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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可不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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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她是見過的, 十日前,在明故宮遺址處,小亭內。

不知為何, 她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下意識有些排斥,有點不明意味的害怕。

前頭老師又一陣怒吼, 一個坦著臂膀露著小腿,渾身上下充斥著流氓氣息的男子走了進來, 在老師怒罵聲中, 拎著背包, 向教室後方走來,走到申蕁旁邊站定,“同學, 能坐裏面嗎?”

申蕁呆了一瞬,才意識到他口中的“同學”是在叫自己,四周環顧一番,竟只有自己左邊這個位置空著。

她從小的認知便是不能和男子並肩而坐, 尤其陌生成年男子,之前在那個學堂,大家都是一人一桌, 各自分開坐著,從未有此困擾。

剛進教室時,看到這個排座,她心裏隱約是思量過的, 她可以和一個女子挨著比肩而坐。誰知看書一時入迷,早把此事拋卻腦後,竟把自己置於如此尷尬境地。

申蕁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大家目光圍過來,老師也向這邊走了過來,申蕁只得站起給男子讓開,讓他坐進去。

可誰知男子卻不進去,俯下身子,雙手撐在桌上,面朝申蕁,挑眉一笑,邪氣非常,“我說讓你坐進去,我喜歡坐外邊。”

被大家圍觀著,申蕁腦袋黏成一團漿糊,半天才理解男子的意思,剛準備坐進去,又被一聲怒吼嚇定,“柴碩,你鬧夠沒有?趕緊坐進去,別耽誤我上課。”

那男子沒看老師一眼,好似老師說的不是他,申蕁也不知該不該坐過去,只能傻傻站在那兒,突然,一張大大的笑臉在眼前綻放,那男子坐了進去,申蕁趕緊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定。

坐好後下意識向右方瞥了一眼,那人依舊似笑非笑看著她,申蕁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去,一整節課,沒往那邊看一眼,因而她也不知那男子打量了她半節課。

高二課程緊張,老師一上來就直接授課,沒弄那些自我介紹,宣講紀律,樹立班威之類的花噓頭。

不過也可能甫一分班,老師就趕在放暑假前領著學生走過這些流程儀式了,像她原來那所學堂就是這樣的。

此異世高考好似大元的科舉,在高一結束之前分文理科準備參加高考,如同科舉分文試武試。

但這卻又分明是不同的,武試不過是莽夫打架,比拼力氣,耍弄兵器,文試寫一篇八股文上去一文定成敗。

而先不言高考壹年一屆,大大增加的人才的利用,就這文理之中所包含的科目種類之繁多就足以讓申蕁汗顏,果然歷史總是在進步的。

話又說回,於理科,申蕁是萬萬不擅長的,去年中考的成績,足以證明在理科這方面,即便她如何掙紮,也將是徒勞的,因此文理分科時,申蕁乖乖地選了文科。

這間教室裏的同學們應當也都是選了文科的,申蕁向四周粗略一掃,和分班後之前一樣,班上女子居多。

這稍使申蕁有些欣慰,高一時,文理尚未分科,班上男子多於女子,整整一年,她就這樣和眾多陌生男子,同處一室,一呆就是一整天。

雖說班上還有好多其他女眷,但到底她們是此間人,早對這種風俗習慣習以為常,而申蕁多年身處後宮,身邊都是宮女太監,除了可汗,她見過的男子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常年受禮戒女德的熏陶,禮義廉恥熟記於心,矜持慣了的申蕁總是下意識與男子保持距離,又哪裏習慣長期與陌生男子如此親密?

