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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三二】End. 終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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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餵餵你別想不開你跑這麽快是要去作甚甚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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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藍自認呢不是什麽思想十分開放的姑娘。但所謂保守姑娘“被強迫/哄騙/誘拐施展房中術之後就要自盡”這個做法,她是萬萬不能讚同的。

沒出息的姑娘們!好歹先磨刀霍霍把罪魁禍首砍上一砍再去死啊!

……即便是面對像師父這樣逆天的對手吧!也要拼上性命去……討一個說法呀!

竇藍懷著滿腔悲憤雄糾糾氣昂昂地沖進了地下酒窖。

孔雀還在釀酒。

他見竇藍來了,挑眉笑著睨了她一眼,眼神兒裏自是帶著一股子孔雀獨有的慵懶和暧昧:“來得挺巧。白桃花釀過了今兒的晨光,就恰好到了能品的時候。來一杯麽?”

竇藍被這麽一瞧,滿腔氣勢霎時就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半兒。她下意識點了點頭,後恍然清醒過來,又搖了搖頭。

孔雀這時候再怎麽也該看出自家徒兒有些不對勁兒了。他攏了攏袖子朝竇藍走來:“這是怎麽了?”

隨著孔雀的靠近,他身上那股平日裏似有似無,雙……那時候卻清晰得惑人的異香有意無意地擦過她靈敏的鼻子,伴著這偌大酒窖裏陳年累月的酒香,又將她的氣勢腐蝕了一半兒。

竇藍望著大妖怪那雙全天下最漂亮的藍眼睛,挺艱難地決定開口說下去:“那那那事兒不叫做雙修!”

孔雀一楞,隨即瞇著眼勾了嘴角:“嗯?”

“那那那是夫妻之間做的事兒!是要生娃的!”竇藍難得結結巴巴。

孔雀點點頭:“前會兒忘了告訴你,天藏那兒準備得差不多了,咱們下周就成親。生娃的事兒我們曾經討論過,可惜討論得不怎麽細致,倒的確該來合計合計。所以?你想說什麽?”

竇藍被問住了。

是啊她來是想說什麽來著。

說這雙修房丨事得是夫妻之間做的?可是如孔雀所說,他們馬上就要成親了呀。

說她不想這麽快成親……

可是他們都行過房事了呀!

竇藍:“(⊙_⊙)大抵是沒什麽想說的了。”

孔雀滿意頜首:“既然如此,來嘗嘗為師的白桃花釀吧。品這桃花釀,是有門道的……為師今兒便來好好教一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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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定居天藏以後,竇藍就入鄉隨俗,再也沒穿過中原的服飾。眼下,她上身的短衣全數被剝光了,孔雀很好心地給她將頸間的銀環留下了,好給她愈發滾燙的胸前肌膚降一降溫。

此時,她正上身壓下趴在酒桶上,光丨裸的後背與腰臀折成了個令人血脈賁張的曲線。

冰涼而馥郁的液體自她背部流下,順延著那一□人的凹陷緩緩向下,最後止於挺翹的雙丘。

孔雀炙熱的呼吸和唇舌正盤旋在她的腰眼。後方一個吸吮,她便覺得有一股惱人的酸麻從腰身處蔓延開來,她控制不住地仰頭嗚咽了一聲,身子微顫之下,前胸那處與粗糙卻柔軟的木桶磨了一蹭——這種時候,即便是最輕微的刺激,也都是要命的!

孔雀瞧著眼前霎時又紅了一分的緊致皮膚顯然也是一楞。但他極快便反應了過來,欺身上前輕松托起她的上身放肆揉捏玩弄著:“嗯?冷落你這兒了?”

竇藍撇開臉不答,腿卻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孔雀及時撐住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托放在了木桶邊沿。

她有些慌張地拿手肘撐住上半身,卻不想一晃之間,讓他分了她的雙腿,手指一滑一鉤便把她的褻褲給勾走了。

竇藍直起身子想抗議一句,卻見孔雀對她暧昧一笑,便掀了她的裙子埋下頭去,去……!

