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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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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梓枬醒過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亮了。她洗漱完畢後穿戴整齊,推開東廂房的門正準備穿過房廊去後罩房給蘇霽華端早食,卻冷不丁的看到了那蜷縮在主屋門口的人。

“奶奶?”梓枬瞇著眼辨認了片刻,然後才驚叫著出聲提裙疾奔而去。

天色尚早,剛過卯時,外頭還是蒙蒙亮的,內院纖弱的細嫩樹枝上掛著白霧露珠, 青翠欲滴,青磚地上也潮濕一片, 沾著霧氣。

梓枬從來就沒有瞧見過她家奶奶什麽時候會起這般早。走的近了, 梓枬發現她家奶奶身上落著水霧,沾在青絲裙衫之上, 透出細白肌膚。似乎是因為冷了,纖細的身子緊緊蜷縮在一處, 露出一對尖尖的繡鞋尖。

“奶奶?”梓枬小心翼翼的俯身, 觸了觸蘇霽華的肌膚,冰涼入骨,帶著寒意, 也不知在這處靠了多久。

聽到梓枬的聲音, 蘇霽華朦朧擡頭,雙腿蹲的發麻,腦袋也渾渾噩噩的看不清眼前人。

“奶奶。”看到蘇霽華那張揚起的蒼白小臉,梓枬瞬時就感覺一陣心疼。“奶奶,這麽冷的天您怎麽出來了?您是不是在下頭坐了一夜呀?”

“就是起得早了, 想瞧瞧日出。”蘇霽華朝著梓枬露出一個笑,然後撐著身子想起身,卻不想腿發麻的厲害,剛剛站起來就一個踉蹌往下跪,還好梓枬將她給扶住了,不然蘇霽華指不定要跌個多慘。

畢竟這下頭都是冷硬的青磚石塊,蘇霽華肌膚又細,平日裏磕磕碰碰的就會青上好幾日。

“奶奶,沒事吧?”梓枬嚇白了一張臉,趕緊將蘇霽華扶到一旁的美人靠上。

“腿麻了。”蘇霽華靠在美人靠上,蹙著細眉,聲音微啞。許久未說話,嗓子裏頭就像是含著一口濃霧,吐不出,咽不下。

梓枬趕忙蹲在地上給蘇霽華捏腿,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在捏著一塊軟豆腐。不過蘇霽華的肌膚確實又細又滑,即便是穿著裙衫,也依舊能感覺到裏面凝脂白玉般的觸感。

“奶奶,您的裙衫都濕了,還有這羅襪,還是回去換了吧。這日出便是在二樓的風窗上都能瞧見,何必一定要候在院子裏頭呢?這四面透風的,雖說現下天色暖了,但您身子不好,可不要鬧出些病癥來。”

梓枬苦口婆心的勸著蘇霽華。

蘇霽華略點了點頭,便被梓枬攙扶著回了二樓。畢竟她可不是真來看日出的,只是想等一會子看看三叔會不會回來,卻是不想這一等就不小心睡著了。

二樓門扉處,元寶靠在那裏還在酣睡,身上裹著薄毯,“呼嚕呼嚕”的甚至在打瞌睡。

梓枬上前,正皺眉要將元寶喚醒,蘇霽華止住她的動作。

“別叫了,讓元寶再睡會。”替元寶掖好薄毯,蘇霽華徑直跨入屋內,然後打開簾子躺回榻上。“我歇會兒,今日就不看日出了。”

“……哎。”梓枬明顯感覺到蘇霽華情緒的低落,她猶豫著應了一聲,替蘇霽華將帳簾遮好,然後轉身退了出去。行至主屋門口時還是忍不住的將元寶給喚醒了。

元寶迷迷糊糊的起身,剛剛站起來就被梓枬扯著耳朵往前拉了幾步,“嗷嗷”的叫喚個不停,直接又被梓枬捂住了嘴,作噓聲狀。

待元寶安靜下來,梓枬壓著聲音皺眉道:“不是讓你看好奶奶的嗎?昨晚上奶奶出去你怎麽都沒瞧見?”

