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殿前，饒是我怎麽猜想，也猜不到居然會來了這麽多人！

侍衛、宮女們幾乎把整個玉華殿圍了一圈，在眾人圍繞的中心，赫然是我們那尊貴的辰妃，在她面前還跪著一個滿身傷痕的人，看那人的身形，居然就是在鸞鳳殿當值的那個侍衛。

眼尖的我還發現，周圍的侍衛似乎不只是辰妃的人，有幾個是我曾在鸞鳳殿外見過，尤其是陪在辰妃身邊的那個宮女，不就是皇後身邊的親信之一嗎？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連皇後都驚動了。

辰妃身後的一個宮女低聲在辰妃耳邊說著什麽，辰妃便往我這看來，點了點頭後，開口道：“既然人都來齊了，那麽，就開始吧，來啊。”

那個宮女走上前，把一塊方帕扔在地上。那上面的情詩居然沾染上了一絲血跡。回想起剛剛對辰妃的“驚鴻”一瞥，辰妃的嘴角雖然已經用脂粉遮蓋住，那傷痕仍依稀可以看清。

難道？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詭異的想法，那宮女接下來說的話，果真證實了我的猜想。

“聽說你們玉華殿內有人擅長這抽紗繡，而且恰好認識這殿前侍衛？”她指了指跪著的侍衛，接著還拿出了一個香囊遞給了辰妃。

辰妃接過香囊，輕輕撫摸著香囊上繡著的那朵紅雲，“做工還真是精細啊，這麽精細的抽紗繡，連本宮都自嘆不如啊。”說完，辰妃把那香囊扔在地上，原先開口說話的那個宮女立刻上前踩了踩，直到上面的紋理不再清晰。

紅雲欲上前去，被紅葉一把攔住，並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冷靜。

她們倆那細微的動作，我能看清，在這深宮中深谙此道的辰妃更不會錯過。她斜眼看了一眼紅雲，突然換上滿臉笑容，“嘖，你看本宮真是不小心啊，居然失手把這香囊掉落在地，真是不該。珠兒，還不把這香囊還給人家？”

那名喚珠兒的宮女欠了欠身，領命把那香囊拾起，走到紅雲面前，“姐姐千萬別見怪，妹妹剛剛不小心踩了一腳，不過姐姐放心，你的那朵紅雲，還能看得清。不過要是有人連名字都分辨不清，做了不該做的事，那可真叫人為難啊，你說是不是，紅、雲、姐、姐！”

紅雲下意識的想接過香囊，珠兒突然高聲一喊，“放肆！”

紅雲被突如其來的喊聲驚住，手猛地縮回，那香囊又掉落在地。

只見那珠兒接著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把娘娘剛才的問話當成耳旁風！娘娘剛才問你，你為何不認？！莫不是你竟敢藐視娘娘不成？！”

這麽一大頂帽子扣下來，哪是紅雲可以承受的？

紅雲立刻嚇得跪跌在地，“娘娘，奴婢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一時失了神，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並沒有冒犯娘娘的意思啊！”

辰妃似乎早就料到紅雲會怎麽說，她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珠兒立刻上前，一腳踢向紅雲。

紅纓此時再也忍不住，她抱住紅雲往後一帶，躲過了珠兒的一腳。

“賤婢！你居然還敢躲？！真是反了！”辰妃猛的摔碎手裏的茶杯，怒不可止，“來啊，給本宮統統綁了！”

眼看著事情越發不可收拾，紅葉她們幾個也無法置身世外，都迎了上來，“辰妃娘娘，即使紅雲有什麽做得不對的，您好歹也讓紅雲知道究竟是哪做錯了。紅雲畢竟是咱們玉華殿的人，要是紅雲有個閃失，奴婢幾個也不好向公主交代。而娘娘這次帶了這麽一大群人來，要是有心人這麽一挑撥，您和公主的面上都不好看，您說不是嗎？”

紅葉的話顯然沒有安撫住辰妃，反而是火上澆油。我皺了皺眉，紅葉一向是冷靜的人，今天居然說出這麽魯莽的話，難道，她並不是想救紅雲，而是落井下石？！

辰妃示意侍衛們停手，她看向紅葉，“真是個口齒伶俐的丫頭，你們放心，不過是死幾個丫頭，到時本宮自會挑幾個貼心的送過來，來啊，動手！”

“四公主到！”

