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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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灰，接著語重心長地說：
“正如你所說，前幾天吳世勳確實又來找我們了，吳亦凡是他親哥哥顯然已經有人告訴過他了，所以他才到我們這裏確認。”
“他不僅知道了自己的親生哥哥，也知道了樸父就是殺父仇人，這下肯定更加恨樸燦烈入骨了吧。”金鐘仁喝了口咖啡，接著張藝興的話說了下去，杯中的咖啡有些燙口，他咂了咂舌頭，有些食不知味。
“你說樸燦烈真的死了嗎？我總覺得事有蹊蹺……要不我們調查一下？”
“誰知道呢？但這不是重點，關鍵是當局者迷，他想讓親兄弟反目成仇，恐怕最終還是害人害己啊……”
“什麽意思？金鐘仁，你最近說話真的很像一個老頭……”
“都說了你沒我聰明！以後你就知道了！”
“你丫，找抽啊！”
張藝興靈活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手裏持著雞毛撣子，作勢要打金鐘仁，沒想到金鐘仁鎮定自若地坐在原處，眼睜睜地等待著張藝興下手，雞毛撣子卻遲遲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最後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臉腐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
……
這一夏的雨季持續了很久，就像這場說來就來的雨，並不很意外。整個病房裏有種說不出的壓抑，醒過來的吳亦凡只覺得口幹舌燥，身邊卻沒有了為他主動遞水的那個人……
走到門口的時候，鹿晗佇立了一會兒，卻遲遲沒有進門的欲望，他或許是沒有面對的勇氣，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胸口，令他寢食難安。
有時候，一念之差，產生的煩惱與遺憾，都會在一分一秒裏，實實在在地成為烙印在胸口的結痂，痊愈了也會留下難以消除的疤痕。
腳步聲很輕，以為是夏銥晴，吳亦凡兀的挪開凝望著窗外的視線，看向門口，眼底卻多了絲失落。
“鹿晗，銥晴呢？”
“她……我讓她回去休息了，晚點會來看你的。”鹿晗有些支支吾吾，踱步走到床旁的輪椅那兒，抿了抿嘴唇，“想出去散散心嗎？”
雨天裏散心的場地自然是清冷的長廊，又或者是有著屋頂的陽臺。吳亦凡坐在輪椅裏，鹿晗為他的腿上蓋了一塊小毯子，有些熟絡地推著輪椅，接著兩人便是各懷心事的一言不發。
停在了一處地方，恰好可以看見整齊劃一的綠化以及一灣清新的人工湖泊。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打落在湖泊上，濺起了無數的漣漪，一只白色的貓咪被淋得瑟瑟發抖，穿過草坪，一溜煙就躲進了遠處的亭子裏。
“鹿晗，你說，我會死嗎？”嗓音發出的聲音已不如以往那樣充滿磁性，沙啞得似乎有些吃力。
“我問你，你愛銥晴嗎？”坐在了吳亦凡對面的長椅上，鹿晗的眼眸似一股清泉。
“我不想死，我想和她在一起，照顧她，傾盡我的所有給她最好的……”他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上的戒指，外圈刻有“WYF”的戒指，看上去有些舊舊的。
“吳亦凡，我要你答應我永遠對夏銥晴好，永遠不會讓她再傷心，永遠不讓她再流下悲傷的眼淚……”鹿晗有些激動地把手搭在吳亦凡的雙膝上，紅了的眼眶有些濕潤的痕跡。
吳亦凡有些疑惑，對鹿晗突然而來的情緒感到不解，但在下一秒，他回過神，淡淡一笑又搖了搖頭，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會的。”
“好……那就好……”
地磚上全是雜亂無章的腳印，雨水隨著微風飄了進來，夾雜著各種花草以及泥土的芬芳，帶著涼意，讓人很愜意。
鹿晗微微垂下頭，發楞地看向地面，心裏竟有些踏實了……
有時，愛也是種傷害；
殘忍的人選擇傷害別人，善良的人選擇傷害自己；
有些失去，也是註定的；
因為愛，它往往很脆弱、很自私……
☆、無法相交的平行線
這場雨終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斷斷續續下了好久。纜車不出意外的暫停了運行，夜色也漸漸渲染了周遭，四下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躲雨的屋檐下，夏銥晴抱著雙臂，只覺得有些冷的發顫。傻乎乎地沖進雨裏之後，吳世勳終究覺得不妥，在雨還沒有變大之前，他拽著夏銥晴跑到了一處遮雨的地方停了下來。
單薄的衣服在雨水的浸透下，襯出了內衣的顏色，吳世勳伸手將夏銥晴攬入自己的懷裏，盡量去遮掩她的身體不讓路人看見。兩個人緊緊貼著，雖然帶著種粘膩的潮濕感，但很快就變得更加暖和了。
—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了吧。
吳世勳如是想著，收緊了擁抱夏銥晴的手，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
—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我奢求的真的不多……
“腦後的淤血正在一天一天壓迫著神經，如果消不掉的話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醫生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吳世勳的腦海裏可怖的回響著——成了植物人和廢人又有什麽兩樣？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他無奈地笑了，還沒來得及松開夏銥晴，隱隱的劇痛從大腦後部逐漸蔓延至整個頭顱，他痛得咬破了嘴唇，雙手的力度弄得夏銥晴有些難受，她掙紮著想要脫離他的禁錮，只是在下一秒，身前的人將自己狠狠地壓在了墻上，額上的汗水迷了眼睛，蹙著眉頭，臉色慘白，唇上還染著鮮紅……
他緩緩靠近，呼吸沈重，輕輕地在夏銥晴的唇角落下了一個吻，看似輕柔卻帶著侵襲……她只是楞住了，面頰變得緋紅，甚至忘記了反抗。吳世勳似是放心了一般，挪動了嘴唇，狠狠地親吻了下去……
唾液中夾雜著腥鹹的血液，她的柔軟和香甜令吳世勳欲罷不能，疼痛逐漸被酥麻取代，效果似乎比打了一針鎮痛劑還好。
雨悄無聲息地停了，地上滿是被打落的殘花敗葉，鵝卵石鋪成的一條石子路在微弱燈光的折射下顯得頗有光澤。山上的氣溫早就驟降，風吹在身上，帶著潮濕與涼意，似乎可以拂去一切煩躁與不安。
這個世上，有一種悲傷叫做孤單。
或許是吳世勳怕極了的東西吧，所以才會在夏銥晴出現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她，因為她給了他從所未有的歸屬感……在那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幸福。
——
他的胸口緊緊貼著我，心臟跳動的感覺清晰而又強烈。吻我的時候，不知為何，我有種想哭的沖動，我們越來越像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了……即使相愛，卻總是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在一起。
由於天氣的原因，那晚，我們沒有買成衣服，我也沒有回醫院，而是在南山塔找了一個旅館，住了一宿。我們靜靜地躺在床上，他摟著我，為我唱著動聽的催眠曲，還說明天要帶我去游樂園坐摩天輪，帶我去吃很多好吃的……
我很踏實地睡著了，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裏我和世勳徜徉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海中，一個可愛的女孩兒叫喚著“爸爸”“媽媽”向我們奔跑過來，彎彎的月牙眼以及白嫩的皮膚像極了世勳。那是一個過於完美的夢，以至於我都不願醒來……
