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後, 沒了化工、少了汙染，四季一下恢覆到百年前的狀態。

沒有大氣變暖、少了空氣汙染的季節，春秋分明，冬夏更是明顯。深秋的落葉還散在道路上, 冬天凜冽的寒風就開始肆虐。

天氣一冷, 大批喪屍因為沒有血肉的補充凍僵在冰霜之下，而天寒下的植物動物也進入了過渡期, 市面上蔬菜肉類大批量消減。

在冬季來臨之前, 蕭衡楚雅便在家裏備足了米面，而新鮮的蔬菜肉類也大堆放入空間, 這些食物足夠度過這個酷寒的冬天。

幾場冬雪接連下過, 本就不見化的雪層進一步加厚。這樣的天氣下，白妍已經鮮少出門。

在有記憶的時間裏, 白妍也度過一場冬天。

她醒來的時刻在春季，一個生機盎然、萬物覆蘇的季節，那是她初識未知世界的美好。但後來的冬天, 卻像是一場難以度過的噩夢。

寒風一起、霜雪連綿而下，本就畏寒的白妍就像是被困閥住，只能蜷縮在一棟早被廢棄的房屋裏，渾身裹著被子取暖。

房間裏面的火堆基本時刻都燃著，便是這樣，她的手腳依舊被生出了凍瘡，一雙手腫成了紅通通的小饅頭，一活動便會覺得嘶嘶地疼。

阿五依然陪著她, 卻不太敢靠她太近，害怕自己的溫度會將她凍壞。白妍就像個冬眠的小獸，大多時候都會縮成一團抱著被子貼在阿五旁邊睡覺。

那時的她極沒安全感，這樣寒冷的日子每一天的度過在她看來都是煎熬，她甚至會害怕自己無法度過這個冬天。

每當睡夢醒來沒看到阿五，她會委屈地大哭，直到下一刻他出現時才會栽到他的懷裏繼續抽泣。阿五，幾乎成了維持她繼續活著的唯一信念。

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的第二個冬天，生活好像有了變化，卻又好像照舊。

外面有諸多抵抗不住天寒被凍死的人類、喪屍，大半的人類依然只能順從天氣決定生死。人類、喪屍的數量依然在減少，但他們生活的模式卻開始向前推進。

天氣剛剛變冷，徐陽西幾人便主動幫他們把樓房的暖氣管道疏通改造，方便冬天的供暖。

小家小戶供暖獨立，樓房自成一套供暖體系。蕭衡楚雅三人都是南方人，自是不懂北方的暖氣構造，的虧了徐陽西幾個北方土生土長糙漢子的幫忙。

因為沒有水道的貫通，徐陽西幾人將房屋中連接的暖氣改造成一套獨立的設備：自主往暖氣片中註水，用接口的爐火將水燒熱便成。

雖說這樣的程序不免麻煩，卻不用再畏懼外界的寒冷，還是十分值當。

外面的冰雪和房屋形成兩極，白妍有了惡夢般的回憶，當然不願意離開暖烘烘的屋子。

索性楚雅等人也縱容著她，偶爾出基地也讓她留在房子裏，他們三人和青徐小隊的人同行。不過走之前，楚雅依然會將白妍的早午飯準備好，照徐陽西的話，真是把她當個小公主了！

溫暖的冬天度過地極快，不過整天吃吃睡睡玩玩的白妍一個季度下來也沒發生什麽變化。胖瘦沒變、個子丁點也沒長，依舊是一副十五六歲嬌弱小蘿莉的模樣，一張小臉水嫩嫩的。

她這幅招人疼的小模樣，每每都能激起青徐小隊大把糙漢子的保護欲，可是片刻不離她身的阿五卻生生壓制了他們的旖念。

由於阿五的臉雖然蒼白卻沒有屍斑，蕭衡幾人也不避諱他人看到阿五的樣貌。他們對外宣稱阿五沒法說話，臉色卻是天生體質。

青徐小隊的男人們本就神經粗，給個解釋就翻過這一篇，只白妍和阿五那親昵的做派，看久了當然能看出他們關系不同來。

這麽一著，有幾人內心就生了幾分不平。

先不論白妍是否未成年，跟著一個沒有異能、身體還有缺陷的阿五，那不妥妥地一朵嬌嫩的小花硬塞到石頭縫裏了嗎？這怎麽能活得下去！

為了解救白妍這多嬌花，他們決定要和阿五好好“談談”。

正在他們蠢蠢欲動，阿五出手了……

恐怕他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自己是如何在阿五的冷眼中義憤填膺地向阿五挑釁，又是如何被無絲毫還手之力地打得鼻青臉腫……最後還是白妍見形勢不對，強硬地要求阿五停了手，才阻止他們的豬頭像更難看。

之後，幾個男人看見阿五都恨不得跪下朝他磕頭改叫老大。單單一拳，就足以把他們夯地找不到東南西北，更不要說出拳腳的力道、速度及招式了。

這實力，太讚了！

難怪最開始蕭衡願意讓阿五單獨留下來保護白妍，他完全不需要具備任何異能，就能將一大片喪屍幹倒好嗎？

這一場戰役結束，白妍多了幾分歡快。與阿五的親密動作更是無處不在，幾乎要把青徐小隊的單身漢子們看哭了：白妍妹妹辣麽可愛，辣麽嫩乎乎，怎麽能蹉跎了大把好青春遭倒在一棵大冷樹上咧？即使……這可大樹很光鮮，也很強壯。

