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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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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路千棠那一番話說的趙景膽戰心驚的,去開門的時候胸腔裏頭還悶悶直跳,他把門閃了個縫,往外瞧了一眼,沒瞧見能讓人受刺激的官服,算是放下了心。

拉開門才看清是個年紀不大的侍童,沖趙景作揖:“總旗大人好,請問路總旗在嗎?”

趙景警惕地看了看他:“找他什麽事?”

侍童禮數周全,又說:“我家主人要見路總旗,勞煩您告知一聲。”

趙景往屋裏看了看,不覺得路千棠能認識什麽達官貴人,問:“不知你主人是哪位?”

侍童說:“大人盡管放心,我家主人約路總旗明日午時在江南裏的半日閑茶坊見面,路總旗見了就知道了。”

趙景點點頭:“還有別的事嗎?”

侍童又行禮:“還請大人轉告路總旗,小人好向主人回稟。”

趙景擺手:“會轉告的。”

趙景轉身關好了門,跟路千棠轉述了一遍,又問:“那侍童看穿著就不是尋常人家,你沒惹事吧?”

路千棠心裏有了猜測,正走神,沒聽見他說話。

趙景以為他真又招惹了誰,急聲道:“還真惹事了?路大人,您才穿上這身官服兩日不到啊。”

路千棠被他一嗓子吼的回了神,好笑道:“沒有,我有幾條命去作啊,那人我應該認識,不用擔心。”

趙景還是不太放心地叮囑他:“那你說話註意著,不要得罪人家。”

路千棠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又問:“趙哥,你做總旗做多久了?”

趙景想了想:“三年多了吧,我是從京衛軍調過來的,在那邊也是個總旗。”

路千棠哦了一聲,又說:“這麽些年,也沒能升上百戶嗎?”

趙景笑:“想什麽呢,又沒立什麽大功,也沒有人幫扶,就苦熬著唄。”

路千棠若有所思地看他:“什麽叫立大功?”

趙景去收拾給他擦傷口的那盆血水,順口說:“大不大功的我們說了也不算,比如給達官貴人護了駕,剿滅幾個地頭蛇,前提也得是不被人頂了功,官位啊,我們都得拿命拼,拼不拼的出來還兩說。”

路千棠點點頭:“聽著確實不怎麽容易。”

趙景爽朗地笑了笑:“反正我都習慣了,也不怎麽在乎——你餓不餓?給你弄點吃的。”

路千棠沖他笑:“想喝碗粥。”

趙景把毛巾搭在肩上,端著水盆出去了:“等著啊。”

趙景剛走沒多久,門就被人推開了,路千棠擡頭看過去,竟然是昨天打過照面的千戶於興。

路千棠立刻想起身:“千戶大人,您怎麽來了?”

於興手掌下壓,示意他不要動,放了一瓶金瘡藥在他旁邊,說:“你東家跟我打過招呼,托我照顧你,你年紀小,凡事有什麽拿不準的,可以來問我。”

路千棠低頭道謝:“謝大人關心,是千棠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於興搖了搖手,看了他的背,說:“傷的不輕,給你批十天假,好好養著。”

路千棠欠身說:“不用,兩天就行。”

於興說:“逞什麽強,不短你俸祿。”

路千棠笑說:“謝大人照拂,後幾日給卑職輪個清閑些的班就是了,不能讓大人為難。”

於興嗤笑一聲,欲言又止地看他,終於開口問:“你跟定北侯府……”

於興這句話還沒說完,趙景推門進來了,大呼小叫的:“這粥還燙手呢——千戶大人,您怎麽在這兒?”

於興面色不豫地側過身:“看看這小子讓打死沒有。”

趙景放了粥碗,底下還壓著兩個燒餅的紙包,賠笑道:“如您所見,沒死,張嘴等吃呢。”

於興大步往外走:“吃吧。”

趙景把燒餅拿給他,神色肅穆:“這事很嚴重嗎?”

路千棠接了燒餅,歡天喜地吃上了,口齒不清地說:“什麽?”

趙景說:“千戶都來過問了,昨晚那樓上什麽人啊?這麽嚴重,你到底得罪誰了?”

路千棠咽下這口燒餅,說:“一共三位,我就認識一個。”

趙景瞪大了眼看他:“三位呢——你認識的那個是誰?”

路千棠又咬了一口燒餅:“瑾王殿下。”

趙景看他的眼神頓時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充滿了憐憫和痛心。

路千棠吃的正高興,猝然撞上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幹嘛啊,怎麽這麽看我?我快死了嗎?這餐給我送行?”

趙景不可思議地說:“剛剛千戶大人不是來給你送行的?”

路千棠笑出了聲:“趙哥,你圖我點好吧,不都挨打了。”

趙景打眼看見邊上的金瘡藥,拿起來聞了聞,震驚道:“千戶大人不給你送行來給你送藥?還是這種好藥,你小子什麽來頭啊。”

路千棠伸手去夠粥碗,趙景眼疾手快地給他遞到手裏,路千棠吃到了嘴,才說:“我以前是半日閑的學徒,估計又是得了我東家的照拂,有個好東家真好。”

趙景也來了興趣:“你東家又是什麽來頭啊?”