“奶奶出去了?”元寶皺著眉,左右看了看。

“別看了,奶奶已經回去歇著了。定是你個懶貨睡的太死,不然怎麽連奶奶出去了都沒瞧見。”

元寶心虛的垂下腦袋,一副喪氣模樣被梓枬一臉碎念一路拉著去了小廚房。她也不想睡那麽沈的啊……

樓上屋內,蘇霽華躺在榻上,摟著紗被,神色迷茫。

三叔是真的生她的氣了嗎?還是……厭惡了自己?紅著眼眶,蘇霽華埋首在紗被內,聞到那股子熟悉的味道,禁不住的泛起水霧。

她知道,她能變成賀家的二奶奶是她死皮賴臉求來的結果,她本就沒有幻想三叔能真的歡喜上自己,可是真的等到這一日,她卻覺得心口發疼的厲害。是她自己不好,三叔說的對,她越發放縱大膽了。

她早該清楚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的身份,一個寡婦,能嫁給應天府赫赫有名的大司馬,已經是祖上積了幾百年的大德了,說不定連她下頭幾輩的幾百輩子大德都算進去了。

攥著自己的衣襟,蘇霽華嗚咽出聲,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她早就應該清楚自己死皮賴臉後要承受的結果,三叔不愛她,說不定待日後尋到了真愛的女子,便會讓她退位讓賢。

想到這裏,蘇霽華更覺心裏難受的厲害。說不定,說不定那朝陽公主要進來的事是真的,那個時候三叔會娶她,是不是正在與朝陽公主鬧脾氣?然後待朝陽公主與三叔和好了,她這個寡婦便多餘了。

趴在榻上,蘇霽華胡思亂想的流著眼淚珠子,嗚嗚咽咽的睡了過去。

這幾日,天色很好,但一連三日蘇霽華都沒再收到過糕點,而風窗處被灑上了白粉的地方也總是紋絲未動,連只蚊蠅都沒瞧見。

蘇霽華有些洩氣,她想三叔生起氣來真是難哄。可不是嘛,這人都看不著該怎麽哄嘛。

撐著下顎靠在內院的石桌上,蘇霽華盯著頭頂皎白的圓月,幽幽嘆息一聲,覺得眼睛又有些發酸。不行,她可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這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微聲響,似是石塊滑落的聲音,蘇霽華神色一喜,猛地起身轉頭喚道:“三叔!”

“華姐兒。”粉墻處,站著一人,提著一盞紅紗籠燈,穿月白寬袍,戴銀制面具,一雙眼執拗的盯住蘇霽華,透出一股別扭的瘋狂。

“怎麽是你?”蘇霽華原本揚著笑的臉順勢搭攏下來,她瞪向李錦鴻,表情嫌惡。

“怎麽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華姐兒想是誰?那大司馬賀景瑞嗎?”李錦鴻掩在面具下的臉顯出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方才那聲三叔,李錦鴻聽得清清楚楚,他瞧著以前心愛的女人心心念念的喚著別的男人的名字,心中憤怒非常。

恨不能將那賀景瑞撕成碎片。

“對,我就是在念著三叔。三叔是我的夫,我念著他怎麽了?若是我念著你,那才是大逆不道,紅杏出墻呢。”蘇霽華諷刺的看向李錦鴻,聲音雖軟糯,卻句句刺骨。

李錦鴻面色大變,他猛地扔下那盞紅紗籠燈大步往蘇霽華的方向走去。

看著來勢洶洶的李錦鴻,蘇霽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靠到石桌上。她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若不是這李錦鴻被她戳了一剪子,還指不定要做出什麽禽獸之事呢。

後腰貼在微冷的石桌上,蘇霽華霍然站直身體,用力瞪向面前的李錦鴻怒斥道:“李錦鴻,你擅闖賀府內宅,當心我喚人來將你亂棍打出去!”

