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揚吐了一口口水，擡頭望著他：“你他媽能不能把話一次問完？有句沒句的老子不知道怎麽回答你。”

大塊頭依然鐵青著一張臉：“你願意說了？”

路揚哼了一聲：“你來挨打試試？看你願不願意說。”

“這才是聰明人。”大塊頭說道：“你先回答我前面兩個問題，誰派你來的？來幹什麽？”

路揚嘆息一聲：“你們就是圖幾個錢，犯不著得罪人，誰派我來的真不能亂說，說出來怕嚇著你們……別動手，我說的是真的。”

大塊頭忍著了：“說吧！不用怕嚇著我。”

“我老板名頭太大……”

“快說。”

“好吧！”路揚一副仁至義盡的樣子：“我是無翼鳥的人，你們知道我是什麽人了吧？”

又是一槍托落了下來，這一下更狠，路揚感覺到自己的骨頭都要碎裂了。

“哎喲你媽的，下手能不能輕點，知道我來歷還這麽橫，找死呢？！”

大塊頭徹底憤怒了：“你唬我們開心是吧？到底是什麽人？”

路揚有點無奈地說：“既然不相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告訴你們，乘著咱們這仇還沒結下，充其量只是個小過節，趕緊給我松綁賠禮道歉，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都死到臨頭了還能油嘴滑舌，我可真有點佩服你。”大塊頭這次沒再打他，不但沒打，還給他遞了一支煙，再幫他點上。“我知道你是不打算說了，或者打死也不會說。但是我決定還是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根煙抽完，我就送你一顆子彈。”

路揚吸了一口煙說道：“我真不知道什麽地方得罪了諸位，非得和我過不去幹嗎？要錢你們也拿到手了，怎麽還要送上我的命呢？”大塊頭看起來都懶得和他說話的樣子，於是和他的兩個同伴打開從車上提下來的一包東西吃了起來。

路揚望著自己手中的這根香煙，苦笑一聲。從眼前的情形來看，自己的處境實在是有點不妙。對面的三個歹徒並不搭理他，只顧著吃喝，好像吃飽喝足後有力氣送他上路一樣。

“餵，你們關顧著自己吃喝有點不厚道吧？給我也來點，就算要殺我，也得讓我吃飽喝足吧？！”路揚沖他們喊道：“給我來一瓶啤酒也行。”

沒人理睬他，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從門口處又進來七個大漢，身上都帶著家夥，那些人進了門，只是瞟了他一眼，不理他，十來個人圍成一圈吃東西。

路揚迅速盤算著計劃脫身，地上散落的空啤酒瓶子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以割斷繩子，但是瓶子必須打破，而破碎聲很容易引起他們的註意，到那時他們的防範就會更加嚴密了，要想脫身只怕更難。

就在這時，路揚註意到，小木屋的後窗有一條黑影一閃而過，沒一會兒，那條黑影重新出現在小窗口。敵友難辨，路揚沒有吭聲，他人對著大塊頭他們，但是眼睛的餘光卻一直瞄著窗口。

過了一會兒，路揚感覺到有一道微弱的光閃了一下，有東西輕聲落在自己的身後。盡管聲音很輕，但依然引起了大塊頭的註意，他轉過身來看了看路揚，路揚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盯著他看，眼睛裏還流露出少許無奈。他的這副表情讓大塊頭差點笑出聲來，這世界到底還是沒有不怕死的人啊！

路揚見沒有人再註意他，被反綁的手在後面輕輕地探了一下，摸到了一樣東西，準確地說是一把折疊小刀，刀雖小但鋒利異常，路揚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輕易地割斷了綁著自己雙手的尼龍繩子。小木屋裏，一盞防風馬燈吊在房子中間離地約兩米的梁上，是整間房子唯一的光源，而門外，早就已經漆黑一片。

路揚的東西和錢還有手槍被重新放回了包裏，包就放在大塊頭身後的地上。

“怦”地一聲響，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房子裏漆黑一片，那盞防風馬燈被打碎熄滅了。

房子裏黑成一團，同時屋裏的人頓時亂成一團，沒人敢開槍以免誤傷自己人。趁著這功夫，路揚憑著事先計算好的距離，幾步竄到大塊頭後面拎起自己的包，再順手提起一把靠在墻壁上的AK47，對著左右胡亂射了一梭子彈，然後幾步跨出門外。門外那條黑影輕聲喊道：“這邊！”

