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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你竟然是那個儒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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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姑娘

竟然知道她的姓……莫非是熟人?

這下輪到君瀾詫異了,她將目光從陳敬山的那條斷腿上面移開,審視地打量對方。

很瘦很瘦,臉上幾乎都快要皮包骨了,看起來仿佛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一般,街頭上的老叫花子看起來都比他更有肉。

一張臉上雖然布滿了泥垢,但是基本輪廓還是能看出來的,君瀾能確定,面前這張臉,她確實沒什麽印象。

可是對方稱她為“君姑娘”,又分明是認識她的……

君瀾抿著唇,正要再打撈一遍記憶,就在這時,一直好整以暇地看戲的時越,忽然開口提醒她道:

“靈寶閣,儒修。”

君瀾:“……”

君瀾:“!!!”

她緩緩睜大眼睛,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地望著地上那個瘦骨嶙峋的年輕乞丐,震驚道:“是你?靈寶閣裏面的那名年輕人?”

那日在靈寶閣,裴光耀用邪物的氣味刺激食鐵獸發狂,被她揭穿後,有名年輕儒修站出來幫她作證。

君瀾還記得那儒修的模樣,二十來歲,身形修長挺拔,五官清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儒雅的書生氣息。

和眼前這位渾身臟兮兮瘦骨嶙峋的……年輕人,完全判若兩人!

然而對方卻拼命點頭道:“嗯,是我是我,就是我啊!食鐵獸!赤伶草津液!”

一雙被濃重的黑眼圈包裹著的眼瞳散發出亮光,興奮地望著君瀾。

君瀾和他對視半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吞咽了下,狐疑地問道:“你……你怎麽……”弄成這副樣子了!

仔細算算,也不過才過去五六天的時間而已。

可就是這麽短的時間內,對方從一個穿著得體的書生,淪落成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不說,一身的骨血也萎縮了大半。

就好像一個漏了氣的皮球似的,整個人都變得幹癟癟的。

這也是君瀾對他這張臉沒有印象的原因。

她和對方本就只有一面之緣,如今他外觀又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她能認出來才怪。

倒是時越,竟然還能一眼認出來。

君瀾佩服地望了眼身邊的人。

後者讀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朝她挑眉,給出解釋:“他左手有六根手指頭,很容易辨認的。”

他說完,還嫌棄地望著君瀾搖了搖頭,似乎在說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記不住,真笨。

君瀾:“……”

她一個姑娘家,沒事盯著人家男子的手瞧做什麽,又不是有那什麽花癡病、

不過,腹誹歸腹誹,君瀾還是垂眸朝陳敬山的左手望去,細細一看,那只手上面果然長了六根手指頭。

相貌可以發生變化,然而六根手指頭這個特征卻是沒辦法改變的。

而且長了六根手指頭的人本來就不多見,時越看一眼後就能記住,倒也不奇怪。

確認面前瘦得皮包骨的陳敬山,就是那日在靈寶閣幫她作證的儒修後,君瀾更加沒辦法不管此人的死活了。

她想不管對方為何會弄成這幅模樣,抿唇略略沈思了一會兒,開口對陳敬山說道:

“我和我的師兄們,我們在大青城已經耽誤好幾天了,打算今日回師門。”

“我們回春谷風光秀美,環境幽靜,陳兄若無要緊事的話,我想邀請陳兄同我們一道回宗門,在那裏小住些時日,剛好我也有些問題要請教陳兄,還望陳兄莫要拒絕。”

君瀾用的是“邀請”。

給出的理由是“有問題要請教”。

文人大多都有幾分傲骨,陳敬山雖然淪落至此,但是他骨子裏面的那份傲氣肯定還在,否則早在君瀾抓住他的那一刻,他就該自保家門了,也不至於斷胳膊又斷腿。

所以,君瀾說的“有問題要請教”,純粹是為了給他一個無法拒絕她的邀請的理由。

她的這份用心良苦,陳敬山又如何看不出來?

胸膛裏面那顆在冰水裏面浸泡了多日的心,忽然被一股暖流包裹住。

陳敬山什麽也沒說,只抿住唇,感激地朝君瀾點了點頭。

大恩難言謝,這份情,他陳敬山記在心裏面了。

接下來就是如何將陳敬山弄回客棧的問題。

君瀾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飛行法器,時越倒是有,就是沒有,他也能拎著斷了一條腿的陳敬山直接在天上飛。