柔和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幽謐地撒了下來，萬千細小的塵埃在光束的照射下輕巧地紛飛著。暖暖的陽光似乎敲醒了沈睡的我，嘴角帶著笑意，半瞇著眼睛，下意識伸手去摸床的另一邊，卻發現空曠的有些冰冷……
兀的從床上爬起，快速地掃視了下四周，卻發現沒有一點吳世勳的影子。心裏開始變得空落落的，害怕的事情總是在你猝不及防時悄然而至，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似曾相識的感覺，床頭一張孤零零的紙被杯子壓著一角，上面附著並不陌生的字跡，讓我心頭一緊……
「對不起，
原諒我的自私，
我想，我無法當面和你道別。
要恨就恨我吧，
這樣我會好受一點。
不管我做了些什麽，
希望你都能接受，
還有，
我—愛—你。」
吳世勳，你真渣……
想都沒想，就將這張紙揉成一個團，用力往地上一扔，砸在地上的聲音並不清脆，整個房間空蕩的很。
雙手抱膝，將頭深深的埋在裏面，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一顆一顆豆大的淚水，要是能變成珍珠該有多值錢……
夏銥晴，你的眼淚真廉價，廉價到說掉就掉。
你早就該忘掉他的不是嗎，你不是早就下定決心不再因他而活，不再為他悸動，不再因為他而左右了自己的情緒……
是啊，早就想要和他斷清關系，可是就是沒有辦法不愛他……
收拾好自己，臨走前看了眼地上揉成團的字條，像是頹廢地縮進了墻角，攥著拳狠了狠心，最終還是沒有將它拾起。
你走了，留著它只會讓我更加傷心。
一個人沿著來時的路線原路返回，雨後的天空顯得格外湛藍，地面上還殘留著濕潤的痕跡，空氣中有種淡淡的清香。
回到市區後，有些出神地漫步在街邊，坑坑窪窪的地面上積著未幹涸的雨水，隨便一輛汽車壓過來就會被濺得滿身泥點……
對面那家咖啡店，不知道去過多少回了，最懷念的還是奶香味十足的意式拿鐵，咖啡師手下的嫻熟動作就能勾勒出一個個雅致的圖案，每一杯拿鐵都是一件藝術品。
呆呆地站立在街邊，透過玻璃窗望著店裏的情景，依稀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
男人戴著鴨舌帽遮去了大半的臉，只能看見他紅潤的嘴唇時不時張開著，而女人的五官雖不能看得很清晰，但小巧精致……
落寞街景下，她攜著一把鮮紅雨傘，匆匆推門而出，身姿曼妙，腳下的高跟鞋高雅大方。緩緩回頭看了一眼玻璃窗裏的男人，轉身的瞬間眼裏帶著的不舍令人心痛，我清楚地看見她眼角滑落的淚水，以及最後開車離去時，握著方向盤不斷抽泣的心疼模樣……
沒錯，那個女人是鐘楚妍，男人是樸燦烈。
電線桿上不知被誰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綠色郵筒形單影只地矗立在一旁，卻久未見投信人的蹤影。身後的便利商店裏飄來陣陣關東煮的香味，滿腹的空曠，大概是餓了吧。
盡管知道樸燦烈沒死，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憎恨，也沒有想要舉報的欲望。樸燦烈，感謝楚妍吧，如果她對你的愛，對你的付出，可以讓你放下所謂的仇恨，那麽我也可以原諒你曾經做的一切。
因為，我知道愛一個人的艱辛，我希望她的愛是有價值的……
如若不是因為愛的人在這座城市裏，又何必苦守這座陌生到無法熟悉的城市？
很多人因為錯愛一個人，而寂寞了一生。
而有些人可以彼此相愛，卻註定了無法相守。
不是我不夠愛你，只是我不敢肯定，
這愛，究竟是不是最正確的……
☆、婚紗是柔情的夢
漫無邊際地行走在看似喧囂的城市之中，雖然做不到心無雜念，但是也盡量去避免了浮躁。
失魂落魄地回到醫院時，已經過了中午，太陽不偏不倚地懸在醫院大樓的頂部，擡眼望去竟有些刺眼。
病房裏，吊瓶下的輸液管繞過金屬支架了無生氣地垂蕩著，透明的液體順著管子有節奏地滴入已經青腫的手背，呼出的氣體在氧氣罩上液化成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濃密的睫毛時不時微顫著，臉色也是病態得發白……
鹿晗垂喪著頭，緩緩向我走來，遞給我一張微皺的紙，上面的字體很醒目。
“怎麽現在才來？打你電話也打不通……”
伸手去摸口袋中的手機，按下解鎖鍵卻發現沒有一點反應，大概昨晚就沒電了吧。木楞地站立著，不可置信地接過病危通知書，紙質很冰冷。
“心臟呢？有合適的心臟嗎？”
不斷搖晃著鹿晗的手臂，急切地盼望著他能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可是他只是咬著嘴唇，像木偶一樣無奈地搖了搖頭。
“再等等吧，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放棄希望……”
“期限……告訴我，吳亦凡還能活多久？”
“不好說……醫生說隨時都有可能……”
盡管那個敏感的字眼最終還是未從鹿晗的口中說出，但是我也早就心知肚明。拽著鹿晗臂上的衣服，將頭深深地砸在了他的胸口，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灰暗了……
時光不僅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我們的容顏，也在不經意間見證了所有的辛酸血淚，將那些過往無情地封鎖在記憶的長河中，最後隨波逐流。
生離、死別，本不可怕，怕的是扯上情感。
不在乎，又怎麽會痛呢？
胡亂在商店裏買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跑遍了所有寺廟求了各種符咒，盡管知道起不了什麽作用，但是心裏很安慰。
吳亦凡這些天精神挺好，會說笑話逗我開心，雖然我笑不出來。我從隔壁病房裏一個學美術的女孩兒那借了畫板和素描鉛筆，帶吳亦凡來到院子裏一處別致的地方坐下。
我將他的衣服整好，頭發捋順，架起畫板，在離他兩米的地方坐下。陽光透過樹葉撒下斑駁的光影，襯得他的皮膚通透。他淺淺地笑著，眼眸清澈如水，寧靜而又美好。
“你會畫嗎？要不換我畫你吧？”他懷疑地看著我，右手擡起招呼著我過去，我沒有理他，只是用鉛筆測量著他的比例，在畫紙上簡單地勾勒出他的大致輪廓。咬著筆頭，望著他的模樣有些出神，他好像害羞了，咧著嘴角把頭偏向了一邊。
“別亂動啊，你老婆我可是多才多藝的，畫個素描難不倒我的。”
我依舊在紙上一筆一筆仔細地畫著，反覆用橡皮擦去不滿意的地方。其實，我並不會畫畫，畫得也不好，只不過我怕我以後會忘記他的模樣，忘記他曾經帶給我的感動。也許，畫過一遍更能加深印象，在每一筆中刻畫下他的樣子，也同時深深的刻進我的心裏……
“銥晴，我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我們去試婚紗吧。”他的聲音穿過空氣，像羽毛一般輕撩我的心弦，手中的筆停留在半空中，緩緩垂下眼簾，故作冷漠的樣子。
“十月，到結婚之前再試穿婚紗。”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活不到那個時候……”
他的聲音沙啞，從喉嚨中發出的時候明顯很吃力，我看見他的眼眶紅了，假裝堅硬的心也早就承受不住這番□□，我放下手中的鉛筆，強擠出笑容，
“好……我穿給你看……”
兩天後，預約好了時間和地點，來到那家世界級的婚紗館，每一件精致的婚紗就是一件無可挑剔的藝術品。在專屬的櫥窗裏，借著香檳色的燈光，膨脹著瑩潔而純凈的光，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高雅氣息。原來，吳亦凡早在之前去巴黎時，就邀請了一位知名的婚紗設計師為我定制了一件專屬的婚紗，本想在結婚前給我一個驚喜，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提前讓我見到它……
