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轍一下子就徹底原諒他了。

哪怕他再一次在墳頭丟下他，都不會生氣了。

東方轍神情怔忡，回想起這多年來父皇在他心裏的印象，那就是幾乎沒什麽印象。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的，因為，那不是真的父皇，只是被國師控制的父皇。

真的父皇一定不會像之前那樣的，畢竟他都跟阿境一起吃飯了。

只是心頭到底是忐忑，怔怔半晌之後問道：“你跟父皇用膳，發現父皇有什麽改變嗎？他跟你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東方境想了想，“我們一起用膳一個時辰之多，說過的話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也沒記住，唯獨記住了一句話。”

“說一個時辰才記住一句話？是哪句？”東方轍拿他沒辦法，要是他，肯定全部都記住的。

“他說，我們幾兄弟他都有留意到，唯獨我……他看得比較少一些。”東方境稍稍把話改了改。

“真有留意到嗎？提到我了嗎？”東方轍眼神巴巴切切地看著他，有些激動。

“嗯，都有提的，但是具體說了什麽，我就忘記了。”

“真有提到？你不是騙我吧？”東方轍懷疑地問道，實在不是他想要妄自菲薄，實在是確實打從記事開始，就沒見過父皇幾回，也沒聽過他的一句溫言。

大哥倒是好點，他記得小時候，父皇還會跟大哥說幾句話。

“真有提到？”他總覺得阿境在撒謊，因為他的眼神有些躲閃，因而再狐疑地問了一次。

東方境大聲地道：“當然有，難道我會記錯嗎？你是不是他的阿五？是就沒錯了。”

東方轍聽了這麽肯定的語氣，這才信了，頓時心花怒放，笑得兩只黑眼圈都堆起來了。

“等過幾天，我們一起進宮陪他用膳！”東方轍說。

東方境嗯了一聲，想起他今日跟自己沒說幾句話，不知道跟小騙會不會多說幾句呢？

估計也不多，畢竟跟他這個兒子才總計說了兩句話。

從明王府回去，等了好一會兒，龍卿若才回府。

他雙手插在龍紋飾上，閑閑地逛了過去，“叫你進宮說什麽了？”

“問問你皇祖母和賢王的事，反正就是這些年他缺失的事情，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他了。”龍卿若道。

“哦？”東方境垂下眼簾，怎麽不問他啊？他知道的要更多一些，“又問啊？不是都問過我了嗎？”

“問過了？哦，我還以為他不知道呢。”龍卿若脫了外裳，道：“他說過兩天要叫你們兄弟們進去用膳，這事也跟你說了吧？”

東方境馬上擡起頭，“嗯，說過，但我沒聽清楚是什麽時候，過兩天？那就是後天嗎？”

“大概是吧。”龍卿若想起他拜托的事，道：“對了，我明天晚上要出去一下。”

東方境瞧了她一眼，“做貔貅的事？”

“……嗯！”

東方境拉住她坐下來，“父皇是在哪裏找到的？我一直顧不上問你，真在惡巫山嗎？”

倒不是顧不上，就是要做點心理準備，絕對不可能是在惡巫山的，那地方住不得人。

龍卿若眉目輕挑起，盡量說得不那麽的恐怖，“對面的孤峰底下，有一道被封住的入口，可以通往人間道，是人間和魔蜮的分界線，他們一直被困在裏頭，和惡鬼與魔族難民為伍。”

東方境驚得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憤怒地道：“二十三年，天天和惡鬼在一起？東方望何其歹毒？這廝，不把他千刀萬剮，實在難洩心頭之恨。”

他已經無法想象天下間有什麽比這個更惡毒，要兩個大活人和一群惡魔鬼怪生活在一起，足足二十三年。

憤怒之餘，他頓時覺得父皇和龍川阿爹是英雄，在那樣的地方，竟然沒被嚇死。

但更厲害的是她，竟然可以到那個地方把人給安全救出來，她是多厲害啊？能打贏這麽多惡鬼和什麽魔？

龍卿若道：“確實是千刀萬剮也難洩心頭之恨，所以，你父皇的意思，把他和淑貴妃送回去那個地方，讓他們在魔域繼續相親相愛。”

東方境一聽，連忙就搖頭了，“不用這麽麻煩，直接殺了就是，你還要送回去一趟，太危險了。”

“沒事，他們不敢對我怎麽樣的。”龍卿若輕描淡寫地道。

“真的？”東方境有些不相信，貔貅這麽厲害的嗎？

“嗯，他們怕我。”龍卿若笑著說。

確實也怕，因為她去了魔域，整個魔域鴉雀無聲，但想必平時不是那樣的。

東方境瞧著她，眼底升起狐疑，她變回真身，有多嚇人？為什麽連惡鬼和魔都怕她？

“對了，你父皇現在回來了，你十三弟怎麽辦？”龍卿若問道。

東方境也犯愁這事。

因為，十三弟是東方望的兒子。

“其實，”東方境想了想，“靜妃入宮的時候，父皇還在魔域，靜妃不算是父皇的妃子，頂多就跟堂兄一樣，是東方望的兒子，父皇應該不會為難他們的。”

龍卿若覺得也有道理，而且，靜妃也真可憐，替假皇帝生了個兒子，自己也沒活幾天就死了。

靜妃的死，會不會跟淑貴妃有關系呢？

看來要問問婉公主才行，婉公主簡直就是後宮的百事通，啥事都知道。

晚上等小境去洗澡，龍卿若便去了歸墟揪出婉公主的魂魄。

婉公主已經過了中陰身時期，魂魄已經清醒過來了，對龍卿若雖說是恨之入骨，但她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沒有繼續張狂。

但聽得龍卿若問起淑貴妃和靜妃之間的事，她倒是很幹脆，“靜妃就是她殺的，不止靜妃，後宮這些年死的嬪妃，基本都是她下手，她還曾想殺皇後呢，可惜沒機會下手。”

“這麽歹毒？”

“何止？”婉公主對淑貴妃同樣是恨之入骨，當日如果不是她阻止霓鳳嫁給東方尚，也不會有後來這麽多的事，“她自己的一雙兒子，也是她叫我掐死送出宮去扔掉的。”

龍卿若吃驚得很，“為什麽？她自己生的雙胞胎，為什麽要掐死？瘋了不成？”

“因為那雙孩兒一出生，就是瞎的，眼睛睜不開，不會哭，而且兩只耳朵都沒有了。”

“畸胎？”

婉公主冷冷地道：“這事皇兄也知道，真不知道她這惡毒婦人做了多少陰鷙的事，才會報應在她孩子的身上，她是至尊無上的貴妃，自然不能讓人知道她生了沒耳朵的兒子，便掐了叫我送出宮去，不許任何人知道。”

報應？龍卿若覺得還真有可能是啊。

父母作惡，報在兒女身上的事還少嗎？當然，用現代醫學來說，畸形胎兒的原因，也是有多種的，做龍不能太封迷。

“那你掐死了？”

婉公主道：“我肯定沒掐死，到底是皇子，我才不沾這罪惡，叫人抱到山上的獵戶那裏，丟在門口，至於後來是生是死，則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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