但是這裏畢竟是大青城,城內凡人百姓居多,他們要是就這麽在天上飛,難保不引起百姓們的圍觀。

太招搖了,也沒必要。

君瀾覺得還是花錢雇輛馬車拉人比較好。

馬車在他們落腳的客棧門前停下,君瀾沒讓陳敬山下車,太折騰了,她自己進客棧將李澤然等人叫上。

介紹陳敬山身份時,君瀾只說對方是她朋友,其他的並未多言。

小師妹的朋友就是他們的朋友,李澤然等人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友善和熱情招待陳敬山。

整個過程中,誰也沒有問及陳敬山的身份和家世,對他身上的破衣爛衫也沒有投去半點異樣的目光,更沒有嫌棄他身上的難聞氣味。

他們就正常地對他,就好像他和他們所有人一樣,並無任何的區別。

陳敬山胸膛裏面的那顆心,一下子變得火熱火熱的,整個人都被一股暖陽籠罩住。

他坐在馬車裏面,將頭埋在臂彎裏,嘴巴咬住手背,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

修煉之人,五官本就靈敏,君瀾敏銳地聽見了馬車內的動靜,她蹙眉,攔住要掀開馬車簾子和裏面的人打招呼的雲子集。

“陳兄有些受寒,不宜吹風。”她解釋道。

她對陳敬山的家族雖然還不是很了解,但陳家既然是百年書香世家,想必在大青城多少還是有些名望的。

而雲子集所在的家族雲家,在本地也同樣屬於大世家。

同為世家子,一個風光無限,一個落魄潦倒。

而且,既然同住一城,對於陳敬山的事情,雲子集想必也多少聽說了一些。

君瀾覺得,這種情況下,兩人還是暫且先不要見面的好,免得刺激到陳敬山。

好在雲子集倒也沒有執著要和馬車裏面的“陳兄”面對面地打招呼,聽了君瀾的解釋,他乖覺地收回要掀車簾的手,就隔著馬車簾子和裏面的人打了聲招呼。

末了,他望著君瀾,不舍地說道:“君姑娘,下次你們若再來大青城的話,可一定要告訴我啊,我們大青城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呢,我給你們做向導。”

這次雖然在大青城停留了七八天,但是大家都忙於正事,並未能好好領略番大青城的風土人情。

君瀾點頭:“放心,一定會的,說不定下次過來,還有事情要麻煩雲兄相助。”

陳敬山說他沒有調|戲寡嫂,她信。

既然信,那麽,只要陳敬山有想洗清冤屈的打算,她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畢竟,那日在靈寶閣,陳敬山也曾幫過她。

洗冤屈這種事情,不像打架,也不同於比試,誰實力強誰就能占上風。

得靠輿論。

而世家大族加入其中,對輿論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所以,到時候恐怕真要借一借雲子集的家族影響力。

雲子集巴不得君瀾有用到他的地方。

他立馬歡歡喜喜地應下了,然後翹首以盼地等著這一天趕緊到來。

然後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將陳敬山帶回回春谷後,君瀾沒怎麽耽誤,當天就動手為他治療腿傷。

斷腿接骨,若是按照正常治療手法的話,陳敬山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個百十來天。

汙名這種事情,越早洗,洗得越幹凈,真要等到百十來天後再去,黃花菜都涼了。

君瀾看出了陳敬山眼中的焦急和擔憂,所以,她沒有用常規手法治療,而是直接用上了治愈術。

治愈術,獨屬於木系異能者的技能,能讓枯木逢春。

強大的治愈術,再加上回春谷無限量供應的上好丹藥,僅僅才過去三四天時間,陳敬山的斷腿就恢覆了七八層左右,能自己拄著拐杖下床走路了。

狀態跟來時的形容枯槁比,也是天翻地覆之別。

人也吃胖了不少,至少臉上不再是皮包骨了。

當然,跟以前比起來還是差了些許,畢竟虧損的太厲害了。

之前在街頭上和陳敬山相遇,君瀾沒有好好細看,等回來後細細幫他檢查了下身體狀況後,這才發現,陳敬山之所以在短時間瘦成皮包骨狀,不僅僅是饑餓所致,還因為他被吸去了部分陽元。

對於修士而言,陰元和陽元的重要性,等同於生命。

有些修士為了追求修煉效果,會選擇雙修,因為陰陽交合下,修煉起來效果事半功倍,對彼此雙方都有利。

但是如果單方面被吸走陰元或是陽元,不但對修煉無任何益處,還會導致原有的修為大跌,甚至是修為盡廢,其性質就跟等爐鼎差不多,燃燒自己,強大對方。

陳敬山就是因為被吸走了陽元,所以才會幹癟得像具行屍走肉。

好在他只是被吸走了部分陽元,倘若陽元盡失的話……

估計他這會兒就不是一具行屍走肉,而是早就成為一具幹屍了。

君瀾隱隱有種猜測,陳敬山的遭遇,跟他的陽元受損,估計有分離不開的關系。

只不過,這種事情,陳敬山不主動開口說,她也不好上趕著去問,只能加大幫對方調理身體的力度,爭取讓其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覆到健康狀態。

