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先生嘆息，“皇上如今行事，越發叫人捉摸不透了，仿佛所有的心思都沒再藏匿起來，肆無忌憚了。”

但分明皇上曾是一位英明的聖君啊。

愛民如子，勤於朝務，登基短短幾年，就讓百姓過上了比之前更好的日子。

但如今昏庸到叫人不能忍受。

東方境兀自生氣著，敬嬤嬤過來喊他，“王爺，王妃醒來了，她要見您。”

東方境臉上怒色一收，吩咐青先生帶人去刑部，不許霓鳳離開。

然後立馬回了青芙居看龍卿若。

坐在床邊，他伸手撫摸著龍卿若的額頭，有些燙，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樣子，很虛弱，比之前更虛弱了。

他憂心忡忡地問道：“還很痛嗎？”

“好多了。”龍卿若握住他的手，抵住自己的心臟位置，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如今能幫到她的，只有元珠了。

傷勢哪怕不會這麽快好，能止痛就行。

東方境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寵溺地看著她，眉目裏還有一絲褪不去的怒色。

龍卿若面容蒼白，如搪瓷娃娃似地靜靜躺著看他，微卷墨發貼了一縷在臉頰，他伸手為她捋下。

龍卿若說：“小境你有心事？”

“沒！”他抿唇，不想讓那些糟心事影響她養傷。

龍卿若的指尖繞過他的手背然後輕輕握住，墨瞳微眨，蟬翼似的睫毛便翹了起來，顯得眸子晶亮了許多，“有，什麽事？”

東方境眸子定定片刻，輕聲道：“宮裏下了旨意，判霓鳳流放三千裏。”

龍卿若愕然，“這不可能。”

殺人怎麽可能只判流放？國法呢？

“楚飛揚說的，千真萬確，旨意都下來了。”

“皇後下的？”

“不是，是……他！”東方境不太願意稱一聲父皇了。

龍卿若怒氣上來了，覺得手背上的痛楚都似乎好了許多，"他這樣跟赦免了霓鳳有什麽分別？婉公主肯定會半路把她帶走，皇後也同意嗎？"

東方境指腹壓住她的手指，眸色陡然森冷起來，“皇後持反對意見，但他執意下旨……聽楚飛揚說，他還因此掌摑了皇後一巴掌。”

龍卿若墨瞳裏盈滿了怒氣，“他打老婆？”

這皇帝當得可真夠牛圈啊！

“不說他，我自有主張，霓鳳走不出刑部大門的。”東方境冷冷地道。

龍卿若心裏堵得厲害，除了憤怒，還有一種別的情緒。

敬嬤嬤跟她說過，帝後當年十分恩愛，順景帝一天都離不開皇後，但現在為了霓鳳這個殺人兇手，他打了皇後。

打了他曾經愛過的女人。

說是為霓鳳，實則還是為了淑貴妃。

旁人或許不知曉，但龍卿若知道婉公主威脅過淑貴妃，所以淑貴妃要保住霓鳳郡主。

她不知道皇後有多難過，但她知道皇後心裏一直都愛著順景帝，但這個傻女人，順景帝早就變心了。

記得在宮中那一次，順景帝咳血，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想要過去。

像她這麽英明的女人，怎麽會一直活在過去的恩愛裏？分明她愛的那個人，已經面目全非甚至面容猙獰了。

或許現在和小境感情很好，龍卿若總感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心情。

如果有一天，小境牽著一個比她還好看的女人來跟她說，他從此以後只想跟這個女人困覺，她會殺了小境，把他的心臟一片一片地割下來餵大黃。

“你放心，我會處理霓鳳的。”東方境見她眸色灰沈，以為她是因為霓鳳即將逃過律法制裁，所以安慰道。

“不一樣啊。”龍卿若覺得這個世道好難弄明白，那些問號又一個一個地在腦海裏打轉。

東方境輕聲道：“放心，會一樣的，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龍卿若看著他，“你想幹什麽？”

東方境眸色冷厲，“霓鳳不能走出刑部大門，否則國法將失去尊嚴，所以，她必須死在刑部的鍘刀之下。”

“你要抗旨啊？”龍卿若眸色覆雜，不舍他總置身風口浪尖上，抗旨之後，他必將面對一波壓力。

“刑部接旨，本王沒接旨，你放心，我已經叫青先生派人去了刑部，就算刑部今天下令放人，霓鳳也走不出刑部大門，我這就親自去一趟，親自把她斬了。”

但龍卿若知道這沒區別的，因為他不是公門的人，無權處斬霓鳳，越權殺就是謀殺。

龍卿若坐了起來，望著他，“好，就這麽做吧。”

她的手指從他臉頰慢慢地下移，到了心臟，指尖倏然發力要掏元珠。

元珠反抗釋出強大的力量，東方境只覺得胸口一陣痛楚襲來，人便往前撲倒了。

龍卿若下床把他扶了上去，讓他躺下，輕輕撫摸他俊美的臉龐，柔聲道：“你去，還不如我去，我有能力保護你的時候，你就安心養著元珠。”

她也沒資格斬霓鳳，但是，皇後有。

霓鳳既然是要死在國法之下，且順景帝下了旨把霓鳳判流放，那她就去找皇後要一道懿旨，以國法殺之。

反正帝後遲早是要對抗的。

她走了出去，吩咐敬嬤嬤和刺多多，說王爺睡下了，不要吵醒他，他最近很累。

敬嬤嬤也心疼王爺，王爺在軍中待了好些日子回來之後，整個人都瘦了，是要好好休息的。

“王妃，您要去哪裏？您的手不痛了嗎？”刺多多問道。

“痛，我回一趟娘家取藥，我祖父有治傷的靈藥。”

“我去……”

龍卿若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放在哪裏，但你陪我去一趟吧。”

之前在軍尉府裏的時候，小境就說過讓她出入身邊要帶個人，她要做聽話的寶寶龍。

刺多多出門之後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不解地道：“不就是殺個人嗎？跟吃蜈蚣一樣輕松的事，為什麽要大費周章？”

龍卿若道：“人類世界，有其要遵循的法則，我們要學會跟著他們的步伐走，這才是真正的入世。”

刺多多還是不能夠理解，“多麻煩啊，殺個人還要勞師動眾，驚動這麽多人，自己又不是殺不了，讓我去的話，我首先錘爆霓鳳的腦袋。”

龍卿若瞪了她一眼，她才止住了話。

但多多心裏還是覺得費解，本來就是嘛，最終的結果就是要霓鳳死，誰殺不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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