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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卷一:薛天涯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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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方渾沌世界,無陽無光,處處模糊不堪,沒有任何生物,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

她不知道被關在這裏有多久了。那日薛天涯離開時,說“你成靈,是福氣,何必糾纏塵世,好生修練,成仙為好。”

她好想抓住他的衣角,說去他勞什子的修仙,她墳追追只要他。

只是,他是仙,這話是決不能說的。

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來過。她每天渾渾噩噩,走走停停,抓了霧氣玩,掏出紅杏枝摘花,對著玉人自言自……腦子裏時不時地蹦出他來。

想他那如陽一般的面容,想他對她和聲沐雨的說話模樣兒,想他自顧自下棋的專註模樣兒,還有他泡茶時的儒雅之樣……起與他的種種,時而叫人微笑,時而使人皺眉,時而令人痛得心碎。

尤其經常想起第一次遇見他的情景,她自問,後悔遇見嗎?

答:何為後悔?

不悔。

不悔,就這樣,被他關一輩子,也好。

她深深嘆口氣,仰頭看了看霧溢濃繞的天際,他是不是再也不會來了?

好想他。

只是天際盡頭走出一人來,模糊不堪,是他來了?

她喜出望外,伸長脖勁,靜靜望著,不敢走動一步,怕走一步,那人就不見了。

漸漸地,那人越來越近,眨眼便到了她跟前,停下,陰陰地看著他,連帶身邊的陰霧也似結了冰一般。

追追失望懊惱不已,想見的不來,不想見的趕著來。她揚揚眉“你來幹什麽?”

青瓷凝望她半響,突然悠悠嘆口氣“何必?世上男人千千萬,何必喜歡他?如今被關這裏,分外委屈吧?”

這話擊中了她心中脆弱的那一角,默立良久,眼中只感澀然,淚水不由滑落。青瓷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擁入懷中輕撫,溫柔至極。

追追越發覺得委屈,越發哭得帶勁“我有錯嗎?我沒錯!仙怎麽了?妖怎麽了?仙就了不起了嗎?妖喜歡仙,所以就應該被關起來嗎……

發了一通仙妖論之牢騷,突然想起眼前這人也是個仙,恨得一腳踢開他“你們仙沒一個好東西!”

青瓷悠悠爬起,看她眼淚鼻涕橫流發瘋的狠樣兒,也不敢靠近了,只道“若想離開這裏,我幫你。”

追追擦幹眼淚,掀衣席地而坐。

離開?不,她不離開!

青瓷黯然離去。她把眼閉了好久,才把還想要再往外滾的淚水逼回淚腺,只是心中瘋狂的想他,想得發癡,於是掏出紅杏枝,以枝為筆,在地上畫起畫來。

最後一筆畫完,看著地上的神人,感到心中溫暖不已,一會卻又感落寞不堪。

“不錯,雖說畫得像只王八羔子,奈何畫中人有著仙人之姿,依然能從畫中散發出其神韻之味,嘖嘖,可以,可以,眼光不錯,小美人,他是你意中人吧?”

追追擡眼瞄了瞄繞著她轉圈圈的一個白色人影,急忙把畫抹掉,假裝正經一叱“沒有的事!”

自她進入這方渾沌,此人影時不時過來竄下門,自我介紹叫什麽陰魔。

追追知道此魔魔力強大,白色影子不過是一方意念罷了,也知曉關在這裏的妖物必與薛天涯結有大梁子,是以她與此物頂多是個打個招呼的交情,她的心可是站在薛天涯這邊的。

“呵呵,在我認為,貪癡嗔念本就是本性,偏偏有些頑固的石頭人硬要別人摒棄掉,真是搞得人心好不舒爽!”

追追不理它,它尷尬笑笑,又道“就像你這麽個小美人,喜歡一個人又怎麽了?!有錯嗎?也要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之地,活受窮罪。”

追追不想與它討論薛天涯的對錯,轉身要走,不想遠遠地撲過來一人,見到人影是三叩九拜“主人。”

那人擡起頭來,追追著實一驚,居然是安洛兒!

只是安洛兒一張面容一半只剩骷髏,看著甚是駭人!

安洛兒也見到了她,那半邊好臉扭曲怒極,跳起來就要抓追追,只是此方渾沌外頭人只可見,卻是觸碰不到裏面之物的,是以她惡狠狠抓了半天,連追追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片。

安洛兒怒極忽然哈哈大笑,叉起腰“我知道了,你也是妖!所以被關進了渾沌!哈哈,你也有今天!活該!想我安洛兒今天這副下場,全是你害的!”

安洛兒說完忽然五指並伸,黑色指甲暴漲,淩利的黑氣縈繞其上,狠狠揮爪想要破障入內“我一定要挖了你的心肝!”

人影輕輕一揮袖,安洛兒被掀飛了八丈遠,捂著胸口直吐血“主人!”

“你不可胡來!跟我走!”

白影似怕追追動手,拎起安洛兒就沒了影。

追追冷笑,就算她安洛兒已由人入魔,也不過是個渣渣,不夠她看入眼的。

能入她眼中的,只有他。只是她又寞然,在他眼中,只怕她也如安洛兒一般,是只不入眼的小螞蟻罷了…

她的心絞了一下,突然溢出一口心血。

她對他執念太深,再如此下去,亦是安洛兒那般下場,會入魔的!

追追急急盤腿而坐,心中默念起靜心咒,心中靜靜平覆下來。

渾沌果然是修心之所,一旦靜心修煉,修為心性竟提升不少。

身周霧氣聚散縈繞,已不知幾個日出日落。

她修煉完畢,深深吸口氣,緩緩睜開眼,不想映入眼中的是?

半黃衣袍,俊陽面容。

“你有如此覺悟,甚好。”

也不知他來了多久,說完轉身就走,追追不知道從哪蹦出的勇氣,一把從後抱住他。

她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只是她什麽都不想管了,不想管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討厭她,會不會看貶她,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想,只想抱住他,只想這一刻地老天荒。

薛天涯楞得一動也不動。

紗霧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他終於開口“放開。”

追追的勇氣早已偃旗息鼓,松了手,以頭頂對他,只感到他的氣息在她頭皮上撞來撞去,撞來撞去。

一陣沈默。

他轉身,唇瓣突然靠近她耳渦,向她耳語半響,末了問“你可願意?”

她硬生生逼回想要滾出眼眶的淚水“我願。”

薛天涯衣袖翻飛,一團黑霧縈繞二人,他再問“你可想清楚了?”

追追深深一點頭。

他說要拔除她的□□,封存她腦中所有與情相關的印記,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算是死,她也願。

只是妖之□□,比之人更執著更深,所以拔除,是非人所能承受的。

當薛天涯開始施法時,她便覺心如被刀剮了一刀,慢慢地心痛如絞,然後,又似萬針齊……消半刻,她已汗流滿面,面色如肝。

她狠狠咬著唇,不哼一聲,最終唇咬破了,鮮血紅了薛天涯的眼。

漸漸地,心不痛了,是薛天涯收了手。他背轉了身去,聲音很沈悶“你走吧,我不關你了。”

追追早已沒了力氣,緩緩匍匐到他腳下,緊緊抓住他的衣擺“不走,我,我忍得住!我要拔□□!我不走!”

他的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

到最後,她終於沒撐住暈死過去,腦中只剩春宮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都說□□歡娛/欲/仙/欲/死,但有一物比之□□之歡更厲害,那東西既可以送人上仙天,也可以使人入魔窟,它,就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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