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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天君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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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飛仙,沿登仙梯而上,依階品入各重天。如今,舊制早已廢除,登仙梯也許久不用,雖說更年累月未經修繕,也不至全數毀損。”

這幾位在天庭行走卻從未聽聞登仙梯,倒不如這個地底下的知道的多,可見地府究竟藏了多少古書典籍,天家又有多少事不想為眾人所知?

寒諾引著眾人按圖索驥,果真尋到了登仙梯所在。雲霧繚繞間,臺階殘破不全,然依稀可尋盤旋而上的軌跡。

寒諾率先飛身而上,這是他第一次於現實重現書中所見,心中不免忐忑,不過是故作鎮定。

大家見他如此篤定,紛紛跟上。一行人前後兩波,中間止淵押著北滄尋跡而上,果然處處避開天門衛崗。

行至九重天時,突然冷不丁跳出一個庭衛擋住去路,不想如此冷僻的地方竟然會有守衛,眾人一驚紛紛停住。

那天庭衛看著面生得很,與眾人對視難掩驚訝與茫然之色,可以推斷是不得勢的小仙常年被發配至此,對天庭的人事壓根不怎麽了解,自然也不認得他們幾個。

司劍見狀正要上前,不料逸一在後面突然推了止淵一把,這種抖威風以勢壓人的活自然他上最合適不過。

只見止淵昂首闊步來到當前,自上而下輕蔑地瞟了眼小庭衛。

小庭衛再沒見過世面也分得出仙級神階,單眼前這位的氣勢就壓得他大氣不敢多喘。止淵擡手亮出帝衛令牌,趾高氣揚道:

“天宮司巡視,下仙報上名號歸屬,當值紀要。”

小庭衛儼然已被止淵的氣勢所震懾,再看他身後諸位,無不華服在身,器宇不凡,每一個壓了自己都不止一頭,自然就失去了判斷,連忙依次回了問題。

止淵點點頭,“登仙梯雖處偏僻,依然是天庭要塞,你能盡忠職守非常好。本君回去自會稟明帝君,給你嘉獎。”

小庭衛沒想到自己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遇到賞識自己的貴人,自然高興不已,千恩萬謝地恭送眾人“進階”而去,就連北滄都被掩飾了過去。

此後一路順暢,再無意外。

登上十三天,雲霧裏依稀可見一條長階蜿蜒伸展,遠處似有山峰,其上隱約有宮殿矗立,一切景物如水墨丹青,濃淡渲染,冉冉間如虛似幻。這一切被一道結界所籠罩。

眾人擡手輕觸結界,“十三天”三個金字一閃而過。所有觸碰結界的人心頭都是一驚,他們分明感知這道結界實在一般,他們中隨便一個都能憑一己之力將其瓦解。可是,若此內當真是天刑司重地,又怎會只用如此平凡的結界護衛?

無論心中有多少疑惑,哪怕此中真有他們不曾料到的玄機,止步於此便只能止於猜測,一切未知唯有突破結界方能知曉。於是,在旁人尚存疑不前之時,司劍已經擡掌擊向界壁。

既然司劍已經做出決定,化羽也不再遲疑,與此同時逸一也果斷出手相助。三人合力幾乎不費氣力便打開了結界。

眼前的雲霧向兩旁褪去,眼前綿延向上的臺階分明於眼前。雖然看不清山上宮殿的全貌,但想必那裏就是傳說中的鐘靈臺。

眾人正要擡腳向前進,突然飄來一張告示,在大家面前展開,上面明晃晃的金字清清楚楚映入眼簾。

“告入鐘靈臺知——”

前方果然就是鐘靈臺。

眾人聚睛,告示上寫著鐘靈臺乃天刑司仙衙所在,非司內要員不得擅入。如因狀告天帝執意進入,須遵循如下規則:

首先,單次單人進入,同期只接一人所訴;

其次,入內者需裸足而行,且不得使用仙法靈力;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此路徑為單程,且從第一階臺階起,每行十階抽仙骨一寸。

眾人大驚,這前面都好說,這最後一條,抽取仙骨?仙骨是仙家根本,抽仙骨就是毀仙身啊。這臺階一眼望去起碼上千階,十步一寸,豈不是要抽盡仙骨,這與下洗仙池無異了。

這什麽意思?分明就是不讓告天帝?雖然都沒說話,但大家心裏的想法是一樣的。這得有多大的冤屈才肯付出一世修為的代價甚至冒著殞命的風險走此一遭?

四周一片安靜。

突然,九哥哥開口道:“什麽狗屁規矩?你們仙家告個狀還要把命搭上?”