這件婚紗剪裁精湛，面料高檔，白金鉆飾與刺繡花朵的裝點使得整件婚紗無比華美，將絢爛的感□□彩大膽利落地收斂為愛情最聖潔的白金色。同時也搭配了古典歐式禮服的前開叉設計，香檳色的外紗貴氣十足，鏤空的蕾絲花邊以及綴有小碎花的透明褶皺也不失浪漫。
我想每個女人都是喜歡婚紗的，每個女人的夢裏都有一件美侖美奐的婚紗。
婚紗其實就是女人心底一個最溫暖、最柔情的夢，在女人的心裏最深處靜靜地蟄伏著，隨時等待著一陣風起，直到吹得心旌搖曳，吹得婚紗裙袂飄飄。
懷揣著欣喜與忐忑的心情，換上了這件婚紗，走出來的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早已身著西服，筆挺地站立在我的身前，一如往日的翩然俊雅，風姿瀟灑。
“我的妻子好美……”
水晶飾燈折射出無數細小的光束，散發著迷離而又朦朧的七彩光芒。他的輪廓似乎染上了奢華，整個人充滿了不願打擾的靜謐。他勉強地緩緩向我靠近，嘴唇輕啟，眼裏噙滿了最溫柔的笑意。
只是在下一秒，他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連急促的呼吸聲都沒有。
—我和他不一樣，我是有過去的人，我曾經也千瘡百孔，我失去過，我崩潰過，所以我更加懂得珍惜。
—就算你的心暫時屬於另一個人，我也相信有一天它會屬於我，所以請你毫無負擔地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蹲下身子扶起倒地的吳亦凡，裙擺落地，遮去了他大半的身體。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痛，恨不得可以瞬間移動把他帶到醫院。
這個城市過於浮躁、喧囂，悲傷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
救護車的電話還未撥通，街道上因發生了車禍而趕到了相應的救援。
生命的倉促，就像它自己的起承轉合，在最不輕易發現的邊緣逐漸消逝殆盡……
☆、愛離開
坐上救護車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從指間流逝。餘光瞥了眼車窗外，也只是一晃眼的瞬間，只見那輛撞在欄桿上的車子被毀得不成樣子，破碎的玻璃上沾染著已成暗紅的血跡，與一旁墨綠的樹葉形成鮮明的對比。
淒涼的街景仿佛在濾鏡中褪去了原有的色彩，落寞得像極了廢棄的荒城，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陰霾與蕭條。
脖頸上的項鏈毫無征兆地斷裂了，戒指滾落在地，摩擦著發出不太悅耳的聲音，撿起的瞬間，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無形地劃擦著我的心臟。
為什麽，胸口覺得好痛。
趕到醫院的時候，在我們之前已經停了一輛救護車。鹿晗早就等在了門口，他來回踱著步，似乎忐忑不安。醫生迅速地將吳亦凡轉移到急救床上，推著他奔跑起來。我拖著過長的裙擺，踩著高跟鞋慌亂地跟隨在他的身旁，看著他那張過於平靜的面容，雙手也不自覺地變得冰涼。
眼看著吳亦凡就要被推進手術室時，鹿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們的視線防不及地重疊了。他的瞳孔裏帶著遲疑，在我還沒有開口之前，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有合適的心臟了，他會沒事的。”
空氣中有著嗆人的消毒水味，身後也傳來一片嘈雜。轉身的瞬間，仿佛眼前的一切不是我所看到的世界，那些似有似無的場景在我眼前像幻燈片一樣似真似假地放映著。
忙碌奔跑著的醫生護士，各種儀器的準備和放置，以及被推進手術室裏滿身是血的那個熟悉身影……
“鹿晗，為什麽我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呢？我覺得好難受，心好痛，眼淚也莫名其妙地掉個不停……”
那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就像血液凝固了一樣，全部堵在胸口，心臟根本無法運行。貼著墻壁的後背感覺滿是陰冷，失去知覺的雙腿如同折斷的鋼筋一樣“砰”地失去了支點，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右手狠狠揪著胸口心臟的部位，就像被人捏在手心裏□□著一般，痛得仿佛就要死過去了……
“救救我，好痛苦……鹿晗，救救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記憶中，他的眼裏充滿了愧疚，直挺挺地在我面前跪了下來，膝蓋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悶悶的。他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直到我哭得漸漸失去了意識時，那句話才在我的耳畔停止……
【三日後】
全身僵硬得難受，手背也好像腫了一樣，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動彈了下手指，只覺得整個大腦都昏昏沈沈的。身邊有些微小的動靜，也有人說話的聲音，仔細一聽，有鹿晗的聲音，還有——吳亦凡的聲音。
“這都昏迷了三天了，怎麽還不醒啊？”吳亦凡似乎很擔心地說著這話，我大概能想象出他此時的表情，剛想睜眼給他一個驚喜，卻不自覺地因為鹿晗的話而猶豫了。
“不清楚，醫生說是由於傷心過度才導致的昏迷不醒。這些天都給她輸著葡萄糖，但都三天沒吃飯了，我也很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事。”
“傷心過度？是因為我的原因嗎？鹿晗，說實話，換了心臟之後，我總覺得對銥晴的感情變了……”
“怎麽會呢？”鹿晗的聲音變弱了，我對他很了解，這種語氣就是在心虛。
“自從換了心臟後，每當我看到她的時候都會覺得心痛。以前很想擁有她，想和她在一起，但是現在好像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想要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我想放手給她自由。如果她離開我之後，再回來找我，那麽我想她才是真正愛我的。”
“吳亦凡，你知道嗎？你的這些想法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只是，我放她走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找過我……”
鹿晗的話在我久未平靜的心潮上掀起了一陣波瀾，就那麽不動聲色地在我的胸口上又劃下了一道印跡。
你我之間，早就不是簡單的男歡女愛，而是承載了太多的無奈與分歧，所以才無法在愛情的這條道路上會合。
鹿晗，我真的什麽都給不了你，因為就連愛情，我都一分不差地全給了那個叫吳世勳的男人。
夏天在八月的尾巴下了那麽幾場傾盆大雨後，為九月帶來了秋高氣爽的好天氣。盛夏轉秋的日子裏，樹葉像是被撒上了顏料一樣，銀杏葉開始泛黃，楓葉開始變紅……大雁開始南飛，成群結隊地飛往溫暖的地方過冬。就連土壤裏的種子都不再開始發芽，蓄積力量等待著來年的厚積薄發。
吳亦凡自從換了心臟後，身體恢覆得很好，並沒有出現排斥的反應，感覺比先前還要健康，活蹦亂跳的，像極了失憶時的世勳。
沒有了各種威脅和擔驚受怕，也沒有面臨死別的痛苦，我好像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對世勳的思念也日益加深了。
那個混蛋，怎麽可以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呢？
總是莫名其妙留張字條就把我一個人留了下來，也不顧我的心情，真是個大壞蛋！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分分鐘把你咬個粉碎！