蕭衡楚雅三人看著他們的模樣也不說破，要知道，白妍和阿五的密切關系何止表現在他們面前摟摟抱抱地這點喲！

年輕人，淡定。

時間唰唰流走，在冬天的尾巴上，眾人迎來了在如今的世道下唯一能夠令人記懷的節日——春節。

春節，從前舉國同慶、闔家團圓的日子，如今卻早已失了那個味道。

能夠團圓的家庭已是寥寥，同時也再沒有了享受年末豐收喜悅的溫情，即使如此，這個節日依舊是如今時代唯一能夠秉持的節日。

沒有爆竹聲聲、亦沒有大紅燈籠高高掛，能組成一個家庭，吃上一頓飽飯，已是滿足。

許是為了慶賀這樣的日子，基地的政府層在年三十這天便大開糧倉，免費為亂民區的窮人發放糧食。

即使沒人拿到手上的米只有一碗，卻足以讓瀕臨死亡的人重燃起希望：有了這些糧食，他們便能過了年關這個坎，迎接新的一年。

白妍在排隊領糧的人群外圍看了看排得冗長的隊伍，咬了咬唇，突覺失落。

和人類相處地久了，許多理念不自覺會被同化。他人的疾苦，看在她的眼中也會感同身受，產生悲憫心態，同時她也愈發感慨，這真的是末世。

從前她能夠想當然地在晉飏面前否認，自己命令喪屍殺人的心思是正確無疑；可到了現在，她恐怕已經沒有勇氣再驅使喪屍。

形成對立的時間一長，她已經無法再將陌生的喪屍歸屬於同伴。

除夕夜，蕭衡邀請了青徐小隊共享年夜飯。

蕭衡空間的儲糧多，加入了十一個胃口大的糙漢子也不畏懼。

熱鬧的氛圍縈繞了一整晚，等他們離開之際，白妍都覺這番熱情沒有消散。

時間已接近午夜，白妍和還留在一樓客廳的蕭衡三人道完晚安，便拉著阿五往樓上的房間走。

知曉跨年的意義性後，她只想和阿五一起度過。

他們的房間裏放了個嫩黃色小鴨鬧鐘，難得還能翻出的電池維持著它最後的效用，撥動著指針一點點地向後移。

還有不到三分鐘，指針便同時指向中心的十二。

白妍有些緊張地牽著阿五的手坐在床邊看向還在滑動的指針。

房間裏面很暖和，阿五的手心帶入她手上的溫度，有點暖。他低眸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眼底一片柔和，和她相握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他突然很想很想，喚一喚她的名字。

感受到阿五指間的力道，白妍的心晃了一下。鬧鐘的指針只剩下半圈便能走完，她卻沒有心思再看。

“阿五？”

她緩緩擡頭，撞進了阿五柔和臉龐散發的光暈裏。

她的眼淚，卻沒有預兆地滑出了眼眶。

“你想起我了是不是？你是想起我了是不是？”白妍執著地念叨著這一句，莫名的委屈將她侵襲，淚水像是開了閥門，靜默無聲地流淌著。

阿五根本抵擋不住她的任何負面情緒，面上糅雜了幾分焦心，他擡起另一只手去擦拭她眼下的淚水。

剛觸碰到她溫熱的臉頰，兩種溫度的反差令他的手指不覺一抖，剛想要抽離，卻被她嗚咽著壓到臉頰上。

“阿五你為什麽不說話，你已經恢覆記憶了對不對，你能恢覆成人的對不對？不要騙我……”

白妍的雙手捧著他冰涼的手，哽咽著問道。

她曾經在睡夢時聽到過他柔聲呼喚她的名字，她一直肯定那不是夢，可醒來後，他卻總是遮掩。

他掩飾自己的話、同時也掩飾對她的感情。好幾次，她都看到他看著她微笑，但那些情緒就像是過眼流光，快速消失地一點都不真切。

她不知道阿五為什麽要隱瞞著她，可這樣的他，會她患得患失。

阿五聽著耳邊持續的哭聲心臟已經絞成了一團。腦海中的神經已經翻卷成了一圈，讓他不知如何才能停止她的哭泣。

被她捧在手心的手背上已是一片濕潤，沾染了空氣涼意的淚水順著袖口滾到手臂之下，依舊燙得讓他眉心深蹙。

阿五輕嘆一口氣，手指一節節捏緊，將她的手按在手心裏。

他的唇幾經囁嚅，緩緩喚出她的名字：“妍妍。”

這一聲呼喚，像是經歷了半個世紀的綿長。

白妍的身體僵住，被淚水浸泡地紅腫的雙眼遲鈍地擡起來看他，眼裏有不容忽視的驚喜。

對視之中，阿五的心猛痛了一下。

他緊握著她的雙手，聲音嘶啞低沈：“妍妍，我是喪屍，我不會變成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強勢求一波評論，攢了的二十個小紅包，只期望能發完~

其實文中落了不少小伏筆，都沒小天使評論出來，你們是看出來沒出看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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