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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太初劍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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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了。”◎

受陣法作用, 太初劍宗並無四季之分,日日皆如春天般溫暖明媚,也沒有風吹雨打。

又是一天傍晚, 姜翎站在飛雲峰上,伸手接住一瓣桃花。

距離莫齊軒進通天塔, 已經過了一年, 在這段時間裏, 謝溫韋不僅置辦各樣家具填滿房屋, 還在院子裏栽了些桃樹充作點綴。

飛雲峰依然被談子真搞得滿目瘡痍,好在謝溫韋自己的住所姑且稱得上雅致,姜翎有時會過來喝杯茶, 打發時間。

只是每當這時她總會忍不住想,莫齊軒在幹什麽呢?

起初幾個月, 他們還可以通過傳訊符進行聯系, 可當他在關卡中逐漸深入,聯絡的渠道也隨之被切斷。

姜翎甚至不知道, 他有沒有受傷,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想到這裏,忍不住嘆了口氣,和謝溫韋告別後, 又回到了絳雲軒。

**

幾天後,祿元洲召見了姜翎。

在他面前飄著三枚戒指, 從左至右分別是紅、藍、黃三種顏色。

姜翎乖乖站好,聽他說道:“這裏有三本功法,分別是《離火歸元》, 《逍遙劍法》和《般若仙法》。相信在過去的兩年裏, 你已經對自己的修仙之路有了更深的了解。現在, 你可以選擇未來的本命功法了。”

姜翎說:“這三本功法有什麽區別嗎?”

祿元洲說:“《離火歸元》最適合你的火靈根,分為離火劍法,離火劍訣和離火心經,攻擊力最強,但防禦稍弱,且最易產生心魔。”

“《逍遙劍法》是玉珂所修之功法,講究的是無欲無妄,但求清凈,以一劍破萬象。”

“《般若仙法》,就是我自己所選的本命功法,修煉有成可抵擋一切傷害,攻防一體,戰無不勝。”

說著,伸手在姜翎的眉心輕輕一點,三本功法的大致內容便在她腦中飛速掠過。

半晌,姜翎睜開眼,粲然笑道:“師父,我要選《離火歸元》!”

祿元洲已有預料,微笑著說:“因為它是火屬性?”

可姜翎卻搖了搖頭,說:“我要當那把劍!”

祿元洲稍楞,她繼續道:“我不想無欲無求,也不想犧牲劍意換取防禦力,我要當最鋒利的那把劍,永遠不被束縛。”

祿元洲笑問:“成為劍,然後幹什麽?”

“行俠仗義!”姜翎的臉上滿是憧憬,“懲惡揚善,扶傾濟弱!”

祿元洲哈哈大笑,姜翎不滿道:“師父,你幹嘛笑我?”

祿元洲搖搖頭,輕嘆一聲斂下笑容,溫聲說:“好孩子,太初劍宗需要你這樣的人。”

姜翎不解:“難道您不這麽想嗎?”

“不是不想,我已經做不到了。”祿元洲的目光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很遠的地方,“我們都做不到了。”

“為什麽?”姜翎更為迷惑,“您已經有合體巔峰的修為,為什麽會做不到呢?”

祿元洲淡笑著說:“你以後會明白的。”

語畢便不願多言,將那枚紅色的戒指遞到姜翎手中:“既然選了它,就用心修煉吧,平時有什麽困惑,都可以來找我和玉珂。”

“是,徒兒明白。”

姜翎把戒指戴到左手食指,原本大了一圈的戒指逐漸縮小,很快就嚴絲合縫貼到肌膚上。

等到離開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在腦海裏回憶起祿元洲方才的話。

他其實年紀不大,只有兩百多歲,長得也很年輕,可那雙眼睛裏,卻仿佛布滿了滄桑。

不光是他,整個太初劍宗的長老們都普遍要比其他門派更年輕,但他們的眼裏卻有著同樣的滄桑,以及無法消泯的憂思。

唉,算了,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

姜翎晃了晃腦袋,清空自己的想法,朝著絳雲軒走去。

在路上碰巧遇到樂玉珂,對方一眼瞥見她手上的戒指,微笑道:“師妹,你選了《離火歸元》嗎?”

