬌嬌所有東西都是買的最小份。正好超市有新鮮牛羊肉賣,又各買了兩斤,小菜若幹,飲料若幹,總共花費三百塊不到。

這時候就顯示出陶淩的好來了,他雖然自詡是女孩子,拿重物的時候卻搶著拿大頭,白嬌嬌只用提個醬油壺跟在後頭。

“哎喲怎麽也不打個電話,我下去幫你們,玲玲手勒疼了吧?我看看……”

白嬌嬌懶得看他們你儂我儂,真凰假鳳的游戲總有露餡的一天。她剛要把東西搬進廚房,就見裴瑜光著膀子伸出頭道:“先別拿進來,還沒收拾好。”

“你離遠些,去臥室待著,灰大。”

大冬天居然也不嫌冷,鬢角的發絲被汗水打濕,黏在皮膚上,顯得頭發更卷了。

平心而論,他是長得不賴。

“傻站著幹嘛,快進屋去。”裴瑜走過來,想要伸手揉揉小呆瓜,手伸到一半才發現一手的灰和蜘蛛網,他又不好意思的改為扶著墻。

“怎麽了,小呆瓜?小醋壇子?”他的笑聲壓抑在喉間,像大提琴的聲音,醇厚,寬闊。

白嬌嬌又紅了臉,“你才是呆瓜醋壇子!”這個“醋壇子”好像是說女性更形象點?她又不好意思的咬著唇,怎麽頭有點昏呢?

一定是廚房裏灰太多,嗆到了。

嗯,對,一定是這樣。

看著眼前那張越來越近的臉,她泥鰍似的順著墻滑下去,“我回房間休息。”

某人看著那一蹦一跳的背影,真是恨得牙癢癢,打掃起來卻更有幹勁兒了。

他的房間除了一張床,什麽也沒有。沒有衣櫃沒有行李箱,只有一個紙箱子,她湊過去一看,全是什麽《工程力學》《巖體力學》的專業書籍,還有一本快翻爛的英文版《資本論》。

他沒上過大學,她是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私底下還會看這麽晦澀的書。

床上只有一塊簡單的劣質床單和一條空調被,沒有枕頭,沒有換洗的鞋襪。

雖然一無所有,但他有自由,他能光明正大的叫裴瑜了。

白嬌嬌心頭柔軟,真是個傻子,敗家子,以前就不會省著點花花嗎?大手大腳慣了的人,忽然回到這種一貧如洗的狀態,肯定特別不習慣吧?

她洗過手,幫他把鋪蓋卷起來,將臥室和客廳打掃一遍,又打開門窗通風。

賴辰和陶淩就似得了軟骨病,癱在沙發上嘟囔,“誒白小嬌你坐著休息吧,我叫個鐘點工來,兩個小時保準打掃得幹幹凈凈。”

“就是,多累吶,兩個傻孩子。”

裴瑜悄悄往這邊看了一眼,嘴角慢慢翹起來。

***

收拾了快兩個小時,屋裏才算有點模樣。白嬌嬌中途又下去超市,給他買了兩個盆,一雙拖鞋一塊毛巾,他洗手間裏只有一套老舊的應該是他母親的。

其實四人裏只有陶淩涮過火鍋,其他三個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長大的。底料怎麽炒,放多少水,牛羊肉怎麽切全陶淩幹的,白嬌嬌對他印象又更好了些。

吃飯前,白嬌嬌本想去喊裴母一聲,但裴瑜和賴辰都搖頭,“別去了,阿姨睡不好又要發脾氣。”何止發脾氣,看見裴瑜的臉就發狂。

在她意識裏,還不知道秦家已經把他們母子掃地出門了。

蘸料自個兒調,想吃啥自己涮,外頭寒風淩冽,屋裏暖意融融,四個年輕人的心靠得更近了。

“阿瑜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不行咱倆合夥開個公司,現在互聯網紅利喜人,鐵定賺錢。”

白嬌嬌豎著耳朵。

裴瑜喝了一口啤酒,“先把我媽安頓好,還是想接著我爸的老本行。”

“可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你……”

“沒事,慢慢來,他們也沒幾天蹦跶了。”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貼心的給小醋壇子涮了一塊毛肚。

賴辰和陶淩對視一眼,笑得不懷好意。

白嬌嬌低著頭,假裝沒看見。他們這算是公開了吧?可他都沒說過讓她做女朋友的話誒,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原諒戀愛中的女生,智商堪憂。

直到快十點,四人才捧著肚皮收尾。

另一個臥室的門,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開的。一名中年婦女探出頭來,“陳媽,是誰來了嗎?”