面色蘇霽華的聲色內荏,李錦鴻並未說話,只站定在她三步遠的地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蘇霽華,猶如一條盤桓在陰暗角落處伺機而動的毒蛇。

在沒有毀容前,李錦鴻也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但自毀容後,他就變的脾氣暴躁易怒,整個人像炮仗似得一點就燃,尤其是看人的視線,總是帶著那股子陰冷惡意。

蘇霽華看著面前的李錦鴻,想起以往風姿卓卓的他,只覺天意弄人。誰會想到,那麽一個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會淪落至此。

“李錦鴻,你快些走吧,不然待人來了,你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蘇霽華一邊說話,一邊不自禁的往粉墻處看了一眼。

那個地方是她以前經常爬進來尋賀景瑞的地方,假山石塊林立,便是她這般的弱女子都能借勢進來,更別說是李錦鴻這樣的男人了。

內院裏很安靜,原本一天到晚圍在蘇霽華身邊的梓枬和元寶都不見了蹤影,蘇霽華攥著繡帕,面色沈靜的盯住李錦鴻。

“華姐兒,你在擔憂我?”李錦鴻面上一喜,但因著臉上戴著面具,所以看上去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看著又往自己面前邁了一步的李錦鴻,蘇霽華瞬時扭身躲到石桌後。

李錦鴻臉上喜色一斂,“華姐兒,你在怕我?你為什麽怕我?我們是夫妻啊。”

呸,不要臉的東西,誰與你是夫妻。蘇霽華心裏頭雖是這樣說的,但因著院內無人,不太敢得罪這情緒異常的李錦鴻,畢竟若是出了事,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我與你早就恩斷義絕,合離書已交給衙門,我現下是賀府的二奶奶,大司馬賀景瑞的妻子。”斜睨了一眼李錦鴻,蘇霽華摳著石桌邊緣,突然揚高了幾分聲音,“你快些走吧,不然待三叔回來瞧見你,斷胳膊少腿的我就管不著了。”

聽蘇霽華一口一個三叔,一口一個賀景瑞的,李錦鴻面色愈發低沈。

“莫再誆我,我已看了幾日,這小錦園內除了幾個粗使婆子和兩三個丫鬟,可沒有別人了。而且那賀景瑞現下在宮中,就算是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也要一炷香的時辰。”李錦鴻啞著嗓子開口,那聲音粗嘎難忍,就像是樹皮磨在粉墻上的聲音。

蘇霽華面色不變,只笑道:“李公子這便錯了。賀府臥虎藏龍,便是賀家軍裏頭隨意挑出一人怕是都比李公子的武藝高上那麽幾分。既如此,他們想躲你還不容易?”

蘇霽華說話時語調緩慢,語氣灼灼,故意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其實心底卻在發虛。

李錦鴻一瞬不瞬的盯住蘇霽華,然後突兀發出一陣低笑,“華姐兒,我說過了,別再誆我了,我還不了解你,最喜信口雌黃。”

咬住“信口雌黃”四字,李錦鴻那張掩在面具下的臉變得十分扭曲。

聽出李錦鴻的言外之意,蘇霽華冷笑一聲,“信口雌黃?信口雌黃的人不是你嗎?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那白娘是誰的人?那一雙兒女又是誰的種?”

李錦鴻抿著唇角,使勁攥起拳頭。“白娘那事只是一個意外。我那時候在梨園吃醉了酒,將她誤認為成了你,不然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而且我對你的誓言依舊作數。”

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蘇霽華不讓李錦鴻碰,不然他也不會去梨園吃酒找白娘瀉火。當時李錦鴻與蘇霽華要求這事時,蘇霽華沒答應,還與他鬧了一陣別扭,生恐這人介懷便拉著臉皮去賠罪,簡直就是丟盡了臉。

可現下想來,自己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若是那時候她真是在與李錦鴻成親前失了身,估計連李府的大門都進不了,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被李錦鴻用一頂小轎擡進角門做了一方小妾。

這般齷齪的心思可憐她這個蠢笨之人,竟然連一點都看不透。

“呵。”蘇霽華偏頭,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內院,真是一個人都沒瞧見。心知這可能是李錦鴻搞的鬼,蘇霽華只能按捺下焦躁的心情繼續拖延。

“吃醉了酒?這可真是個好借口,但我怎麽聽說,這吃醉了酒的男人,可辦不了事。”上挑的媚眼轉向李錦鴻,裏頭乘著滿滿的嘲諷。

李錦鴻被蘇霽華的話說的一噎,他松了松拳頭,半響未說話,然後才道:“這話是那賀景瑞與你說的?華姐兒,他在騙你,你若是不信,盡可將他灌醉了與女子一道扔在榻上。”

