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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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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嚎,窩抱證,窩抱證。”雖然很憤怒,但巒影最後還是很沒氣節地吐出幾個妥協的字眼。

長黎得到了她的保證之後滿意地放開捏在她嘴上的手,背過身子,“走吧。”

巒影畢恭畢敬道:“小仙怎敢與太子殿下這樣尊貴的大人物一道走,還是請您先走吧。”

長黎回頭向她投來不屑的一瞥,“不會說正經話就別說,每回聽你努力裝模作樣又裝得不倫不類,怪難受的。”

巒影:“哦,那我先走了。”她輕車熟路地駕雲從長黎身邊一閃而過,閃到一半頓住,又風一樣地竄回長黎身後,面無表情地補充道:“咦,臭騷包,你背後停了只蒼蠅,我幫你趕走它哦。”然後她一腳快狠準地踢向長黎的屁股,在他纖塵不染的天青衣袍上留下一個黑不溜秋的腳印,一溜煙跑了。

總算出了多年來積攢的那口惡氣。

太子皇子什麽的真是這世界上最令人討厭的生物,沒有之一。

巒影被夾在長黎胳膊下頭招搖過市,受盡千婦淬毒眼神所指時如是想到。

就算她現在練到了菊花神功的第九層,依舊實現不了她逆襲的勃勃野心。

這個世界一向都這樣不公平,而你永遠只能選擇適應。

離扶桑殿還有幾步路時,長黎將巒影放了下來,把手伸進寬大的袖口中好一番倒騰,半天才掏出一個油紙包扔給想打他又打不著的巒影,“先拿這個解解饞,我估摸著你師父一定又備了幾大碟子榴蓮酥等著你吧。”他臉上隱約浮著笑意,根本就看不出那雙弧度彎彎的眼睛中前一刻還含著冰天雪地。也不等巒影回話,他便翩然而去,一擡頭就不見了蹤影。

巒影嗅著大老遠都能聞到的榴蓮味兒一層層剝開油紙,只見裏頭整整齊齊地碼著兩個黃澄澄的月餅,印了吉祥如意的花紋,看著討喜得很,也刺眼得很。

偶然一陣香風氣,吹落嫦娥笑語聲。

她自然最清楚嫦娥笑語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俗話說的好,距離產生美,在凡間看月與在天上看月,意境可謂是大大的不同。只可惜她未能等到凡間的中秋,也就沒能吃上中秋的月餅。有人怕她思歸心切,就用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吊著她,叫她怎麽也吃不到,結果她就真沒吃到過了。

巒影嘆了口氣。她真的是不明白啊。

她拿起一塊月餅,把它當做長黎的臉狠狠地咬下去,眼眶中頓時盈滿淚花——靠之,五仁餡兒的。

長黎,我和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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巒影的提前歸來叫句芒大喜過望,他本以為這會花上更久的時間,雖然再久的時間對他們神來說也是微不足道的。

“小影兒,快讓為師好好瞧瞧,”句芒遣散了在一旁等著伺候的小仙娥們,抱著幹幹凈凈的衣裙貼了上來,“嗯,又長高了,來來來,把這一身臭衣裳脫了,為師給你換新的!”他摩拳擦掌,兩眼放光,巒影面無表情地一個跺腳,把他震出老遠。

“嘖,”句芒滿意地摸了摸一根毛也沒長的下巴,道:“不愧是為師的徒兒,果然進步很大。”

巒影:“我要洗澡。”

句芒反手捉住巒影飛身過來踢向他屁股的腳,笑瞇瞇地把手裏的衣裳搭在她的手臂上,順便用空下來的一只手在她頭上摸了兩把,“女孩子家不能這麽粗魯,是沐浴,不是洗澡。去吧去吧,把自己洗的香香噠,再回來吃為師特地為你準備的榴蓮酥。”句芒向巒影眨了眨眼睛。

巒影哼了一聲,抱著衣服走了。

巒影走後,句芒嬉皮笑臉的神情頓時冷凝下來,眉頭皺得可以夾死好幾只大頭蒼蠅。

他此番作為連著那本菊花寶典,一切都是奔著把他小影兒的情根斬斷,叫她忘盡前塵,割斷往事因果去的,她本不該再輕易地有喜怒哀樂,本該心如止水,本該用最理性最公正的眼去看待世間萬物,雖然他知道這對她是一件既殘忍又不公平的事情,可是他只想他的小影兒好好活下去,不能再重蹈覆轍,和她娘落得一樣的下場。