裴瑜嘴角抽搐,陳媽是秦家找來監視他們的人,她還當貼心女仆,無話不說,恨不得掏心掏肺。

說起來,他這位母親總有識人不清的毛病。年輕時候看中父親一表人才,頗有生意頭腦,以為嫁給他會過上好日子。後來雖然也過上好日子了,可她又嫌父親不會甜言蜜語,不懂溫柔體貼,他小時候聽她抱怨得最多的——“我怎麽眼瞎了嫁給裴政富?”

後來,父親去世,她大著肚子進了秦家門,他從此以後只能叫她“二媽”。她卻一點也不難過,還不斷叮囑他,要聽秦父的話,別跟兩個哥哥起爭執,別讓她和妹妹難做人。

她肚子裏懷的是女孩,這也是秦家正房老婆同意她進門的前提。

“誒,悠悠?”

“是不是悠悠回來了,見過你爸爸沒?記得也去樓上看看爺爺奶奶啊。”

裴母眼神呆滯,也不夠慈眉善目,眉心“川”字紋分外明顯,兩顴高突,嘴唇薄而寡淡……是一個相貌不太出眾的女人。

裴瑜身上基本沒有像她的地方。

白嬌嬌突然有個不合時宜的念頭——裴政富以前肯定很帥,比老爸還帥。

黃柔赤著腳,一把拉住她,滿眼慈愛的摸著她肩膀,“悠悠回來了,陳媽說你去國外讀書了,好多年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媽媽好想你。”

裴瑜臉色陰沈,姓陳那個老婆子,母親這麽多年就活在她編織的美夢中。生下來只活了九天的妹妹,在她嘴裏成了“學習成績優異討秦家上下歡心的小公主”,只要她好好聽話,不給家裏惹麻煩,秦家就會送妹妹出去留學,幫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

她吃得好穿得好,女兒出息,還有仆人伺候,這種生活以前跟著裴政富是想都不用想的。

所以,她愈發迷戀秦家,痛恨以前識人不清嫁給裴政富,還跟他生了兒子……那次歇斯底裏發瘋時,她說她恨不得當時沒生他。

她現在瘋瘋癲癲,裴瑜一點兒也不同情她。

但生為人子,秦家已經把她攆出來,他不能真讓她睡大覺。

“阿姨,您認錯了,我叫……”

“傻丫頭,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會認錯呢?”她四下裏一看,可能眼神也不大好了,只看得見幾道模糊的人影,“放心,陳媽不是外人,這主意還是她教我的呢。”

她的臉色不正常的紅起來。

眾人正納悶,她又仿佛少女般嬌羞著,捏著手指。

“待會兒見了你爸爸,跟他提提我,就說我很想他,讓他來看看我,我不是瘋婆子,是那小畜生胡說的,他就是受裴政富主使,想讓我沒好日子過。哼!還好我有你,悠悠最聽話了,一定要幫幫媽媽呀……”

所有人偷偷瞟向裴瑜,他的臉色已經黑成鍋底了。

白嬌嬌心疼他,正色道:“阿姨別聽外人胡說,秦……阿瑜很好,他給你找了好多大夫,還把你從秦家接出來。”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生是秦家人,死也要做秦家鬼,我哪兒也不去!這個小畜生,跟他爸爸一樣,見不得我好……”剩下的就是市井潑婦罵街內容,幾個年輕人尷尬著,不知如何是好。

她頭頂顯示的生卒年和死因都在正常範圍內,德育值卻只有50分。白嬌嬌嘆口氣,攤上這樣的“母親”,裴瑜沒長歪可真是意志力強大了。

她只能假裝自己是“悠悠”,把她哄著吃了點東西,又哄著她洗澡,等她乖乖上床睡覺已經是十一點的事了。陶淩和賴辰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走,我送你回去。”裴瑜穿上唯一的襯衣。他的母親才不會關心兒子穿不穿得暖,她的房間有最好的光線,蓋著最暖和的被子。

白嬌嬌眼眶濕潤,“你別送了,我自個兒打車回去。”

裴瑜卻不說話,把圍巾遞給她,隨著身後的門一關,世界忽然黑暗又溫馨下來。

“樓裏燈壞了,小心。”他順手牽過她的手,緊緊握住。

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濕濕的,熱熱的。她的卻很幹凈,又柔軟,看不出來小小一只,肉還挺多。

“嗯,我只是今天有點熱,平時沒這麽多汗。”

白嬌嬌笑起來,他的手還有點顫抖,她早感覺出來了。

緊張就說緊張嘛,還天熱?