也直到這時姜翎才註意到,她左手戴著一個款式相似的藍戒指。

“是呀師姐,以後還要請你多指教了。”

“師妹擡舉,若有需要,我必當盡力相助。”

“謝謝師姐!”

……

回到房間後,姜翎就開始鼓搗這份功法。祿元洲給的戒指很好用,只要把神識放進去,就能在其中自行修煉,並且可以憑借意念幻化出不同的場景。

不過這對於魂力的要求也很高,憑姜翎的修為,能模擬的場景還很少,多半時間只是按部就班跟著劍招練習。

《離火歸元》是末法時代之前留下的仙級功法,采用傳統的修煉方式,由淺入深,由易到難,每突破一招,就給人闖關般的快感,極易上癮。

姜翎很快沈溺其中,一研究就是半個月,還是在樂玉珂的提醒下,才驀然清醒放下戒指。

時值正午,她迎著耀眼的日光踏出房門,微微瞇起眼睛,只覺腳步虛浮,精神恍惚。

“師妹,修行一事,要循序漸進,切不可急於一時。”樂玉珂說。

“是,師姐,我明白了。”姜翎不好意思地說。

樂玉珂笑道:“沒關系,我也是從你這時候過來的,日後務必謹慎才是。”

“好的,謝謝師姐,讓你擔心了。”

樂玉珂輕輕點頭,說:“既然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師姐再見!”

和對方告別後,姜翎舒了口氣,想了想,索性徑直趕往飛雲峰,和謝溫韋分享自己的新進展。

沒想到還沒趕到,就撞見謝溫韋急匆匆禦劍而出,焦急地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謝溫韋!”她在後面喊了一聲。

謝溫韋連人帶劍一個顫抖,回頭僵硬地微笑:“姜翎啊,有什麽事嗎?”

姜翎說:“我沒事呀,你怎麽啦,需要我幫忙嗎?”

謝溫韋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有點那個,急事要辦……”

姜翎懷疑地打量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嘶。”

謝溫韋面色犯難,良久才嘆道:“其實是莫齊軒那小子要出來了。”

姜翎一楞:“可我怎麽沒收到消息?”

謝溫韋擡眼覷她,小心翼翼地說:“我之前和他定了安暗號,要是他把通訊符燒了,我就立刻趕去接他,而且……不能告訴你。”

“不能告訴我?”姜翎的聲調忍不住拔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謝溫韋依舊吞吞吐吐:“他說的,我也不懂。”

姜翎呆了片刻,氣極反笑,立馬調轉仙劍飛往通天塔:“那就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溫韋叫苦不疊,只好禦劍跟在她後面,大氣不敢喘一聲。

他們趕到的時候,恰逢通天塔後門打開,莫齊軒被傳送了出來。

姜翎劍還懸在半空,人就已經躍下地面,快步走過去想要質問他。

可當視線觸及他身體的一剎那,就什麽都明白,也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太狼狽了。

怎麽會這麽狼狽。

原本的藍衣已經被鮮血染透,無數道傷痕在他身上交錯,手臂的傷口甚至深可見骨。

姜翎沈默地走到他身前蹲下,顫抖地拂去他散亂的發絲,那張俊美的臉已經完全被血汙覆蓋,只剩一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睛,依然漆黑清冽。

莫齊軒靠墻坐著,渾身骨頭斷了個幹凈,連為她擦淚的力氣都沒有,只好無奈地說:“怎麽又要哭了?”

姜翎哽咽道:“你幹嘛不讓我來……”

她雖然聽到他說,要歷經上百次粉身碎骨,卻沒想到那話竟然半點不摻假,孟蕉把他送到這,真的是讓他千錘百煉,九死一生。

莫齊軒笑著說:“不讓你來也來了,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姜翎吸了吸鼻子,“我現在就帶你回去養傷。”

可真的伸手想要扶他時,卻又無從下手,哪裏都不敢碰。

最後還是謝溫韋看不下去,一把將莫齊軒拖到劍上:“兄弟,忍忍,馬上就好!”

疼得眼前發黑的莫齊軒:“……”

他面無表情地說:“禦劍穩一點。”

正在瘋狂沖刺的謝溫韋:“……哦。”

姜翎跟在旁邊,問道:“我們要去藥王峰嗎?”

