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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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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之身穿黑色衣袍,原與夜色融為一體,但衣袍上的威武金龍卻無比地奪目,盡管玉帶,天子威嚴。

霍青魚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模樣的李瑤之。

之前無論是在不荒山,還是在地下城醒來的時候,見到的都是天子微服,哪裏像現在這樣,臨高一站,便有俯視天下之魄。

“叫我來,有何事?”霍青魚率先問,也沒行禮,皇城裏的那諸多禮節,他也不懂。

李瑤之雙手搭在欄桿上,側首過來看向李瑤之,勾唇一笑,“看看。”

霍青魚一楞,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應李瑤之這話。

對於兩人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明明是血脈相同,可誰都不曾真正地捅破這一層窗戶紙,此刻仍舊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那樣。

不,面對陌生人,至少還能保持坦然,但面對李瑤之不行。

可是於霍青魚而言,他從小就是不荒山裏長大的,這裏即便繁華,即便樣樣都比不荒山要好,可他也清楚,不同世界的人就是不同世界的,不可能附和相同的。

“有什麽好看的,我不日就要回不荒山了,上陽京畿再繁華,與我又何幹呢?”既然看清了姿態,霍青魚就很快地調整了自己,目光從李瑤之的身上掠過,看向了皇城外的景象。

莫說,這登高一望,繁華盡在我眼中,這與身處在街道上感受那種繁華,又是不同感覺。

短短一夜之間,他就體會到了不同與不荒山的各種感覺,體內有種喚作“熱血”的東西在悄然地沸騰。

“不荒山!”李瑤之冷笑了一聲,對那個地方嗤之以鼻,“我也是從那裏出來的,我特別能感受得到你現在的感覺。”

李瑤之說著,看向霍青魚,自己伸出手去想要摘下他臉上的面具,“摘下你的眼界,你能看到……”

霍青魚將腳步一退,不單是和李瑤之保持著陌生,更保持著距離。

“我是什麽人,我自己清楚,該看什麽東西,與生俱來。我與你不同,經歷過生死,我現在只想回去,這裏的東西……都離我太遠了。”霍青魚挪了挪自己的魚龍面具,讓自己說話的時候更顯得自然一些。

“真的嗎?”李瑤之一副不信的樣子,他也不勉強,將手負在自己身後,“卿虞啊,你到底是我的長子,難道就真肯一輩子死守在那片地方,孤煙落日,千裏荒涼?”

李瑤之喚著霍青魚的本名,那是他出生的時候李瑤之給他取的名字。

也是李瑤之留給這個孩子唯一的東西。

在聽到“卿虞”二字的時候,霍青魚的心猛地一揪。他看著李瑤之,許久之後,開口糾正他,“我叫霍青魚,霍家村才是我的家。”

李瑤之仍舊是輕哼了一聲,不與他辯駁。

“你想回去,你娘呢?她在上陽京畿。”

霍青魚不語,李瑤之見他這樣,也猜到他應該知道霍翎在上陽京畿事了。

霍翎是霍青魚此刻最放心不下的了,他垂下了頭,思忖了許久。最終他將臉上的魚龍面具給摘了下來,真面目示人。

霍青魚問李瑤之,“你想要什麽?”

需要什麽,才能讓他安然地,帶著自己想要的人離開上陽京畿。

他肯摘下面具,李瑤之滿意地笑了起來。

頭上風吹宮燈,燈影搖曳,映著這對父子臉上的神色同樣莫測。特別是李瑤之,他在霍青魚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這孩子,無論是在哪方面,都與當年的他相同,容貌,包括那份天真和執著。

“你知道,我們李家這一脈,長子守龍脈,世代規訓,唯有我不聽祖訓,出走不荒山,還不知天高地厚,得了皇位。”

李瑤之開始說,說著的時候言語中有苦澀與無奈,他輕輕拍了幾下面前的欄桿,雖然輕緩,卻幹脆,一如他的人生。

“皇室子弟多,光是兄弟便有十幾個,其中三足鼎立,刀光劍影。最後是讓我這麽一個從不荒山裏走出來的皇子撿了便宜,全憑……”李瑤之說至此處,語氣頓了一下,唇邊有輕不可聞的一抹譏諷,“全憑宣姬!”

是的,全憑宣姬,全憑械人大軍!

“但你誅邪!”霍青魚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對他這過河拆橋的舉動明顯很不屑。

李瑤之不否認,“是的,誅邪司,就是誅殺她留下的那些東西,至今還未殺盡。”但李瑤之卻伸出手,輕搖擺了幾下,“可皇城最大的隱患,不是邪,是我的那些兄弟。”

“皇位二十載,在虎視眈眈之下,這感覺不好受啊!都是自家兄弟,擁兵自重的擁兵自重,權傾朝野的權傾朝野,私自豢兵,參與黨爭。到底有多少勾當,是我那些兄弟的?”

說到地下城的時候,李瑤之下意識地看了身後一直站著不語的雲仆。

雲仆也下意識地將頭更低了一截。

霍青魚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當了皇帝,天下不就是你說了算嗎?”

“天真!”李瑤之嗤笑了一聲,“我留著宣姬,是想借著她將遺留在上陽京畿的械人全部解決了,她這麽多年留下這麽一個隱患,上陽京畿隨時爆發。”

“現在,我的那些兄弟,又蠢蠢欲動。”

霍青魚沈吟著,卻見李瑤之再沒有往下說的意思。

霍青魚只能在心裏想著李瑤之今夜叫自己過來說這些的意思,“你想要我做什麽?”

