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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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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月色清亮,輕輕薄薄地透過竹雕窗扉,落在濃郁的黑中,散出一小片迷蒙的光暈。

路千棠靠在他懷裏聽他說話,零散的月光落在他耳畔,路千棠忍不住走了神,很幼稚地伸手抓了抓,看著月光又從指縫裏流瀉,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很著迷地盯著看了一會兒。

蕭輕霂捏住他的手,也不惱,慢聲說:“我剛剛說話你聽見了嗎?”

路千棠嗯了一長聲,沖他笑笑,輕車熟路地跟他撒嬌,說:“好像沒有。”

蕭輕霂伸手摸他鎖骨上方那道駭人的傷疤,說:“剛剛問你,這道疤又是怎麽來的?”

路千棠的手指搭在他手背上,摸他手指的骨節,懶懶地貼回他身前,說:“記不清了,太久了。”

蕭輕霂輕輕抓了抓他的頭發,手指從他的後頸滑進他的衣領裏。

路千棠被他摸到了背後的蝴蝶骨,突起的那塊骨頭下側就有一道不規則的傷疤,傷愈合後的這塊皮肉也難免變得敏感起來,路千棠忍不住縮了一下,不解地擡頭看了看他。

蕭輕霂另一只手把他按在懷裏,低聲說:“你什麽都不記得,那我自己驗一下。”

路千棠掙了一下,說:“又是調戲我的新借口嗎?”

蕭輕霂低頭跟他咬耳朵:“那行啊,不調戲你,我去點燈,把你扒開好好看看,保證不碰你,好不好?”

路千棠趕緊伸手拽他:“殿下這麽難暖熱,還是不要了,我不小氣,沒說不讓摸。”

蕭輕霂也沒什麽表露,一點兒也不客氣地下了手,他的動作很慢,起初的心思似乎也幹凈,像是在擦拭什麽珍貴瓷器。

路千棠卻被他摸得心裏發怵,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就擡著頭去親他,想趕緊結束這段莫名其妙的觸摸。

四殿下心如明鏡地接了這個吻,任由這番自以為是的打岔,手上仍然不緊不慢。

眼下已經五月了,瑾王殿下的手還是帶著涼意,路千棠卻覺得渾身被點了一遍火。一番裹亂下來,這位殿下鎮定自若地占盡了便宜,路千棠自己倒是被弄出了一層薄汗,還被親得暈頭轉向,終於老老實實地貼著他不動了。

等把人從頭到尾摸了個透,瑾王殿下終於正人君子般地收回了手,親了親他迷瞪瞪的眼睛,還要不懷好意地問他:“怎麽還出汗了?這麽熱嗎?”

路千棠輕輕打著顫,垂著頭不想說話。

蕭輕霂絲毫不顧及那位臉皮薄的,指腹從他腰腹上的疤痕上蹭過,明知故問:“怎麽什麽都怕,摸一下也怕,這又抖什麽?”

路千棠被摸出了一些異樣的感覺,尷尬地往後縮了縮,衣衫都被扯得大開,又慌慌張張地掩好了,說話都不利索了:“不是怕……摸也摸過了,殿下,可以睡覺了吧?我明天一早還要回營。”

蕭輕霂起身撐在他身側,俯身貼了貼他熱起來的臉頰,說:“我怎麽覺得,好像不只是我不想睡呢?”

路千棠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氣息炙熱,低聲說:“殿下不要攪我了,明天不休沐……”

蕭輕霂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死腦筋,告一天假能怎麽樣?”

路千棠喘息聲漸重,難受地仰了仰頭。

蕭輕霂輕輕柔柔地從他耳側吻下來,聲音裏帶著蠱惑,說:“棠棠,還記得第一次是怎麽做的嗎?”

路千棠弓著身子搖頭,眼角都染了紅,頗為難耐地看了他一眼。

蕭輕霂被他這一眼看的差點丟了從容,只恨恨地咬了咬他的嘴唇,說:“怎麽什麽都不記得,那天還纏我纏得緊,都不記得了?”

路千棠耳根紅得厲害,喘著氣說話,語氣綿軟:“那天、喝了太多酒,真不記得了。”

他的眼睛向來澄澈明亮,此時蒙了一層迷蒙的水汽,看著可憐可愛,此景落在旁人眼裏卻又是另一種意味。

瑾王殿下又親了親他的眼睛,心想,真是讓人沒辦法。

這位殿下終於揭開了美艷惑人的面具,鳳眼瀲灩地跟他笑,哄他:“沒關系,今天沒喝酒,要好好記著。”

………………

折騰完天都大亮了,路千棠困得睜不開眼睛,像是忘了剛剛是怎麽逃都逃不開的,還蹭過去往人懷裏鉆了鉆。

蕭輕霂發現這小崽子只要順著毛摸一摸就乖得要命,像是心甘情願把脖頸遞過來讓人扣上項圈。

絕對的信任和依賴。

這樣的認知把瑾王殿下惑得五迷三道,短暫地忘記了眼前乖順的崽子咬起人來是什麽德性。

路千棠像是感知到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擡頭半瞇著眼看他,說:“我這麽好看嗎?”