“嗯,我知道。”

兩個人並排下樓,一時無語。

“要不換個行業吧?”走這條路,他要承受很多方的壓力。

裴瑜手一緊,“我爸一輩子留給我的基業,丟了就要找回來。”

白嬌嬌覺著,說這話的人跟那個把他當網紅送走的人似乎又重疊了。那時的他雖然身處秦家漩渦,處處掣肘,卻依然不改正直與責任心。

“好,那你一定要好好的。”

裴瑜輕笑,“肯定會好好的,一直跟你在一起。”

白嬌嬌又被臊紅了臉,跺跺腳道:“我走了,你快上去吧。”

他也不走,一直陪她打到車,把司機車牌記下來,“到家跟我說一聲。”

白嬌嬌悄悄回頭看,車子已經開出來了,他還在原地站著,寒風把襯衣吹得貼在身上……原來他那麽瘦。

***

到家快十二點了,幾個大人都還沒睡。

聽見門響,打瞌睡的老兩口睜開眼,“怎麽現在才回來,打電話也不接,還是小裴給我們回的。”

白嬌嬌拿出手機一看,又不知什麽時候調成靜音了。

“你這丫頭要急死個人啊。”

她低著頭,一副犯錯的小學生模樣,他們也不忍心再說,只催她快去洗漱睡覺。

“哥幹嘛呢?”

白驕陽手裏拿著一沓資料,無暇他顧。“劉貝貝跟譚若曦,還有王倩,果然都是癮君子。”

“而且,劉貝貝的血檢結果出來了,氯.胺.酮超標,根據含量判斷,她死前已經出於半昏迷狀態。”

就是俗稱的“嗑嗨了”。

“那這案子要移交緝毒組了嗎?”

白驕陽點點頭,心有不甘。

白嬌嬌看著他手裏的幾張照片出神,一張是三個女孩的合影,高度美顏後的照片,不熟悉的人壓根認不出來。塗鴉著“修德三俠”幾個字,顯然是感情很好。

“事發前後的監控拿到沒?”

白驕陽點頭,“譚若曦和王倩先進醫院,二十分鐘後劉貝貝進來,她們在掛號處耽擱了一會兒,後來去了你的診室。王倩獨自上了你們科……墜樓處剛好是女廁所窗口,監控死角。”

根據停車場監控,她墜樓時間,譚若曦和王倩已經離開醫院。

“那她社會關系呢?”

“單親,跟著母親,父親遠在外地,父女感情疏離。母親也未改嫁,關系比較簡單。”

“她有男朋友沒?”

白驕陽一楞,“你知道的還挺多。目前還沒查出是否有男友,譚若曦和王倩只會哭,同班同學又不跟她們一個宿舍,不大清楚。”

他頓了頓,“但法醫說……”

“說什麽?”白嬌嬌的心提起來,是什麽讓哥哥這麽難以啟齒。

“她處.女膜陳舊性破裂,而且是疤痕子.宮,初步判斷是經產婦。”

“啊?!”白嬌嬌大驚,劉貝貝才十六歲啊!就已經生過孩子了?

白驕陽揉著太陽穴,忍不住唉聲嘆氣,他也想不到啊。這才幾歲的孩子,居然就生過孩子了。

“那能不能找出孩子在哪兒,孩子父親是誰?”

白驕陽揚揚手中報告,他現在做的就是這事。

白嬌嬌順著翻看,前頭兩張是三人合影,譚若曦和王倩的生卒年都在正常範圍內。第三張是一個男人,格子襯衫,牛仔褲,黑邊框眼鏡,顯得挺斯文。

“這是誰?”

白驕陽忙裏偷閑瞟了一眼,“哦,她們班主任。”

白嬌嬌手一抖,靜靜地看著照片上的男人……準確來說是他頭頂的信息板。

任建強,男,36歲,德育值30分,生卒年在正常範圍內。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人缺了大德!

見她盯著看,白驕陽解釋道:“是我們在劉貝貝枕頭下找到的,她枕頭下放著一沓照片,其他幾張都是女人,只有這張是男的,我就拿回來了。”

生過孩子……男人……白嬌嬌心頭一跳,“你們快從他身上下手。”

“下午已經問過了,看著是個老實人,有老婆和閨女,鄰居和同事對他評價都不錯。平時生活節儉,工資還完房貸和車貸,全部上交老婆。”

“那他怎麽有錢穿這麽好?”白嬌嬌脫口而出。

白驕陽看向妹妹手指的地方,皮帶上的logo閃著金光。這可是國際大牌,他一個月工資還不夠買呢。

只要有疑點,就一定要查下去。白驕陽立馬給緝毒隊長打電話,好說歹說,對方才同意給他兩天時間,時間一到甭管查出什麽都得辦交接。

白嬌嬌想了一下,還是把譚若曦可能也有男朋友的事說了,讓哥哥明天去學校重點查一下,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

洗漱完剛進臥室,手機就瘋狂的響起來。

“到家沒?”

