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德蘭克福第一學校聖喬治擁有一座實驗大樓，但是也沒辦法讓近二千考生一起進行操作考試。

實驗器材、所需的監考魔藥師數量，以及監考設備規模都無法覆蓋掉這麽多考生，再加上半天內要進行完畢，所以平均下來，留給每一個考生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

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實驗就是不合格，連筆試成績都不用看，直接落榜，所以考生們要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唐頓被分到了第五批次，看著那些不等時間結束便垂頭喪氣走出來的考生，不用問，只能下一次再考了。

拿到紙條後，唐頓按照上面寫的試驗臺數字，立刻找到了八號試驗臺。

前一個倒黴蛋做到一半的時候加錯了緩沖溶液，讓整個藥劑報廢，他可以重新做一次，但是時間肯定不夠用了，所以即便監考老師沒有催促，他也主動放棄了，失魂落魄的離開。

“下一個，唐頓！”

負責監考的魔藥師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喊著名單上的名字，面色很不耐煩。

魔藥師的數量太少了，可是這種實際操作，沒有經驗的話根本無法監考和打分，所以那些蹲在實驗室中忙碌的魔藥師們也被揪了出來，耽誤了實驗，他們沒有怨氣才怪呢。

唐頓如果拿到了藥劑師資格，下一次考核他也會作為監考老師登場。

“您好，可以開始了嗎？”

唐頓雙手遞上了紙條，他的禮儀從來不會讓人挑出毛病。

“嗯，做吧！”

老頭點了點頭，看到唐頓上來沒有盲目動手，而是先把上一個考生留下的藥劑倒掉，清理器皿，擦拭試驗臺，他在‘整理步驟’的條目後面那個5字上面打了個對勾，這意味著滿分。

每一個考生上交紙條後，監考老師都會拿一張相應的實驗表格，上面寫著實驗需要的標準步驟，後面則寫著1到5五個數字，對應著相對的分數。

一般情況下，考生們遇到唐頓這種狀況，都想快掉清理幹凈上一個人考生留下的試驗臺，好進行自己的實驗考試，畢竟時間太緊了，所以幾乎都不會按照標準操作來做，只求快。

他們不知道，當他們站在試驗臺前，考試就已經開始了，所以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扣掉了大量的分數。

魔藥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不允許任何粗心大意，有時候操作臺上殘留的一些液體揮發出的氣體，都可能導致下一個實驗失敗。

唐頓看似在整理試驗臺，其實同時已經在腦海中模擬了整個配置過程，對於曾經同一時間進行過三次魔能榨取藥劑配置的他來說，一心二用不存在任何難度。

取出魔法天平、找到實驗所需魔藥、按照天平使用方法精確稱量，之後倒入燒杯，加入萃取溶液攪拌……

“你是誰的學徒？”老頭看著唐頓熟練操作，直接出言詢問，以他的眼力早看出這個考生做過成千上次的試驗了，不然不可能這麽氣定神閑。

“我沒有導師。”唐頓回答，手上的動作絲毫沒受影響。

“哦，你自學的魔藥學？”

按理說操作中，考生需要安靜，哪怕監考老師都不允許打擾他們，但是老頭身為大魔藥師，身份崇高，才不管這些呢。

看著唐頓目前為止，每一個動作都像教科書一般完美，老頭忍不住了，故意說話就是為了考察他，看他在受到幹擾的時候，還能有幾分專註力。

“嗯！”

唐頓回答，他需要配置的是一種酸性調和劑，在溶液中加入，可以在不影響藥性和濃度的情況下，調節酸性強弱。

對於他來說，這種實驗毫無壓力，要知道他可是連一些有毒物質都碰過的，那種操作更難。

唐頓第一次進入獨立實驗室的時候，前三天都沒有靠近過試驗臺，摸過一個器皿，在荷瑪的監督下，他背了整整三天實驗手冊，包括各種器具使用、註意事項等等。

再加上之後連續配置高難度的藥劑，那些基礎操作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骨子裏，就像生活習慣一樣，他根本不需要去註意，一旦進入配置，就是最標準、最規範的動作。

“嘖嘖，不錯。”

老頭看到唐頓拿著試管手腕微微抖動，震蕩藥劑，藥劑在試管中劃出的弧線始終在三分之二刻度處，他忍不住讚了一句。

哪怕是擁有五、六年經驗的魔藥師都不可能做到這麽精確，畢竟就算多出一點，對藥劑也沒什麽影響。

“你有強迫癥？”

“沒有呀？”唐頓不明白這個老頭為什麽這麽多話，不過他還是老實回答，萬一對方一個不開心，給他一串差評，他可沒地方哭去。

“嗯。”