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心裏卻不是那麽想的，如果再見到你，我一定會死死的抱住你，然後再也不松手了……
寧靜的午後，喝一杯香醇的紅茶，看著天空中漂浮著的淡淡白雲，我和吳亦凡坐在陽臺上，愜意地欣賞著遠處如畫的風景，各有所思。
“亦凡，我有事想和你說。”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他明亮的眼眸，我平靜地說道。
“我正好也有話和你說。”他舔了舔嘴唇，身體向前傾斜，端坐著，“銥晴，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你並不愛我，我不希望你不幸福。去找你真正愛的人，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吧……”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移開了凝視我的目光，側臉的輪廓深邃而又柔和，淡然得一如我最初見到的他。
你願放手還我追尋幸福的自由，我必生生世世記得你的好。
謝謝你，吳亦凡。
按照吳亦凡的指示，匆忙地準備了一些辦理簽證需要的東西，他說他有辦法能幫我在最短的時間裏辦下去法國的簽證。我在衣櫃裏精心挑選了一些漂亮的衣服然後統統裝進了行李箱，正在收拾的時候，手機在口袋裏嗡嗡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鹿晗。
“餵，鹿哥啊，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吳世勳那小子有沒有告訴你他在法國的具體地址啊？我打算飛過去找他了！你說，他會不會被我嚇一跳呢？還是會很感動？”我接了電話就嘰裏呱啦地對鹿晗講了一堆，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回應，在我懷疑手機出了問題的時候，鹿晗才沙啞著發出無精打采的聲音，
“銥晴，出來一趟吧，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見到鹿晗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晚霞一片緋紅，染得天際如同被潑了油彩。他憔悴得像變了一個人，殘留在嘴邊的胡渣泛青，和他的娃娃臉極其違和。我把包放在靠窗的座位上，在他的對面坐下，隨意翻看著擺放在桌上的菜單，哼著小曲兒，頗有些悠閑。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顫抖著遞給我一個精致的禮盒，放在桌上往我這裏推了推。我把菜單放在一邊，接過禮盒，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是一件純白色的雪紡連衣裙，素雅大方，正好是我喜歡的款式。
“沒事送我裙子幹嘛啊？這都秋天了。”我嘴裏嫌棄著，但一邊卻開心地將裙子從禮盒裏拿出來站起身比劃著，似乎很合適。
“不是我買的。是世勳走前讓我轉交給你的。”他的嗓音幹澀，表情莫名開始變得凝重，眼神空落落的註視著前方。
“哦，他也真是的。說好了要帶我一起去買的，又自作主張，不過挺有眼光，裙子我喜歡。”我沖著鹿晗傻笑了下，示意讓他看看我搭這件裙子好不好看，“對了，鹿哥，世勳他走前有沒有告訴你他在法國的地址啊？”
“世勳，他沒去法國……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永遠也回不來了。”
他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就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一樣，我將裙子攥在懷裏，緩緩地坐了下來。
“不管他去多遠，我都會找到他的。我相信，他不會走遠的，因為他一定知道我會找他的，他知道我找不到他會心急的……”
“銥晴，你怎麽還不明白？世勳，他回不來了……他不會回來了！”
鹿晗哽咽了，我看見他的眼角溢出了淚水，我有些慌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鹿晗，你說清楚啊，世勳他為什麽不會回來了？是不是他不愛我了？”
“世勳，他死了……他制造車禍撞死了自己……吳亦凡帶你去試婚紗的那天，不是還有一輛救護車嗎？那輛就是載他的啊！”
“我還是不明白……世勳好好的，為什麽要自殺呢？鹿晗，你一定在騙我，你一定是想讓我忘記他所以才編了這個謊話是嗎？”
我不可置信地搖著頭，充滿疑惑地看著鹿晗，極力否認他所說的一切，因為我根本就無法接受。
“我也以為我可以騙過自己，可以幫他瞞著你一輩子，為了讓你以為他真的去了法國，他甚至提前去法國拍了好多生活照，寫了厚厚一疊的信，讓我以後在每年都假裝寄給你……”他的眼眶紅了，雙手開始無處安放，
“可是那天，我原本以為只要我不告訴你，你就不會知道移植心臟給吳亦凡的就是世勳，可是後來你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整個人痛苦地一直叫著讓我救你，撕心裂肺的樣子讓我心疼死了。世勳在手術室裏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我覺得就像是我親手害死他的一樣，你知道當時我有多痛苦嗎？他之前找到我，我才知道他腦後的血塊會讓他變成植物人。他告訴我吳亦凡是他親哥哥，他想把心臟捐給他，因為他覺得吳亦凡可以代替他照顧你……”
“鹿晗，你怎麽可以瞞著我呢？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對他的態度有多惡劣，我要是知道他生病了，我就不會對他那樣了……”淚水早已決堤，不受控制地流淌著，此刻我才對世勳之前所做的種種恍然大悟，你怎麽那麽傻……
“銥晴，你知道嗎？世勳的血塊不是不可以治好的，只要去國外接受治療，治好的幾率有30%。可是我卻選擇了幫他隱瞞這件事，我甚至還去吳亦凡那裏尋找定心丸吃，我以為只要他的心臟治好了，他就會好好照顧你，這樣你就會幸福。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的選擇錯了，沒有了世勳，你又談何幸福？他就是我間接害死的啊……”淚眼模糊，早就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隱隱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抽搐。我的思緒早就飄遠，靈魂也仿佛出竅了一般……
世勳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流鼻血還有頭痛是因為腦袋裏有血塊；
我不知道你緊抱我以及吻我的時候是因為頭痛難忍；
我不知道你倔強地說著不把吳亦凡當哥哥只是不想讓我猜到你會做出移植心臟的決定；
可是我好恨自己，
為什麽沒有再多看你一眼，多和你說一句話；
為什麽要把你最後留給我的字條扔在角落裏；
為什麽項鏈斷裂戒指滾落時沒有察覺到些征兆；
為什麽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甚至不知道你走的時候臉上帶著什麽表情……
世勳啊，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重新活過來，回到我的身邊……
☆、最終章：大約在冬季
2014.11
To：
北京的天氣好幹燥，為什麽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我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從韓國帶回來的護膚品也快用完了，說實話效果真的挺好的，至少補水效果是妥妥的。