“哈啊!”

他們……從來沒這麽玩兒過。

她手肘一滑,後腦便砰地一聲悶響砸在了酒桶上。這點兒痛感太容易被忽略了,因為那靈活而滾燙的舌頭正毫無羞恥地鉆進了她的下丨身,她狼狽地扭過頭以手背遮臉,卻依舊能不由自主地在腦中描繪出他是怎樣在她腿間粘膩地舔舐著,他是怎樣惡劣地用牙輕輕扯著她充血的小瓣兒,又是怎樣大力吸吮著、吞咽著,怎樣用那條罪惡的舌頭在她體內放肆地攪動——

洶湧的快感讓她的手指上一刻還緊繃得白了關節,下一刻卻又軟得什麽都抓不住。她難耐地仰著脖子,下腹一陣陣湧出的熱意頻繁得甚至讓她有些驚慌。

她開始掙紮:“停下,唔,求,求你別——嗚啊!”

他哪裏肯輕易放過她。

他變本加厲地分開她的腿,挺直的鼻子生生壓磨著她的軟肉,那灼熱的氣息順著他的低笑打在她早就泥濘不堪的腿間。

下丨體猛烈的、無法停止的痙攣讓她近乎是瘋了。她咬著自己的手背,整個身子都泛起了一層旖旎的紅,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帶著泣音的呻丨吟。

……

竇藍大口大口喘著氣,胸前汗濕的兩點殷紅隨之誘人地起伏著。

孔雀總算從她腿間擡起了頭,眼神兒裏有那麽一點兒訝色,隨之就被更加深沈的顏色蓋過去了。

“……原來徒兒喜歡這個。”他俯下丨身,將她下意識推拒的,軟綿綿的手直接擒了拉高至頭頂,壓根兒就不給她喘息的時間,腰間一挺便狠狠撞了進去。

……

待竇藍再次蘇醒過來時,穹頂正映著一輪新月。

“……”竇藍狠狠皺眉,為的卻不是身上令人臉紅心跳的斑斑紅痕,而是——

“為何我的修為沒有絲毫進境?”

孔雀並著她躺在一方巨大的酒桶之上,手指在她滑膩的腰間繾綣地摩挲著:“自然是因為你沒飲和合露的緣故。”

竇藍:“……”

果然,之前說的什麽天地絕學雙修之道全是騙人的吧!

混,混蛋兒師父!

孔雀湊過來在她唇上又偷了一口香:“來一杯白桃花釀?”

……臉色爆紅。

混,混蛋兒師父!!!

74【番外二】竇藍煮蛋的故事

【番外二】

這件慘絕人管背棄人倫天地同悲的事兒,發生在竇藍把自己囫圇嫁出去的半年之後。

半年前,孔雀將天藏屬於他的一整條靈脈、二九一十八座奇美山峰、不知道從哪兒搶來的海外雙子島一對兒、神農族經營了四千年的草藥大觀一方、並著嚴寧庵和它下頭的大酒窖子一道,全數作了聘禮,也沒耍什麽大妖的高貴,而是規規矩矩在鎮長老的吊腳樓下行了南域求親時的三記大禮,向鎮長老求娶他們家姑娘竇藍竇天青。

南域人心目中對六只大妖的崇拜和敬仰是根深蒂固的。是,鎮長老這一代出生時孔雀都不知道被捉走多少年了,可若要讓他們將起孔雀王對天藏、對南域的貢獻,他們張嘴就能給你說上一天。

是以,鎮長老夫婦倆自然是開開心心地答應了。

有答應的,就有反對的。

竇檸聽聞了這消息,煞氣一洩便把六眼陰陽龜棲息的河川給凍上了一半。他黑著臉轉身走了,徒留陰陽龜他老人家苦著臉,哎喲哎喲地心疼自個兒的小尾巴。

竇檸對這樁婚事的不滿沖破了天際。他總覺得孔雀一開始接近自家姐姐的目的如此不良,現在雖然看著是好了,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順著老路又不良了回去。於是,在婚事籌備期間,竇檸以各種理由試圖拐帶竇藍遠走共計五十九次,聲情並茂同鎮長老夫婦敘述孔雀惡劣往事共計三十八回,協同阿久一道明裏暗裏破壞婚宴用品不計其數,直到孔雀終於忍無可忍即將暴起殺人、竇藍無奈之下找了他長談兩天兩夜,竇檸才稍微罷休。

