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稚一覺睡到中午，醒來後明野不在房間, 他走前拉上了窗簾, 屋子昏暗分不出時間, 難怪她能睡得這麽好。

西稚給明野發消息, 問他中午一起吃飯嗎。明野沒回她，手機快沒電了, 西稚出門急也沒帶充電器, 只能先回宿舍。

姚倩上午沒課, 在宿舍吃外賣，看見西稚回來，朝她桌上指：“柳佳佳給你的。”

那是一罐八寶粥, 西稚心想該不會是有老鼠那罐吧，早上沒吃早飯怪餓的，肚子咕咕叫。

她打開蓋子, 發現鐵皮層沒有被拉開, 是盒新的。

姚倩中午訂了黃金雞排飯，桌上放了各種零食, 吃了一半的薯片、辣條、剛開封的八寶粥。

西稚看了看自己的八寶粥, 又看了看姚倩的, 覺得昨晚柳佳佳買的好像是姚倩手裏的牌子。

“雞排飯太油, 下次再也不訂了。”姚倩拿起一邊八寶粥的小勺。

西稚一個激靈, 來不及反應，憑借本能沖過去想從她手裏搶走八寶粥，餓死鬼投胎似的：“好餓, 我早上還沒吃飯呢。”

姚倩扭身躲開：“吃你自己的，別和我用一個勺子。”

西稚伸出的手尷尬地停住：“你嫌棄我啊？”

姚倩挖出一勺八寶粥，點頭：“我有潔癖。”

姚倩正要吃，西稚胳膊抽風似的一擡去打她的八寶粥，姚倩手一抖，勺子裏的東西灑在褲子上。

“你幹什麽？”姚倩叫起來。

西稚無辜地說：“你粥裏好像有東西。”

姚倩攪了攪：“有什麽東西？”

西稚也楞了，她拿過八寶粥用勺子戳了戳，什麽也沒有，又撅起一點放在鼻子下面聞。

極其細小的腐臭味，只有動物敏銳的嗅覺才能聞到。

也是啊，西稚心想，柳佳佳怎麽可能那麽傻，光明正大地把老鼠放在裏面給姚倩吃。她將自己桌上那盒八寶粥換給姚倩：“你吃我這個。”

姚倩問：“到底怎麽了？”

西稚支支吾吾的：“我昨晚看到柳佳佳在一罐八寶粥裏放老鼠，和你這個差不多。”

姚倩笑了：“開什麽玩笑，我這個是剛開的。”

她話音剛落，忽然頓住，擡起手看了瓶底的生產日期一眼。

她吃的八寶粥是一個月前在網上買的，生產日期是九月份，而這瓶八寶粥的生產日期竟然是半個月前。

姚倩後背一涼，拿著八寶粥去洗漱臺通通倒了出來，她站在那用小勺撥動那些粥，臉上的表情讓西稚看了都不由害怕。

西稚大氣不敢出，看著姚倩從八寶粥裏挑出一撮毛。

姚倩把塑料勺一扔，冷著臉：“我剛才出去拿外賣，她那個時候換的吧？”

她走到柳佳佳的桌子前。

柳佳佳和她們不睦已久，衣櫃書櫃都是鎖上的，她看向垃圾桶，裏面沒有垃圾袋。

姚倩出門左拐一腳踢翻了大門口的垃圾桶，而後蹲在地上埋頭扒著。

西稚在她身邊幫她一起翻。

趙春如路過，咋呼道：“幹什麽呢，不上課在這撿垃圾？”

西稚想起昨晚明野說柳佳佳餵流浪狗的事情，覆雜地看了趙春如一眼。趙春如心大，估計被人整了也發現不了。

姚倩翻出個只裝了一半垃圾的黑色塑料袋，從裏面掏出一瓶沒喝的八寶粥。

袋子裏八寶粥灑得到處都是，她看了眼瓶底的日期，又從裏面掏出一些其他東西——用完的針線盒，空空的貓糧袋子，幾張草紙，上面是柳佳佳的筆跡。

“我每天早上都喝這個牌子的八寶粥，她知道。”姚倩一張臉煞白。

趙春如好奇蹲在西稚旁邊，問道：“你在幹什麽？問你話呢。”

姚倩手指顫抖，將瓶子朝地上一摔：“我.操.她媽！”

趙春如嚇一跳：“老妹兒，都是大學生素質高一點成不？”

姚倩掉頭朝輔導員辦公室走，西稚要跟，被她攔下：“她是因為昨天拿照片的事威脅她才整我，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

西稚心裏明白歸根結底姚倩還是因為她才被這樣算計。

姚倩已經兩次因為她和柳佳佳吵架了，現在她和明野在一起，昨天那次爭吵應該就是激怒柳佳佳的□□。

趙春如熱鬧沒湊上，奇怪地問：“跟你說話怎麽不理我呢？”

“你以後小心狗。”西稚咬咬嘴唇，叮囑她，“也小心女人吧。”