莫齊軒說:“不,先回天水峰,我已經告知了師父。”

“好!”謝溫韋鉚足勁加快速度,跟陣風似的就沖回了天水峰。

孟蕉果然在外等候,她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掀起眼皮子隨意掃了眼莫齊軒的傷勢,波瀾不驚地開口:“先放到床上躺著,我親自給他療傷。”

謝溫韋答應下來,拖起莫齊軒擺到床上放好。

再次疼得眼前發黑的莫齊軒:“……”

姜翎站在門口,詢問孟蕉:“我們能留下來嗎?”

“不能。”孟蕉毫不留情地說,“而且我最少也需要三天,所以你們等三天後再來吧。”

“……好。”

姜翎走到屋內,趴在床沿看著莫齊軒:“那我三天後再來看你。”

莫齊軒喉頭一陣血氣上湧,他強行壓下靈脈暴動,不動聲色地說:“好,三天後見。”

姜翎嘆了口氣,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和謝溫韋一起離開。

孟蕉目送他們走遠,踏入室內,淡淡地說:“開始吧。過程很疼,不過就算昏過去,我也會把你弄醒,所以忍著點,明白嗎?”

莫齊軒閉上眼,點了點頭。

**

三天後,姜翎一早就趕到了天水峰,彼時孟蕉的“治療”已經完成,莫齊軒雖然臉色慘白,但身上的骨頭已經接了回去,傷口也愈合了不少。

而在她身後,緊跟著來了另一位客人。

軒轅大壯趕到的時候,孟蕉正抱胸倚在門口,蹙著眉面色凝重。

他鮮少見到對方這副模樣,不由好奇地問:“師妹,怎麽了,傷勢很重嗎?”

孟蕉搖了搖頭,一把將他拽過來:“我不會安慰人,你來。”

說完,就順手推了一把。軒轅大壯踉蹌著闖進門,只見除了重傷在床的莫齊軒,旁邊還坐了個難過垂淚的小姑娘。

聽到動靜後,姜翎扭頭看過去。來人穿了身白衣,看起來文文弱弱和書生似的,表情有些尷尬。

她連忙擦掉眼淚,抽抽噎噎地說:“拜見二長老。”

軒轅大壯掏出一個瓶子擺到桌上,說:“這是六師妹問我要的鍛骨丹,或許可以對他有幫助。”

姜翎起身向他行禮:“多謝二長老。”

軒轅大壯說:“不必多禮,好好陪著他吧。”

話沒說完,忽然流下兩行清淚,惆悵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姜翎一懵,說:“二長老,您……”

軒轅大壯勉強露出微笑,擡袖擦去淚水:“唉,我這人就見不得這種場景。丫頭,別難過了,他會好的。”

姜翎手忙腳亂給他遞手帕,眼見對方的眼淚越擦越多,硬生生把自己的淚水憋了回去,轉而安慰道:“我不難過,您別哭了。”

“好啊,好孩子。”

躺在床上的莫齊軒:“……”

在門口看到全程的謝溫韋:“……”

牛逼。

**

無論如何,莫齊軒的傷在半個月後逐漸痊愈。

與此同時,關於他的消息也在整座太初劍宗不脛而走,內容大致是——“聽說了嗎,六長老破例新收的親傳弟子,僅憑金丹下品的修為就在通天塔連闖十關,創下新的記錄!”

但三個人顯然都對外界的議論和猜測不甚關心,為了慶祝莫齊軒走出通天塔,謝溫韋提議在飛雲峰設宴慶祝,並受到姜翎和莫齊軒的一致讚同。

當天晚上,飛雲峰上。

三個人在樹下席地而坐,面前擺著一大桌酒水花果。

姜翎率先和他們分享了自己新學的功法,甚至說到興起,還持劍演示了一遍。濃烈的火光劃過少女鮮紅的裙角,伴隨著風中紛灑的桃花,當真是美不勝收。

她收回劍,眼睛亮晶晶地說:“怎麽樣,不錯吧?”