竇檸這一番動作,不僅是讓竇藍孔雀的婚事籌備平添了許多坎坷許多歡笑,也給他自己,呃,招來了一朵水靈靈的桃~花~兒。

赦長老家的小孫女兒在這麽一來一往中果斷瞧中了竇檸。在長輩樂見其成的鼓勵之下,人小姑娘天天追著竇檸跑,不管竇檸回以什麽顏色的臉,也都是以一口白牙一對兒彎眼應對——眼神兒裏全是滿滿的不服輸。

……這究竟是在處對象還是在較勁兒呢。

不管怎麽說,竇檸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法兒來打擾師徒倆了。孔雀念著阿久曾為他恢覆真身做出了不小的貢獻,勉為其難放□段同阿久閉門長談了一個上午。從此,師徒倆就過上了沒羞沒躁的幸福生活。

於是,半年後的某天,竇藍一覺醒來,活動活動昨夜被壓得酸痛的腿根子,一轉頭就瞧見了擺在床頭的兩顆蛋蛋。

一黑一白,橙子大小,上尖下圓,表面是溫潤的粗糙感,拿在手裏左右看看,表面竟然還有隱隱的紋理。

……看著挺好吃的,竇藍想,大概是孔雀留給她的早餐。

於是她便要去剝蛋殼。

就在那蛋殼即將磕上桌沿的一瞬,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這蛋……

會晃!是生的!

孔雀估摸著是有急事兒,給她留了兩顆蛋當早餐,卻來不及幫她煮熟便走了。竇藍這麽一想,也就順順溜溜、一點兒疑慮都無地去開鍋煮蛋。

她今早胃口並不太好,覺得一煮兩顆萬一吃不完就浪費了,遂只挑了白色的那顆下鍋——蛋嘛,黑顏色的終歸不比白顏色的平易近人。

竇藍煮蛋煮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可那顆白色大蛋卻怎麽都沒有上浮的趨勢。正當她覺得有些不耐煩,打算打了它做個煎蛋的時候,屋外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小豆子開門開門開開門喲~”

是狐姑和小蘑菇他們。

看著鍋裏水還夠,她也就不收火,轉身把好友們引了進來:“喲,今兒怎麽都有空來玩兒?”

“發生那麽大的喜事兒,咱們沒空也得——”狐姑話沒說完,只楞楞地錯眼望向竇藍身後那個沸騰著的大鍋,和鍋裏一顆白生生、倍顯無辜的蛋蛋。

蘑菇們見狐姑突然不說話了,也跟著望了過去。然後——

“~(≧▽≦)/~——〇_〇——〇口〇——q口q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竇藍楞在原地,只見一只狐貍和二十四只蘑菇跟死了娘一般鬼哭狼嚎地從她身側飛躥而過,那陣沖破天際的勁風將她的頭發好好揚了一揚。

他們的修為都進步得十分之快嘛……

眨眼間,狐姑又踏踏踏地奔了回來,綠著一張哭喪臉拽起竇藍搖來晃去:“你你你煮了他多久?”

竇藍順著狐姑的指尖一望,“哦,那顆蛋麽?煮了一炷香了吧,它總也不熟,你說它是不是壞了?”

狐姑抖著嘴唇,然後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竇藍大驚急忙一把接住軟倒下去的好友,慌忙看向擠成一堆的蘑菇們:“她怎麽——”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竇藍:“=口=!”