他沒能護住羽翔,但他一定要讓她唯一的女兒無憂無慮地活下去。

“春神春神,您就收我作徒兒吧,我求求您老人家了。”

“我雖然什麽都不會,但是我歌兒唱得好聽啊,不信我唱給您聽。”

……

句芒再也不想看著一雙純凈如斯的眼變得只剩下滿滿的恨意。

可為何被他摻進菊花寶典中百無一漏的化情訣半分作用也沒有起到?他要的根本不是她的修為突飛猛進,而巒影那團形同亂麻的情愫還是一點不少的潛伏在她的身體裏、腦海中,隨時隨地都可能成為害死她的至毒之物!

除非是有人從中作梗,蓄意破壞。然而會千方百計阻止他斷絕巒影□□的,除卻那人,還會有誰?

沒想到上洵竟還沒有死心。

句芒沈吟片刻,便如驟雨狂風一般離開了扶桑殿。

回到天界的日子仿佛就和初來時一樣平靜如水,不同的是巒影再也無需奔波於弄菊苑與天河之間,做一個成日累得半死又沒甚好處的澆菊仙子,現在她要準備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三日之後,五百年方有一次的天界戰將選拔。

原本這次選拔應還有兩百年的時日,只不過在巒影被困焱谷的這三百年來,凡間四處頻繁出現妖魔傷人的事件,甚至還有地仙遇襲失蹤。在巒影回來之後還發生了一件性質極度惡劣的大事——天界天牢之中關押受刑的墮神墮仙竟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負責看守的天兵天將被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害,每一人的頭顱都被割下掛在各個牢房門口,仿佛是在耀武揚威一般,氣得楊戩差點兒就要只身一人獨闖魔境,想著殺它個片甲不留都解不了心中之氣。

天魔兩界本就積怨已久,兩千年前曾有過一場神魔大戰,最終以魔界敗退收尾,先任魔君就是在這場戰役中元氣大傷,丟了性命。據說當時初出茅廬、年輕氣盛的長黎也受了重傷,差點魂飛魄散。

巒影在聽掬月講到這段過往的時候不禁咂舌,就長黎那懶散的性子,幹啥都嫌麻煩的他也會去帶兵打仗?身受重傷?魂飛魄散?你不是在逗我吧?而掬月卻一臉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模樣湊近巒影,壓低了聲音道:“別看殿下成日優哉游哉風度翩翩的樣子,其實他可能打了。”

“可能打怎麽還身受重傷?”巒影表示不屑,“都是他自個兒吹出來的吧。”

“這恰恰就是不對頭的地方了,你個呆瓜,”掬月一副你這就不懂的表情,道:“關於殿下受傷的緣由一直眾說紛紜,卻始終沒個準話,但是可信最高的一個你知道是什麽嗎?”

巒影心被掬月弄得癢癢的,連忙把耳朵貼近了些,“什麽什麽?”

“是因為一個女——”掬月話才說到一半,人就被神出鬼沒,臉色臭臭的春神大人捉著領子提了起來。

“師——師父,你竟然跟蹤我!”巒影伸手去撈掬月,可是連衣角都還沒碰到,對方就被句芒扔向遙遠而廣闊的天際。

“我跟蹤你?”句芒冷笑,“我問你,今兒的木樁砍了麽?”

巒影:“沒有,我這不正打算去麽。”

“那武器找著了沒?”

巒影:“沒——沒有,誰叫你要沒收我早用順手了的黃泉和碧落了?”她的聲音慢慢沒了底氣。

句芒臉上陰雲密布,揪起巒影的耳朵,陰惻惻地說道:“那你還不快去?”

巒影脫了句芒的魔爪,趴在雲上邊揉耳朵邊抱怨,她師父一定是更年期到了,不然怎麽最近的脾氣變得那樣壞?不但天天逼著她學這個習那個,還沒收了上洵送她的兩把短刺,叫她自個兒去找更合適的武器,找不著做也得做出來。真是莫名其妙。

她能上哪兒找去?難不成要學那孫猴子到龍王那兒拔個啥定海神針來用用?