十一月的中旬，還沒有入冬，但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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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你所說，前幾天吳世勳確實又來找我們了，吳亦凡是他親哥哥顯然已經有人告訴過他了，所以他才到我們這裏確認。”
“他不僅知道了自己的親生哥哥，也知道了樸父就是殺父仇人，這下肯定更加恨樸燦烈入骨了吧。”金鐘仁喝了口咖啡，接著張藝興的話說了下去，杯中的咖啡有些燙口，他咂了咂舌頭，有些食不知味。
“你說樸燦烈真的死了嗎？我總覺得事有蹊蹺……要不我們調查一下？”
“誰知道呢？但這不是重點，關鍵是當局者迷，他想讓親兄弟反目成仇，恐怕最終還是害人害己啊……”
“什麽意思？金鐘仁，你最近說話真的很像一個老頭……”
“都說了你沒我聰明！以後你就知道了！”
“你丫，找抽啊！”
張藝興靈活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手裏持著雞毛撣子，作勢要打金鐘仁，沒想到金鐘仁鎮定自若地坐在原處，眼睜睜地等待著張藝興下手，雞毛撣子卻遲遲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最後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臉腐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
……
這一夏的雨季持續了很久，就像這場說來就來的雨，並不很意外。整個病房裏有種說不出的壓抑，醒過來的吳亦凡只覺得口幹舌燥，身邊卻沒有了為他主動遞水的那個人……
走到門口的時候，鹿晗佇立了一會兒，卻遲遲沒有進門的欲望，他或許是沒有面對的勇氣，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像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胸口，令他寢食難安。
有時候，一念之差，產生的煩惱與遺憾，都會在一分一秒裏，實實在在地成為烙印在胸口的結痂，痊愈了也會留下難以消除的疤痕。
腳步聲很輕，以為是夏銥晴，吳亦凡兀的挪開凝望著窗外的視線，看向門口，眼底卻多了絲失落。
“鹿晗，銥晴呢？”
“她……我讓她回去休息了，晚點會來看你的。”鹿晗有些支支吾吾，踱步走到床旁的輪椅那兒，抿了抿嘴唇，“想出去散散心嗎？”
雨天裏散心的場地自然是清冷的長廊，又或者是有著屋頂的陽臺。吳亦凡坐在輪椅裏，鹿晗為他的腿上蓋了一塊小毯子，有些熟絡地推著輪椅，接著兩人便是各懷心事的一言不發。
停在了一處地方，恰好可以看見整齊劃一的綠化以及一灣清新的人工湖泊。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打落在湖泊上，濺起了無數的漣漪，一只白色的貓咪被淋得瑟瑟發抖，穿過草坪，一溜煙就躲進了遠處的亭子裏。
“鹿晗，你說，我會死嗎？”嗓音發出的聲音已不如以往那樣充滿磁性，沙啞得似乎有些吃力。
“我問你，你愛銥晴嗎？”坐在了吳亦凡對面的長椅上，鹿晗的眼眸似一股清泉。
“我不想死，我想和她在一起，照顧她，傾盡我的所有給她最好的……”他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上的戒指，外圈刻有“WYF”的戒指，看上去有些舊舊的。
“吳亦凡，我要你答應我永遠對夏銥晴好，永遠不會讓她再傷心，永遠不讓她再流下悲傷的眼淚……”鹿晗有些激動地把手搭在吳亦凡的雙膝上，紅了的眼眶有些濕潤的痕跡。
吳亦凡有些疑惑，對鹿晗突然而來的情緒感到不解，但在下一秒，他回過神，淡淡一笑又搖了搖頭，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會的。”
“好……那就好……”
地磚上全是雜亂無章的腳印，雨水隨著微風飄了進來，夾雜著各種花草以及泥土的芬芳，帶著涼意，讓人很愜意。
鹿晗微微垂下頭，發楞地看向地面，心裏竟有些踏實了……
有時，愛也是種傷害；
殘忍的人選擇傷害別人，善良的人選擇傷害自己；
有些失去，也是註定的；
因為愛，它往往很脆弱、很自私……
☆、無法相交的平行線
這場雨終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斷斷續續下了好久。纜車不出意外的暫停了運行，夜色也漸漸渲染了周遭，四下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躲雨的屋檐下，夏銥晴抱著雙臂，只覺得有些冷的發顫。傻乎乎地沖進雨裏之後，吳世勳終究覺得不妥，在雨還沒有變大之前，他拽著夏銥晴跑到了一處遮雨的地方停了下來。
單薄的衣服在雨水的浸透下，襯出了內衣的顏色，吳世勳伸手將夏銥晴攬入自己的懷裏，盡量去遮掩她的身體不讓路人看見。兩個人緊緊貼著，雖然帶著種粘膩的潮濕感，但很快就變得更加暖和了。
—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了吧。
吳世勳如是想著，收緊了擁抱夏銥晴的手，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
—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我奢求的真的不多……
“腦後的淤血正在一天一天壓迫著神經，如果消不掉的話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醫生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吳世勳的腦海裏可怖的回響著——成了植物人和廢人又有什麽兩樣？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他無奈地笑了，還沒來得及松開夏銥晴，隱隱的劇痛從大腦後部逐漸蔓延至整個頭顱，他痛得咬破了嘴唇，雙手的力度弄得夏銥晴有些難受，她掙紮著想要脫離他的禁錮，只是在下一秒，身前的人將自己狠狠地壓在了墻上，額上的汗水迷了眼睛，蹙著眉頭，臉色慘白，唇上還染著鮮紅……
他緩緩靠近，呼吸沈重，輕輕地在夏銥晴的唇角落下了一個吻，看似輕柔卻帶著侵襲……她只是楞住了，面頰變得緋紅，甚至忘記了反抗。吳世勳似是放心了一般，挪動了嘴唇，狠狠地親吻了下去……
唾液中夾雜著腥鹹的血液，她的柔軟和香甜令吳世勳欲罷不能，疼痛逐漸被酥麻取代，效果似乎比打了一針鎮痛劑還好。
雨悄無聲息地停了，地上滿是被打落的殘花敗葉，鵝卵石鋪成的一條石子路在微弱燈光的折射下顯得頗有光澤。山上的氣溫早就驟降，風吹在身上，帶著潮濕與涼意，似乎可以拂去一切煩躁與不安。
這個世上，有一種悲傷叫做孤單。
或許是吳世勳怕極了的東西吧，所以才會在夏銥晴出現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她，因為她給了他從所未有的歸屬感……在那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幸福。
——
他的胸口緊緊貼著我，心臟跳動的感覺清晰而又強烈。吻我的時候，不知為何，我有種想哭的沖動，我們越來越像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了……即使相愛，卻總是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在一起。
由於天氣的原因，那晚，我們沒有買成衣服，我也沒有回醫院，而是在南山塔找了一個旅館，住了一宿。我們靜靜地躺在床上，他摟著我，為我唱著動聽的催眠曲，還說明天要帶我去游樂園坐摩天輪，帶我去吃很多好吃的……
我很踏實地睡著了，還做了一個美夢，夢裏我和世勳徜徉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海中，一個可愛的女孩兒叫喚著“爸爸”“媽媽”向我們奔跑過來，彎彎的月牙眼以及白嫩的皮膚像極了世勳。那是一個過於完美的夢，以至於我都不願醒來……
