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依舊顫抖，“殿下，不要太傷心，神總有這一天，避免不了的，就像人也會死，只是沒這麽痛苦而已。”

“小倩，你見過天雷火劫嗎？”東方境的聲音，透著一種極度悲傷與極度慌亂過後的蒼涼沙啞。

“見過，我爹就是這麽走的，我親眼看到。”小倩擦去了眼淚，聲音還是哽咽得很厲害，“阿娘跟我說，神都有這一天，我現在也很擔心，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要歷經第二重劫了。”

“就沒有自然衰亡的神嗎？一定要這樣死嗎？”東方境回頭看了龍寶一眼，她還在沈睡中，方才外公擊中了她，他知道沒有傷害龍寶，而是讓她睡過去。

“聽說很久很久以前是有的，那時候天雷火劫來之前，神都會有預兆，就像人快要死了，自己是知道的，但是，這十萬年來，很少聽到有自然衰亡的神了，都是要遭遇天雷火劫，歷經極度的痛楚離開。”

東方境知道那痛楚真的很厲害，因為外婆一直在慘叫，龍寶以前說過，剝落一片龍鱗是很痛很痛的，但是外婆的龍鱗全部剝落，而且皮開肉綻，龍身是被撕碎的。

“神為什麽要遭受這些？”東方境喃喃地道，“莫非是因為他們活得太久，擁有太大的能力了嗎？”

“不知道，”鷹小倩又抹了一把眼淚，“但神的能力都是自己修來的，就算神族出生，在修煉的過程中也是極為艱苦，要一次又一次地脫胎換骨，每一次提升修為，都要經受一次那樣的痛楚，若不是親身經歷，根本無法想象。”

“很痛嗎？”東方境看著他。

“烈火煆燒，挖心剔骨也只是等閑，再有甚者，也不下於天雷火劫，如若修不上去，也會元神飛散，但若不修，也活不久，除非能一直用別人的修為。”

東方境慢慢地支撐起來，坐在床上，俯身去抱著龍卿若，沒見過一種死亡可以這麽慘烈，也幸虧龍寶沒在場看到。

龍皇很快就率領哥哥們來到，天雷火劫在赤龍族響起，他們辨別到了方位，已經迅速趕過來。

東方境也是第一次看到龍皇眼底裏的沈痛，他張嘴，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淚水一直往下落。

龍皇過來，抱了他一下，“莫慌，先出去吧。”

龍皇放開他，八哥過來牽著他的手腕，他們的臉上都是悲傷的，但是，他們也沒說一句話。

這個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龍皇單獨留在了房中，大概是有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才打開門出來，對東方境道：“你先在這裏守著她，她暫時還不會醒來，但如果醒來的話，你也不要跟她說這些事情，她已經忘記了。”

“忘記了？”東方境想起龍寶瘋狂的樣子，忘記了，是好事。

龍皇帶著哥哥們過去了，東方境和小倩依舊守在這裏。

吳韶琿也被龍帶了過來，他還十分高興地說著焰火有多好看，“你們沒去看真是太可惜了，那焰火竄得老高，在天空一下子就爆開了，爆開之後就是一朵很漂亮的花，我都舍不得走。”

他看到龍卿若躺在床上，有些詫異，“睡了她不是和我一起去看焰火的嗎？怎麽睡了？”

“琿記，不要說話。”鷹小倩眼睛紅紅地道。

“怎麽了？”吳韶琿覺得氣氛怪怪的，王爺眼睛很紅，小倩也是，像死了什麽人似的。

“沒事，不要問。”小倩道。

吳韶琿惴惴不安地坐在鷹小倩的身邊，回頭瞧了一眼東方境，覺得是一定出事了，於是不敢做聲。

龍皇去了神諭臺，赤龍們已經設下陣法，籠罩著那一點泥土，龍皇飛過去，落下了一滴龍皇血，陣法上籠罩的光芒閃了一下，但很快消失。

但這一下閃光，卻讓赤龍們看到了希望，看樣子是扯回了一點元神，但是，是否能護住培育到可以投胎投生，則還要他們繼續努力。

天雷火劫來得這麽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果不是東方境下意識地踢泥土，這一縷元神，是拘不回來的。

因為當耀光籠罩，其實已經進入另外一個維度，唯有在剛開始的時候，才有可能搶下來一點，但通常開始的時候太過迅速，壓根無法反應過來。

“是阿境！”外公哽咽著對龍皇道，“幸好他來了，幸好他帶來了泥土，幸好他及時出手，否則，就真這麽沒了。”

龍皇沒想到是東方境，心頭一陣激動。

但也很後怕，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闖了進去，就有可能被撕進去旋渦裏，一同經歷天雷火劫。

外公道：“你先帶大蛋回去，抹去記憶了嗎？不能讓她記起來。”

“抹去了，她現在只會記得在看焰火的時候被赤炎炸到腦袋，其他的事情不會想起來的。”

外公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就這麽一枚寶貝蛋，護好一些，寧可一事無成，也絕不能像以前那樣，頂多，我們輪流渡她修為，蘊藏在元珠裏。”

“她有在學法術了，而且她常年在人間，耗不去多少修為的。”

“嗯。”外公心亂得很，“那就先帶她回去吧，還按照以往那樣，一切守口如瓶。”

“岳父，不要難過，她能回來的。”龍皇見他如此，想起岳母對自己的好，心裏也一陣悲痛，但眼下也只能安慰他這麽一兩句了。

外公點頭，“她會回來，我相信。”

就沒什麽事能難倒她的，她惦記著這一群孩兒孫兒，就一定會回來。

她才剛知道自己的小女兒找到了如意郎君，她一定會回來為他們主持婚事。

他們啟程回去赤龍殿。

回去之後，龍四哥去找鷹小倩說話，問他是否能保密，如果不能保密，就要對他的腦子動點手腳。

鷹小倩知道要保密什麽，他對龍四哥說，“我有分寸，知道輕重，放心。”

吳韶琿則被八哥帶走了，帶走之後睡了一個時辰，醒來之後，就很擔心地跑出去問東方境，“王妃被焰火炸了腦袋，沒事吧？”

東方境坐在赤龍殿金碧輝煌的回廊裏，瞧著遠處虛無縹緲的仙境，聽得琿記問這話，他轉過頭來，盯著吳韶琿瞧了許久，才慢慢地道：“沒什麽事，很快就醒來了。”

“那就好，”吳韶琿捂住胸口也坐了下來，“但也真是太危險了，焰火怎麽還能追著人跑呢？這是跟王妃有仇嗎？我想救她來著，但不知道為什麽跑不動，奇怪得很啊。”

東方境扯了扯嘴皮子，眼底一片黯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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