優美的樂聲響起,是下課鈴聲。

這個學堂的學生比原先那裏的好學多了,一整節課,大家都在專心聽講,踴躍提問。下課了竟也都坐在自己位置上埋頭苦讀,偶爾兩三個如廁離開座位,偶有幾個趴在桌上酣酣入睡,聊天的也都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申蕁心底有些高興,對這裏也有了期待,私以為這兒倒像個學習知識的好去處。

一整節高強度的註意力集中,申蕁眼睛有些疼,可當著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她總不好意思擡手揉捏,放松一下。雖說她也知道,大家都在學習,是沒有功夫像她這邊看的,可她總歸是做不來,總覺得有失體統。

“餵,你是新轉來的?”柴碩見這個新同桌乖乖巧巧的小小一只,安安靜靜坐著,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雖然是新分的班,但到底在同一個學校,柴碩又是出了名的好人緣,一學期下來,學校的人認識了大半,不認識的也臉熟了。而這個同桌他卻是第一次見,開學前聽老範說班上要轉來一個新同學,應該就是身旁這位了。

“嗯。”申蕁在學堂一向不怎麽愛說話,一是怕自己言談舉止與他們不同,從而引起大家註意,再是她不知自己什麽時候會離開,因而也沒必要結交什麽朋友。

不過既然男子問話,出於禮儀教養,申蕁還是輕輕點頭回答。

“我叫柴碩,柴門聞犬吠的柴,其詩孔碩的碩,你叫什麽名字?”柴碩挑眉,賣弄自己僅有的文墨。

申蕁不太習慣和陌生男子搭話,但眼前這位問的誠懇,態度恭馴,不好拒絕,只得微笑開口回應:“申蕁,又申以攬茝的申,蕁麻的蕁。”

“申――蕁,挺好聽的,記住了。”柴碩唇角上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申蕁只覺奇怪,自己沒說任何搞笑的話,那人笑個不停,也太奇怪了。悄悄打量一番自己的衣衫,無任何錯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而那邊柴碩的笑哪有什麽深意,不過是覺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很萌很可愛罷了。

“申蕁,你坐這麽端正不累嗎?我見你一整節課都不帶動的。”柴碩自然地念出她的名字,好似早已叫過千百遍。

“不累。”申蕁依舊惜字如金,唇角帶著禮貌的笑意一點沒落。

“放松坐啊,別那麽拘謹。”柴碩好心建議。

“不用,謝謝。”禮貌還在,笑有些僵了。

“沒事兒,大家都這樣,挺一上午背多難受啊。”柴碩以為申蕁內斂靦腆,放不開,所以故意端著,於是翹起二郎腿駝背靠著墻,向申蕁貼心示範。

申蕁覺得這人真是不禮貌,居然當著清白女子擺出那樣放浪的姿態,心底鄙視,面上卻絲毫不顯,“我習慣了。”唇角上挑,聲音柔和婉轉,眼神卻漸漸有些清冷。

“哎,你這小丫頭!還真是......可愛。”柴碩覺得這同桌挺有意思,挺特別的,心底竊喜,這個座位選的值,恐怕以後少不了樂子了。

這人,真是孟浪!調戲良家女子。

申蕁不知怎會招惹上這頭狼,只盼早早換座位,她也尋得清靜。

再有,她不明白她向來矜以為傲的端莊典雅,在此間竟成與大家不同的不倫不類了,來這兒一年有餘,此事還從沒被人拿來說教過,今日竟被他拿來詬病。

怒火上了頭,申蕁顧不得禮貌教養,遂轉頭不再理他,轉頭前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剛轉過頭,申蕁便有些後悔,自個兒竟做出如此失儀的行為來,這豈不是和那孟浪的男子淪為一般沒有教養的人了,果真自己被氣昏了頭。

懊惱之餘,申蕁還慶幸,得虧是在此間,若是在大都內,早就被嬤嬤拿來訓話,罰抄經書了。

那邊柴碩不知道自己在申蕁眼裏早被安上“孟浪男子”的名頭,見一直高冷的人兒居然瞪了自己一眼,小臉又是生氣,又是懊惱,還有竊喜,表情百變,活靈活現,頓時眉目生色。以為這全是自己的功勞,暗自得意,是他把她變得如此活色生香。



上課鈴上拉回兩人各自的小心思,也折回申蕁右邊探尋深思的目光。

之後一上午的安然無恙,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來回跑不方便,而且程冰工作忙,沒工夫拾騰午飯,申蕁一直都留學校用午膳,早晚回家吃,不住校。

午時剛過,離小節課還差幾分鐘結束,班上已亂哄哄一團,喊餓的,商量吃什麽飯的,鬧成一片。

她們課程表排很緊,早晚自習申蕁這種走讀生不用上,但刨卻早晚自習不說,一整天的課排下來,緊緊湊湊,竟比原先學堂的課多了一倍!