柔和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幽謐地撒了下來，萬千細小的塵埃在光束的照射下輕巧地紛飛著。暖暖的陽光似乎敲醒了沈睡的我，嘴角帶著笑意，半瞇著眼睛，下意識伸手去摸床的另一邊，卻發現空曠的有些冰冷……
兀的從床上爬起，快速地掃視了下四周，卻發現沒有一點吳世勳的影子。心裏開始變得空落落的，害怕的事情總是在你猝不及防時悄然而至，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似曾相識的感覺，床頭一張孤零零的紙被杯子壓著一角，上面附著並不陌生的字跡，讓我心頭一緊……
「對不起，
原諒我的自私，
我想，我無法當面和你道別。
要恨就恨我吧，
這樣我會好受一點。
不管我做了些什麽，
希望你都能接受，
還有，
我—愛—你。」
吳世勳，你真渣……
想都沒想，就將這張紙揉成一個團，用力往地上一扔，砸在地上的聲音並不清脆，整個房間空蕩的很。
雙手抱膝，將頭深深的埋在裏面，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一顆一顆豆大的淚水，要是能變成珍珠該有多值錢……
夏銥晴，你的眼淚真廉價，廉價到說掉就掉。
你早就該忘掉他的不是嗎，你不是早就下定決心不再因他而活，不再為他悸動，不再因為他而左右了自己的情緒……
是啊，早就想要和他斷清關系，可是就是沒有辦法不愛他……
收拾好自己，臨走前看了眼地上揉成團的字條，像是頹廢地縮進了墻角，攥著拳狠了狠心，最終還是沒有將它拾起。
你走了，留著它只會讓我更加傷心。
一個人沿著來時的路線原路返回，雨後的天空顯得格外湛藍，地面上還殘留著濕潤的痕跡，空氣中有種淡淡的清香。
回到市區後，有些出神地漫步在街邊，坑坑窪窪的地面上積著未幹涸的雨水，隨便一輛汽車壓過來就會被濺得滿身泥點……
對面那家咖啡店，不知道去過多少回了，最懷念的還是奶香味十足的意式拿鐵，咖啡師手下的嫻熟動作就能勾勒出一個個雅致的圖案，每一杯拿鐵都是一件藝術品。
呆呆地站立在街邊，透過玻璃窗望著店裏的情景，依稀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
男人戴著鴨舌帽遮去了大半的臉，只能看見他紅潤的嘴唇時不時張開著，而女人的五官雖不能看得很清晰，但小巧精致……
落寞街景下，她攜著一把鮮紅雨傘，匆匆推門而出，身姿曼妙，腳下的高跟鞋高雅大方。緩緩回頭看了一眼玻璃窗裏的男人，轉身的瞬間眼裏帶著的不舍令人心痛，我清楚地看見她眼角滑落的淚水，以及最後開車離去時，握著方向盤不斷抽泣的心疼模樣……
沒錯，那個女人是鐘楚妍，男人是樸燦烈。
電線桿上不知被誰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綠色郵筒形單影只地矗立在一旁，卻久未見投信人的蹤影。身後的便利商店裏飄來陣陣關東煮的香味，滿腹的空曠，大概是餓了吧。
盡管知道樸燦烈沒死，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憎恨，也沒有想要舉報的欲望。樸燦烈，感謝楚妍吧，如果她對你的愛，對你的付出，可以讓你放下所謂的仇恨，那麽我也可以原諒你曾經做的一切。
因為，我知道愛一個人的艱辛，我希望她的愛是有價值的……
如若不是因為愛的人在這座城市裏，又何必苦守這座陌生到無法熟悉的城市？
很多人因為錯愛一個人，而寂寞了一生。
而有些人可以彼此相愛，卻註定了無法相守。
不是我不夠愛你，只是我不敢肯定，
這愛，究竟是不是最正確的……
☆、婚紗是柔情的夢
漫無邊際地行走在看似喧囂的城市之中，雖然做不到心無雜念，但是也盡量去避免了浮躁。
失魂落魄地回到醫院時，已經過了中午，太陽不偏不倚地懸在醫院大樓的頂部，擡眼望去竟有些刺眼。
病房裏，吊瓶下的輸液管繞過金屬支架了無生氣地垂蕩著，透明的液體順著管子有節奏地滴入已經青腫的手背，呼出的氣體在氧氣罩上液化成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濃密的睫毛時不時微顫著，臉色也是病態得發白……
鹿晗垂喪著頭，緩緩向我走來，遞給我一張微皺的紙，上面的字體很醒目。
“怎麽現在才來？打你電話也打不通……”
伸手去摸口袋中的手機，按下解鎖鍵卻發現沒有一點反應，大概昨晚就沒電了吧。木楞地站立著，不可置信地接過病危通知書，紙質很冰冷。
“心臟呢？有合適的心臟嗎？”
不斷搖晃著鹿晗的手臂，急切地盼望著他能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可是他只是咬著嘴唇，像木偶一樣無奈地搖了搖頭。
“再等等吧，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放棄希望……”
“期限……告訴我，吳亦凡還能活多久？”
“不好說……醫生說隨時都有可能……”
盡管那個敏感的字眼最終還是未從鹿晗的口中說出，但是我也早就心知肚明。拽著鹿晗臂上的衣服，將頭深深地砸在了他的胸口，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灰暗了……
時光不僅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我們的容顏，也在不經意間見證了所有的辛酸血淚，將那些過往無情地封鎖在記憶的長河中，最後隨波逐流。
生離、死別，本不可怕，怕的是扯上情感。
不在乎，又怎麽會痛呢？
胡亂在商店裏買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跑遍了所有寺廟求了各種符咒，盡管知道起不了什麽作用，但是心裏很安慰。
吳亦凡這些天精神挺好，會說笑話逗我開心，雖然我笑不出來。我從隔壁病房裏一個學美術的女孩兒那借了畫板和素描鉛筆，帶吳亦凡來到院子裏一處別致的地方坐下。
我將他的衣服整好，頭發捋順，架起畫板，在離他兩米的地方坐下。陽光透過樹葉撒下斑駁的光影，襯得他的皮膚通透。他淺淺地笑著，眼眸清澈如水，寧靜而又美好。
“你會畫嗎？要不換我畫你吧？”他懷疑地看著我，右手擡起招呼著我過去，我沒有理他，只是用鉛筆測量著他的比例，在畫紙上簡單地勾勒出他的大致輪廓。咬著筆頭，望著他的模樣有些出神，他好像害羞了，咧著嘴角把頭偏向了一邊。
“別亂動啊，你老婆我可是多才多藝的，畫個素描難不倒我的。”
我依舊在紙上一筆一筆仔細地畫著，反覆用橡皮擦去不滿意的地方。其實，我並不會畫畫，畫得也不好，只不過我怕我以後會忘記他的模樣，忘記他曾經帶給我的感動。也許，畫過一遍更能加深印象，在每一筆中刻畫下他的樣子，也同時深深的刻進我的心裏……
“銥晴，我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我們去試婚紗吧。”他的聲音穿過空氣，像羽毛一般輕撩我的心弦，手中的筆停留在半空中，緩緩垂下眼簾，故作冷漠的樣子。
“十月，到結婚之前再試穿婚紗。”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活不到那個時候……”
他的聲音沙啞，從喉嚨中發出的時候明顯很吃力，我看見他的眼眶紅了，假裝堅硬的心也早就承受不住這番□□，我放下手中的鉛筆，強擠出笑容，
“好……我穿給你看……”
兩天後，預約好了時間和地點，來到那家世界級的婚紗館，每一件精致的婚紗就是一件無可挑剔的藝術品。在專屬的櫥窗裏，借著香檳色的燈光，膨脹著瑩潔而純凈的光，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高雅氣息。原來，吳亦凡早在之前去巴黎時，就邀請了一位知名的婚紗設計師為我定制了一件專屬的婚紗，本想在結婚前給我一個驚喜，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提前讓我見到它……
這件婚紗剪裁精湛，面料高檔，白金鉆飾與刺繡花朵的裝點使得整件婚紗無比華美，將絢爛的感□□彩大膽利落地收斂為愛情最聖潔的白金色。同時也搭配了古典歐式禮服的前開叉設計，香檳色的外紗貴氣十足，鏤空的蕾絲花邊以及綴有小碎花的透明褶皺也不失浪漫。