老頭明白了，唐頓是那種嚴於律己，對每一個細節都追求完美的人。

實驗室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教室中三分之一的考生失敗，換了新考生，唐頓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不過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個長臉考生等著了。

“是不是覺得挺簡單？”

老頭笑了，打趣唐頓，在他看來，這種操作根本測驗不出唐頓的真實水平。

“不簡單。”

“哈哈，你還挺謙虛？”老頭調侃，“一般考生覺得這一科目難過，是因為他們只有理論基礎，沒有地方實踐，就算偶爾做幾次實驗，等到考試也幫不上忙，魔藥學畢竟是一門需要強大的動手能力、需要不斷實驗的學科，雖然你沒有回答，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做過的各類實驗加起來不下一千次。”

“不是謙虛，每一次藥劑配置，我都把會把它當做一次戰役來打。”唐頓搖頭，“失敗，意味著浪費時間和金錢。”

“不錯。”老頭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想為這句話鼓掌，好在他還記得這是在考試中，忍住了，“現在的年輕人，就缺你這種嚴謹的態度。”

“你過獎了。”

“什麽過獎不過獎，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會說客套話？”老頭故作生氣，“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實驗室，做我的學徒？”

“啊？”

站在旁邊的長臉考生下意識的喊了一句，老頭沒有壓低聲音，所以附近的考生和老師們也聽到了，都滿臉驚疑的看了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居然在考試中收徒？監考老師們還無所謂，只是不明白老頭做法的含義，但是考生們卻嫉妒了，這意味著唐頓鐵定過關了，而且以後還有了穩定的工作和導師，未來不用愁了。

唐頓沈默了，有荷瑪教導，有獨立實驗室，他哪用去給別人做學徒，可是直接回絕，他擔心這老頭給他個零蛋。

“我恐怕無法勝任……”

“你是瞧不起我老頭子吧？”老頭冷哼，“你和我說話，手上的試管都沒有抖過，甚至還用滴管準確的加過一次藥劑，這沒有成百上千的練習怎麽可能做到？你當我是瞎子嗎？”

“我沒上過學。”唐頓只能拋殺手鐧了，希望老頭嫌棄他。

“嘁，那些學校教出來書呆子有個屁用？”老頭不屑，“你雖然不承認，但是我知道你絕對在某個實驗室中工作過，而且不下三年，因為你的一些動作已經形成了習慣，只是你自己沒註意到罷了。”

“這老頭眼力不行呀。”荷瑪在唐頓腦海中調侃，嚴格說起來，唐頓在獨立實驗室待了十一個月。

老頭出錯，是因為他不了解唐頓的天分，以及他那種廢寢忘食的工作態度，他這十一個月配置的藥劑，比一些出擊魔藥師三年配置的都多。

“我可是大魔藥師，你要是錯過了，可就沒這個機會了。”老頭爆出了身份，半個教室的考生都驚呆了，不過更讓他們驚訝的還在後面。

“可以讓我想一想嗎？”唐頓將藥劑倒進了燒杯，“配置完成，請您檢查一下。”

“什麽？我沒聽錯吧？他居然拒絕了一位大魔藥師的邀請？”

“這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或許有什麽苦衷吧？”

考生們議論紛紛，就連老師們都目瞪口呆，老頭在協會很出名，他居然親自邀請一個考生，這個叫唐頓的小子到底是什麽來歷？他們剛才還以為老頭在開玩笑，現在可以確定是真的要收他做學徒了。

“還檢查什麽呀，滿分。”老頭隨手在實驗表上勾畫著，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看著唐頓，等待答覆，他的實驗室太需要這種態度嚴謹的學徒了。

嘶，考生們都倒抽著涼氣，羨慕唐頓的好運。

“考試還在繼續，他還在等著。”唐頓不想耽誤長臉的時間，“我可以下一次答覆您嗎？”

“我都不急，他著什麽急？”老頭瞪了長臉一眼，後者趕緊陪笑，大魔藥師呀，那可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那麽讓我參觀過您的實驗室後，再做決定吧？”唐頓不想撒謊，所以決定拖延，等成績出來以後，再拒絕掉對方，也不用擔心被報覆了。

“哈哈，還挺謹慎，好，就讓你看看我的實驗室。”老頭對於他的實驗室還是很驕傲的，大手拍著唐頓的肩膀，告訴了他地址。

“你什麽時候來都可以，我隨時歡迎。”看著離去的唐頓，老頭又吼了一句，這年月找個天分和性格都不錯的學徒太難了，他有很聰慧的學徒，但是他們吃不了苦，將來註定沒什麽成就。

“好好做，不急。”

老頭找到了一塊瑰寶，心情大好，連帶著長臉都受益了。

長臉受寵若驚，他知道只要自己做的不太懶，以老頭的好心情，肯定讓自己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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