上午總共七節課,六點到六點五十分是早自習的時間。之後二十分鐘用來吃早飯打掃衛生,七點十分到四十分半個小時一節小課,用來預習,不休息,七點四十直接上課,兩節四十分鐘的正式課加上課間休息十分鐘,九點十分下課,之後是三十分鐘跑操喊口號環節,再上兩節正式課,一節五十分鐘覆習小課,十二點十分下課吃飯,之後是午休時間。

下午五節課,兩點到兩點半小課預習,不下課加上正式課一直到三點十分下課,然後又是三節正式課,五點四十五下課吃完飯。

晚自習申蕁不用上,但依舊是滿滿當當五節課,六點二十到六點五十小課時間,不下課,之後是三節五十分鐘大課,十點到十點四十還有一節小課,一天的課就結束了。

這些全是柴碩那個話癆,在所謂跑操時間給申蕁這位新同學普及的,巴拉巴拉講個不停,聒噪得很,申蕁居然全聽進了。

那人邊介紹這殘酷的課表,邊不住抱怨,“早上五點五十必須準時到教室,遲到罰站扣學分,超沒人性” “課間跑操必須拿書下去,烏拉烏拉喊一通” “跑步要‘胸貼背式’,顧名思義,後面那個人的胸必須貼著前面那個人的背,邊跑邊喊口號,跑不齊全班罰跑” “晚上十一點就準時熄燈,亂動一下就是違紀,上次我在床上做俯臥撐被記名在樓下通報板那兒站了一上午”

有些申蕁聽不懂,也想象不出,只能淺笑點頭,表示在聽。

中間“胸貼背”倒是暈暈乎乎聽個半懂,尤其柴碩那人偏不知羞,一臉痞笑湊到申蕁耳邊:“老範(他們班主任)嫌我們班老是跑不齊,於是讓一排男生一排女生插著站,每個女生的胸都要貼著男生的背……”

申蕁簡直尷尬的要死,鬧了個大紅臉,耳朵都要熟透了,又氣憤又不太相信,雙眼含霧盈盈瞪向柴碩,更覺那人孟浪。

誰知那人見此景更起勁了,“別不信啊,等明天正式跑操你就知道了,”說著朝申蕁眨了下眼,“明天我站你前面。”

申蕁不再理他,私心決定,以後再不理那人。

再回到用午膳這話,午時已過那幾分鐘,班上全然不覆安靜的學習氛圍,絮語談笑聲傳入耳內,申蕁霎時以為自己又回到原來的那個學堂,那個班級。

同學們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動,仿佛要去幹什麽大事兒。

還有幾個愛起哄的,開始計時倒數,聲音也來越大 ,甚至隔壁班的也開始跟著倒數,隱隱有全樓集體倒數等下課之勢。

更有甚者早就收拾好東西,絲毫不顧及班上的攝像頭,一路小跑到門口,趴在門口等下課鈴,估計要不是樓下有巡查值班老師,他早就沖到食堂去了。

旁邊柴碩一支腳踩在凳子上,斜倚著墻與後桌形成的那個角,左手閑散搭在支起的腿上,另一只腳晃來晃去,長長的伸到申蕁那邊,一動一動輕碰著申蕁的凳子腿。

見申蕁絲毫不為所動,一點也沒有理他的意思,右手一把奪過申蕁的筆記本,一時不備,筆尖劃過,留下一道又長又難看的痕跡。

柴碩沒準備道歉,也沒想把本子還過去,只是戲謔地,挑釁地,一瞬不瞬看著申蕁,心想:哼,看看你和我說話不。

大課間調戲過那丫頭,居然賭氣不理他了,後幾節課,任他費盡口舌,好話說盡,竟都沒理他。

申蕁看了柴碩一眼,然後又從書包裏翻出一個本子,做另一科的筆記去了。

柴碩被申蕁不被套路出牌弄得楞了一下,笑了,這丫頭脾氣挺倔,還生著氣呢。

也不在乎申蕁這冷淡的態度,自顧自地推薦起了學校的特色菜。

繪聲繪色的介紹,聽得申蕁直饞,一大晌沒進食任何東西,肚子早就小聲抱怨不停了,越聽越餓,申蕁恨不得拿東西堵上那人的嘴。可她是不會那麽做的,先不說此舉有失公主之儀,她是萬萬不準備主動理那孟浪之徒的。