我想每個女人都是喜歡婚紗的，每個女人的夢裏都有一件美侖美奐的婚紗。
婚紗其實就是女人心底一個最溫暖、最柔情的夢，在女人的心裏最深處靜靜地蟄伏著，隨時等待著一陣風起，直到吹得心旌搖曳，吹得婚紗裙袂飄飄。
懷揣著欣喜與忐忑的心情，換上了這件婚紗，走出來的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早已身著西服，筆挺地站立在我的身前，一如往日的翩然俊雅，風姿瀟灑。
“我的妻子好美……”
水晶飾燈折射出無數細小的光束，散發著迷離而又朦朧的七彩光芒。他的輪廓似乎染上了奢華，整個人充滿了不願打擾的靜謐。他勉強地緩緩向我靠近，嘴唇輕啟，眼裏噙滿了最溫柔的笑意。
只是在下一秒，他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連急促的呼吸聲都沒有。
—我和他不一樣，我是有過去的人，我曾經也千瘡百孔，我失去過，我崩潰過，所以我更加懂得珍惜。
—就算你的心暫時屬於另一個人，我也相信有一天它會屬於我，所以請你毫無負擔地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蹲下身子扶起倒地的吳亦凡，裙擺落地，遮去了他大半的身體。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痛，恨不得可以瞬間移動把他帶到醫院。
這個城市過於浮躁、喧囂，悲傷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
救護車的電話還未撥通，街道上因發生了車禍而趕到了相應的救援。
生命的倉促，就像它自己的起承轉合，在最不輕易發現的邊緣逐漸消逝殆盡……
☆、愛離開
坐上救護車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從指間流逝。餘光瞥了眼車窗外，也只是一晃眼的瞬間，只見那輛撞在欄桿上的車子被毀得不成樣子，破碎的玻璃上沾染著已成暗紅的血跡，與一旁墨綠的樹葉形成鮮明的對比。
淒涼的街景仿佛在濾鏡中褪去了原有的色彩，落寞得像極了廢棄的荒城，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陰霾與蕭條。
脖頸上的項鏈毫無征兆地斷裂了，戒指滾落在地，摩擦著發出不太悅耳的聲音，撿起的瞬間，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無形地劃擦著我的心臟。
為什麽，胸口覺得好痛。
趕到醫院的時候，在我們之前已經停了一輛救護車。鹿晗早就等在了門口，他來回踱著步，似乎忐忑不安。醫生迅速地將吳亦凡轉移到急救床上，推著他奔跑起來。我拖著過長的裙擺，踩著高跟鞋慌亂地跟隨在他的身旁，看著他那張過於平靜的面容，雙手也不自覺地變得冰涼。
眼看著吳亦凡就要被推進手術室時，鹿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們的視線防不及地重疊了。他的瞳孔裏帶著遲疑，在我還沒有開口之前，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有合適的心臟了，他會沒事的。”
空氣中有著嗆人的消毒水味，身後也傳來一片嘈雜。轉身的瞬間，仿佛眼前的一切不是我所看到的世界，那些似有似無的場景在我眼前像幻燈片一樣似真似假地放映著。
忙碌奔跑著的醫生護士，各種儀器的準備和放置，以及被推進手術室裏滿身是血的那個熟悉身影……
“鹿晗，為什麽我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呢？我覺得好難受，心好痛，眼淚也莫名其妙地掉個不停……”
那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就像血液凝固了一樣，全部堵在胸口，心臟根本無法運行。貼著墻壁的後背感覺滿是陰冷，失去知覺的雙腿如同折斷的鋼筋一樣“砰”地失去了支點，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右手狠狠揪著胸口心臟的部位，就像被人捏在手心裏□□著一般，痛得仿佛就要死過去了……
“救救我，好痛苦……鹿晗，救救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記憶中，他的眼裏充滿了愧疚，直挺挺地在我面前跪了下來，膝蓋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悶悶的。他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直到我哭得漸漸失去了意識時，那句話才在我的耳畔停止……
【三日後】
全身僵硬得難受，手背也好像腫了一樣，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動彈了下手指，只覺得整個大腦都昏昏沈沈的。身邊有些微小的動靜，也有人說話的聲音，仔細一聽，有鹿晗的聲音，還有——吳亦凡的聲音。
“這都昏迷了三天了，怎麽還不醒啊？”吳亦凡似乎很擔心地說著這話，我大概能想象出他此時的表情，剛想睜眼給他一個驚喜，卻不自覺地因為鹿晗的話而猶豫了。
“不清楚，醫生說是由於傷心過度才導致的昏迷不醒。這些天都給她輸著葡萄糖，但都三天沒吃飯了，我也很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事。”
“傷心過度？是因為我的原因嗎？鹿晗，說實話，換了心臟之後，我總覺得對銥晴的感情變了……”
“怎麽會呢？”鹿晗的聲音變弱了，我對他很了解，這種語氣就是在心虛。
“自從換了心臟後，每當我看到她的時候都會覺得心痛。以前很想擁有她，想和她在一起，但是現在好像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想要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我想放手給她自由。如果她離開我之後，再回來找我，那麽我想她才是真正愛我的。”
“吳亦凡，你知道嗎？你的這些想法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只是，我放她走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找過我……”
鹿晗的話在我久未平靜的心潮上掀起了一陣波瀾，就那麽不動聲色地在我的胸口上又劃下了一道印跡。
你我之間，早就不是簡單的男歡女愛，而是承載了太多的無奈與分歧，所以才無法在愛情的這條道路上會合。
鹿晗，我真的什麽都給不了你，因為就連愛情，我都一分不差地全給了那個叫吳世勳的男人。
夏天在八月的尾巴下了那麽幾場傾盆大雨後，為九月帶來了秋高氣爽的好天氣。盛夏轉秋的日子裏，樹葉像是被撒上了顏料一樣，銀杏葉開始泛黃，楓葉開始變紅……大雁開始南飛，成群結隊地飛往溫暖的地方過冬。就連土壤裏的種子都不再開始發芽，蓄積力量等待著來年的厚積薄發。
吳亦凡自從換了心臟後，身體恢覆得很好，並沒有出現排斥的反應，感覺比先前還要健康，活蹦亂跳的，像極了失憶時的世勳。
沒有了各種威脅和擔驚受怕，也沒有面臨死別的痛苦，我好像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對世勳的思念也日益加深了。
那個混蛋，怎麽可以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呢？
總是莫名其妙留張字條就把我一個人留了下來，也不顧我的心情，真是個大壞蛋！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分分鐘把你咬個粉碎！
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心裏卻不是那麽想的，如果再見到你，我一定會死死的抱住你，然後再也不松手了……
