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不，應該是路主任，咱們又見面了。你真是從來不讓人失望，越來越厲害了。”沙皮特擡頭望著這個“久違的老朋友”，眼睛像狼一樣地盯著他。這人穿著十分講究，一身名牌西裝，看起來十分

路揚可沒心思和他敘舊，他從腰間取出一副手銬，遞了過去。

“你不要沖動，難道真當我們是木偶嗎？”沙皮特說著主動把雙手伸了出來，他的一只手，赫然握著一個電池控制器：“車上裝滿了炸藥，你要敢亂來的話，大家同歸於盡好了。你知道的，我從加入無翼鳥那天起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沙皮特這個人的陰險狠毒早在路揚還是臥底時就已經見識過，平時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他的手段絕對不在他的前任吳江月之下。而且擔任吳江月的副手時，為了避免引起吳的不滿，他玩起了韜光養晦，收斂野心，內心卻一直在等待取而代之的時機。

路揚沒想到他們挾持公交車原來早有預謀，而並非臨時起意，事先他就已經設想到了這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早早就在公交車上安裝了炸藥。他可以不計任何代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路揚不能，這就是他吃定路揚的原因。整整一車的平民，除了恐怖組織，任何個人和其他組織都沒有傷害他們的權力。

老游和隔壁老王幾個內心有些震動，他們沒想到事情會出現這麽大的逆轉，就像他們沒有料到這是沙皮特早已策劃好的陰謀。

“有本事你就按，你不怕死，難道我們就是怕死的人？”路揚面無表情地說道，心裏卻多了許多顧慮，手銬停在了空中。

“如果能用我的命換你們幾個二十一區的仇敵，我想也是件劃算的事情。”

“你他媽少裝了，說自己不怕死的人往往比誰怕死。”

“沒錯，如果不用死的話我當然願意活著，如果你能讓我活著，我當然也可以讓你們活著。”沙皮特有些洋洋得意地說，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往車外看了看，外面漸漸暗淡下來。

路揚說：“大家都是男人，先把這一車的老弱病殘放下車，咱們再來討論死生這種深刻的話題如何？”

“這一車人是我的籌碼，你覺得我會放他們下去嗎？”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的恩怨，還要拉上這些無辜的人當犧牲品嗎？”

“我可沒有你們高尚，在我的眼裏只有有價值和沒價值的東西，沒有什麽無辜這樣的詞。當然你想解決這個問題也很容易，你們怎麽上來的，還怎麽下去，放我們離開這裏大家就平安無事了。我安全以後，自然會放這些人走。”

兩人的目光對視著，如果目光也是一種較量的話，那麽他們已經開打了。

公交車裏慢慢安靜下來，孩子們的哭聲也停了，人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一個毫不起眼的老頭突然抱起旁邊一名五、六歲的孩子站了起來，孩子的脖子上頂著一把鋒利的刀。由於用力過大，刀刃已經劃破了孩子的皮膚，血順著刀慢慢地流了下來。

劉君來憤怒地舉著手中的槍：“你他媽想幹嗎？馬上放下孩子，否則我真開槍了。”

“來啊！開槍把我和這個孩子一起打死。”那老頭陰沈著臉，露出一絲獰笑。

“松開孩子，要不老子真的開槍了！”劉君來一聲怒吼，他的聲音在這個封閉的車廂裏如同一聲驚雷，讓每個人的耳膜都嗡嗡作響，只有真正無懼無畏的人才能在死亡威脅下發出這樣的吼聲，充滿懾人心魄的威嚴和神聖。老頭的身子一顫，手也不自覺地松開了一些，因為他感覺到，眼前這些年輕人的子彈已經在槍膛中蠢蠢欲動，它們幾乎就不要受主人的控制呼嘯而出了。

路揚冷冷地望著沙皮特：“你真的準備好去死了嗎？”

沙皮特慢慢地站起身來：“如果你想這一車人都陪著我們去死，你就開槍，如果真那樣的話，你們和我又有什麽區別？我現在要帶著這些人一起離開，如果你想讓他們活下來，只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你替他們去死，否則的話你們就站得遠遠的，看著這群你所說的無辜的人因你而死。路揚，我要讓你一輩子活在黑暗裏，讓你的良心日日夜夜折磨你。”

“用我一個人換這一車人？”

沙皮特哼了一聲：“怎麽樣？和你比起來，這一車人算得了什麽？”

路揚居然笑了：“我一個人能夠換這一車人，這筆買賣很劃算，我同意！”

沙皮特說：“讓你的人先把槍放下。”

“我可以放下槍，但我的兄弟們是不會放下槍的。”路揚說著把手中的槍放下。

老游他們氣得要罵娘了，他用母語罵道：“你小子別犯渾，落到他們手裏你就真死定了，咱們槍在手上，就不怕他們。”這是一場註定無法解開的死局，如果沒有一方的退步，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望著這一車的婦幼老儒，他們都在看著自己，灰暗的燈光裏，他們的眼神閃爍著令人心痛的絕望和恐懼。這是一種讓路揚無法壓抑住的悲傷和酸楚，世界上的任何危險他都絲毫不懼，但是他抵禦不了這種眼神。

“別罵了，我現在和沙老板做的這筆買賣很劃算，只要他守信能夠放了這一車的人，你們也要守信，但是如果他敢玩什麽花樣，哥幾個就幫弄死他們。記住，別讓他們死得太輕松。”

沙皮特警惕地註視著車裏的風吹草動，他說：“我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活下來。只要你們不為難我，我當然願意講這個信用。現在，你用自己的手銬把自己銬上，其他人可以全部下車。”