路千棠眨眨眼:“不知道,應該人緣不錯。”

蕭輕霂下了朝堂,還沒擡腳下長階,一個小太監疾步上前行禮:“見過四殿下,太子殿下說東宮今兒做了文思豆腐,還進了茯苓糕和金栗酥,想著殿下愛吃,叫奴婢來請殿下去東宮用個午膳。”

蕭輕霂笑了笑:“勞煩太子費心記掛著,那本王今天就去東宮打太子的秋風了。”

蕭輕霂進了東宮內殿,便有宮人將他向後引,走到荷花池邊,遙遙聽見湖中心的竹林小榭傳來樂聲。

其中有宮人撥開竹簾,便看見太子正在跟他招手:“歧潤,來這邊坐。”

蕭輕霂落了座,才望見周遭還擺了一只盛冰的大壇,裏頭凍著酒壺。

宮人上前給蕭輕霂倒酒,蕭利從說:“這壺酒從冰壇裏拿出來有一會兒了,知道你向來喝不了這些,這個不大算酒,是從通羌來的葡萄釀,像你往常吃的水果粥,不傷身子。”

蕭輕霂道了謝,喝了一口,笑說:“的確不大像酒,倒是解暑的好東西。”

蕭利從擡手指向冰壇:“你若是喜歡,回頭孤讓人把這東西送到你府上。”

蕭輕霂也不跟他客氣,說:“那皇兄順道把金栗酥也一並打包送去吧。”

蕭利從大笑:“知道你愛吃那個,但是等用過午膳再吃,不然瑾王殿下就吃不下別的了。”

用過午膳,宮人上了點心,連帶著奏樂的婢女一並撤了下去。

蕭輕霂垂著眼用點心,完全無視蕭利從欲言又止的態度,晾了他半晌才似有所感,擡頭看他:“皇兄怎麽不吃?”

蕭利從捏了一塊茯苓糕,嘆息說:“最近孤總覺得身邊有數不清的眼睛,讓孤心裏發毛,坐臥難安。”

蕭輕霂說:“皇兄是東宮之主,難免招人註視。”

蕭利從把糕點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盤裏,說:“還有陛下在朝堂上說的事情,歧潤,你怎麽想?”

蕭輕霂放下盛了葡萄釀的琉璃杯,說:“皇兄剛剛輔政,就鬧了這麽一出,不管這件事與皇兄有沒有關系,身上都沾了臟,總歸會讓別人多想的。”

蕭利從說:“孤讓人去查了程焦手底下的那個千戶,有些不大對,他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按理說捐了官職的也該有記錄,這個倒是直接當了千戶,背景又一片空白,屬實讓人想不通。”

蕭輕霂低聲笑了笑:“這就沒有什麽想不通的了,皇兄當真是被人陰了一招。”

蕭利從微微探身:“那依你看,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蕭輕霂面露難色:“若是早些時候處理,也不一定這麽難辦,皇兄這次棋差一招,慢了歹人一步。”

蕭利從像是想到了什麽,皺著眉沈思。

蕭輕霂又說:“這件事皇兄應該很早就聽見風聲了吧,有人想栽贓你,就該早做打算了,逼良為娼這種事放在郢臯也不少見,但是放在太子殿下身上,就成了大過。”

蕭利從默不作聲地飲了口酒。

蕭輕霂微垂的眼睫下掩著銳光:“皇兄也不必太擔心,我已派人在查了,有些事情,皇兄還是不出面的好。”

蕭利從斂眉看他:“歧潤有什麽辦法?”

蕭輕霂說:“既然是栽贓陷害,那就把背後的人揪出來。”

蕭利從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若是背後的人動不得呢?”

蕭輕霂又捏了一塊金栗酥,放在唇邊,眼角帶笑:“何必去動他。”

蕭輕霂回府時已近傍晚,太子果然叫人把葡萄釀、金栗酥連帶著新做的杏仁酪都送了過來。

雁竹跟進去替他脫了外衣,換了一身常服,蕭輕霂臉色有些不好看,顯得十分沒有精神。

雁竹忍不住開口說:“殿下,是藥效上來了嗎?”

蕭輕霂在靠椅上坐下,半撐著頭說:“明天就是十五了吧。”

雁竹答道:“是,宮裏也該來太醫給殿下問診了。”

蕭輕霂點點頭:“這兩日事情查的如何了?”

雁竹說:“回殿下,程大人那邊已經有了眉目,那個犯事的千戶是梁袞人,但來到郢臯已有一年了,近些日子才進了京西營。”

蕭輕霂說:“本王也差不多猜到了,你既然查到了,那人估計也活不久了,只是木已成舟,現今該怎麽把太子身上的臟水擦幹凈。”

雁竹思忖了一下,說:“既然遲早會死無對證,那就弄點死人也說不清的東西。”

蕭輕霂笑:“交給你去辦,辦的幹凈點。”

雁竹應了聲,又說:“殿下,太子那邊屬下也查到了一些,太子最近與一個國子監的貢生走的很近,像是新收的門客。”

蕭輕霂勾了勾唇角:“盯他幾天。”

雁竹應下來,說:“殿下要休息一會兒嗎?看起來臉色很差。”

蕭輕霂擺擺手:“回來的路上吃了藥,總會有點反應。”

雁竹擔憂地看著他:“這種藥吃久了總是對身體不好。”

蕭輕霂說:“不礙事——對了,讓你查的那小孩呢?”

雁竹這才想起來路千棠的事,說:“還真查到了一點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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