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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二二】營地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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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言靈一術,是確確實實存在著的。不說別的,竇藍就曾經在這破事兒上栽過跟鬥——起碼她自個兒堅定地相信,鬼將出世那夜,她之所以三番五次都差一點兒沒能殺了那皇帝,和桑子那句淒厲的“功虧一簣”必然是有些關聯的。

再者,若言靈無用,駱紛飛也不會花大代價治了桑子的喉嚨,又好心好意地將她養在身邊。

如銀元這般不懂仙術的凡民,是連一句忌諱話都要呸個半天的,想也知道,他們對言咒這樣的玩意兒是有多麽的忌憚。

而桑子偏偏一開口就要咒銀元全家不得好死……也難怪始終機靈隱忍的銀元會豁出命來,用這種有些莽撞的方式求情了。

“讓本仙子收了言咒也不是不行,可你終歸是沖撞了本仙子……總得拿出些補償的誠意罷?”桑子悠悠然上前兩步,猛地一腳將跪伏的銀元踹了個人仰馬翻,拿小靴子踩住銀元的半邊臉很是大力地碾了一番:“……還當真長了張叫人不高興的臉。”

桑子還真是一點兒沒變,唯我獨尊,善妒貪婪,和天生一副草菅人命的惡毒心腸。竇藍想。

待桑子一收回腳,銀元便咬著牙一骨碌爬了起來,又是一個端端正正的姿勢跪了下去,擲地有聲地磕著頭:“仙子不喜歡小的這張臉,那小的就刻花了它;仙子還有什麽吩咐,小的一並做了絕無二話,只求仙子收回……仙術,還讓我那對貧苦的爹娘有個溫飽日子過!”

“刻花臉蛋兒就不必了,”桑子揮揮手,“仙子我近來恰好在玩兒機關傀儡,明兒你就把這張面皮剝了給我罷,我好罩去我那木傀儡的頭上,換下那張不怎麽討人喜歡的糙漢臉。”言罷,她竟自個兒咯咯笑了起來。

“啊,說來,這妙語仙子前些日子剛用類似的戲碼搗騰死了一個李姓漢子,聽說還是立過軍功的呢。”一旁看熱鬧的修士隨口說道,“那時她說那漢子的面皮看著挺憨厚,踏實,沒想這麽快就不喜歡了?女人還真是喜新厭舊。”

狐姑只覺得被竇藍抓著的上臂驀然一疼,這才恍然想起來,她們來這兒問的第一個兵,那個已然死了的兵,似乎就是個長相憨厚的李姓漢子。

那一邊,桑子還在得意洋洋地發著命令:“你方才撞著我的,是右邊肩膀罷?喏,拿著。”

一把明顯有些鈍的巴掌小刀被她拋去了銀元身前。

“現下,自己將自己的右邊肩膀割下來,本仙子就勉強收了那些話。今後,眼招子還是放亮些的好,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本仙子這麽好說話的。”

要自己把自己的肩膀……生生割下來?用這麽一把不足一掌長,明顯結了許多銹斑的鈍刀子?!

銀元的臉色明顯白了一層。但他終歸是捏捏拳頭,口中念著“謝仙子恩典”,一邊伸手去夠那柄小刀,就要閉著眼往自己肩膀上割去!

待到一陣不可違逆的大力將他的手生生止住,銀元才驚疑不定地睜開了眼,那雙黑亮的眼睛裏是來不及掩住的、總角孩童應有的倉惶。

“你的爹娘若是知曉了自家的心肝兒子因著一句勞什子言咒,便楞是自行割了一條臂膀,那得有多揪心吶。”

周遭先是靜了一陣,隨即便爆出一陣興奮的議論聲!

桑子的個性是到哪兒都討不了好的。她之所以能在散修聯盟的大營裏橫行霸道,首先是因為她橫行霸道的對象都是些沒根沒基的凡民,再者,便是因為她後頭站著盟主駱紛飛呢!

如今,這從南域天藏出來的、帶著解蠱靈水兒的妖怪竟然為了個凡民,對駱盟主的人發難了!