那款款走來的不是四公主又是何人？本要動手的侍衛，被公主的隨從給制住。

辰妃看了看眼前的形勢，估計也意識到與四公主鬧翻並沒有什麽好處，她便讓那本想反抗的侍衛稍安勿躁。

“喲！不過是一點小事，居然驚動了四公主，那些個奴才真是該打！”辰妃笑著看向四公主。

“嫂嫂說的什麽話，本宮殿內的奴婢得罪的嫂嫂，再怎麽小的事也是大事，這不，因為這倆奴婢的私情，居然就讓皇兄誤會嫂嫂了！真是本宮不好，不該給這丫頭取名紅雲，要是早知道嫂嫂與皇兄之間的愛稱有個雲字，妹妹說什麽也不會犯這麽個錯了。”四公主像是嘮家常一般說著辰妃想要隱瞞的事實。

原來，這侍衛懷裏的方帕不小心讓正在鸞鳳殿用膳的皇帝看見，而這辰妃恰好最拿手的就是抽紗繡，她曾根據夏國的國土繡過一幅星河圖送給皇帝，皇帝為此大悅，賜號為辰妃，辰妃閨名恰好有一個“雲”字，皇帝私下最喜歡喚她雲兒。

皇帝看到那抽紗繡的做工，再加上侍衛身上的香囊上繡著一朵雲，這頓時讓皇帝怒不可止，宣辰妃與那侍衛對峙，接下來就有了前面的那一出。

四公主的話說完，皇後的人立刻聯想到當時的情形，都有些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辰妃怒目而視，那輕笑聲頓時消失。待她看著四公主時，臉上又重新堆滿了笑容。

哇，變臉的速度真是堪比咱們川劇中變臉速度了。

“公主真是說笑了，這怎麽能怪公主呢？要知道這後宮之中，最忌諱的就是宮女與侍衛偷情，這私通之事，說什麽也不能姑息。本來這兩人都是公主與皇後身邊的，按理來說本宮不應插手，可陷害皇妃的罪名，據本宮所知，這歷代的處置，可都是死罪啊。”

辰妃的“死罪”兩個字一出口，頓時把本以為公主出現有一線生機的紅雲嚇得面如土灰。

她看也不看自己身邊滿身傷痕跪著的情郎，徑直跪行至辰妃面前，“辰妃娘娘開恩啊，這一切都不是奴婢做的！是他！”

她伸手指向身邊的情郎，那從開始都沒有擡眼的侍衛，在紅雲指向他的時候，擡起頭，就這麽看著他曾經深愛的女人，那眼神很平靜，我甚至無法從他雙眸中讀出任何情感。

紅雲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她並沒有改口，繼續往那侍衛的傷口上撒鹽，“是他勾引我的，奴婢也是受害者啊。”

“是啊，娘娘，紅雲一直恪守本分的，一定是這侍衛勾她的！”紅纓為了幫紅雲脫罪，睜著眼說瞎話，她並沒有看到紅葉欲言又止的表情，也沒有看到辰妃與四公主因為她的話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嫂嫂，”在辰妃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四公主搶先了，“這兩個人你看著辦吧，不過本宮不希望在我這玉華殿內沾上血腥。本宮有些倦了，小媛，扶本宮回殿內休息。”

等我回過神時，才發覺她原來是在叫我。我上前扶過她的手，剛想說什麽，她握著我的手頓時收緊。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痛意，我收回想說的話。

她朝夏荷使了個眼色，夏荷領命留下。

我們走進內殿的時候，偌大的前殿傳來夏荷不大不小的聲音，那聲音剛好能讓還沒走遠的我聽得一清二楚，“娘娘，公主最恨那些背信棄義之人，如果娘娘不介意，奴婢便代我家公主清理門戶了。來啊！把這五個欺上瞞下，背信棄義的賤婢給我綁了，每人杖打五十大板，如果人還沒斷氣，那就送去倒夜香吧。”

五十大板？！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啊。求饒聲不絕於耳，我身邊的她似乎一個字都沒聽見。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看著前方的路，淡淡的開口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明白她的意思，雖然這不是我要的結果，可要是放了她們，她們一定會明白事情的蹊蹺，到那時，或許，死的會是我，她這是在保護我。

後來聽小衣說，紅雲與那侍衛被辰妃拖出去亂棍打死了，那五個紅字輩的，雖然撐過了杖刑，幾天後，也被人發現慘死在夜香桶裏，據說是那侍衛的鬼魂回來報仇了，有人看見穿著那侍衛打扮的人影飄過。據我所知，皇後身邊的侍衛都是那身打扮，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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