“到了。”

“怎麽半天不跟我說,你明明答應過的……”男人有點委屈,估摸著時間沒收到她報平安的消息,打電話也沒人接,他沒辦法只能打給黃叔。

深更半夜吵醒老人家,還挺過意不去。

白嬌嬌想象不出他的表情,但也知道自己錯了,她懷疑自己手機是不是該換了,總接不到別人電話。

“好啦好啦,我要睡了,有什麽以後再說。”

裴瑜不爽的輕哼一聲,“什麽以後,明天不行嗎?”

白嬌嬌“噗嗤”一聲樂了,“行行行,那就明天再說。”剛要掛電話,忽然想起陶淩,忙問:“賴辰和陶淩呢?”

裴瑜輕咳一聲,“鬼知道。”反正一起走的,到底是回家還是上酒店他沒興趣知道。

白嬌嬌暗叫一聲“糟了”,又不能直說陶淩是男人,只能祈求倆人都喝醉了,沒有發生什麽實質性的,或者沒有進行到那一步吧。

罪過罪過,陶淩這厚臉皮可別坑害直男。

***

第二天,白嬌嬌剛到科室,就聽見大家議論昨天的事。

“廁所我可不敢上了,昨天那女孩就是從那個窗口跳下去的,怪瘆人。”

“切,你幹這工作沒見過死人?矯情。”

“你才矯情,你行你上啊!”

白嬌嬌趁著她們說話的工夫,走到女廁所。那裏已經被黃色的警戒條隔離開來,腳印橫七豎八好多個,又是被破壞得很徹底的現場。

“小白醫生要上廁所嗎?這兒晦氣,你上六樓去吧。”保潔阿姨拿著拖把從門口經過。

白嬌嬌搖頭,“我就是來看看。”

“唉,有啥好看的,看了還晦氣。我都後悔死了,昨天那女孩還送了我雙高跟鞋,說是才買的,我看著質量也好……咳,真不該貪小便宜,晦氣死了。”

這個阿姨負責五樓和六樓的衛生,跟科室裏的人都很熟悉。

白嬌嬌心頭一動,“她送你鞋子了?是新買的嗎?”

“她說是,但我瞧著不像,我看見她從腳上脫下來的,就赤著腳走來走去,怪得很。”

意思是她墜樓前沒穿鞋子?

可她清楚的記得,昨天看見屍體的時候,明明穿著鞋子的!她在腦海裏搜尋,好像是一雙淡紫色的運動鞋,牌子忘了,但鞋帶系得好好的。

難怪當時覺著怪異,黑毛衣超短裙卻配運動鞋。

趕緊撥通電話。“哥,是我,你讓法醫看看,劉貝貝有沒有穿著襪子,她足底有沒有灰塵,以及她穿著的鞋子,看看有沒有其他人的DNA!”

如果她的鞋子送人了,那她腳下穿的就是別人的。

白驕陽也沒來得及問清楚,她電話就掛了。“阿姨那雙鞋還在不在?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保潔阿姨有點遲疑,聽女兒說那是牌子貨,萬一被人家屬要回去怎麽辦,還怪可惜的。

“阿姨放心,我只是看一下,不會跟她家屬說。”

“行,那你跟我來吧。”

她的東西都放工具間,裏頭放著一堆拖把掃把和廁紙。她小心翼翼從放廁紙的箱子底下翻出一個白色塑料袋,“喏,就這雙。昨天拍照片給我閨女看過,她說是什麽大牌,但估計是假的……那麽有錢的人怎麽舍得跳樓呢?”

她在醫院這麽多年,見過跳樓的都是病情嚴重又沒錢治不起的,人有錢的都用真金白銀養著,哪裏舍得死?

白嬌嬌來不及答她,只看著鞋子發呆。

這是一雙玫瑰金色的高跟鞋,尖頭,細跟,皮質很好,不知是什麽材質,鞋面上的顆粒閃閃發光,鞋底logo很明顯,叫“Digo”,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名牌。據說號稱是“灰姑娘的水晶鞋”,須憑男性身份證購買,一個人一輩子只能買一雙。

從內襯和鞋底磨損情況來看,上腳時間不超過一個星期。

而且,鞋上帶有唯一識別碼,能查出何時何地,以及何人購買。

真是天助我也!白嬌嬌精神大振。

“阿姨再想想,她當時情緒怎麽樣?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有沒有跟誰在一起,或者打電話什麽的?”