被撂了梁子的桑子如何可能善罷甘休,但她終究還算有點兒顧忌,瞧竇藍周身的妖氣挺精純的,只好先咬牙叫了一句:“南域的妖怪,在散修聯盟的地盤,我奉勸你還是別多事兒,免得給自己挖了墳也不知道!”

竇藍甚至懶得回頭瞧她一眼,只徑自給銀元擦了擦流進眼睛裏的血,慢聲道:“當然,自家爹娘都被咒了不得好死,放手不管也不是為人兒女之道。”

興許是竇藍的眼睛叫銀元覺得莫名熟悉,興許是竇藍周身全然沒有一點兒惡意,銀元竟楞楞看著竇藍,下意識便接了話頭:“那……該如何辦?”

“男子漢大丈夫,被欺負了,自然是要想方設法還回去的。”竇藍捏捏銀元的臉,拍手站了起來。

下一刻,在場眾修士只覺眼前一花,連好好抽一口氣的時間都欠奉,耳邊便響起了重物撞地的悶響!

“好……好快!”

場邊的狐姑給了那感嘆的修士一個稱得上讚賞的眼神,隨即甩甩尾巴便是一道淡金色的結界布下!

“唔,這結界是不怎麽牢靠。”狐姑雙手叉腰,好整以暇地看著一些蠢動的修士,“不過,諸位若是在我狐族幻術的作用下露出了什麽醜態——”

想要救下桑子、趁機在駱紛飛面前立功的修士們立即便止了腳步。

罷了,這趟渾水,還是叫天藏和散修聯盟自行解決去罷!

這會兒功夫,被一拳擊中肚子,痛苦地蜷在地上的桑子,也總算看清了來人的臉。

“是你!竇——”

“爹娘辛苦給取的名字被你這張嘴叫出來,總給我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呢。”竇藍撇撇嘴,捏住桑子喉嚨的手漸漸使力。

新仇加舊恨,桑子眼中的怨毒簡直可以潑滿竇藍一頭一臉。

在白霧山頂那一年的閉關和靈藥加持,倒是當真給了桑子很大的進境。這會兒,她竟然飛速地運起了體內的靈力,想要一舉掙開竇藍的束縛!

顯然,這些靈力對於與師父探討了三天天地絕學的竇藍而言,完全不夠看。她只是稍稍將妖丹轉了一轉,便有精純的妖力沁出體外,撩得她烏黑的發如鴉羽一般在她身後展開。她攢住桑子脖子的那只手也慢慢生出了尖銳的指甲,悠悠然地在桑子愈發驚懼的目光中,一點一點嵌入了對方喉間的血管。

“這位妖仙還請慎行!”結界之外,有一名修士沈聲喊道,“這位妙語仙子,可是駱盟主的愛將,常年伴在駱盟主身邊的。有什麽話,大家可以坐下來談嘛,這拳打腳踢的傷了和氣不說,恐怕還得引火燒身。”

“哦?”聽了這暗含脅迫味兒的一席話,竇藍倒是真把桑子給放了——順帶一翻手腕,就這麽甩著她的脖子將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這位修士倒是個學問人。拳打腳踢,傷了和氣,引火燒身。簡簡單單三兩句話,便把這妙語仙子給從頭到腳形容了一遍。”竇藍擺了一臉真誠的嘆服之色給那修士看,還很是實在地鼓了鼓掌。

“你——”

“對,你不能殺我!!!”被摜得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的桑子趴在地上,狠狠盯著竇藍,臉上全是帶著得意的狠絕:“我是駱盟主的人!你殺了我,就是和整個散修聯盟作對!”

“這兒可是散修聯盟的大營,是我散修聯盟的地界兒!”桑子說著說著,氣焰又全都回來了,“得知你今日如此,如此侮辱於我,駱盟主定當取你項上人頭,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竇藍回頭,似笑非笑地往桑子那兒邁了一步,頓時就把她嚇得四肢並用地往後挪去。

“你方才說話,可用了言靈?”