九哥哥說出了大家心中所想,卻一時間面面相覷著實無法回應。

九哥哥挑了挑眉梢,說道:“哼,大不了我來走這一趟。我是魔,本就沒有仙骨,看他能拿我如何?”說著,竟要脫靴。

司劍一把將她拉住,沖她認真地搖了搖頭。

“怎麽?這上面的規矩可沒說只有仙家可行?”

“話是沒錯。可是,這階梯既然有抽取仙骨的威力,誰知作用在你身上會是怎樣?況你所告之事無非魔族冤屈,此事實難查證,即便能有論斷,也大可以‘誤會’二字完結,你著實不必為此犯險。”

司劍說著擡頭看了眼遙遙長階,“待我先叩開天刑司這道門。屆時,仙門之事,魔族之事,天下之事,當要天帝一並給個交代。”

“不可!”

化羽搶先一步擋在司劍面前,“要去我去!我背著誅仙之罪,不走這一遭也是墮仙的下場。況且,我既是仙身又——”化羽看了眼司劍,壓低聲音,“又修了魔道,這些也未必能把我怎樣?”

聽到化羽修了魔道,司劍驚瞪雙眼,化羽趕緊避開她的目光,隨說道:“這個,日後我再同你解釋。”

卻被司劍厲聲喝住:“站住!”

一時間氣壓極低,都以為是司劍聽到化羽修魔氣大了。就連九哥哥也準備好了隨時拉架。

“誒,聽我說,”止淵突然插進來,“都別爭了,別忘了咱們這兒有一個能去的。”說著,轉身就扒拉北滄。

誰知,就在方才大家研究告示的時候,一直偷偷發力的北滄終於找準機會掙脫枷鎖,一溜煙跑了。

止淵哪能讓他逃掉,趕忙去追。

寒諾不無擔心地說了句:“他一個人能行嗎?”

畢竟論及修為北滄要高出止淵很多,寒諾的擔心不無道理,可他也沒有趕過去幫忙的意思。

逸一笑了下,說道:“正是因為他們不在一個水準,故而沒有殊死一搏的必要,頂多是追不上。”

這也才有了獻光神君在三重天遇到他們的後話。

還是先回到眼下。

司劍逼近化羽,四目相對,呼吸停滯。

然而,料想中的情形並沒有發生,司劍只是踮起腳,附在化羽耳側低語了幾句,她飄起的發絲正遮住化羽面頰。

說完那幾句悄悄話,司劍後退一步擡眼看著化羽,嘴角輕輕一勾,剛要轉身手腕卻被化羽一把抓住。

緊跟著,逸一也來到近前,將手按在司劍小臂上。

逸一盯著司劍,目光凝重,“司劍,並非只有這一條路,你當真想好了?”

司劍於眉眼間露出一抹鄙夷淺笑,輕聲道:“若這一身仙骨為他所賜,今為他所舍又有何懼?”

逸一無言,他盯著司劍沈默少許,然後淡淡一笑,將手松了。緊接著,他又將化羽緊抓不放的手從司劍手腕上拿開。

司劍沖逸一輕輕點頭,然後轉身飛離。

化羽想追卻被逸一以半個身體阻擋。化羽不解地瞪向逸一,逸一卻目光平和地望著司劍的背影。眾人只覺他過於平靜,卻不知逸一心中早已經過波瀾。

遙想當年,逸一苦心修行,縱然身懷絕技依然仙途不暢。後來他結識司劍和君書玉,存得卻是攀附接近九天權層的心思。不想經年至今,他這個一心圖謀仙階之輩卻會如當下這般對這一身仙骨生了嫌棄。

“先生為何不攔著她反要擋我?”化羽又急又氣沖逸一嚷道。

逸一目視前方,平靜回道:“你看那綿延而上的臺階,如那盡頭便是世間公道,那挑戰權威也的確要付出代價。既然司劍無懼,我就沒理由攔她。”

“可若天刑司也不過徒有其名,實則形同虛設呢?”

逸一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化羽,“若真如此,便誰也約束不了天帝的一手遮天。天界如此,下界又當如何?這世道怎堪?你我修這一身仙骨又有什麽意義?”

化羽瞬時楞住,想起自己修仙的初衷與此後經歷種種,竟然無言以對。

逸一接著又說:“司劍方才將她的秘密告訴你了吧?這既是她的決定,我們誰也沒有理由幹涉。”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化羽此刻才覺心痛,“那我們當真就什麽都做不了嗎?”

“當然不是!”逸一突然眉眼一橫,“若那盡頭沒有公道,我們又何須被這所謂的規矩約束!”

