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上是他即將報到的地址和大致的註意事項，幾分鐘後，路揚背下了這些信息，紙張被當面銷毀了。

老趙說：“今天咱們是初次見面，我們考慮到你的實際情況，給你放三天假，三天後你到新單位報到。”

“是！謝謝首長！”路揚站起來給他們敬了一個軍禮。

老趙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車新民：“把東西給他吧！”

車新民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皮包，他將包遞給路揚：“物歸原主了。”

路揚打開看了看，裏面居然是他上繳的配槍和槍套、一臺全新的戰術手機、那塊為他量身定制的間諜手表以及那張無限額的銀行卡等物件，他把東西拿出來塞進自己的背包裏，手槍插到後背腰間。

老趙說：“這槍你先收著，報到後給你換一把更好的。暫時沒你的事了，其他的事等你報到後再說吧！你們老大還在外面等你，應該是有話要交待你，你先去吧！”

“是！”路揚提著背包轉身出來。

任江南站在樓梯口抽煙，看到他過來，遞給他一支煙：“是不是挺恨我的？”

“沒有！”

“不說真話。”任江南說：“我自己的兵我還能不了解？以你路揚的性格，不生氣是不可能的，我都算好了你不會同意海軍和尹向國，也算好了貶你到警衛連你肯定呆不住。”

“好吧！你真是‘知人善任’。我承認你都猜對了，要不怎麽說你是老大呢！有什麽吩咐你說吧！”路揚的言語中有幾奚落的味道。

任江南看著自己的這個兵，胡子拉紮地滿臉憔悴，說道：“該說的他們會告訴你，我只想告訴你，不管你今後到什麽地方，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是二十一區的兵。一個人的能力越大，他要承擔和承認的就越多，你明白嗎？”

路揚想了想：“我明白。”

“你這次執行的是秘密任務，所以你離開基地的真實原因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段時間，恐怕你最好還是先切斷和他們的聯系，當然這不是強制的，我只是建議。”

路揚聽他不痛不癢地說了半天，好奇地問道：“老大，有什麽你就直說吧！”

“我沒有什麽想說的，只是強調兩點，一是你要更成熟起來，你已經是個老兵了，在做出一些決定之前，最好先動動腦子。第二，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直接聯系基地，尋求任何你想要的支援。”

路揚從任江南的這番話中捉到幾個信息，首先他這次任務肯定非比尋常，第二、任務有很大的危險性，否則以任江南的性格，不用像個喋喋不休的兄長那樣反覆強調。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了。”

“這次不同以往，以前你在境外都是執行秘密任務，而這次，你將以公開的身份前往，我擔心你掌握不好處理事情的火候……反正你記住一個原則，牢記自己的身份，別給我闖禍就行。我這不是給你戴緊箍咒，只是提醒你凡事掌握好一個度。”

“我知道了，老大你就放心吧！”

“我以前不太放心，但這一次你在警衛連呆了一個月，居然沒來找我喊冤，這倒是讓我有點意外，也由此可見，你比以前成熟多了。”

路揚咧著嘴巴笑了。

“好了，這半年你要服從新單位的命令，特殊情況可以請示我。聽說佳怡病快好了，家裏還有個小女兒，我也一直沒有時間去看她們，我在你的車上留了點東西，你代我轉交給她們吧！”

“謝謝老大！”

任江南難得地大笑起來：“行了！趕緊回家吧！好好顧陪陪她們，完了安心去新單位報到！”

“是！”

任江南轉身下樓，路揚連忙跟上，只見他上了一輛越野車揚長而去，慢慢地消失在工業園區的大門口。

“帥哥，是你自己回去呢？還是我親自開車送你回去？”計潔從他後面閃了出來。

“我老大說留了東西在我車上，是哪輛車？”

計潔說：“就我們來的那輛車，你可以自己開回去。我們在這裏等你三天，三天後你直接找這裏來找我們，我和車主任帶你去報到。”

“不勞你大駕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三天後我會來這裏找你們。”路揚伸出手，計潔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我問你，你們老大和你說了些什麽？”

路揚故弄玄虛地看了看左右，說道：“想知道？”

“你說！”

“我告訴你吧！領導都是這樣，先打你兩巴掌，然後再給你一顆糖，哈哈哈……”他說完笑著上了車，留下一臉問號的計潔。

走到半路的時候，路揚把車了停了下來，打開了汽車的後備箱，發現裏面塞滿了東西，除了幾桶奶粉和兩箱新鮮水果、還有幾瓶白酒、桶裝餅幹和孩子的衣服、玩具等，這都是路揚回家要準備的東西，任江南竟然豪邁地一次給他辦齊全了。