“你以為我有這般傻?”蘇霽華臉上諷色更甚,篤定的反駁李錦鴻的話,“羅翰表哥早就與我說過,這吃醉了酒的人最是清醒,所謂酒壯慫人膽,你不過就是借酒裝瘋罷了。”

蘇霽華的話說的愈發利落,她瞧著李錦鴻那副默不作聲的模樣,漸沈下心,甚至還提裙坐到了石墩上吃茶。

李錦鴻低頭,視線從蘇霽華那張白細小臉上挪到纖細脖頸處,那裏星星點點的綴著一些紅痕,而因著蘇霽華肌膚尤其白皙,因此非常顯眼。

月光下,蘇霽華穿著一襲緋紅裙衫,窄袖窄腰的勾出楚腰寶地。一頭青絲披散,兩鬢略挽起,插著一支金步搖,耳垂處戴一對青石白玉的耳墜子,菱唇上抹檀香色口脂,蛾眉花面,明艷端莊。

蘇霽華今日是精心裝扮的,應該說她這幾日都是精心裝扮的,甚至於連晚間都舍不得卸妝,要不是梓枬強硬著給她卸了妝,蘇霽華都能頂著這妝面在風窗處硬生生坐上一晚。

她想著,三叔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她自然要好好的捯飭一下自個兒,將自己最美的那面好生給三叔看看,不定這樣三叔便能少生些她的氣了。

他說過,她生的好看。

那頭,李錦鴻盯著蘇霽華脖頸處的痕跡,用力的攥緊拳頭,突然怒吼道:“他碰你了?”

蘇霽華被嚇了一跳,面前的茶碗徑直打翻砸在石桌上裂成碎片。

李錦鴻大步上前,一把攥住蘇霽華的腕子就將人給扯了起來,蘇霽華即使沒有瞧見他的臉,也能想象到裏面的猙獰。

“他碰你了?”又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李錦鴻戴著面具的臉幾乎貼到蘇霽華臉上。

蘇霽華蹙著細眉,腕子被李錦鴻捏的生疼,她使勁的喘了口氣,聲音艱澀道:“他是我的夫,碰我又如何?”

攥在腕子處的力道一瞬增大,蘇霽華嗚咽出聲,眼淚珠子順著香腮滾下,簌簌而落。

“他碰你了,他碰你了,他怎麽敢碰你……”李錦鴻喃喃的說著話,整個人處於一股極端的暴躁中。

蘇霽華微微側身,一道銀光自寬袖內翻出滑到掌心,然後趁著李錦鴻不註意,猛地朝他刺去。

李錦鴻側身躲過蘇霽華的攻擊,用力將她往旁邊一推。

蘇霽華踉蹌往後退了兩步,銀剪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後背處正巧撞到一塊軟綿綿的東西,她偏頭看去,還沒看清楚就被糊了一臉兔毛。

慌忙接過那只灰毛兔子,蘇霽華捂著自己鈍痛的腕子擡頭看向面前的賀天祿。

只大半月未見,賀天祿便好似又長高了不少,現在站在蘇霽華面前,繃著一張臉似乎不大高興。

“笨。”盯著蘇霽華吐出這個字,賀天祿突然一晃影,就跟那邊的李錦鴻纏鬥上了。

蘇霽華摟著懷裏的灰毛兔子,呆楞楞的看著那在內院纏鬥的兩人。

賀天祿的武功又精進不少,但心眼子卻好像也多了幾分。蘇霽華能明顯看出來,賀天祿是在逗著李錦鴻玩,而不是像之前一般打敗了事。

看著賀天祿拿著一根柳條抽打李錦鴻的模樣,蘇霽華突然想起那時候瞧見賀天祿訓兔子。那兩只灰毛兔子和白毛兔子不聽話,什麽東西都喜歡啃上一口,賀景瑞便命賀天祿去取了根柳條來訓兔。

蘇霽華原還以為這是賀景瑞在誆他,卻沒曾想,還真是被賀天祿給訓出來了。

而現在看到賀天祿這副對著李錦鴻左右開弓的樣子,蘇霽華有些明了為什麽賀景瑞要讓賀天祿訓兔了。

賀天祿對兔兒不舍得下重力,但是又不得不訓,便專挑了些疼卻不傷的地方打,兔兒立時就乖巧了。但他打人的時候卻一點都沒有對這些兔兒雞兒的那麽溫柔,沒輕沒重的,一個不留心就能給人打死。