三天過得可快了,要是她找不到武器,師父又不管她,她豈不是要被那些個如狼似虎的仙人仙子給秒成渣渣?一路飄著,不知不覺就飄到一處甚為眼熟的地方——咦,這不是騷包長黎的太微宮麽?巒影兩眼一轉,既然是太子,想必有那麽幾件寶貝,多一件少一件,想必也沒什麽關系。

自從昭霓從鳳族來了天界,不知有多少仙子神女芳心粉碎,也不知她們究竟哭濕了多少張繡帕,就連掬月這樣灑脫的也抓著巒影哭到幹嚎了好幾日才緩過來,有心思繼續同她講八卦,比如說什麽難道天帝這一支素來有和鳳族聯姻的傳統就必須得代代聯姻麽?比如說昭霓仗著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四處招蜂引蝶就可以招惹到大眾情人長黎身上來了麽?比如說昭霓天天纏著長黎和他看雪看星星看月亮怎就不找她們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聽得巒影耳朵都要生了繭,分分鐘就能道出來長黎和昭霓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時在何地幹了何事。

不過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後悔當初懷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小心臟聽掬月講這些事情了,因為她方才得知昭霓約了長黎去賞鶴聽琴,所以此時太微宮裏一定是沒人的,哦呵呵。

巒影一向認為自己胸懷寬廣得可以劃船了,縱然這地方是她所有不好回憶的聚集地,但她仍然不介意重游故地,順點東西。

偷偷摸摸地潛進太微宮,裏頭果然和巒影想得一樣半個人毛也沒有,可她忘了自己是路癡這一現實,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半天才轉到了一個類似書房的地方。

哼,這騷包,連窗戶也不記得關,風吹得桌上的宣紙亂飛,得虧有一個角被壓住了。巒影這裏摸摸,哪裏看看,忽然眼角一亮,註意力被那張隨風亂舞的宣紙吸引過去。騷包不可怕,就怕騷包有文化,原來這騷包還會作畫?巒影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然後回到桌子前面拿起大約是長黎離開前正畫著,卻還未畫完的一副畫。

紙上畫著一個伏在青草河邊的女子,女子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點水面,仔細一瞧,原來是有一只小魚正探出頭來吻著她的指尖。巒影撇撇嘴,這十有八九是他和昭霓在河邊賞什麽魚,他給還原的場景吧。她拿起一旁的毛筆蘸了點硯中未幹的墨汁,在女子的身旁畫了一只四腳朝天的大王八,又從王八身上引了個箭頭,在一邊註釋上“阿黎”兩字,賊兮兮地笑了。

把畫重新壓回去,巒影又一路手癢地拉開了桌子底下的抽屜,竟是從裏面翻出另外一沓畫來。

這騷包!

她捧著畫一張一張地翻看,發現畫上或顰或笑勾勒著的都是同一個女子,並且瞎子都可以看出來,這畫裏畫的絕不是昭霓——分明比昭霓漂亮多了好嗎。哎,這女子怎麽愈看愈覺得甚是眼熟?巒影自作多情地從袖子裏摸出小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臉,又和瞄了瞄畫中女子,果然還是,一點都不像啊……

巒影心煩意亂地把厚厚一沓畫塞回了抽屜,一屁股坐在了桌後的椅子上,翹起兩個椅腳一前一後搖個不停。

阿宋也是很會畫畫的呢。

他總嫌自己坐不住,可每一張還是畫得活靈活現。

那畫裏頭的女子是誰呢?

但不管是誰她都能看出來一點,太明顯了,長黎這個臭騷包在作畫的時候,一定懷著對那女子滿滿的愛意。

原來這個臭騷包也會如此執著地愛上一個人麽?那昭霓又算是什麽?

一搖一晃的椅腳停住了,然後往後迅速地傾斜。巒影不願動,腦袋磕到地上,確切的說,是地上一個什麽凸起的東西上頭。那東西往下一沈,跟著她躺著的周圍亮起了一圈光,摸著腦袋坐起來的巒影就這樣在這圈光的圍繞下,一點一點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睡覺也能把眼皮睡腫嗎:-( so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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