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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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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鳴被扣在當初先帝賜給他的梁王府裏,除了王府周遭都被圍得嚴嚴實實,倒也沒人難為他,沒被綁也沒被鎖,在府中各處都能自由行動。

蕭懷鳴把那身濕透了又滾的全是泥的衣裳換了下來,心下越想越不平,他哪受過這種氣,這會兒憋悶得直在院子裏打轉,小廝沒有辦法,只好也跟著他亂轉,跟前跑後了好半天,好聲勸著:“殿下,憋屈也沒有辦法了,還是想辦法讓人給太妃娘娘傳個信,娘娘說話總是還管用的。”

蕭懷鳴不是傻子,這麽粗陋的手法那位就信了,連查都不查就把他扣了,還當著眾人的面上綱上線的,明顯就是故意設計他,想給他點難看。

梁王殿下的腦子是不笨,但是脾氣實在太暴,此時就一心要把鶯慈抓過來對峙,再一拳揍花那個太監的臉,才能消了心頭這口氣。這會兒聽了小廝這話也覺得沒有旁的辦法,便立刻讓他去拿了銀錢往宮裏傳信。

蕭懷鳴剛回郢臯沒兩天,腳跟都沒站穩,他還不想這個時候鬧得太難看。

直到天色泛白,晨光透過紗窗落在桌案上,送信的小廝才急匆匆地來叫他,蕭懷鳴這一夜幾乎沒怎麽睡,剛閉上眼就被咋呼起來了。

不過他也沒生氣,很是急切地問道:“娘娘怎麽說?”

寒冬正月裏,小廝還跑出了一腦門的汗,擡袖擦了擦才說:“殿下,我請人去打探宮裏的情況,說是……太妃娘娘她……”

蕭懷鳴臉色唰地一變:“娘娘怎麽了!再吞吞吐吐的本王宰了你!”

小廝臉都白了,沒骨頭似的跪下了,說:“說是娘娘知道殿下被扣,急火攻心,暈過去了。”

蕭懷鳴揮袖掃掉了桌案上的茶盞,把這灰頭土臉的小廝嚇得又是一抖。

小廝忙說:“殿、殿下,您先別著急,小人、小人找來了另一位。”

“殿下!”

小廝都還沒說清楚,身後穿著梁袞黑甲的人大步進了房門。

蕭懷鳴神色一松,上前猛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終於露出第一個笑容,說道:“好小子,怎麽進來的,外面圍成那個樣子!”

這人正是跟隨梁王的副將——高舒,高舒往屋內讓了讓,說:“殿下,我們裏面說話吧。”

待關好了房門,高舒才說:“屬下得知殿下被人陷害,一直在王府外徘徊找了一夜,發現西南角有棵榆樹,那裏沒有人把守,屬下是從那裏翻進來的。”

蕭懷鳴一砸桌案,罵道:“那個小蹄子給我下藥!蕭利從那個昏頭的皇帝,問都不願意多問一句,就是一心想搞死我——外面情況怎麽樣?”

高舒說:“宮內封鎖了消息,別說宮城,現在郢臯城都不好進出,兄弟們還紮在京西南營,暫時沒事。”

蕭懷鳴眉頭緊皺,說:“封鎖了也好,叫他們知道了又該鬧了,現在本王還不想鬧起來。”

高舒神色不大好看,說:“殿下,屬下總覺得這個王府不安全,到處都是皇帝的人,萬一要對殿下不利……而且消息都傳不出去,那位做點什麽也沒人知道,這個地方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蕭懷鳴想了想,煩道:“現在若是走了,蕭利從又該找由頭問罪於我了。”

“對了,”蕭懷鳴突然看向他,問,“閣老那裏呢?有什麽消息?我都這樣了他還不想想辦法?”

高舒嘆了口氣,說:“被陛下留在宮裏了,一直都沒出來,屬下往姚府留了信,不知道閣老什麽時候能瞧見。”

蕭懷鳴噌地站起身,不耐道:“沒有一個靠得住的!還是先離開這裏算了,橫豎蕭利從都不會放過我。”

高舒也站起身,應道:“是,我這就帶殿下出去。”

蕭懷鳴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被搞得這麽狼狽,好不容易出了牢籠似的王府,高舒便悄聲引他往焦竹坊的符南裏去,想先和駐紮的輕騎匯合。

他們一路出了尚憶坊,到了昝夜街南端,將將踏進符南裏,忽聽得馬蹄奔踏聲,高舒心裏一緊,忙拉著蕭懷鳴躲到了密林裏,待這隊人馬近了,瞧見大概不到百人,望去皆是黑色鐵甲。

蕭懷鳴頓時站起了身,說:“這不是我的兵?他們怎麽在這兒?”

高舒也才反應過來,眼見蕭懷鳴已經走了出去,也忙跟上了。

蕭懷鳴往路前一站,手指搭在身側的寬刀上,直直地迎著奔踏的輕騎立定了,眼都沒眨一下。

領頭的輕騎猛拉住了韁繩,馬蹄伴隨著嘶鳴聲高高揚起,領頭的喝住了馬,立刻翻身下來,神色激動,上前見禮道:“殿下!您沒事就好!”

蕭懷鳴示意他起身,疑惑道:“本王能有什麽事?”

領頭的滿面憤懣:“殿下,郢臯不安全了,屬下帶著這麽一點人闖出來的,剩下的兄弟還被困在京西營,眼下還請殿下速速離開郢臯!”