阿姨皺著眉頭,“我一開始也沒註意到她,是她先叫我的,送我鞋子,然後就去最外面那個隔間上廁所,光著腳,好像還聽見她笑了,跟人說話似的,手機就放窗臺上,我還納悶現在年輕人怎麽這麽不小心,隨便進來個人把手機拿了怎麽辦?看著也是好東西,大幾千呢。”

畢竟年紀大了,記憶力減退,很多細節也回憶不起來。

白嬌嬌迅速收集有用信息——手機在窗臺上,可法醫並沒在遺體旁發現她的手機。

那就是被人拿了。

而且,在廁所裏能跟誰說話?除了保潔阿姨,就是同樣來上廁所的人。

“阿姨再仔細想想,當時旁邊兩個隔間有人沒?”

阿姨搖頭,“哎喲不記得了,每天來來往往,門關了又開,開了又關……”

白嬌嬌點頭,拿著鞋子就下樓。

阿姨想叫她把鞋子還來,又怕嚷嚷出去別人知道,死者家屬找上門來還以為她貪了人什麽好東西呢。

算了算了,本也是死人東西,不義之財,不要也罷。

白驕陽正忙著,那天搭車的小劉跟她加了個微信,白嬌嬌打微信電話給她,把自己發現的線索說了,讓她們誰有空過來取一下鞋子,拿去專櫃查買家信息。

然後又去翻五樓監控,把前後半小時內進出女廁所的人做了收集對比,發現有個穿牛仔褲運動衣的女人,進廁所時穿的是運動鞋,出來卻換成一雙黑皮鞋。

最關鍵的是,她雖然戴著口罩和帽子,白嬌嬌卻從信息板上看到,她叫楊艷,35歲,明天就是她生命的最後一天。

楊艷,楊艷,到這裏,只要找到這個女人,案情就有進展了。

白嬌嬌松口氣,中午狠狠的吃了兩碗米飯,又喝了兩碗湯。

朵朵今天難得回家吃中午飯,“姑姑真能吃,會胖成小豬哦。”

三個大人哭笑不得,“現在的孩子就知道胖瘦,胖點兒也沒關系,健康最重要,時代審美都畸形了。”

朵朵吃進好大一勺米飯,“姑姑漂亮,就是變豬豬也是漂亮的豬豬。”

這彩虹屁吹的,白嬌嬌很受用。

正笑著,白驕陽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穿便衣的小劉。白元珍忙要給他們拿碗筷,白驕陽攔住,“媽別忙活,我們沒時間吃,要讓嬌嬌跟我們出去一趟。”

“這都幾點了,都回到家裏哪能不吃飯。”

白嬌嬌知道,估計是案子的事,迅速的放下碗筷,“哥走吧。”又給他們一人拿了兩根水煮玉米,帶路上吃。

剛上車,小劉就道:“鞋子買主找到了,居然是任建強。”

“我們去到學校的時候,學校說他請假了,可去了他家裏又沒找到人,他岳母說他一大早就出門上班了。”

白嬌嬌突然靈機一動,“他老婆是不是叫楊艷?”

“好像是,你怎麽知道?”

白嬌嬌松口氣,楊艷的年齡跟他相仿。而且,如果她殺害劉貝貝的猜想如果成立的話,她跟劉貝貝一定是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據小劉所說,楊艷是區醫院護士,跟劉貝貝不可能有直接矛盾。

除非是通過那個男人。

“我去教務處找過劉貝貝所在班級的考勤,她在今年三月十八號曾請過三個月的病假,只在期末考時出現過。聽說成績很差,但學校還是給她上了高中部。”

修德學校接收小學三年級到高中三年級的所有網癮孩子,戒得好的,三年就能離開,戒網效果不理想則可能一直待到高中畢業,只是越往上學費越貴,能考上大學的卻寥寥無幾。

其實現在外界對“戒網癮學校”的風評不太好,很多學校都存在虐待青少年的情況,教育部門分身乏術,缺乏有力的監管。很多被送來的學生都是家裏實在拿他們沒辦法了,正規學校不願收,只能想著多花錢省點心。

她在學校請了三個月的長假,完全可以避開母親的監管。

而三個月時間,足夠她生孩子了。

白嬌嬌唏噓不已。

他們直接去楊艷單位,同事說她從昨天開始就請假了。

“楊艷這人吧,挺好的。”幾個護士對視一眼,不願多談。

白驕陽亮出警官證,“現在是警察辦案,希望你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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