就這樣,每天靈丹妙藥的供著,各種藥膳吃著,等到第十五天的時候,陳敬山終於恢覆到正常水準了。

這裏的正常水準,指的是他的斷腿好了,幹癟的軀殼重新豐盈起來,臉頰上的顴骨不再過分凸起,眼中有光彩了,精氣神也飽滿的像初升的旭日。

但是他因為陽元流失而下跌的修為,卻依舊沒有恢覆。

而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辦法恢覆。

陽元被吸走後的後果太嚴重了,受損的不僅僅是修為,還有根基。

也就是說,陳敬山接下來的修煉之路,將會比其他人更加的艱難。

君瀾安慰他道:“陳兄也不必過於為此事焦慮,修煉速度慢下來,也有慢下來的好處,至少慢修下得來的修為,會更加的牢實。”

這也是慢修的好處。

但是沒有哪個修士想要這種好處。

修為再牢實又如何?當你還在煉氣期哼哧哼哧的慢修時,別人都已經躥到金丹境,甚至是更高的元嬰境,輕輕松松就能將你摁住吊打。

陳敬山苦澀地笑了笑,隨即他收斂神容,後退幾步,朝君瀾鄭重地行禮拜謝。

君瀾接受了他的感謝,然後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挪到他身後的那個包袱上面。

“陳兄這是要打算離開了嗎?”她問。

陳敬山頷首,也扭頭望向床上的那個包袱,那日,要不是因為這個包袱,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破廟裏面茍延殘喘。

……或許他連茍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了,早變成了荒郊野嶺外的一堆白骨。

畢竟,陳敬忠早就處處針對他,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將他除之後快。

如今他陽元受損,修為下跌,跟個廢人無疑,又遭到家族驅逐。

這樣一個除掉他的大好機會,陳敬忠又怎麽可能牢牢抓住?

實際上陳敬忠也這麽做了。

他只是被家族驅逐,並沒有被家族追殺,然而那日他挨完三十道家法,被人擡出來扔進東街破廟的當天晚上,他就被一群流浪漢圍攻,理由是他占了他們睡覺的地方。

可那個破廟到處都掛滿了蜘蛛網,地上的灰塵足有半尺厚,除了偶爾爬出來覓食的蛇蟲外,根本沒有半點人在那裏活動的痕跡。

陳敬山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那些流浪漢,分明就是受了陳敬忠的指使,故意找他麻煩的。

那時他雖然才剛受完家法,可他畢竟有修為在身,對付十來個流浪漢,不說穩贏,但也能做到自保沒問題。

但一向對他疼愛有加的寡嫂突然受辱,並撞墻自盡,而他還被指證就是那個淩辱寡嫂的人,緊接著他就遭到了家族的驅逐……

突然其來的打擊和變故令他措手不及,毫無求生欲,跟個死人一樣躺在一堆灰塵中,任由那群流浪漢對他拳打腳踢。

因為這場毆打,他的傷勢加重。

因為傷勢加重,夜深人靜時,他被人吸走了半身的陽元。

之所以才被吸走一半,而不是全部,是因為最後緊要關頭,有幾位修士路過那破廟,並在那裏留宿,對方許是害怕,匆匆逃離,他方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之後他就像一塊沒人要的破抹布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等死。

躺到第五天的時候,他那死去的寡嫂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哭著說對不起他,然後是他那死去多年的兄長也來了,怪他沒有保護好寡嫂,又大吼著讓他去給寡嫂報仇……

他整個人一下子就驚醒了,是啊,他要給寡嫂報仇的,他不能讓寡嫂死的不明不白!

所有人都說是他淩辱了寡嫂,才導致寡嫂羞憤撞墻。

然而他心中清楚的很,他根本就沒有做過半點對寡嫂不敬的事情!

他是被人冤枉的!

淩辱寡嫂的另有其人!

兄長說得對,他得為寡嫂報仇!

報仇的第一步就是先讓自己活下來。

但是他傷得太重了,於是他潛回家中,想把自己房裏面的丹藥拿出來,先把身上的傷治好……

結果他不辛地撞上了陳敬忠。

然後他又幸運地遇上了君瀾。

這大概就是傳說的不幸中的萬幸吧。

陳敬山苦澀地牽了牽嘴角。

君瀾沈默著聽他說完事情的前因後果。

思索片刻,她忽然問道:“你方才說,是那個陳敬忠最先發現你在你寡嫂的房中……你寡嫂平日裏面,和他接觸的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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