蕭輕霂這個吻落在他發頂,說:“乖起來格外招人疼,忍不住多看幾眼。”

路千棠就低低地笑,還不忘拖著尾音囑咐他:“殿下記得替我告假,帶頭壞規矩,我以後就沒法帶兵了。”

蕭輕霂嘖了一聲:“你今日就把心思鎖在這屋裏,我還會害你不成?”

路千棠聲音倦懶,像是馬上就要睡著了:“殿下以前不就把我當刀使,那時候怎麽不心疼我?”

蕭輕霂笑:“要是說這個,你也不占理吧?”

路千棠安靜了些會兒,笑說:“好吧,當扯平了。”

蕭輕霂也沈默了好一會兒,輕聲說:“你不想跟我說說,這一年的事情嗎?”

路千棠一直沒有搭話,蕭輕霂都要以為他睡著了,他卻突然開了口,語氣很隨意:“沒什麽好說的,殿下猜都猜到了,打不打仗都不太好過,整日把命掛在刀尖上——”

他輕輕側了身,說:“如果不是納蠻人打過來,我想拼命都不知道跟誰拼,我也算是走了運,不然還不知道要在那裏待多久,可能真得一直都回不來。”

蕭輕霂去捏他的手,說:“我說過,你想要的,我未必不能給你,你要是願意……”

“殿下,”路千棠睜了眼定定地看著他,目光灼灼,“如今我手裏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那是我手下兩千輕騎拿血用命換來的,我早就沒有別的路好走了,他們把命交到我手上,闖不闖得出來,我都得走下去,我不能當逃兵。”

蕭輕霂輕笑,順了順他的頭發,緩緩說:“你聽我說完,我知道郢臯拘不了你,你也不稀罕待在這裏,但是你想做的,我都幫你——千棠,你信我嗎?”

路千棠的眼睛短暫放空了片刻,張了張嘴,下定什麽決心似的,終於說:“殿下此時想要我,我自然可以待在殿下身邊,那是因為我還是一把刃尖朝外的刀,若是刀鋒轉了向,殿下還敢留我在枕邊嗎?”

蕭輕霂輕嘆了口氣,可能是吃飽喝足後脾氣格外好,頗有耐心地繼續搭話:“那我問問小將軍,本王現在留你在枕邊是為了什麽?就為了讓你三句話給我添兩回堵嗎?”

路千棠楞了楞,突然註意力轉了向,半天才隱隱有些委屈地開口:“我有這麽添堵嗎?”

蕭輕霂輕輕扯了一下他的頭發,說:“看來在院子裏那些話,你四殿下都白說了——你自己也說,聽話的、好玩兒的、哪裏沒有,我來找你生氣上火,是有多跟自己過不去,平時瞧你挺靈光,為什麽這種事情就是不開竅呢?”

路千棠自暴自棄地闔了眼,說:“我困了,不說了。”

蕭輕霂伸手捏他的眼皮:“不說清楚我是要睡不著了,睜開。”

路千棠往他懷裏一紮,不理人了。

蕭輕霂又去拎他的後頸,說:“少來,我本來都要懷疑你是故意誆我的話了,但是瞧你好像是真不太靈光,機靈勁都去哪了。”

路千棠在他懷裏哼了一聲,說:“我就是不靈光,聽不懂殿下的話,殿下還偏要端著捧著,那就不要說了,我聽不懂。”

蕭輕霂被他逗笑了,說:“你倒是比以前像個小孩,動不動鬧脾氣——我哪裏端著捧著?空口白牙亂咬人是怎麽回事?”

路千棠敷衍地嗯了一聲:“沒有,我瞎說的,困了,不要叫我了。”

蕭輕霂又嘆氣,湊到他耳邊,說:“那你說,想聽什麽?殿下說給你聽好不好?”

路千棠吃軟不吃硬出了名,又擡了頭看他,語氣終於好了起來,說:“我沒有要聽什麽。”

蕭輕霂說:“那我不端著,你也不要藏著,敢不敢?”

路千棠往後挪了挪,好清楚地看見他,說:“我有什麽不敢?”