說話間便飛身來到臺階前,化羽隨即跟上。眾人目送司劍褪去鎧甲,赤腳踏上臺階。

一步踏上,臺階上冒起青煙,灼熱的痛感從腳心直沖入體,瞬時紮進心窩。司劍身體一顫,有了對疼痛的感知她穩定心緒跟著邁出第二步。誰知,起初幾步只是小試,第十步踩上,抽髓之痛從腳心瞬間蔓延全身,像有一把手鉆進身體將全身筋骨向外拉扯。司劍一個踉蹌,趕忙用手撐住臺階,誰知一陣刺痛將掌心也灼傷了。司劍直起身子,擦擦手掌,咬緊牙關繼續前行。

遙望眾人皆心痛不已,卻無奈不能靠近,唯恐連累司劍前功盡棄。

又是一個十階,痛感加倍,司劍一路磕絆跌跌撞撞,手臂、膝蓋傷痕累累,雙腿更是幾乎無一寸肌膚完好。僅僅百階,便已幾乎耗盡體力,擡眼望去仍有漫漫長階。

“管他什麽規矩,立此規矩本就是不公!”化羽怒道,“倒不如直接沖上鐘靈臺問一問,天帝幹了混賬事,他天刑司究竟管還是不管!”

說話間就要沖過去,就連一直攔著他的逸一在那一刻也不如方才堅決,而是遲疑了一剎。

此時,九哥哥拽了他一把,說了句:“我同你一起!”

就是這一瞬的耽擱,一聲鶴鳴破空而來,頃刻間大雨傾盆,卻只在長階上方形成一條雨帶,其他地方則滴雨不見。這情形甚是詭異,眾人正驚詫之際,雨水帶著階梯上蒸騰的煙氣便快速消散了。

雨後的長階顯出一種青色,像被打磨光潔的玉石倒映著天色,整一處雲霧消散,連遠處鐘靈臺的翠色屋頂都清晰可見。與此同時,階前金色的告示也消失不見。

雨停後,司劍又向前走了兩階,全然沒有不適,就如普通石階一般。此時,身後眾人紛紛飛身趕來,大家飛奔於長階之上,穿過寫有“鐘靈臺”三字的山門,面前是一座朱顏翠瓦的大殿,牌匾上書“司刑天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刑司,天下刑司之巔,眾人不由都深吸一口,卻見緊閉的殿門突然緩緩開啟一道縫隙,只容一人身量。隨著沈穩的腳步聲,由內走出一人,當他立於眾人面前時,無不驚愕。

“無垢神君?”

都知蒼清塵在一眾上神中最為淡泊,曾主動請命下界開立仙境,然蒼無境幾百年來從無起色,他也毫不在意,且從不爭搶,自入天庭掌管文昌閣後也是深入簡出,遠離名利應酬,是仙界數得上的淡泊清雅之士。不曾想,竟會在天刑司出現。

“難道說,無垢神君就是天刑司掌事?”

蒼清塵居高臨下看著眾人,面色從容,語速平緩,毫無上神的架子,

“我就是個傳話的。怕你們不明緣由再生出事端,這才破例讓你們一道至此。不過,這扇門內就只能一人進入了。承燚天君,請隨我入內吧。”

司劍看了看身旁眾人,又看向蒼清塵,若是換了旁人或許真沒有這份信任,但蒼清塵的仙品在前,加上方才眼見的事實,就連化羽都放下了戒備,看著殿門在司劍身後關上。

大殿內一片空曠,當中的座位和兩旁的席位上都空無一人,但書案上分明紙筆印璽俱齊,司劍甚至還瞥見了令信。

蒼清塵繼續向前並沒有停步的意思。司劍緊追兩步趕上前,詢問道:

“無垢神君這是要帶我去見掌事?”

蒼清塵笑笑,“天刑司掌事此時並不在司內。”

“不在?那您這是——”司劍滿是疑惑地看著蒼清塵,這個仙品聲名一向極好的上神此時真的讓她看不懂了,“那您是?”

“我只是個傳話的,當下不過是帶路的。”

蒼清塵的反應依舊平和親切,這讓司劍越發迷惑,想起剛剛經歷的一切,

“方才那場雨?”

“是我做的。”蒼清塵絲毫沒有遲疑,“準確說,這麽做可是壞了規矩的。”

此話一出,司劍頭頂的疑雲又平添了一層,按理說以蒼清塵的神階和仙品不該說謊,可他若不是天刑司掌事又豈敢破了規矩放他們一行到此?

蒼清塵沒等她繼續發問,“承燚天君,你心中疑惑待一會兒隨我到了地方就能盡數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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