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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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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稀想去江城旅游這事, 江芮放在了心上。

女兒的事情與當天的工作,她從不拖到第二天,打算等晚一點打電話給閔疆源。

晚上洗過澡, 她坐在鏡前吹頭發, 手指梳攏頭發時發現了白發,還不止一根,放下電吹風,她找出鑷子拔白發。

即使到了她這個歲數,還是不想面對衰老。

江芮剛拔了一根, 臥室門推開, 閔疆源回來。

她微怔, 但很快又恢覆表情。

他連著一星期天天回來, 她很不習慣,今天早上出門時,他讓司機把行李箱拎到車上, 還以為又要出差。

曾經異地時, 天天盼他能在家多待幾天。

現在她已經不關心他何時休息, 何時出差, 又要在外多久。

閔疆源把衣服掛起來, 經過她旁邊頓下腳步, “有白頭發不是正常?”

別說他們這個年紀,現在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都有少量白發。

江芮沒搭腔, 自顧自拔白頭發,對著鏡子有時距離把握不好,從鏡子裏看感覺夾住了頭發, 經常拔空,什麽都沒夾住。

閔疆源看她幾秒, 從她手裏拿過鑷子,把幾根他看得見的白發拔下來。

如果擱以前,江芮難以想象自己會有多高興,但此時此刻,心裏跟平靜的湖水差不多,泛不起一絲漣漪。

“稀稀明年春天想去江城度假,讓一家人都去。”

“明年五六月份沒空。”

有幾個國際性會議都集中在第二季度,這是目前已經確定的會議,還有很多暫時沒定下來的工作和活動,想擠時間都擠不出來。

閔疆源這些年最愧對女兒的就是,有時連女兒一個很小很普通的願望都無法滿足。

“我明年盡量抽幾天時間陪你們出去。”

江芮強調:“是陪稀稀。”

閔疆源不跟她爭辯,繼續給她拔白頭發。

兩人相顧無言。

鏡前反光,閔疆源有時分不清是白發還是光線問題,他去床頭拿了眼鏡戴上。

江芮隨手翻開桌上的一本書打發沈默的時間,這本書看過多遍,內容差點都能背下來。

閔疆源打破沈默,詢問她:“明年五月初有個活動,可以帶家屬,你去不去?”

江芮頭也不擡:“我抽不出空。”

閔疆源想說,你行程都比我還忙?

現在就能知道明年五月份抽不出空?

江芮感應到他一直在盯著她看,似乎不滿她的回答。

她難得解釋:“外人都知道我們感情好,我不陪你參加,他們也不會疑心我們感情有問題。演戲挺累,我現在不是年輕那會兒,表情還能收放自如,不想承認也老了,還想留點力氣在稀稀面前演。”

那時對他感情炙烈,不用演,眼裏全是愛。每次陪他出去,能跟他多待幾天,她是從心裏邊高興。

現在不一樣了,再演也演不出來。

在外人面前扮演恩愛夫妻,她沒有那個心力,不想勉強自己。但為了女兒,她心甘情願去演,再心累也能堅持得住。

她虧欠兩個孩子太多,陪他們的時間少得可憐。

女兒小時候說,她是住在電話裏的媽媽。

閔疆源拿鑷子的手停下半刻:“你非要演?用不著演。我們這個歲數,在外人面前正常交流就行。”

江芮:“如果不演,我連你一眼都不想看,還怎麽正常交流?”

不管白頭發拔沒拔幹凈,她合上書,起身去了床上。

閔疆源在化妝臺前站了有一支煙的時間。

--

翌日上午,飛機落地墨爾本。

周裕差不多時間到了機場,之前不知道傅言洲要過來,前幾天老婆帶著孩子度假去了,他一個人過來接機。

按照傅言洲的要求,他讓人把房子收拾幹凈,買了五百二十朵白玫瑰布置房子,畢竟閔稀不會一朵朵數,他吩咐管家,讓花店老板把清單打出來,務必保證閔稀看到玫瑰花朵數。

買了那麽多玫瑰花,老板免費贈送白洋桔梗。

從傅言洲說要帶閔稀來度假,還使喚他幹這幹那,他就十二分好奇,傅言洲的理想型老婆到底什麽樣。

想象不出閔稀的容貌,但性格應該比祝攸然還要溫柔。

傅言洲說過,最不喜歡的就是驕縱的那類。

等了許久,傅言洲一行人終於過了海關出來。

周裕迎上去,他戴著墨鏡,多看了兩眼閔稀,特別面熟,閔稀氣質特別,應該在哪見過,但一時回想不起來。

走近,他摘下墨鏡。

傅言洲給他們互作介紹,對閔稀道:“跟你說過的,我大學校友兼曾經的合夥人周裕。”

“我老婆,閔稀。”

他這麽對周裕說。

閔稀伸手,笑著說:“久仰。”

周裕還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閔稀。

熱情寒暄過,他們往外走。

傅言洲與周裕邊走邊聊,閔稀走在傅言洲另一側,機場人來人往,周裕還又在旁邊,她沒挽著傅言洲。

傅言洲正說著,回頭看一眼閔稀,把手遞給她。

閔稀微怔,忙抓住。

他攥緊她的手,轉過身去繼續同周裕聊:“我在這邊待三天,給我兩輛車,其他不用你忙活。”

“就三天?”