蘑菇們也接二連三地暈了過去。很快,竈臺前就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圈兒花色形狀各不相同的蘑菇。

唯一僅存的驚蟄,懷抱白蛋蛋的驚蟄同竇藍對視了一眼,很是沈穩從容地將懷中的蛋往手邊盆子裏一放,道了一句“在下失禮了”,然後也幹脆翻了雙眼。

竇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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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孔雀一臉淡定地出現,告訴竇藍“這是我們的孩子”時,竇藍也想一翻白眼暈了算了。

“這這這怎麽可能……不對究竟是什麽時候……八月懷胎,八月,也沒八月吶……”

“我是個妖怪,你是個半妖,生娃的步驟怎麽能跟人類似的?”孔雀挑眉,手指不老實地蹭著她的小腹,“他們的靈體在你這兒孕育,你我每交丨合一回,他們的力量便成熟一分,待他們力量足夠充沛了,我便能將他們導出,他們則會自動化出實形。”

竇藍看著眼前圓溜溜的一黑一白兩只蛋蛋,還是覺得恍若夢中:“那現在要做什麽?我方才還把白蛋煮了好一會兒這這這——”

孔雀將白蛋往竇藍懷裏一塞,自個兒一手抱著黑蛋,一手牽著竇藍往外走:“別怕,我孔雀的孩子還不至於能死在鍋裏,咱們這就孵蛋去。”

“什麽孵蛋怎麽孵我不會孵——”

“……為師來孵。”

***

孔雀將她帶到了他自個兒出聲的地方。

入住天藏以來,竇藍也算是來過這兒不少次,可這個地方,無論是見了幾多次,也還是能深深震撼到她。

那是一顆仿佛貫通天地的巨大榕樹。它幅員不知幾百裏,重重氣根虬結,枝葉反覆交錯,就像是一個亙古的巨人,以長著獨有的、充滿智慧的沈默,矗立在這方山靈水秀之地,俯瞰著涇州的泯泯眾生。

孔雀說,這棵巨大的榕木是靈脈的延伸,而他,就是在這棵樹的頂端出生的。

巨木頂端有一方微卸向下的凹陷,直直嵌進它龐大的主幹,宛若一個繈褓。其中空間十分廣闊,甚至還詭異地有清泉,有草叢。前半截露天,溫暖的陽光透過枝葉在地上畫出一個個俏皮的光斑;後半段有實心的寬闊樹幹徹底遮擋,風雨全然不怕。

竇藍還在感慨這天工造物的神奇,卻聽聞背後一陣動靜。她轉頭一看,只見一只巨大的白色孔雀正臥在一方圓圓的、橫亙於樹枝上的鳥巢裏,長長的尾羽雍容地垂落下來,那柔軟而幹凈的羽稍和天青色的翎眼兒隨風微動,真真是能把人的魂魄都吸了去。

美得……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的大妖怪垂下他修長而優美的頸項,一雙最上等的寶石也比不過的湛藍眼眸似挑非挑地凝視著她。

只聽他沒好氣兒的一句:“楞著做什麽,還不快把那兩顆蛋抱過來!”

“……”竇藍幡然醒悟,急忙捧蛋呈上:“哦哦哦這就來。”

“……不許告訴旁的人!”孔雀惡聲惡氣地先定了規矩,撲拉兩下拍著翅膀飛起,讓竇藍將兩顆蛋蛋滾進了鳥巢中,自個兒又小心翼翼地臥了回去:“……修為越是厲害的種族,其後代也就越金貴。孵這兩只混崽子,溫度光高可不成,還得隨時跟著變上一變——嘖。”

竇藍托腮蹲在一邊,覺得眼前場景十分奇妙。

自個兒怎麽也算是個剛生產了的娘親,卻絲毫虛弱都無,一路蹦蹦跳跳翻山越嶺還爬樹。而眼前這個新爹爹,卻得變回了原形,保持著自個兒肚皮上的溫度,一動不動地臥著——

竇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等孔雀橫眉質問,竟然啪嘰一下將雙手塞去了孔雀肚皮底下:“嗚哇果真熱得很!”

還軟軟的,柔柔的——她幾乎要舒服得瞇上了眼睛!