路揚將槍口對準門口，只要有人追出來，他就直接送他們上西天，敢打他的黑槍，真是無法無天了。但是那黑影焦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啦！”路揚這才作罷，跟著那人就往前面的樹林跑，百十米的樹林中，依靠著一輛小汽車，兩人上了車，那人油門一踩，汽車像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屋裏的人已經追了出來，十幾支槍同時向汽車射擊，子彈打在車身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坐在副駕位的路揚也不示弱，把手中的AK47自動步槍架在車窗上，順著槍火就是幾個點射，又放倒了兩人，其他人嚇得連忙趴倒在地下。

汽車在夜空中急速行駛著，路揚想著實在有些窩火，他看了看身後，他們也沒敢追過來。

開車救他的人正專註地駕駛著汽車，路揚看著他的側臉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笑了：“不謝我倒審問起我來了？”

路揚也一笑：“那謝謝了。”

“不用太客氣，說起來還是老朋友。”說著，那人轉過臉來看了路揚一眼，在車燈反射回來的微光的照射下，隱約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路揚看到他的時候，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一時之間實在是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面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人繼續開車：“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路揚說：“你停一下車。”

“你是不是想回去殺他們一個回馬槍對吧？老弟聽我一句勸，別那麽要強，人家現在說不定正到處找你呢？！現在回去只怕是自投羅網！！”

路揚一瞪眼道：“你這人太膽小了點吧？！讓你回去就回去。”

那人說：“你膽子大，但膽小一點也許可以活得更長久一些，我是不敢再回去，我怕死得很慘。”

路揚想再挖苦他兩句，但想了想算了，人家剛剛救了自己，不能翻臉不認人。

汽車開進了一家廢車場，這個廢車場很大，至少有兩個足球場大小，一條小馬路將這裏一分為二，兩旁堆滿了銹痕斑斑的破車外殼，順著這條小馬路進去，有一間鐵皮屋，同樣是被廢車架包圍著，外面還有一根木柱子，上面掛著一盞昏暗的路燈，鐵皮屋上面還豎立著一根自己改建的天線。

鐵皮屋一共有三間，另外兩間上了鎖，只有一間看起來是住人的，裏面堆放著一些舊家電和家具，簡陋不堪。房裏有電燈，進去以後，路揚終於看清楚了此人，中等個子，一張典型的東南亞年輕男子的臉，眼眶稍內陷，雙頰突出，皮膚較黑。

“現在想起來沒有？”那名男子邊說著，邊給路揚倒了一杯水。路揚終於想起來了，這是他第一次去吳江月的家裏時，無意間救過的那名男子。這世界真是奇妙，萬裏之外救過的一個人，竟然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救了自己。

“驚奇吧？！”那人好像看透了路揚的心思。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跟蹤我？”路揚一口氣拋出了幾個問號。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剛剛救了你一命，當然，之前你也救過我，所以現在兩清了。”那人把一杯水遞到他的面前，路揚接過來，直接放在桌上：“你不說我就走了。反正咱們兩清了，各不相欠。”

“行，行，行，你當然可以走，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這不是在你的國家，你至少殺了人家兩個人，這會兒他們估計在滿世界找你，萬一落到他們手裏，後果你知道的。”那人說著自己也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我可沒有心思專門去跟蹤你，下午在烏拉道我一眼就認出你了，本想和你聊聊，想了想那裏環境比較覆雜，加上你還有一個同伴，所以就跟著你，想到你住的地方再說，沒想到就碰上了那事，陰差陽錯正好還了你的人情。”

“你下午也在烏拉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啊？”路揚對他的這番說辭勉強相信，但是他實在是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人。

那人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別問了，我們應該是一種類型的人，所以有些話是不能問的，不過我的名字可以告訴你，我叫哈立德。”

路揚一聲冷笑：“我們是一種類型的人？什麽人？我經常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麽人，你能告訴我嗎？”

哈立德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你很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他也是個中國人，你們舉手投足都很像。”

路揚對這種猜啞謎一樣的對話失去了興趣，或者說是他對眼前這位神秘人保持著足夠的懷疑，他決定以退為進，裝聾作啞索性不作回應了。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當然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可惜他死了。”哈立德神色有些黯然。

路揚站了起來：“好了，咱們現在人情兩清，就不多打擾了，我先告辭了。”

哈立德說道：“你還回得去嗎？”

“我有我的事，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這還有車嗎？摩托車也行，借我用用，或者我花錢買下來。”

“你真的要現在走？”哈立德看了看他：“好吧！外面有輛摩托車，借給你開吧！不過實在沒路了，可以來找我，我不是你的敵人，我們應該是朋友。”

“謝了！”路揚接過他遞過來的摩托車鑰匙，背著包和那把AK47出了門。哈立德站在門口，看著他上了摩托車，突然說出一句話來：“但願你不會成為第二個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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