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接了兩道聖旨的事大理寺也知曉了。

大理寺卿黃大人對高漸黎說：“這一次刑部估計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這分明是選邊站了。

以前皇後雖然主持朝事，但和皇上的意思多半不會背道而馳，即便背地裏有紛爭，但表面上都會一團和氣，達成共識。

而且，皇後最終也會遵循皇上的意思去辦。

可這一次直接是下了懿旨到刑部對抗皇上的聖旨。

刑部這一次真難辦啊。

高漸黎略一思索，道：“下官會按照皇後娘娘的懿旨去辦。”

黃大人問道：“是因為皇後賞識你嗎？”

高漸黎搖頭，“不，是皇後娘娘的懿旨遵循了國法，大人，帝後之爭，我們不必參與，大理寺和刑部一樣，執掌律法刑罰，我們便信奉此條，您說對嗎？”

黃大人甚是欣慰，“你說得沒錯，這事確實要按照皇後娘娘的意思來辦，因為皇上徇私了，偏袒了霓鳳，如今百姓不知道這事還好，一旦知道，民心大失啊。”

“皇上怎麽會如此……”高漸黎忍了忍，沒把糊塗兩個字說出來。

黃大人唏噓，“若這些年不是皇後，大順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皇上寵愛淑貴妃二十三年了，以龍體抱恙為由，二十三年就沒上過幾次早朝。

以前皇後只是協助處理朝事，到後來親自臨朝大攬朝綱，帝權是一點一點地被削。

人人都說皇後野心大，想淩駕在帝權之上，但朝中也有不少心思明澈的官員，知道皇後是不得已為之。

她東遮西掩的，不想讓任何人發現皇上如今的昏庸。

黃大人想了想，道：“此事瞞不住的，刑部只要遵從了皇後的懿旨，斬殺了霓鳳郡主，那麽帝後的決裂就會真正地開始，朝堂勢必風起雲湧，官員就會選邊站，本來皇後得了臣心民心，可北平王回來了，如果他站在皇上的身後，百官必定跟隨。”

高漸黎蹙眉，其實這就是一個困局。

站在皇後這邊，但穆親王實在不是當太子的人選。

站在皇上這邊，慶親王更不行，甚至還不如穆親王。

至於其他親王，就算有合適的人選，帝後都不會選啊。

更何況，其他幾位親王著實也沒有太出色的，東方境如果性子沈穩一些，少一些戾氣，或許還行。

可他多半時候就像一只兇悍猙獰的禿鷹，逮誰咬誰，任何人的情面都不給。

高漸黎忽然心思一動，任何人的情面都不給，包括對帝後他說抗命就抗命，那麽……

龍卿若回去叫醒了東方境。

東方境坐起來，心臟殘留的力量在他動彈之後抽了一下，他整個人打了冷顫，“怎麽回事？我又睡著了？”

“你一定是太累了。”龍卿若心疼地道。

他奇怪得很，不累啊，一點都不累。

“我要去刑部……”他猛地想起這事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

龍卿若笑盈盈地看著他：“不用去刑部，我們去刑場，刑部要砍霓鳳郡主的腦袋了，我們去看熱鬧。”

東方境驚疑得很，“啊？刑部抗旨嗎？”

“不是，聽說皇後下了懿旨，要刑部按照律法判處霓鳳斬首之刑，而且是馬上執行。”

東方境不禁吃驚，皇後這不是公然跟他對抗嗎？被掌摑一巴掌還掌摑出氣性來了？

他跳起來，在衣櫥裏一頓翻找，衣裳一件一件地被他丟出來。

“你找什麽啊？”龍卿若見他像土撥鼠似的，上前問道。

“第一次跟你去看砍腦袋，肯定要穿得隆重一點。”他頭也不回地繼續扒找，終於找出一襲紅色的衣裳，很是滿意地點頭，“這是青先生命人幫我做的，我覺得男人穿紅色多難看啊，但我現在覺得可喜慶了。”

他當即就換了起來，穿戴整齊興奮地問龍卿若，“好看嗎？”

龍卿若溫柔地笑著，“真好看！”

她退開一步，上下打量，越看越驚艷。

殷紅如血的料子，通身暗雲紋，腰間系著玉色鷹紋腰帶，剛才睡覺的時候散了發髻，飄落兩縷，更顯得俊逸不羈。

紅色映襯得肌膚似乎白了些，雲袖寬大，一揚便是瀟灑恣意，加上他身段修長，更增添了飄逸感，一下子像換了個人似的。

龍卿若滿意地點頭，她小境真像一封喜慶的紅包。

兩人攜手出，阿鹿都覺得王爺實在是太過分了，好歹是去看殺頭呢，怎還穿得那麽鮮艷啊，差點就把王妃的風頭都給奪走了。

刑部要處斬霓鳳郡主的消息傳了出去。

本來斬首都是午時的，但是午時已過，皇後下了懿旨要迅速斬殺以正國法。

就在大家蜂擁要去看砍頭的時候，有人傳出當日審訊的時候，霓鳳郡主親口招認說和慶親王東方尚有私，百姓都驚呆了。

她跟吳琠有私是拿了正著的，如今還說與慶親王有私？霓鳳郡主的人品是多腐爛啊。

本著嚼舌一頭根子要大開腦洞的法則，這消息迅速傳開。

霓鳳郡主被押往刑場的時候，沿路的百姓紛紛罵她，說她背夫偷漢還要謀殺親夫，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霓鳳郡主被羈押在囚車裏，她整個人都懵了，簡直不敢相信刑部的人真敢把她斬首。

囚車緩慢去刑場，又聽到百姓對自己的辱罵，她哪裏受得住？哭著大喊母親和尚哥哥，更加證實了她和東方尚有私情的說法。

霓鳳郡主被押往刑場的時候，婉公主才收到消息。

她想要糾集人手，才發現派出去一大隊人馬，用來沿路設點等霓鳳被押送出京的。

她當即換上公主朝服，帶著府衛便要出府往刑場去。

但剛出門口，禁軍首領龍川帶人封堵了公主府的大門，說是奉了皇後的旨意，公主府的人不得出入。

婉公主大怒，喝令府衛去驅趕，但府衛哪裏是禁軍的對手？沒幾下全部打散丟了回去，龍川把大門關上，前後左右全部守住，不許任何人進出。

皇後說了，要確保處斬順利進行。

婉公主氣急敗壞，拍著門破口大罵，“薛鳳飛，你這個毒婦，我不會放過你的，放本公主出去，開門……”

“薛鳳飛，你這個棄婦，怪不得我皇兄不寵你，你太狠毒了，你也是為人母親，你怎麽能那麽狠毒啊？龍川，你這個奴才，狗奴才，放本公主出去……”

龍川雙手抱劍，親自守在公主府門口，任她怎麽罵，就是不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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