“孽徒!”孔雀被這麽一摸,什麽該有的不該有的反應全上來了,偏偏眼下又發作不能,簡直恨不得一口就朝那黝黑黑的腦袋啄下去。

最後,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只用自個兒高貴的喙噠地撞了下她的腦門兒。

孔雀王孵蛋的苦逼日子一晃就過去了五十來天。這日,兩顆圓頭圓腦的蛋蛋總算在晨光微曦之時,不約而同地微微晃了一記。

75【番外三】黑白團子破殼記

【番外三】

這些日子,竇藍都是蜷在孔雀華美的翎羽中睡著的。是以,孔雀這廂一動,竇藍就醒了。

竇藍才睜開眼,便大驚失色地看見孔雀撲扇翅膀微微飛起來,兩只爪子啪啪兩下把蛋蛋們跟個球似的往自己這邊踢來。

“師父!”竇藍不讚同地叫了一聲,趕忙撲過去將蛋蛋們好生攏到自個兒懷裏。

“踢不壞的。”孔雀覆又臥了下來,狹長的湛藍眼睛睨了自家小烏鴉一眼,便轉了頭去一下一下地梳起自己的羽毛:“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們擱在沸水裏煮了一炷香的時間。”

竇藍耳根有些紅,雙手將蛋蛋們又抱緊了些:“那,那不是——誒?”

動,動了?

竇藍低下頭。她懷裏一黑一白的兩顆溫熱的圓蛋蛋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一般,都很是爭氣地搖了一搖。

孔雀裝作不在意地悠然梳毛,眼睛卻時不時往這兒瞟來。這會兒見竇藍呆得都快生生把自己憋得抽筋了,才湊前來輕啄一下她的腦門兒:“楞什麽呢。要破殼了,放他們下來。”

竇藍楞楞地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將蛋蛋們放在地上,期間手頭一抖,那顆曾經被她煮過的白蛋蛋又西裏呼嚕地滾了好幾圈,直到撞上孔雀才堪堪停了下來。

“嚶呱!”

那白蛋蛋裏頭竟然發出了委委屈屈的一聲嗚咽!

竇藍手一顫,連看都不敢看孔雀一眼,自個兒麻利前去把白蛋蛋小心翼翼地撿回來了。

估計是被這麽翻天覆地滾得狠了,那白蛋蛋被拾回來之後,竟然就沒什麽動靜了,反而是那黑蛋蛋挺能折騰,一直搖搖晃晃的,裏頭篤篤的撞擊聲越來越頻繁,也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奶聲奶氣的“呱”,聲音裏竟然能叫人聽出一絲倔勁兒來。

竇藍趴在地上,一錯不錯地緊緊盯著蛋蛋們,手心裏早就汗濕了一片。她全然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麽慌張是在什麽時候了——雖說吧,唔,一開始她的確不明真相地試圖煮了。可這麽五十來天下來,她日日夜夜地瞧著他們,甚至有時候會窩進孔雀的肚子下面圈著蛋蛋們一起睡,早就培養出了密不可分的感情。

孔雀曾說,越是先天血脈強勢的妖怪,在誕生之時也就越是艱難。對於羽妖族而言,無論是最初的聚靈,化形,還有後來的孵化和破殼,一步走錯,就是一條新生命的消逝。

聚靈和化形兩步因為有和合露的長期作用,倒是可以稱得上順利二字。後來,孔雀這個新爸爸也著實將兩只蛋蛋孵得相當愜意。

現下,就是最後一關了。

只能靠這兩只小家夥了。眾所周知,破殼這事兒,身為父母的他們縱然心急如焚,也是一點兒都幫不上忙的,貿然出手,反而還會壞了大事兒。

黑色的蛋在賣力地左右搖晃著。它的幅度大了些,砰地一下砸到了旁邊的白蛋上,倒是引得白蛋也開始微微掙動起來。

竇藍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明明此處風和日麗,環境宜人,她也就這麽靜靜趴著沒再多做任何一個動作,可漸漸的,竟有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間掛下。

終於,在她一錯不錯的凝視之下,那顆黑色的蛋率先裂開了一條細縫!