“再去黃金海岸玩幾天。”

到了汽車前,周裕才註意到傅言洲一直牽著閔稀,讓他大跌眼鏡,不懂浪漫的人也會在公共場合牽手了?

--

到了別墅,閔稀徑直去樓上臥室,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管是出差還是旅游,到目的地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換衣服。

她喜歡白玫瑰家裏人都知道,母親和哥哥經常買她喜歡的花布置餐桌,家裏的花園也種了很多株,經常看便習以為常。

所以在進了別墅看到客廳的白玫瑰時,她沒有特別的感覺。

走到樓梯轉臺,她不經意間回頭俯瞰客廳,從她這個角度看廳裏擺放的白玫瑰,即使看慣了,還是有被驚艷。

至少得有三四百朵,不然沒有白色花海的視覺效果。

閔稀忙轉身又走下樓梯,步子比上樓時快多了。

她拿手機把這些玫瑰花拍下來留念,邊幾一角還有一張清單,她彎腰拾起來看。

今天用來裝飾客廳的白色玫瑰品種不同,產地也不同,單子上列出來的一共有六個品種,來自四個國家,合計是五百二十朵。

每個品種後面都用黑色筆打了勾,應該是工人核對每個品種朵數後,把清單落在了邊幾上。

她發消息給傅言洲:【玫瑰花我收到了。謝謝老公。】

傅言洲人在院子裏,周裕開了一瓶酒,兩人還沒開始喝,他收到閔稀的消息,看後問周裕:“買花多少錢?我轉你。”

其他的錢不用給,買花的錢得付。

周裕放下酒杯,一點不客氣:“我把清單給你,一分錢都不能少,我只給我老婆送花。”

找到清單和付款憑據,一並轉給傅言洲。

傅言洲看到金額,倏地擡頭:“你買了什麽花用這麽多錢?”

“白玫瑰啊,連夜空運過來,你一句話不打緊,忙活我半天。”周裕下巴一點:“後面那張是清單,一共五百二十朵。”

傅言洲:“……”

他揉揉鼻梁:“不是說了不需要湊那個數字。”

周裕晃著酒杯:“好不容易找到理想型,你就不能浪漫一點?”

他嘬口酒,“在機場看見你牽你老婆,我都覺得不可思議,等坐上車我又想笑,夫妻牽個手不是再平常不過了嗎,怎麽到你身上就那麽稀奇。”

周裕肺腑之言:“你能找到喜歡的伴侶,我替你高興。”

說著,他與傅言洲碰杯:“信我的,我是過來人,你送五百二十朵玫瑰,她能高興很久。別吝嗇表達感情。”

傅言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是吝嗇表達,我和閔稀是聯姻,不像你和你老婆是互相有好感,一開始感情就那麽好。”

頓了下,他又道:“過猶不及,還是順其自然。”

周裕吃驚:“你以前不是說你不考慮聯姻?”

傅言洲:“此一時彼一時。”

他說起之前為什麽不來度假:“那時我跟閔稀連心平氣和說話都做不到。”

周裕又啜了一口紅酒,消化這個消息。就因為傅言洲說過不考慮聯姻,所以在得知他閃婚時,他以為傅言洲終於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

“抱歉,我擅作主張了。”

“沒事。”傅言洲說:“閔稀不會無聊到去數一共多少朵。”

“她的確不會那麽無聊去數,”周裕扶額,“不過我讓人把清單放在了她能看得見的地方。”

“……”

這時傭人過來,說二十分鐘後可以用餐。

傅言洲放下酒杯,去別墅裏找閔稀。

一樓沒有,他去了樓上臥室。

浴室門關著,他輕叩兩下。

“稀稀。”

“門沒反鎖。”

傅言洲推門進去,她正在泡澡:“還要多久?馬上吃午飯。”

浴缸裏滿缸的白色玫瑰花瓣,閔稀打算再多泡一會兒,不然玫瑰花浪費了。

“再泡十分鐘。”

“行。”

閔稀指尖捏著一片花瓣:“就在這裏住三天,等我們一走,花就浪費了,我天天用玫瑰花泡澡也用不完這些,我想空運帶走。”

舍不得丟掉。

傅言洲沒想到她要把花空運帶走,但這些花不是他本意。

假其他人之手對她表達感情,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道:“不用帶,這些花都是周裕的管家安排的,我讓周裕買些白玫瑰和白桔梗布置客廳,誰知道他買那麽多。你想要花,等回去我送你。”

原來那個數字不是他的意思。

閔稀笑笑:“那就不帶。”

傅言洲明顯感覺到她在短短幾十秒內情緒的落差,他握著門把手,本來是要出去,走進來幾步,關上門,走到她浴缸邊半蹲下。

“不高興了?”

