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司劍見完應見之人，最後來到姻緣殿，在桃瓣紛飛中喝了一壇桃花醉。

月老說：“喜歡的話就多帶幾壇。小老兒別的沒有，單這桃花醉管夠！”

“不必。以後，不會再喝了。”司劍淡淡回道，轉身頭也不回走出姻緣殿。

月老沒有說話，微微笑著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

前方就是通往陰陽界的去路。司劍停下，喚出劍靈。

銀發少年在空中打了個旋，剛剛落地還未站穩，就感覺脖頸上寒氣略過。

“主人？”

那張銀月般俊美的面龐詫異地看向司劍，卻見脖頸旁橫著絕跡，刀鋒上掛著一寸銀絲。

“羈絆已解，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走吧！”司劍的聲音清冷幹脆。

“是我做錯了什麽？”劍靈雖然也已好幾百歲，卻依然一臉稚氣少年模樣。

司劍搖搖頭，“你是所有靈物中資質最好的，若以後想繼續修行，不如尋一仙境，擇一良師，假以時日也可位列仙班。

若是志不在此，天地廣闊，也可任你自在逍遙。總之，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劍侍，你只是你自己，選你喜歡的路，過你想要的日子去吧。”

“可是我喜歡的路就是陪在主人身邊。我與主人相伴千年，曾經您在地府的五百年時光我也一直陪著，為何這次卻要趕我走？”

“這次不是五百年，也不是五千年。未知的漫長歲月由我一人承受就夠了。我知你不舍，但那不過千年的習慣。你的餘生還有萬年，十萬年，甚至更久，也當有無限可能，所以，不要再執拗，去吧！”

司劍說罷決絕地轉身而去，隨在身後立起一座無形屏障組斷了劍靈追上來的可能。

劍靈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他想了很多，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司劍此去只因與府君的契約，既然陰司苦寒無人願往，如果自己能夠代替府君的位置，是否就有可能幫司劍解除契約？那一刻，劍靈做了一個決定，他要修仙！

劍靈來到闊別已久的幻虛仙境，以他的靈力修為通過初試輕而易舉，於是如願當上修仙弟子，和松二的哥哥松一成為了同窗。

修行的日常枯燥無趣，劍靈雖然靈力了得，但基礎科目還需按部就班，他也能沈下性子認真刻苦，沒有半分驕傲任性，因此頗得各位仙師喜愛。如此一晃就是十年，終於等到大考的日子。

劍靈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考試，得以站在花子卿面前。

“早聽說承燚天君的小劍侍來了。”花子卿笑呵呵地看著他，“本想著以你的千年修為定忍不了枯燥的基礎課業，不曾想十年來你倒是勤勉低調。這麽看，確實是塊修仙的好材料。說吧，你心中可有心儀的拜師對象？”

劍靈毫不猶豫，立刻拱手行禮道：“在下鬥膽懇請拜仙君為師。”

簡短幾個字卻因“仙君”二字讓花子卿頗為受用。

他此番方從九天歸來，終於晉尊號為瓊極仙君。劍靈是他下界後第一個改口稱自己仙君的，可見這孩子的機靈勁兒，若是留在身邊也是個伶俐乖巧的小徒弟。

但花子卿還不至於被一聲恭維就弄昏了頭。他笑笑，溫和卻不乏理智地回道：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不過，本君不收你為徒不是因你不夠好，而是，自有更適合你的仙師。”

劍靈想要盡快飛仙，自然要選這裏最厲害的仙神為師，而幻虛境內還有誰比年少便封神的主仙花子卿更厲害的呢？他心中滿是失落，總想為自己再爭取一把。

誰料，花子卿根本不給他二次開口的機會，而是沖一旁的仙童低語了幾句。仙童離去，他這才對劍靈道：

“以你的資質，等到了殿上，爭著要收你為徒的怕是能打破了頭。不過，這次本君做主直接給你指定一位仙師。”

說話間，一股寒香飄入，衣袂飄搖間走進一位。那一刻，劍靈懸著的心突然由驚轉喜。

“冷仙，”花子卿熱情招呼，“本君叫你來只想問一句話，你司世間至寒之物，卻不知這劍氣之寒你接不接得住啊？”

君書玉自看到劍靈那刻便猜到了大概。因著司劍的關系她對劍靈本就有所偏愛，畢竟是眼見著司劍收他，又眼見著他化形以致今日的俊朗少年。

雖然君書玉和曾經的司劍一樣從不收徒，甚至態度更加堅決，但凡事總有破例的時候，這一回她選擇了妥協。

……

見梅忘雪內依舊雅致中透著一股清冷。劍靈拜師的第一天就從打掃百寶閣開始。一天的忙碌後，他來到院子裏。君書玉正站在院中仰望星空，聽到腳步聲說道：

“你來幻虛境已有十年？”

“是的。當年師尊還在凡間歷劫，主人因為不得已的緣故斬斷羈絆，放我自由。”

“司劍的事我也聽到一些，能把你知道的再與我講講嗎？”

劍靈於是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君書玉並未多言，而是問他為何選擇修仙。

劍靈便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

君書玉聽後笑了，在她看來真正的救贖不該是用一個犧牲去換一個解脫。但這話她並沒有說，修行之路漫長，她希望這孩子慢慢感悟。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君書玉的突然發問讓劍靈一楞，長久以來大家都只喚自己劍靈，並未覺得哪裏不對。

君書玉卻說：“日後仙籍之上總要書寫名字的。這樣吧，我看你這一頭銀發像月光灑滿星河，以後你就叫枕星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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