不,不不,連細縫都算不上,頂多成為細紋罷了,不對著光還輕易叫人發現不了。可就是這麽一條細縫,讓竇藍手一抖,鼻子一酸,整顆心都熱了起來——也吊得更高了!

黑蛋靜了一會兒。就在竇藍快要慌張向孔雀求助時,裏頭突然傳來了一聲清亮的“呱”,中氣顯見的比之前要足了好幾分!

竇藍屏住呼吸又湊近了點兒。

……不是錯覺,不是錯覺,隨著那細密卻堅定的篤篤聲,蛋殼上的裂縫真的在擴大,擴大,擴大——

“啵。”

嫩黃的小嘴兒猛地從碎殼中鉆了出來!

竇藍捂住自己的嘴,那一瞬間心裏滿溢的不知名情緒直沖而上,震得她腦子嗡嗡響。

那小嘴兒可愛得要命。它伸了出來,甚至……啊,還甚是不滿地哢噠了兩下、歇息了一會兒,便開始雄糾糾氣昂昂地磕起周邊的蛋殼!

很快,一只烏溜溜的小雛鳥兒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蛋殼滾了出來!

小雛鳥兒的眼睛都還沒睜開,卻一副渾身是勁兒的模樣,似乎是氣鼓鼓地在一地碎殼上蹦起來踩了幾腳,才順著氣味兒,一口一口將碎蛋殼吃得幹幹凈凈。

吃完蛋殼,小雛鳥兒的絨毛也差不多抖幹了,整個模樣立刻精神了起來。小雛鳥兒開始顫顫巍巍地踱著步,先是挨到旁邊的白蛋旁踹了一腳,又伸著脖子來回轉悠著,似乎在找著什麽。

“啊……眼睛,眼睛睜開了——”

竇藍呆呆地道,呆呆地同一雙初生的、澄澈的、不夾一絲雜色的藍眼睛對上了。

小雛鳥兒也看著她。

半晌,毛茸茸的小家夥嫩聲嫩氣地呱了一聲,微微張著小翅膀,一搖一擺地朝竇藍顛顛走去。

竇藍微微抖著,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食指來。

小黑團子嫩黃的喙在她的指尖癢癢地啄了一口,又拿毛毛的小腦袋蹭她的指肚兒。

竇藍下意識就伸手將黑團子抱在了手心。

幾乎是在全身窩進竇藍手心的一瞬間,那黑黝黝的小雛鳥兒終於露出了一點兒疲色,吧唧一下軟軟地躺成了一團,很快就鼓著肚子睡著了——別說,那躺臥的姿勢還挺優雅。

竇藍撲哧笑了,又趕緊去關註另一只慢了好幾拍的蛋蛋。

又是一旦提心吊膽艱苦卓絕,白色的蛋殼也終於開始出現越來越大的裂縫,開始漸漸塌陷,然後露出了裏頭一只可憐兮兮的、濕漉漉的灰團子。

“呱。”灰團子嗚咽了一聲,似乎是沒力氣了,趴著歇息了好一會兒,才委委屈屈地扭頭啄食周圍的蛋殼——這只小家夥破開的殼洞實在是太小了。

好半天,在竇藍不知道為之捏了多少把汗的時候,小灰團子終於算是順利降生了!

這只明顯弱了幾分的小家夥縱然是吃光了蛋殼,也沒法兒完全睜開眼睛。見狀,竇藍正想將自己空出的那只手伸過去,卻見眼前白色一閃,孔雀已然是卷了一支尾翎過來,將趴趴的灰團子好好地護在他華貴而柔軟的羽毛之間。

灰團子也很快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這家夥睡得四仰八叉的,剛剛飽食了一頓的小肚子鼓得不能再高——哎呀還輕輕打了個嗝!