莫齊軒笑著說:“很好,這套功法用起來一定很厲害。”

“當然!”姜翎神色驕矜,“師父說這套《離火歸元》可厲害了,就是防禦力稍微弱了點。不過沒關系,我想要的就是能不受束縛地出劍!”

莫齊軒聽完若有所思,但姜翎並未註意到,她坐回位置,轉頭詢問:“對了,遙舟,九長老有讓你選自己的本命功法嗎?”

謝溫韋頓時神色覆雜,長嘆一聲從芥子袋裏取出一本破舊發黃的薄冊子。姜翎湊近一看,發現是一本劍譜,名叫《淩秋十三劍》。

“……這不會就是你的本命功法吧?”

謝溫韋沈重地點了點頭。

姜翎拍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這一定是本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功法吧,你看這上面歷史的痕跡和悠久的氣息……”

謝溫韋看向她,幽幽地說:“是他自己編撰的。”

姜翎:“……”

謝溫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氣惱道:“該死的,我都說了我才不學這什麽十三劍,結果他掏出繩子就說後繼無人不如立刻上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險些沒跪下來求我……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面的師父?”

“這麽嚴重嗎?”姜翎腦補那場面,就不禁渾身惡寒。

莫齊軒拿起劍譜翻了翻,發現竟意外的晦澀難懂,順口問道:“他不是還有狄師兄這個弟子嗎?”

“我就是問了狄師兄,所以才說自己不想學《淩秋十三劍》。”謝溫韋嘆道,“師兄說,要是師父讓我選功法,千萬別選這本,要不然就會變得跟師父一樣窮!”

莫齊軒笑道:“難道是因為他當初拒絕修習這功法,所以九長老才會如此逼迫你?”

謝溫韋說:“我覺得是,這老狐貍一年比一年狡猾!”

姜翎疑惑道:“這功法到底有什麽門道,竟然如此可怕?”

畢竟談子真的事跡在整個九州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了賺錢,他幹的荒唐事數不勝數,甚至曾同時臥底三個門派打雜工,被發現後還謊稱自己是萬象神宗的人,害得人家專門發聲明澄清事實。

太初劍宗十大長老,就數他待在門派裏的時間最少,因為需要四處逃竄來躲避債主。飛雲峰日常被各路討債之人包圍,連狄昭都被迫練就一副處事不驚的性子,打起官腔那叫一把好手。

謝溫韋苦笑道:“問得好,我後來也這麽問了師父,然後他說,‘淩秋十三劍’,顧名思義,就是一共有十三重,每一重對應一柄仙劍,等到修煉大成,就可以同時驅使十三把劍,可謂此招一出誰與爭鋒。”

姜翎陷入沈默,謝溫韋憤憤然:“開玩笑!劍修供養一口寶劍都恨不得傾家蕩產,十三口,那是要我的命啊!”

莫齊軒說:“可你還是答應了。”

謝溫韋嘴角抽搐:“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兇險,要債的人就在路上,要是我敢不答應,他轉頭就能把我賣了賠錢!”

莫齊軒搖頭失笑,謝溫韋垂頭喪氣了一陣,突然問:“對了,你還沒有自己的功法嗎?”

莫齊軒說:“有,但是……”

“真的嗎,是什麽?”姜翎眼睛都亮了,“快拿出來看看!”

可莫齊軒卻搖頭:“拿不出來。”

姜翎疑惑:“什麽意思?”

莫齊軒說:“那功法叫《鴻蒙仙典》,我只看過一遍,雖然記了下來,但只有幾句心訣和一些怪異刁鉆的招式。師父說,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去摸索。”

謝溫韋詫異道:“那豈不是等同於給個框架,然後讓你自己創作功法?”

“是。”莫齊軒說,“她說我無論是根骨還是靈根都很特別,盲目按照功法修習只會偏離大道,還不如靠自己去摸索。而《鴻蒙仙典》的作用,就是在必要時給我指引。”

姜翎說:“《鴻蒙仙典》……那是孟長老自己編寫的嗎?”

莫齊軒頷首:“是她這兩年來,特意為我量身定做的功法,之後也會繼續改進。”

“孟長老有心了。”姜翎說。

“哎算了算了,今天不聊這些!”謝溫韋舉起酒杯,“來,今晚不醉不休!”