蕭懷鳴神色越發淩厲,喝道:“到底怎麽了?”

領頭地單膝跪下,說:“殿下!閣老和太妃娘娘都陛下拿下了!說是……說是找到了閣老當年通敵的證據!殿下!再留就沒有活路了!”

蕭懷鳴臉色一白,手指死死按住刀柄,說:“怎麽可能!哪來的、通敵!”

領頭表情沈痛,說:“屬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陛下定然是容不下殿下的,殿下身上有軍功,陛下不好下手,聽說要放火燒了王府!好讓殿下葬身火海!”

蕭懷鳴罵道:“你都哪裏聽來的!本王剛剛從王府出來!哪來的大火!”

“殿下!”高舒突然驚呼了一聲,叫道,“殿下!您看!”

蕭懷鳴心內狠狠一震,順著高舒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瞧見通天的黑煙,簡直要把半邊天都熏黑了!

而起火的地方,看上去正是梁王府的方向!

蕭懷鳴面上全是怒火,胸膛不停起伏著,低吼了一聲,罵道:“蕭利從,我遲早宰了你!”

蕭懷鳴轉身拽過了領頭的馬,翻身上去,狠狠一夾馬腹,喊道:“我們走!”

將近百人的輕騎將昝夜街的石板地踏得轟隆作響,街道上的行人看見忙向兩邊退讓,街道上城門前列了層層的兵士,手持利刃,嚴陣以待。

蕭懷鳴冷笑道:“他還做了兩手準備——區區痞子兵,還攔得住本王不成!”

蕭懷鳴這會兒滿心都是怒氣和殺意,完全沒細想為何蕭利從既然要捉拿他,街道上卻還有這麽多百姓亂竄亂走。

蕭懷鳴只覺得此時不殺,他和他手底下的這些人都得死在這裏。

一只黑鴉發出尖利的啾鳴,擦著樹梢亂撲騰,抖落了一片紅梅。

姚太妃擡頭看了一眼,頓時不快,招呼內侍:“哪來的晦氣東西,快趕走。”

內侍應了聲,拿著竹竿去趕黑鳥。

此時的宮城裏平靜無波,與城門前的吵嚷廝殺仿若兩個世界。

蕭輕霂提了幾只漂亮小鳥過來,姚太妃最是喜歡這種啾啾叫的漂亮小玩意兒,被幾只小畫眉迷得不行,正開懷地逗鳥玩兒呢。

順太妃靜坐在石桌旁,執畫筆入神地繪著逗鳥圖。

姚太妃這會兒看她也沒那麽不順眼了,笑道:“沒想到妹妹還會畫這個東西。”

順太妃笑了笑,說:“許久沒畫了,手生了,只是娘娘今日格外好看,這小畫眉也精巧得討人喜,嬪妾便有些手癢了,畫得不好,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姚太妃正高興著,說:“怎麽會呢——這樣畫嗎?”

順太妃只是淺淺笑著,說:“是,那樣就好。”

蕭輕霂陪著官家待在世安殿中,從盤中拈了一只核桃,笑道:“想不到啊,姚閣老這麽威風,栽在核桃上了。”

蕭利從只是嘴角勾了勾,沒看出來怎麽笑:“外面怎麽樣了?”

蕭輕霂鳳眼狹長,笑意盈盈的,說:“陛下別急,蕭懷鳴只要和守衛軍動手,就可以判他一個大逆不道之罪,是殺是罰,不都捏在陛下手裏。”

蕭利從嗯了一聲,又輕嘆,說:“朕只是擔心城防守衛軍拿他不下,若讓他逃了出去,那可就後患無窮了。”

蕭輕霂神色從容,手指輕撚白色玉玨,輕笑道:“陛下勿憂,臣有神兵相助。”

他擡指輕敲杯沿,發出一聲脆響。

“嘣——”

蕭懷鳴的寬刀橫於頭頂,架住了迎面砍來的利刃,刀刃相撞發出刺耳的斯啦聲。

蕭懷鳴被城防守衛軍團團圍住,一聲呼喝便要闖向城門,縱使都是沙場上滾過刀子的,但此時處於劣勢,也難免有些寡不敵眾,還不到一個時辰,百來人此時只剩了半數,半條昝夜街上都是血跡,起初還有些膽大的遠遠地看熱鬧,這會兒見了血,長長的街道上連個人影都不見了。

蕭懷鳴頭上的冠也被削掉了,披頭散發,他臨行匆匆穿的甲衣也被砍裂了,胸腹上中了數刀,身下駿馬的鬃毛都被血跡變得粘膩。

蕭懷鳴嘶吼一聲,目眥欲裂,眼睛發紅,生生殺出了一條路,前行的輕騎已經打開了城門,他身下駿馬的前蹄已經踏了出去,他卻猛然勒馬,駿馬前蹄亂踢,發出一陣急促的嘶鳴。

蕭懷鳴半晌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來,咬牙切齒道:“是你啊,本王正愁找不到你呢。”

路千棠一身黑亮鐵甲,帶著千餘輕騎嚴陣以候,肅立城門之外,望去仿若黑雲垂連,風過揚起沙石,他的背後是一輪初升的晨陽。

路千棠抱刀,沖他俯首:“梁王殿下,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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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星竟然破萬了!謝謝!孩子第一次見五位數的登西!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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