路揚笑了笑重新上車，將身上那套已經取下了肩章的軍裝脫了下來，換了一套便服。

他沒有先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李佳怡的家裏，她的病情正在康覆，現在家裏療養。

他熟門熟路地將車開到了她家樓下。

阿姨在家照顧佳怡，她開門看到是路揚，很是高興，幫著接過路揚大包小包的東西嘮叨起來：“你這孩子，買這麽多東西幹嗎？”

“阿姨，這些東西還真不是我買的。”路揚一來馬上可以看到佳怡，二來重新回到部隊，心情自然大好。

“不是你買的？”

“我們老大終於鐵公雞拔了一回毛，說他沒時間來看佳怡，拖我帶這些東西過來。”

“你們任大隊？”

“嗯！”路揚換好鞋就往屋裏跑，房子裏有暖氣，一進屋他就感覺到一股暖流將他包裹住了。

李佳怡披著一件李國慶的軍大衣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絲毫沒有受到門口響動的影響，神情專註而淡然。她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和憔悴，盡管如此，但依然無法掩飾她的絕代風華。

路揚站在她旁邊久久地凝視著她，半晌才慢慢地從背包裏拿出一塊紅色的圍巾，這塊圍巾是他在阿國專程為她買的。

他靜靜地走到電視機前，用身體和圍巾攔住了她的視線。她的目光果然被那火一樣的紅色吸引了，緊盯著他手上的圍巾。

“唉！你先喝杯熱水。”阿姨已經倒了一杯開水過來。

路揚搖搖頭：“我不喝水。”

阿姨神色黯然：“我們組織了北京來的專家進行了會診，都說她已經好了，可她還是這樣不說一句話。”這名做了半輩子醫護工作者的母親在生病的女兒面前，也顯得如此無力和無助。

路揚一直看著李佳怡的眼睛，她的眼睛木然地望著自己手中的那塊火紅的圍巾。

“佳怡，你知道這是什麽嗎？你知道我是誰嗎？”路揚沖她作了鬼臉，他的臉上在笑，但心裏卻猶如刀割。他無數次在心裏祈求上天，希望她好起來，結束她噩夢一般的黑暗，如果可以，他願意為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和黑暗。

李佳怡的目光終於離開了圍巾，開始看著他，她的目光慢慢地有了一絲光澤。路揚就靜靜地站在她的前面，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她的眼睛被他深深吸引了，半晌，路揚說道：“阿姨，你幫我把包裏的軍裝拿出來，我要穿軍裝給佳怡看，我穿著這身衣服，只怕她認不出來。”

阿姨從他的包裏取出外套遞了過來，路揚快速換上，他再次站在她的前面。

“你還認得我嗎？我是路揚，路揚，我是你男朋友路揚。”

“路揚？”她的嘴裏緩緩地吐出這兩個字來。

“對！我是路揚，不信你摸摸我。”說著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十指纖細而嫩滑，只是少了一些溫度。

“路揚，路揚……”她的嘴裏在喃喃自語著，一雙大眼睛越來越有神，長長的睫毛眨巴了幾下後，一行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來，她的手也越來越用力，好像在使出她全身的力氣想要蘇醒，又好像是一個溺水的孩子在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無力卻又像拼盡了全部力氣。

路揚依然靜靜地註視著她，不停地重覆著她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

“路揚……你是路揚！？”她好像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她開始顫抖起來。路揚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抱住她，痛哭起來。

“佳怡不要怕，今後誰也不能傷害你了，我發誓！”

李佳怡也哭出聲來，她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路揚，路揚，你怎麽才來？我好害怕。”

“不怕了，今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地，他知道，那個離開自己很久的愛人終於回來了，她現在如此真實地躺在自己的懷裏。

阿姨也喜極而泣，她楞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路揚輕輕將李佳怡扶在沙發上坐下來，自己則蹲在她的面前，擡頭望著她，她雙手捧著他的臉，仔細地打量著，她滿臉淚水的樣子讓他心都要碎了。

“好佳怡，你看看，你是在自己的家裏，不要再害怕了。”

李佳怡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在夢裏經歷著無邊無際的黑暗，一個人在黑暗中穿行，現在她終於看到了光，終於從那個漫長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她看到了親人，看到了她的至愛。

“媽！”她伸出雙手，起身走向自己的母親，母女抱在一起。半晌，路揚抹了一下眼淚，笑呵呵地說道：“阿姨，你打電話讓叔叔回來吧！”

“好！讓她爸也高興高興。”阿姨扶著李佳怡重新回到了沙發上，路揚繼續蹲在她的面前。

李佳怡足足看了他兩分鐘，她撫摸著他的臉，他的胡漬已經像酒後的寂寞一樣瘋長著。半晌她才輕柔地說道：“路揚你知道，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路揚笑得像個孩子，他說：“我知道，但夢都是會醒的，現在你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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