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任務都失敗了，這都是因為你，所以你必須死。”龍呤楞了半晌，轉過身來記著小海，他眼中的兇光比狼更狠，比魔鬼更可怕。小海楞在原地，他沒有想到，那個美麗的女孩像煙一樣地消失了，而且，她是為了救自己才慘遭毒手。

自責、悔恨、悲傷、擔憂、害怕……千頭萬緒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甚至都沒有再打算反抗，看著龍呤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但是龍呤在離他很近的時候突然停住了，他非但停住了，而且突然轉身往懸崖邊上狂奔，只見他像瘋了一樣，跟著李佳怡的腳步，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好像只是一瞬間，又好像過了很久，小海的身邊站著兩個人——兩個和他一樣穿著軍裝的人，沒一會兒，他的身邊又多了兩個同樣穿著軍裝的人……穿軍裝的人越來越多，直到他的周圍全是穿著軍裝的人。有人狠狠地給了他一計耳光，小海才清醒過來，他看到了幾張焦急的臉，為首的在狂吼著：

“人呢！？李佳怡呢？？你傻逼了？老子問你話呢？”

不久以後，小海才知道，沖他吼的這個人代號老游，是人質李佳怡的“大哥”。

“快救人啊！人質掉下去了。”小海終於哇地一聲哭了，這一天，年輕的士兵方小海經歷了他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生離死別。

老游拿出起通訊器，開始吼叫，他甚至帶著哭腔了：“所有人註意，人質掉下懸崖，人質掉下懸崖，立即展開搜救，立即展開搜救……再重覆一遍，人質掉下懸崖，所有人立即展開搜救……他媽的。”

……

五天後，營救任務宣布失敗。

這五天裏，除了龍呤和李佳怡繼續下落不明，本次的恐怖活動的策劃和指揮者、薩裏克的親信頭目——那名中年“校官”木貝森潛逃，參與此次行動的所有武裝歹徒盡數落網，或擊斃或被捕。當地政府發動了大批民眾，在軍警的配合下沿河下游二十公裏展開搜救和搜捕，甚至還出動了潛水設備和人員。但是五天後，他們一無所獲，木貝森、殺手和李佳怡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天趕到現場的李國慶和路風明好像一夜就老了，兩人默不作聲地沿著河岸走尋了上百公裏，直到熊貓等人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傍晚了。

兩個老兵無聲地坐在河邊上，望著無聲流流淌的河水在發呆。邊疆的明月映射在他們的身上，就像是兩座一動不動的雕像。

年輕的軍人們悄悄地站在他們身後。

良久，熊貓終於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他的聲音很小，小得好像沒人能夠聽見：“兩位首長，對不起！”

“不怪你們，你們都盡力了。”李國慶低沈地說道。

小海忍不住了，他嚎陶大哭起來：“首長，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去追那個該死的殺手……佳怡姐是為了救我才……我還害得幾個戰友受傷，嗚嗚嗚……我錯了，你們處分我吧！送我去坐牢，槍斃我都行。”

老游怒道：“你這個挫兵，一點用都沒有，部隊養著你這種人幹什麽？你也別在軍隊呆了，趁早滾回老家去。”

“老游你少說兩句，這事不怨他。”熊貓拍了拍小海的肩膀，他本來想和老游一樣，狠狠地痛罵或者是處理這個兵，但是了解完事情的詳細經過後，他知道他做得並沒有錯，何況他只是一個普通士兵，卻敢於冒著生命危險，去一個頂級殺手的手中營救人質。所有人都知道他沒錯，包括老游，但是他們這時候有一種巨大的壓抑，他們必須找一個地方宣洩出來，甚至是無力地朝天痛罵。

“有煙嗎？給我一根煙。”李國慶和路風明終於站起身來，他們靜靜地望著眼前這群肅立的年輕軍人。

泥鰍和劉君來手忙腳亂地掏出了煙，給兩位前輩軍人點上。

李國慶深深地吸了一口，也許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抽煙，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路風明拍拍他的後背，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老夥計，不管怎麽樣，揚兒永遠都是你的女婿，也是你的兒子。”

李國慶咳嗽停了，又吸了兩口煙，然後將燃燒著的煙頭丟進了奔流的河裏。

“首長，我們對不起路揚，對不起佳怡，”老游的臉在黑暗中，但是所有的人都聽得出來，他正在無聲地哭泣。“我兄弟回來，我們可怎麽向他交待啊！？”他蹲了下來。

幾名年輕軍官的眼睛在黑暗的河邊，閃閃發光。這時候，他們更像是一個人的兄長，他們把自己的弟媳弄掉了，就像是一群做錯了事的孩子，無助而悲傷。

“你們這幫傻小子，這事能怪你們嗎？”李國慶的聲音突然宏亮起來，他的一只手臂高高地舉了起來，指向了不知道是什麽方向的遠方：“你們都是好兵，都是好樣的，而且你們要守護永遠不只是一個人，我們身後這個國家，生活在這個國家的千家萬戶，都需要你們守護。我們穿著這身軍裝，需要犧牲的時候，我們當然也首當其沖……這都是我們軍人的命，也是我們軍人的使命。老排長，咱們回去，走，咱們回家！”說完，他扶著路風明往前走去。

一盞強光手電筒亮了，接著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手電筒打開了，前面，一排年輕的士兵，他們用手中的燈為兩名悲傷的老兵照亮回家的路。

旁邊的河水無聲嗚咽著流向遠方，流向那永遠不知道盡頭的黑暗和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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