竇藍的嘴角一直情不自禁地彎彎勾著,眼眶卻有些濕意。她小心翼翼地捧著手心那一團柔軟,擡頭看著眼前這只漂亮的大妖怪。

那雙狹長的藍眼睛也正一瞬不瞬地瞧著她。

半晌,這個美得驚心動魄的生靈地下了它高貴的頭顱,以一種極其繾綣的姿態,在她的臉頰旁輕輕蹭了蹭,然後就這麽暖暖地貼合著。

她望了望在隱在翎羽之間的灰色團子,靜靜感受著手心和臉側的溫度。

……她又有家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出色的弟弟,強大而慈和的阿公阿婆,親如姐妹交情換命的閨蜜,兩只全天下最可愛的毛團子……和一個驕傲、壞脾氣、小心眼,卻哪兒都討人喜歡叫人放不下的……丈夫。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呢,現在想起來,也還是覺得很奇妙吶。

她靜靜閉眼。

我允諾,在你往後的、漫長的生命裏,將會一直有我。

77.【番外四】

偌大的殿宇之內,老太妃正低頭取下沈重的帝冠,眼角有那麽一絲抹不去的疲倦。

不,現在不應喊她老太妃了。她早已奉了天道,伴著祥瑞的紫氣紅雲登了基,她是正兒八經的皇帝陛下。

涇州歷史上也不是沒出過女皇帝,可外姓的女皇帝,她卻當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個。是以,她的故事被文人墨客誇張又誇張,美化又美化,早就被整合成了數個精彩絕倫的段子在民間流傳。

裘家,高家旁支,許家,聞人家……這些在她最落魄的時候依舊忠心耿耿圍繞在她周圍的後輩們,最近卻也是對她愈發疏遠,那單純的敬裏顯顯帶出了點兒畏來,君臣的距離扯得恰如其分。不說別的,就連那從前與自己一道閑話論棋的楊氏,也只半月遞帖子進宮一趟,她們雖還會說說小話,卻早已不覆從前的自然親近。

皇帝高淑瑾覺得有些疲累,也覺得有些困惑。如此這般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生活,要真說起來她也絕不是頭一遭過——她自小便是名門貴女,一路順順遂遂做了貴妃,做了太妃,因自身賢良而深得丈夫、兒子和朝臣的敬重,實際上,在那孽畜鬧事兒之前,她高淑瑾過的,也就是這麽樣的日子。

這不,天生的鳳凰被拔了毛,打落到泥裏滾了一遭,再回來時,竟然臥不慣金貴的天梧枝子了。

她自嘲。

所幸,也還有那個叫做銀元的孩子能夠陪陪她。說來,那孩子也是真真可憐可惜,如何機靈的一個男娃娃,竟然——唉,天家下人,是該好好約束約束了,斷不能把那些糟踐百姓的做派傳了下去!

高淑瑾在嚴寧庵過了一百來年,現在倒是真真不習慣被人伺候著生活巨細了,總覺得不夠自在。每當入夜,她便早早屏退了左右下人,自個兒靠在床頭看看月色,看看古籍,累了困了,也自個兒除衣睡去。

正當她提氣吹燈時,窗臺邊竟突然響起幾聲有節奏的叩擊聲!

高淑瑾眼中剛剛閃過一絲警惕和驚疑,就聽自己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阿婆?你可睡了?”

高淑瑾的手指微微抖了起來。

如今,這整個涇州天下,膽敢這般喚她的,也就只有——

一名身材修長的姑娘從窗口矯健地翻了進來,那緞子一般的黑發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阿婆的侍衛真是厲害得緊,害得我要同那些賊子一般,不走正門只跳窗。”

“……丫頭啊。”老人喃了一句,也不知是笑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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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藍知道老人家以高齡身具帝位,顯見的要更加辛苦、吃力一些。竇藍不想打攪明個兒的朝事,所以才寒暄了幾句,便開門見山直言來意:“今兒我來,一是想瞧瞧阿婆進來過得好不好,二呢——”

竇藍說著,臉上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解下一直背在身後的包裹,一手將上頭覆蓋的名貴絨布給掀開了:“我,唔,我家的兩個娃娃。”