姜翎和莫齊軒笑著舉杯:“不醉不休!”

飲盡一杯,謝溫韋便提議要玩行酒令,聽到姜翎說不會,他立刻興沖沖地擼起袖子。

“你不會啊?來,我教你!”

姜翎放下酒杯,好奇地跟著他有樣學樣。

“哥倆好,三多多……”

“五魁首,六六順……”

莫齊軒笑著在一旁喝酒,時不時也參與進來。因為怕姜翎不習慣喝酒,經常給她夾些吃的過去。

三個人一邊聊一邊喝酒,足足鬧了大半夜。姜翎本來酒量就差,不知不覺喝進去大半壺酒,已經快要胡言亂語,雪白的臉緋紅一片。

莫齊軒隨手遞了顆糖給她。

自從姜翎恢覆味覺,對於甜的嗜好就愈發表現出來。所以莫齊軒買了很多糖放到芥子袋中,以備不時之需,如今正好拿出來給她醒醒酒。

謝溫韋看了眼饞:“那糖什麽口味?看起來真漂亮,給我一個唄!”

莫齊軒不為所動:“想吃自己買。”

“我靠,你也太摳門了!”謝溫韋嚷嚷道,“重色輕友的小人!”

莫齊軒笑著搖頭,到底還是給了他一顆糖。謝溫韋喜滋滋地剝開糖紙,塞進嘴裏含糊道:“好兄弟,就知道你心裏有我!”

莫齊軒嫌棄地皺眉:“喝醉了就閉嘴。”

“我才沒醉!”

“酒鬼都這麽說。”

姜翎一聽頓時放下酒杯,大聲說:“不可能,我就沒喝醉。”

莫齊軒無奈扶額:“嗯,你和他不一樣。”

姜翎嘿嘿一笑,捧著酒杯還想繼續喝,就被莫齊軒一把奪走。

“你幹什麽?”她不滿地扁嘴。

莫齊軒伸手遞給她一顆糖:“別喝了,天色太晚,我們該回去了。”

姜翎接過糖,擡頭看天:“誰說的,你看,太陽還在呢!”

莫齊軒:“……”

謝溫韋同樣擡頭,煞有介事地說:“就是,你看那太陽,多大啊!”

莫齊軒面無表情地起身,把東西收拾好:“你們兩個,別吵了。”

姜翎和謝溫韋坐在位置上,眼巴巴地看著他:“你要走了嗎?”

莫齊軒嘆道:“已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姜翎笑著展開雙臂:“那你背我吧?”

莫齊軒楞住,一時沒接話。

姜翎委屈地說:“你怎麽不願意呀?”

“沒有。”這次莫齊軒反應過來,“好,我背你。”

說著就走到她面前蹲下,穩穩地將她背起,朝著外面走去。

謝溫韋蹲在原地茫然大喊:“我怎麽辦啊!”

莫齊軒頭也不回地說:“回你自己的房間。”

姜翎趴在他背上,笑瞇瞇地說:“快一點嘛,你太慢啦!”

溫熱的呼吸撲在脖頸附近,莫齊軒渾身不自在,喉結滾動著低聲說:“嗯。”

他深吸一口氣,卻無法忽視少女柔軟的身軀和溫暖的溫度,只好默默加快步伐。

這時姜翎突然問:“你的傷沒事嗎?”

莫齊軒說:“已經好了,不用擔心。”

“誰會擔心你!”姜翎哼了一聲,揚起下巴,“我最討厭你了!”

“好。”莫齊軒笑了笑,“我知道。”

好像怕他不信,姜翎的聲音變得更大:“最討厭你最討厭你最討厭你!”

莫齊軒點頭:“我知道。”

姜翎小聲嘟囔了句什麽,就沒了聲息,乖乖趴在他背上。

就在莫齊軒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少女微弱的、柔軟的、似乎充滿了委屈的聲音,忽地從耳後傳來——

“莫齊軒,我想你了。”

夜晚的風微涼,院子裏的桃花撲簌簌落下,像一陣濕漉漉的初雪,悄無聲息地浸潤到心裏。

這一次,他一直在月光下站了許久,才再次挪動腳步,低聲回答: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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