閔稀嘴角帶笑:“沒。又不是你送的花,如果是你送我的,你要不讓我帶,我肯定不高興。”

她不是不高興,只是有點失落花不是他特意送她的。

傅言洲答應她:“以後我送你,想要多少朵都行。”

閔稀脫口而出:“五百二十朵呢?”

傅言洲:“給驚喜就不能先告訴你多少朵。”等以後找個特殊的日子送給她。他又問:“還想要什麽?”

閔稀想要的不多,卻很奢侈。

她看著他:“想要什麽都行嗎?”

“都行。”傅言洲盡力去彌補她剛才的失落:“現在滿足不了的,總有一天能滿足。”

閔稀怕錯過這個機會,以後就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你沒有向我求過婚,以後補一個儀式給我。”

她又補充:“想要你真情實意的求婚。送玫瑰花也是,不是只為了走個形式。”

傅言洲自己都沒想到會應下來,他親她額頭:“記下了。還有嗎?”

“沒了。”閔稀擡手圈住他脖子,胳膊上的水和泡沫弄濕了他襯衫,她臉貼在他脖子裏,剛才的失落一掃而光。

十一月十二號,結婚以來最值得紀念的一天。

傅言洲沒動,沒管身上的襯衫濕了,讓她抱了一會兒。

--

傅言洲換了一件幹凈衣服,下樓去院子裏。

今天中午在院子裏吃,周裕讓廚師做了簡餐。大餐在晚上,他邀請了一幫朋友到家裏熱鬧,慶祝傅言洲和閔稀新婚。

桌上按照閔稀的喜好,擺了一瓶鮮花。

他把花瓶放在他們夫妻倆那側,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撈起來一看,是祝攸然的電話。

這兩年他同祝攸然的聯系越來越少,沒有業務往來,有時兩三個月不見得聯系一次,只在社交平臺互相點個讚。

祝攸然結婚沒邀請他,說太遠了,他又忙,不好意思讓他跑那麽遠。

接通電話,周裕笑著質問:“你還好意思打給我?”

祝攸然剛解決好吳淺新的事,一切還算順利,吳淺新爽快離職,彼此沒有多廢話,之前她擔心撕破臉的事沒發生。

心病解決,她終於有時間去度蜜月。

祝攸然笑著回周裕:“我這不是準備負荊請罪了嘛。明天正式開啟蜜月模式,第一站就是墨爾本,專門給你送喜糖。夠意思吧?”

周裕:“……”

有驚無喜。

巧合到他不知道要說什麽。

“怎麽不說話?”

“傅言洲也在,我剛從機場接他們回來,他陪他老婆度假。”

這回換祝攸然突然沈默。

周裕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們所有事情的人,也是見證者,中間還替他們倆傳過話,還曾替他們惋惜,給他們制造過見面機會,想撮合他們。

奈何沒緣分。

兩人在短短半年內都各自結婚,他作為半個局內人,挺唏噓。

周裕問:“你還要過來嗎?”

祝攸然:“那我就不去了,最後一站再去你那。”

周裕也覺得沒必要再見面,單身時都沒能在一起,別說現在各自有了另一半。見面除了尷尬,沒別的。

看得出來傅言洲現在挺在意閔稀,要是見了面,難受的只會是祝攸然。

“行,來之前打我電話,我去接你們。”

在電話裏沒多聊,周裕收線,傅言洲已經在桌前坐下。

“祝攸然給我打電話,計劃到這邊度蜜月,我跟她說了你在,她臨時改了行程。”

他遺憾嘆氣:“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傅言洲正色道:“我老婆想來這裏,不是我。”

周裕忙認錯:“是我口誤,用詞不當。”

傅言洲又交代他:“別在閔稀面前提祝攸然。”

“我沒事提她幹嘛。”周裕遞紅酒給他,後知後覺:“閔稀知道祝攸然喜歡你?”

“不知道。”傅言洲接過高腳杯,“祝攸然結婚邀請了我,閔稀不知道那天我要去參加婚禮,讓我陪她去選鉆戒,時間沖突了,鬧得不愉快。”

周裕以為:“你後來去了祝攸然婚禮,因為這事吵架了?”

傅言洲道:“沒去。她不高興是因為,我沒第一時間把她要求放第一位。”

周裕:“……”

真沒想到閔稀是這麽樣的性格。

他突然失笑:“你的理想型,閔稀是一條也不符合呀。你自己發沒發現,其實你喜歡又驕縱又能折騰你的。”

傅言洲把酒杯送到唇邊,沒接話。

也沒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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