老游和隔壁老王還有劉君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們突然不再罵人了，因為他們知道，這也許是打破僵局的唯一辦法。更主要的是，路揚主意已定。

匪徒們開始慢慢放人，十名婦幼老儒在老游他們的護送下離開了這臺隨時可以發生致命後果的公交汽車。外面負責接應的泥鰍、計潔和史密斯迅速將這些人質撤到了幾十米開外。而汽車上，幾名匪徒從座位底下取出一包炸藥綁在了路揚的身上，然後他們押著路揚下了車。

“我知道你們有狙擊手，也知道你們的手段，但是你們的隊長現在我的手裏，千萬別沖動，否則你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一個匪徒張牙舞爪地沖著數支槍叫囂著。

史密斯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出汗了，就連計潔也有這樣的感覺。

老游他們卻是愈發冷靜，他們是受過魔鬼訓練，當然也是從地獄中穿行而過的人，越是這樣的時刻他們越能夠冷靜應對。

“你們要是敢耍什麽花招，我保證你們會死得很慘。”隔壁老王低吼著，這個原本可以在喜劇舞臺上能有所作為的可愛男孩，這時候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愛了，他和他的戰友們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讓沙皮特有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他看了看這茫然的黑夜，心裏暗暗叫苦。因為只要再往前開出兩公裏，埋伏在那裏的上百名武裝分子就會將這幾名可恨的中國人撕得粉碎，自己也不會這麽狼狽。而現在，等那幫埋伏的家夥趕到這裏，寶貴的時機已然錯失了。雙方又將陷入一場苦戰。

“我們現在要帶著你們隊長離開這裏，千萬不要耍什麽花樣，否則你的隊長真的會死在你們眼前。”

路揚恨不得一腳把這個叫得很兇的匪徒踢出地球。他說：“哥幾個不要擔心我，用我換這一車人的平安，咱們不吃虧。從現在起，你們要自己做出正確的決定……”

那個叫囂的匪徒一計重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腹上，將他的後半截話生生地打了回去。

史密斯的眼睛裏有一種東西在燃燒，如果說以前他只是敬畏路揚和這幫中國同事，而現在他已經徹底被這幫人打動了，堂堂一個中國的高級情報官，居然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下他的這幫婦幼老儒的同胞。這在亞國，就連政府軍的軍人和警察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睹著路揚被打。

“好了，你們可以帶著這些人走了！”沙皮特說著率先離開，幾名手持刀槍的匪徒拖著路揚也趕緊跟上。老游他們還是沒人敢動，他們只能舉著手中的武器，看著這幫卑鄙的家夥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帶走了自己的兄弟。

“如果他這次能夠平安回來，老子一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老游的眼睛裏糾結著覆雜的東西。他說：“從現在開始，由我指揮接下來的行動。”

大家以沈默代替了默許。他們這群人，誰都有資格和能力來指揮一場真正的數千人的戰鬥，當然也有能力來執行這種特殊的行動。

“泥鰍、老王，你們馬上從側翼跟上路揚，這小子的手段你們知道的，只要匪徒不急著弄死，他一定會找準時機脫身，萬一時機出現，你們立即配合。”老游的話一說完，泥鰍和隔壁老王就快速沖入黑暗之中，像幽靈一樣的消失了。

“接下來，史密斯你要將這十個人質開車拉回莫那，一旦發出通訊信號，馬上請求支援。”老游說：“計潔和君來，我們也繼續跟蹤，不管路揚今天晚上是死是活，我都要活剝了沙皮特這幫狗東西。”

史密斯跳了出來：“讓助理帶著這幫人先走，我是一個男人，沒理由讓一個女人代替我戰鬥。”

計潔說：“你只是一個剛剛受訓的新兵，沒有參加戰鬥的資格，現在服從命令，馬上帶著這些人撤離。”

“不！就算回去後你們要開除我，我也要參加戰鬥。”史密斯的語氣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

“好吧！”老游說：“計潔你趕緊撤離，把戰場留給真正的男人吧！聽話，別再說了。”

計潔心一橫，轉身跑向了汽車。

就在這時，遠處對面的公路上突然出現了一排排汽車的燈光，來的至少有十輛以上汽車。這個龐大的車隊氣勢洶洶直朝這邊撲了過來。

老游他們連忙轉身，將十名婦幼老儒塞進了那輛限載七人的越野車裏。

“計潔，我們掩護你撤，你趕緊呼叫援。”劉君來關上車門。

“好，你們註意安全，一定要平安回來！”計潔也不多說，好心方向盤一打，拉著這一車的婦幼老儒快速往回駛去。

“哥幾個，準備戰鬥，掩護計潔撤退。”老游說著取出兩枚手雷，和劉君來還有史密斯隱藏在離公交車數十米外的路邊。車隊快要靠近的時候，兩枚手雷竄進了公交車裏。

爆炸引發了匪徒安裝在車上的炸藥，威力巨大的爆炸將那輛破舊的公交車掀起，最前面的兩輛汽車避之不及，立即陷入一片火海。車上的武裝分子被迅速點燃，一個個“火人”從車裏跳下來，在路上奔跑，在地上打滾。三輛著火的汽車一下子將路面完全封死，後面的汽車全部停了下來。成隊的武裝分子在沖天火光的照耀下，很快就發現了趴在路邊的老游三人，他們繞開路面，不停地往這邊射擊。

夜戰是老游他們的強項，當然要揚長避短，三個人封住馬路後也不戀戰，快速向黑暗中轉移。上百名的武裝分子窮追不舍，子彈在黑夜中不停這穿梭，像死神充滿著張力的魔瓜，盡情揮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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