高淑瑾聞言心中一動,急忙湊過頭來,卻被眼前景象唬得一怔。

竇藍一直背在身後的包袱竟然是個鬥狀的鳥巢。這會兒,鳥巢上覆蓋的絨布被掀開了,明亮的燭光一下鉆了進來,便把裏頭的小生靈給吵醒了。

高淑瑾難得失態地直著眼睛,同那一黑一白兩個毛絨團子相互瞪著。

這,這兩個小家夥倒是真心挺漂亮的,尤其是黑的那個,她高淑瑾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卻還是在第一眼被那黑色的小家夥攝了心魄,那眼神兒那體態那氣魄,還有頭上那新生的漂亮的花翎都叫人不由得嘆上一句;旁邊白色的小家夥雖說不那麽鋒芒畢露,卻也純實幹凈得可愛,圓頭圓腦的——

可,可再怎麽漂亮,他們也——

“老婆子大概是眼睛不好使了,這兩只雛鳥兒是你生下的娃娃?”高淑瑾的聲音有些抖。

皇仙分家已經有好長一段時候了,涇州百姓與妖族只見的聯系也是愈發寡淡。高淑瑾縱然算是學識淵博,卻也當真沒有見過這人和妖怪生孩子究竟會是個什麽樣。

竇藍聽了急忙搖頭:“不不,我可生不出他們來。”

高淑瑾聽得心口一松。

卻聽竇藍緊接著道:“我生了兩只蛋蛋。那兩只蛋蛋憑著自我肚子裏集到的妖力,自行化出了這兩個小家夥。”

高淑瑾只覺得腦內一陣暈眩。

很敏銳地看出了自家阿婆臉色不好,竇藍急忙伸手去戳那兩只圓滾滾的毛團子:“來之前是怎麽教你們的?呶,這是你們太婆——快問太婆好——”

兩只團子倒是很聽話,被竇藍一戳,便雙雙昂起鳥頭,等著藍汪汪黑亮亮的小眼睛看向高淑瑾。

黑團子:“呱呱呱。”太婆好。

白團子:“呱呱呱。”太婆好。

高淑瑾:“……”

竇藍在他們的屁股尖兒上分別彈了一下:“胡鬧。修煉不到家,就變成人形好好說話。”

她又擡頭同高淑瑾解釋道:“這兩個鬧騰家夥才能化形,我便急急把他們帶出來給阿婆過眼了。他們還沒學會怎麽在原身的狀態下說人話呢。”

竇藍這廂說著,鳥巢裏的黑白肥團子則是雙雙鼓起肚子——那白團子還嗚咽了一聲——啪!

輕霧揚起又散去,鳥巢中赫然就出現了兩個光溜溜的小娃娃!

左邊黑發藍眼的女娃娃長得可是靈秀得沒邊兒。眼角微挑的大杏眼兒,這會兒便已經有些起伏的鼻梁和那形狀精致的小鼻子,還有那稍稍翹起的殷紅小嘴……只見她眼睛骨碌碌將高淑瑾打量了個遍,才眨巴眼皮子顯出一副乖巧的模樣,那湛藍色的眼珠子在燭光下晃得人心肝都軟了:“太婆好。小女輕霜有禮啦。”

右邊則是個一頭銀發的男娃娃。他的頭發短短絨絨的,還有些卷,配著他那微紅的眼角顯得特別嬌憨。男娃的小鼻子微翹,嘟嘟的唇卻是比女娃的要豐潤不少,比她少了一分鐘靈毓秀的機敏勁兒,卻多了一分純真和乖巧來。只見他睜著一雙大眼盯著高淑瑾,那黝黑的眼瞳竟然在燭光裏映出一絲似有似無的暗金色來,他看自家姐姐發話了,便也匆忙糯聲糯氣地跟上:“太,太婆,潭陽也很有禮喲!”

“撲哧。”高淑瑾縱然見多識廣,也不免被這一對小娃娃逗得莞爾。

只不過一瞬,她又收了笑意,板起臉來打量著眼前的三個小輩。

高淑瑾生來帶著一副天罡命格,正是克妖利器。最初她入嚴寧庵時,也因著一張威嚴的臉和一身肅穆的氣場讓小妖怪們退避三舍,對她始終畏大於敬。被高淑瑾這麽沈著臉色一打量,即便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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