瑾王殿下的那雙鳳眼狹長,平日裏總叫人覺得含情帶笑,此時斂了浮在面兒上的輕佻,一片沈凝之色收在眼底。

天邊泛了白,微弱的熹光透過竹窗驅散了稠郁的黑夜,昨夜不知什麽時候下了雨,濕潤的花葉氣息幽幽不去。

蕭輕霂半撐起身看他,長發散亂了一肩,晨光落在他的身後,說:“你不願做籠中物,我就陪你回你的草原,沒有人能奪走你的自由。”

蕭輕霂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你可以信任我,不必日日思量路千棠對於旁人的價值,或是應當用這些價值去換取什麽,就像你拿命去換功勳——你在我這裏不一樣,我什麽也不要,只要你,我要你的信任,要你的真心,我可以給你的也是這些,餘下的任何都是無關痛癢的,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這筆買賣,你做不做?”

路千棠楞神了許久,恍恍惚惚地去抓他的手,說:“我的信任,早就給你了,至於真心,我不知道怎麽樣算真心,但殿下若是給我,我自然也是願意的。”

蕭輕霂難以自制地吻了吻他的額頭,說:“那就不要總說什麽刀鋒的正反,你怎麽知道你就一定會站到我的對立面,你想要的,我都幫你。”

路千棠神色黯淡下去,說:“我想要的?這麽多年來,我是定北侯的兒子,是涼兗的兒郎,是狼騎的繼任者。師父總會說,我身後背著整個定北侯府,整個涼兗,我不應當只為自己而活,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誰,如果我只是路千棠自己,那我應該是什麽樣子。”

路千棠仰著頭看綾羅的帳頂,說:“去梁袞我不後悔,也不委屈,我想找一找、我爹執著了一輩子的東西,也去找找路千棠自己。”

路千棠歪頭看他,自己笑:“也不是一無所獲,我好像明白了一些、我爹一直想教給我,但是沒來得及的東西,只是我還是找不到自己,也不知道拋開這些期待和責任我還剩下什麽——所以殿下,我想要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蕭輕霂伸手把他拉回了懷裏,說:“都沒關系,未來的路得一通好走,慢慢來,慢慢找,我也教教你,除了那些壓在你身上的期待,你還會得到多少意想不到的東西。”

路千棠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讚同。

蕭輕霂又說:“就像——不喜歡吃的,你可以挑出去,沒有人能逼著你往下咽,除非你找到非吃不可的理由,但吃與不吃,你都可以自己決定。”

路千棠聲音有些萎靡,說:“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師父說人都是一陣無根風,該離開時就會離開——我跟了師父十年,對於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家人,但是好像、他教導我、養育我,都不過是他與我爹之間的情誼,與我倒是沒有任何關系的。這麽些年,我可以是任何虛無縹緲的東西,卻獨獨不是我自己。我不願意。”

蕭輕霂輕撫他的背,說:“那你告訴我,那些施加給你的東西,你想丟掉嗎?”

路千棠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我不知道。”

蕭輕霂笑了笑,說:“沒關系,都會找到答案的——大齊有七大州郡,數十上百的江河山川,你想探尋的,總會藏在這其中的某處,等你想明白了,離開哪裏,留在何處,你都可以自己決定。”

蕭輕霂說:“你永遠是自由的。”

路千棠伸手回抱他,笑說:“殿下的脾氣變好了,竟然都不跟我急。”

蕭輕霂敲了他一下,說:“不要貧,你還睡不睡?”

路千棠嗯了一聲,說:“天都亮了。”

蕭輕霂笑:“你不會是餓了吧?不然起來用了膳再睡?”

路千棠不想動,說:“我腰疼,不想吃。”

蕭輕霂看他,說:“你蹬鼻子上臉是不是?腰疼跟吃飯有什麽關系。”

路千棠翻了身,背對著他嘆氣:“又開始兇了,不餓,我困。”

蕭輕霂伸手放下了床帳的帷幔,把明亮的晨色擋在外頭,說:“我看你撒嬌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一句也說不得你了。”

蕭輕霂又湊過去跟他咬耳朵,說:“恃寵而驕。”

路千棠被他貼著耳朵說話,覺得很癢,忍不住往後縮了縮,還不忘耍貧嘴,一本正經地說:“真腰疼,打仗都沒有這麽累。”

蕭輕霂很是嫌棄地嘖了一聲,還是伸手環了他的腰,輕輕給他按了按,說:“別貧了。”

路千棠抱了他一下,低聲說:“都怪殿下,殿下真像妖精。”

蕭輕霂手上突然一重,路千棠嗷地一聲就往後躲。

蕭輕霂低頭咬了他一口:“再貧,你就別睡了,讓你看看什麽是真妖精。”

路千棠嘴角藏著笑,迅速地親了他的臉頰,老老實實地闔了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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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時間不是在考試就是在備考的路上,有點忙,而且最近幾章好像都沒什麽手感,回頭都會修,感謝包容~原諒他們又膩歪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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