寧靜的午後，喝一杯香醇的紅茶，看著天空中漂浮著的淡淡白雲，我和吳亦凡坐在陽臺上，愜意地欣賞著遠處如畫的風景，各有所思。
“亦凡，我有事想和你說。”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他明亮的眼眸，我平靜地說道。
“我正好也有話和你說。”他舔了舔嘴唇，身體向前傾斜，端坐著，“銥晴，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你並不愛我，我不希望你不幸福。去找你真正愛的人，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吧……”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移開了凝視我的目光，側臉的輪廓深邃而又柔和，淡然得一如我最初見到的他。
你願放手還我追尋幸福的自由，我必生生世世記得你的好。
謝謝你，吳亦凡。
按照吳亦凡的指示，匆忙地準備了一些辦理簽證需要的東西，他說他有辦法能幫我在最短的時間裏辦下去法國的簽證。我在衣櫃裏精心挑選了一些漂亮的衣服然後統統裝進了行李箱，正在收拾的時候，手機在口袋裏嗡嗡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鹿晗。
“餵，鹿哥啊，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吳世勳那小子有沒有告訴你他在法國的具體地址啊？我打算飛過去找他了！你說，他會不會被我嚇一跳呢？還是會很感動？”我接了電話就嘰裏呱啦地對鹿晗講了一堆，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回應，在我懷疑手機出了問題的時候，鹿晗才沙啞著發出無精打采的聲音，
“銥晴，出來一趟吧，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見到鹿晗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晚霞一片緋紅，染得天際如同被潑了油彩。他憔悴得像變了一個人，殘留在嘴邊的胡渣泛青，和他的娃娃臉極其違和。我把包放在靠窗的座位上，在他的對面坐下，隨意翻看著擺放在桌上的菜單，哼著小曲兒，頗有些悠閑。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顫抖著遞給我一個精致的禮盒，放在桌上往我這裏推了推。我把菜單放在一邊，接過禮盒，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是一件純白色的雪紡連衣裙，素雅大方，正好是我喜歡的款式。
“沒事送我裙子幹嘛啊？這都秋天了。”我嘴裏嫌棄著，但一邊卻開心地將裙子從禮盒裏拿出來站起身比劃著，似乎很合適。
“不是我買的。是世勳走前讓我轉交給你的。”他的嗓音幹澀，表情莫名開始變得凝重，眼神空落落的註視著前方。
“哦，他也真是的。說好了要帶我一起去買的，又自作主張，不過挺有眼光，裙子我喜歡。”我沖著鹿晗傻笑了下，示意讓他看看我搭這件裙子好不好看，“對了，鹿哥，世勳他走前有沒有告訴你他在法國的地址啊？”
“世勳，他沒去法國……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永遠也回不來了。”
他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就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一樣，我將裙子攥在懷裏，緩緩地坐了下來。
“不管他去多遠，我都會找到他的。我相信，他不會走遠的，因為他一定知道我會找他的，他知道我找不到他會心急的……”
“銥晴，你怎麽還不明白？世勳，他回不來了……他不會回來了！”
鹿晗哽咽了，我看見他的眼角溢出了淚水，我有些慌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鹿晗，你說清楚啊，世勳他為什麽不會回來了？是不是他不愛我了？”
“世勳，他死了……他制造車禍撞死了自己……吳亦凡帶你去試婚紗的那天，不是還有一輛救護車嗎？那輛就是載他的啊！”
“我還是不明白……世勳好好的，為什麽要自殺呢？鹿晗，你一定在騙我，你一定是想讓我忘記他所以才編了這個謊話是嗎？”
我不可置信地搖著頭，充滿疑惑地看著鹿晗，極力否認他所說的一切，因為我根本就無法接受。
“我也以為我可以騙過自己，可以幫他瞞著你一輩子，為了讓你以為他真的去了法國，他甚至提前去法國拍了好多生活照，寫了厚厚一疊的信，讓我以後在每年都假裝寄給你……”他的眼眶紅了，雙手開始無處安放，
“可是那天，我原本以為只要我不告訴你，你就不會知道移植心臟給吳亦凡的就是世勳，可是後來你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整個人痛苦地一直叫著讓我救你，撕心裂肺的樣子讓我心疼死了。世勳在手術室裏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我覺得就像是我親手害死他的一樣，你知道當時我有多痛苦嗎？他之前找到我，我才知道他腦後的血塊會讓他變成植物人。他告訴我吳亦凡是他親哥哥，他想把心臟捐給他，因為他覺得吳亦凡可以代替他照顧你……”
“鹿晗，你怎麽可以瞞著我呢？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對他的態度有多惡劣，我要是知道他生病了，我就不會對他那樣了……”淚水早已決堤，不受控制地流淌著，此刻我才對世勳之前所做的種種恍然大悟，你怎麽那麽傻……
“銥晴，你知道嗎？世勳的血塊不是不可以治好的，只要去國外接受治療，治好的幾率有30%。可是我卻選擇了幫他隱瞞這件事，我甚至還去吳亦凡那裏尋找定心丸吃，我以為只要他的心臟治好了，他就會好好照顧你，這樣你就會幸福。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的選擇錯了，沒有了世勳，你又談何幸福？他就是我間接害死的啊……”淚眼模糊，早就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隱隱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抽搐。我的思緒早就飄遠，靈魂也仿佛出竅了一般……
世勳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流鼻血還有頭痛是因為腦袋裏有血塊；
我不知道你緊抱我以及吻我的時候是因為頭痛難忍；
我不知道你倔強地說著不把吳亦凡當哥哥只是不想讓我猜到你會做出移植心臟的決定；
可是我好恨自己，
為什麽沒有再多看你一眼，多和你說一句話；
為什麽要把你最後留給我的字條扔在角落裏；
為什麽項鏈斷裂戒指滾落時沒有察覺到些征兆；
為什麽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甚至不知道你走的時候臉上帶著什麽表情……
世勳啊，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重新活過來，回到我的身邊……
☆、最終章：大約在冬季
2014.11
To：
北京的天氣好幹燥，為什麽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我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從韓國帶回來的護膚品也快用完了，說實話效果真的挺好的，至少補水效果是妥妥的。
十一月的中旬，還沒有入冬，但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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