桑子被竇藍那雙黑沈沈的眼睛很是嚇了一嚇,隨即便梗起脖子大聲叫道:“你憑什麽質問我?別忘了,這兒可是散修聯——”

桑子的聲音再一次被掐在了竇藍的虎口間。

“所以,究竟是用了沒有?”竇藍柔聲問。

“嘎……賤唔……!!!”

“……朽木不可雕也。”竇藍很是煩惱地搖了搖頭,做出了個罷手的姿態:“同你較真兒起來大概是我今兒做的最無趣的事情……幹嘛這麽盯著我?方才你不是也想把人家的右臂給卸了麽?天理總是講求一個循環的……好歹我這把刀子是祖傳的好刀,吹毛斷發的利索呢,還便宜了你幾分。”

是,是的。就在方才一瞬間,竇藍一揚手,便以一般修士輕易看不清的速度將桑子的整個右臂斬了下來!!!

血腥味兒一下子蔓延了開。周遭,原本還蠢動著的某些修士見此情此景,一邊念著駱盟主一定會讓這妖女脫一層皮,一邊卻是自個兒歇了插一腳的心思。

“來,你過來。”竇藍回頭,朝眼中也有兩份懼色的銀元招了招手。

銀元只猶豫了一瞬,便吸了吸鼻子,繃著一張機靈的小臉,步履穩健地靠了過來。

“別人欺負你,你單單給欺負回去,是遠遠不夠的。”竇藍拉著銀元靠近,認真地同她講起孔雀一直以來給她灌輸的大道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杜絕後患才是硬道理。”

銀元聞言,眼中渴望一閃,卻終究是很實誠地搖了頭:“銀元謝過仙子大恩,可容銀元提上一句,若是當真就這麽把妙語仙子給殺了,這——於散修聯盟而言,就著實是個忍不下氣的挑釁了!”

竇藍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的很對,所以咱們不能殺她。”

“咱們廢了她。”

話音剛落,竇藍便三指伸出,極其利索地捏住桑子下巴一拉——

啪。

尖銳的妖力緩緩在空中散了,卻有一截粉色的舌頭無助地滾落在了砂石地上。

剛暈過去的桑子又被這一陣劇痛給折騰醒了。於是,她便眼睜睜地看著竇藍對她溫婉一笑,將手牢牢覆在了她的丹田之上。

“唔唔唔——”她絕望的、瘋了似的猛地搖頭,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哀求的神色!

下一刻,無數妖力猛然打進她的體內,霎時便將她的丹田戳得千瘡百孔!

桑子,是徹底廢了。

竇藍收手,順帶將呆楞了的銀元拉將起來:“與其防著別人記恨你,不如再進一分,叫人怕得不敢恨你……或是叫人恨不起你。”

她再也沒回頭往形容淒慘的桑子那兒望上一眼,只甚是端莊地朝周遭看客行了個禮,便一手拉著小銀元,一手拉著紅狐貍,徑自悠悠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孔雀家女兒的嫁妝————————

孔雀一直覺得自己是全天下長得最好看的妖,奈何自己是個帶把兒的,每次妖族選美就只能瞧著幾只騷狐貍騷鸞鳥騷海貍(←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爭奇鬥艷,心裏雖不十分羨慕,卻覺得十二分的不服氣。

於是,極早的時候,孔雀便對青耕說起,今後要生個起碼十只雌孔雀娃娃,要讓天下生靈都知道,孔雀為什麽這樣美。

青耕想的卻稍微遠了些:“十只聽著……略多了啊。”

青耕分析道:“你瞧那前一陣子嫁女的青丘白狐,那賠出去的嫁妝有一十八座靈氣豐沛的山頭,合著能養活好幾群妖怪了。你這麽個生法,以後會變窮的。”

孔雀皺眉想了一會兒,響指一打:“如此,我就再要十個兒子,去多娶幾個白狐家的女兒回來罷。唔,得去督促青丘那幫子狐貍將女兒生得好點兒了。”

*孔雀榮獲第二十六屆“全天下最討人厭親家公”金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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