——

西稚待在宿舍，覺得空氣裏到處都是冷冰陌生的氣息。

本來以為成精後除了追求明野之外不會有什麽煩惱，可是人類世界遠要比她想象裏覆雜得多。

在她們貓界，情敵間從不會用這種下流的方式解決問題，大不了打一架，一架不管用，就打兩架。

她去洗漱臺將八寶粥清理掉，又洗了個臉，拿毛巾擦臉的時候，腦子裏忽然想起昨晚明野嚇唬她的話——柳佳佳把姚倩的八寶粥換了，有沒有可能用她的毛巾擦地呢？

西稚將鼻子湊近去聞有沒有怪異的味道，冷不防被一個東西戳了一下。

“嘶。”

她痛得縮回鼻子，瞪大了眼睛，從毛巾裏抽出一根細細長長的縫衣針。

——

“你找明野？”杜傑在球場打球，“讓老趙拎辦公室去了，晨訓都敢不來，我說西西，昨晚那麽激烈嗎？害我們老大起不來床。”

西稚想去趙陽辦公室等明野，被杜傑拉住：“你等等，先把這東西帶回去，我在這裏看半天了。”

他指著地上放的一摞東西，那是一張幹凈的新床墊、兩條漂亮的床單還有一包周黑鴨。

“他早上打車去市裏買的，讓我給你。”杜傑問，“周黑鴨能給我吃點嗎？大學城沒有賣，饞死我了。”

明野買了很多，西稚吃不完，大方地分給杜傑一半，杜傑拿人手軟，幫西稚把床墊扛回宿舍。

西稚看著新買的床墊，心裏憂慮。

她現在有些害怕回到宿舍，姚倩去找輔導員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光是毛巾裏藏針這件事就讓她覺得危機四伏。

這次是毛巾，下次是枕巾呢？

柳佳佳垃圾袋裏有一個空針線盒，剩下的針都去了哪裏？西稚不能保證自己每次都能發現藏在暗處的東西。

西稚想了想，問道：“你知道去外面租房子要辦理什麽手續嗎？”

杜傑：“你們想出去住和輔導員報備就行，我們不行。”

西稚想起昨晚明野說下學期可以搬出去住，問道：“你們怎麽了？”

杜傑：“麻煩，辦手續、蓋章、簽字，跑很多地方找老師，忙了半天不給你批也是有可能的。宿舍多方便，偶爾周末出去住酒店就行了。”

“明野說不麻煩。”

杜傑瞄她一眼：“得了吧，老大現在精蟲上腦，別說讓他出去住，讓他上火星都不覺得麻煩。”

換成以前他這麽說明野，西稚早懟他了，不過她現在心裏的事太多，恍惚一下就過去了。

宿舍沒人回來，安靜得像是暴風雨前寧靜的前奏。

西稚放下床墊，跑到趙陽辦公室樓下等明野，辦公室大樓臨著湖，她蹲在湖邊草地上和錦鯉聊天。

西稚：“我的舍友，不知道你們見過沒，一個很白很瘦很漂亮的女生，但是心腸非常惡毒。”

她正想將柳佳佳幹下的惡行和錦鯉們說一說，錦鯉們忽然排成一排將尾巴朝向她，揮動著拍了她一臉水。

“那不就是你嗎？”錦鯉嘲諷她一通，飛速游走。

“回來！”西稚抹著臉，哭笑不得。

湖水裏倒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西稚轉過頭，甜甜地笑：“明明。”

明野沒有以往被趙陽罰後渾身汗的模樣，西稚上前在他脖子額頭上摸了摸，是幹燥的。

她問道：“你今早沒去晨訓是為了給我買床單？趙陽罰你什麽了？”

明野抓住她的手，輕輕挪開：“警告處分。”

記錄在檔案上的處分比罰做幾個俯臥撐嚴重多了，尤其對他這樣將來要做警察的人，西稚坐不住了，起身要去找趙陽。

“西稚。”明野輕聲叫住她。

柳樹枝葉在秋天飄零幹凈，湖邊風景略顯蕭瑟，明野盯著地上枯黃色的草皮，眼裏閃過一抹掙紮的顏色、

他問道：“你在古鎮問我，如果你和我不一樣，我會不會喜歡你。你哪裏和我不一樣？”

西稚一楞，隨後局促地說：“我隨便問的。”

明野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像有溫度一樣，西稚被燙得脖子發熱，只得又說：“我比較傻，怕你嫌棄我，才這麽問。”

“如果你是魚精，或者是貓精……你為什麽這麽問？”明野看似漫不經心，眉峰卻一直緊鎖。

西稚支吾，指著水裏：“那天水裏有魚，我看到了，就隨便問問，你不也常說我是小黏貓嗎？”

她神情緊張：“你問這個幹什麽？”

明野不說話，西稚更緊張了，試探地叫他：“明明？”

明野擡起眼睛，和她四目相對：“你緊張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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