賀景瑞用這種方法讓賀天祿控制自己的力道,還真是別出心裁。只是現在這別出心裁被用到了李錦鴻身上,蘇霽華卻巴不得賀天祿沒輕沒重點,將那東西打死了事。

李錦鴻自然是打不過賀天祿的,他轉頭看了蘇霽華一眼,雙眸通紅的翻墻回了春悅園,背影狼狽。

賀天祿扔下柳條,提過蘇霽華懷裏的灰兔子也翻墻去了,來無影去無蹤的似乎還在生蘇霽華的氣。畢竟要不是蘇霽華,賀景瑞也不會罰他在院子裏頭砍了那麽久的柴火。

原本吵鬧的院子一瞬安靜下來,蘇霽華楞楞站在石墩旁,耳畔處聽到一陣聲響,她猛地轉頭看去,只見廊下的紅紗籠燈下顯出一個修長身形,靜靜的立在那處也不知看了多久。

“三叔?”蘇霽華邁步向前,但走了幾步後卻又不敢再往前去了,只局促的立在那處,神色緊張。

男人從暗色中走出,一張白皙俊朗的面容顯在月光下,皎潔如華。

果真是三叔。

蘇霽華吐出一口氣,她還以為是那李錦鴻去而覆返了。

“三叔。”蘇霽華急急迎上去,怕賀景瑞還在生氣,便趕緊擺出一張討好的小臉,笑顏如花的模樣尤其諂媚。白細面容上,雙瞳剪水,素齒朱唇,蘇霽華顫著眼睫,即便諂媚,也諂媚的十分好看。

賀景瑞俯身,突然照著蘇霽華的額頭狠狠敲了一下。

蘇霽華捂著額頭蹲下身,眼眶內下意識的泛起水霧。

“小寡婦,認錯人了,該罰。”天闕大刺刺的繞過蘇霽華走到石桌旁,將一包糕點扔在石桌上,然後撩袍落座。

蘇霽華捂著紅通通的額頭坐到天闕對面,撅著小嘴尤其不甘。怎麽是這廝……

天闕笑瞇瞇的盯住蘇霽華,卻在看到那印在白細腕子上的青紫痕跡時面色大變。“誰幹的?”

沈著一張臉,天闕使勁攥緊那包糕點,油紙包被扯碎,裏面的糕點稀稀拉拉的都掉了出來,覆在石桌上細細一層。蘇霽華低頭,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石桌上被天闕砸出的一條裂縫,小指寬細。

“沒有誰幹的。”蘇霽華哆嗦了一下身子,使勁搖頭,覺得這會子如果說實話會死的很慘。

“哼。”天闕冷哼一聲,“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不是李錦鴻那畜生?”

蘇霽華抿唇,沒有說話。

天闕怒而起身,蘇霽華被嚇了一跳,趕緊攥住他的寬袖道:“你去哪?”

“怎麽,你到現在還念著那個蠢東西?”天闕俯身,齜牙咧嘴的瞪著一雙眼,然後突然扣住蘇霽華的下顎,虎狼入閘般的便親了上來。

不同於賀景瑞,天闕強勢而霸道,他按著蘇霽華的肩膀,直接就著這個姿勢把人給提了起來,然後踩著石墩飛上二樓風窗。

“啪”的一聲,風窗被蠻力關上,但因著那蠻力太大,風窗不堪重負,直接就從空中砸了下來。

二樓內缺了風窗,有些涼颼颼的,而蘇霽華則更覺涼的厲害。她瑟瑟發抖的躲進紗被裏,天闕慢條斯理的打開簾子,再慢條斯理的拖著蘇霽華的腳踝把人拉出來。

帳簾被放下,風窗處透出大片月色,蘇霽華覺得心裏苦。

院內,賀天祿踏著房廊而下,動作輕巧落地後拎著灰毛兔子蹲在石墩上,撚著糕點,吃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側耳聽音。蠢女人真笨,活該哭的那麽慘被教訓。

作者有話要說: 黑賀:哼,你居然還敢念著他,我要罰你!

華姐兒:你聽我解釋。

黑賀: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華姐兒:……想吃豆腐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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