正巧前門進來個熟悉的人,接著是那熟悉的咆哮,班裏瞬間安靜下來,後門口圍的一圈早作鳥獸狀四散,灰溜溜滾回自己座位,還未至座位,下課鈴響了,又立刻轉身向門口飛奔,範老師喊都喊不住。

那些人邊跑邊小聲抱怨,“這老範肯定是故意掐點來,唉,搶不到飯了。”經過申蕁身邊恰巧傳入她耳內,引得她一陣失笑,難不成廚子做的飯不夠吃不成。

柴碩見申蕁笑了,也笑了起來,“吃飯去?晚了就搶不到好菜了。”

申蕁收了笑容,猶豫再三,擠出一句,“不了,你先去吧。”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人笑嘻嘻湊過來好心提醒她早點去吃飯,她是如何也狠不下心不理他的,算了,就當破次例罷。

“碩哥,走,吃飯去,今天老高請客。”幾人向這邊圍過來,開口那人說著推搡了一下身邊那人,想來那人就是老高。

柴碩問申蕁那句本就是隨口一說,也料到了會被拒絕。

在青春期這種非常時期,一男一女一起去吃食堂,那就是默認的情侶關系,申蕁那靦腆的要死的丫頭,怎麽可能和他一起去吃飯。

眼下有人來叫他,柴碩也就站起來準備隨他們吃飯去。

他想,若剛才申蕁是肯定回應,他也是可以拋下這群兄弟和她去的,至於會不會引來大家的閑言碎語,他也是不介意的。

柴碩立起後定了一下,突然雙手一撐桌子,從後桌跳了出去,申蕁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擋著他的道了。

柴碩跟著那群人向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時卻又突然轉身,“宸哥?”

“不去。”低沈的聲音在右耳方響起,申蕁轉身看去,那人微弓著背,右手持筆,沙沙在紙上寫著什麽,整個過程,頭一下沒回,筆亦沒停。

柴碩沒再說什麽,領那群人離開。

屋內人流漸漸散去,申蕁不喜和別人坐一起吃飯,仍像之前那般,在教室內先學習一會,約莫大家都用過餐了,再去餐廳,尋個僻靜角落,吃兩口墊墊肚子。

其實,申蕁之前也常常趁這會子功夫,大家都不在,趴桌上瞇一小會兒,休息休息眼睛。但右側那人遲遲不走,存在的氣息那樣濃烈而不容忽視,她是萬萬跌不得那個臉面,作出失德之舉來。

半個時辰過去,班上陸續又有人回教室學習,申蕁驚了一驚,到沒料到此間學子竟這般好學,比她那幾個皇兄都要刻苦些許,心底漸漸生佩,對這個學堂的印象又好上幾分。

估量著大家都用過餐了,申蕁從包裏取出飯卡,起身前去食堂。

申蕁慢條斯理地走著,不急不躁,步步生蓮。樓梯拐角處,她刻意放慢腳步,用眼餘光向上看去。

實際上,剛出門沒多久,她就發現有人在尾隨她。

打小跟著嬤嬤習宮廷禮儀,她步子本就輕,而且自來此異世,她便一直提著一顆心,防備著四周,所以即便身後那人腳步同樣很輕,她還是察覺了。

不敢警惕的太明顯,向上打量也只微微傾斜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角度。

首先進入視野的是一雙白色籃球鞋,看到這雙鞋子後,申蕁心裏稍稍放松了些,是這裏的人,緊接著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失落,怎麽是個現代人呢?

再接下來,失落也顧不得了,申蕁胸中湧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恐懼,因為她看到了那人的褲子,上衣,是那個“宸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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