李瑤之尤然一笑,帶著讚許地看了霍青魚一眼,“卿虞,咱們是父子,聯手將這江山整頓,如何?”

霍青魚眉心一蹙。

李瑤之沒有理會他的情緒變化,“你放眼看去,這偌大的上陽京畿,上陽京畿之外還有整個天下,江山如此多嬌,皆入懷中,這種天下在握的感覺,你能不喜?卿虞啊,你天生該追隨我的,回那個地方,不值當。”

“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非權力不能解決。你想做什麽,無論是你娘,還是那架械人的事……統統能解決。”李瑤之指的是玄機,只不過於他而言,械人終歸是械人,甚至連個名字代號都懶得提,“還需要像現在這樣,掣肘於人嗎?”

“我叫,”霍青魚沈默了許久,開口打斷了他。

聲音如同一塊沈下水底的石頭,一直在那裏默默地聽著李瑤之說這些話,他將雙手緊握,那張面具在他手上幾乎快要變形。

“霍青魚!”

霍青魚直視李瑤之,目光凜冽如刀,一字一句地強調著,“我叫霍青魚,不是李卿虞!”

說了那麽多的李瑤之,喚回霍青魚這般情緒,李瑤之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沈著了下去,看著這個留在不荒山的孩子,第一次這般正眼看待。

卻發現,李瑤之從未真正調教過這個孩子,甚至……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個性和想法。

“李卿虞是誰,與我何關?”霍青魚說著,一步步往後退,“李瑤之,我現在也是械人,你可以誅殺,可以看不起。但,我也同樣看不起你。”

霍青魚話語鏗鏘,氣節不撼,雲仆帶他從哪裏來,他就從哪裏原路退回去。

“我看不起你借用械人之手拿下江山,回頭卻城裏誅邪司,下令天下誅邪。我看不起你,同樣最在不荒山長大的,我娘也好,寇天官也好,你誰都能出賣。我更看不起你……既然看不起械人,卻連一個宣姬都不敢殺,你不舍得殺。”

“住口。”李瑤之一聲冷喝,前面還好,但一說到宣姬的時候,李瑤之就像是被觸及到了逆鱗,暴怒而起。

霍青魚卻不怕他,眼眸之中的鄙視只會更深,不會減少。

“我最起碼知道,我想要玄機,械人又怎麽樣,我同樣可以敞開了愛,敞開了恨,我不像你……偽君子。”霍青魚叱罵著,轉身要下龍鳳樓。

下樓之前,他停頓了腳步,他還想帶著母親離開上陽京畿,於是又轉頭,卻沒回身,給李瑤之留下一句,“我幫你找回宣姬,你放我們回不荒山,兩不相欠。”

說著,他也不等李瑤之給回覆,徑自登下樓梯。

樓臺上,李瑤之似乎氣急,猛地連拍了幾下欄桿。看到霍青魚的身影走下宮道的時候,李瑤之不禁扯開了嗓子,吼道:“李卿虞,你身上註定承載著我的基因,我犯過的錯,你一件不落的犯下,我倒想看看,你能否真的將那冰冷的機器當成人來看。”

“械人,永遠是械人,我當年能將宣姬從械變回人,我就能幫你,可你為什麽非要牽系在那架械人身上。天下江山,難道不如一臺機器,還是一架傀儡機器?”

霍青魚腳步一頓,聽李瑤之說完這些之後,再沒回頭地往前走。

從哪裏來,就從哪裏回。

霍青魚就像倒帶一樣,將那些見識過的巍峨也好,繁華也好,這些他看過,現在還回去。

又回到了那家叫做“雲來”的客棧裏,霍青魚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開始亮了。當霍青魚踏進客棧的時候,正好驚醒了店小二。

小二想開口,卻見霍青魚臉色異常難看,重新返回了客房內。

晨曦風冷,霍青魚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將昨夜開著的窗子給關上,只見寒霧覆著地上桃花瓣,已經不覆昨夜那般嬌嫩了。

霍青魚將窗子關好,重新回到床邊,他看著一夜熟睡的玄機,心裏冷冷的。

伸出手輕撫在她的容顏上,這個如同烙印一樣刻在自己心裏的女子啊,霍青魚苦笑了一聲出來,對著她說:“可是,我就是喜歡你,發了瘋地愛上了你,能怎麽辦呢!”

“我也知道,我叫李卿虞,可……我就是想帶著你回不荒山,永遠不出了。”

說著的時候,霍青魚緩緩地將手從她的臉上朝著她頸部後面伸去,輕輕地觸摸她頸部後面的芯片嵌合處,那裏有個暗置的機關。

霍青魚一摁。

熟睡中的玄機,伸著懶腰地睜開眼。入眼的時候就看到霍青魚坐在床邊上,玄機很明顯一楞,而後悄然驚喜,她起身來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霍青魚。

“青魚,真好,睡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在這一刻,玄機緊緊地抱著他的這一刻,才讓覺得自己是活著的,不再像面對李瑤之那樣,只有冰冷的計算和城府。

霍青魚不覺,更加緊緊地回抱住玄機,霍青魚閉上了眼睛,發自內心地說:“玄機,玄機,玄機……”他越呼喚著她,抱得越緊,也只有抱著她,才能找回自己的安定。

“怎麽了?這才睡了一覺……”玄機有點被他嚇到了。

霍青魚不肯放手,也不肯多說,只有一句:“我好想你!”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我也是。”

**作者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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