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單挑事而來，敗興而歸。

身後人看著明野和西稚離開的背影, 問他：“不打嗎？”

何單沈下眼睛, 不覆剛才中二的模樣：“以後再算賬。”

他隨手扯下路邊灌木叢的葉子, 撚在指尖搓出碧綠色的汁水。

“真臟。”他嫌棄地看著自己綠綠的手指, 眼眸裏的光暗暗的。

一邊草地上水管在噴水澆花，何單蹲下身, 將手放在下面仔仔細細清洗。

他嘴裏哼著輕柔的調調, 那是貓咪們最喜歡的兒歌。

在秋日湛藍的天空下, 隨著微風飄揚。

——

運動會學校放三天假，和高中運動會不同，大學不勉強同學去看項目, 學姐說可以趁運動會的時間去附近城市旅行，西稚於是翻起地圖想計劃和明野去旅行。

可明野卻有很多比賽項目。

西稚成精前以為上大學就是簡簡單單學習，也是後來慢慢才懂同學間還有獎學金和綜合測評的糾紛。綜合測評高低直接影響保研和獎學金, 而參加運動會也給綜測成績加分。

明野的綜測學院最高, 如果他想繼續深造基本是可以保研的。不管是為綜測加分還是給學院加分，運動會這種活動他都是要參加的, 西稚雖然不太開心, 但也能理解。

聽說隔壁古鎮風景很好, 只能等以後再去了。

西稚不知道明野有什麽項目, 只知道在運動會前幾天他常常在操場上夜跑。

沒到晚上她就坐在操場邊的長凳上, 喝著明野買的牛奶，吹著涼涼的暖風看著他跑，如果明野跑得太久, 她等得無聊，就會嗒嗒跳到他身邊陪他一起跑。

明野對感情很認真對她也很好，西稚在他身邊很安穩，卻偶爾覺得少了點戀愛電視劇裏的驚喜和浪漫的味道。

她對人類世界和感情的知識都是偷看人類電視劇學來的，在她心目中，她和明野的愛情應該像聊齋故事裏那樣轟轟烈烈才好。

明野跑出一身汗走過來，西稚從書包裏翻出毛巾。

明野接過擦了擦汗，看著西稚問道：“不開心了？”

西稚搖頭：“沒有。”

不能和明野出去玩有些失落，但不至於不開心。

只要明野在她身邊，每一天都是開心的。

“我報了田徑、跳遠和標槍。”明野隨口說，“都在第一天。”

西稚只顧著收拾書包，埋頭接道：“那多累啊。”

明野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

運動會當天，天氣晴朗，溫度適宜。

西稚早早來到操場盯著何單，他那天要和明野比賽明野沒理他，西稚很擔心他再來找麻煩，一直監視他，好在何單很識趣，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

他剛跑過接力賽，坐在場地另一頭喝水，明野正在準備一千米長跑。

何單放下礦泉水塞回包裏，而後從書包裏面掏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在西稚目光的註視下，他拿著盒子朝更衣室走過去，目光四處亂瞄，鬼祟又可疑。

西稚悄悄瞇起眼睛，覺得事情不對，沒多想就跟了過去。

更衣室在體育館裏面，是個二十來平米的小房間，一格一格的鐵皮櫃子裏放著運動員的衣服和鞋子。

西稚趴在門邊，眼看著何單小指變出尖尖長長的貓指甲，塞進明野那格的鎖孔裏，左右扭動，哢嚓打開了櫃門。他把那個小盒從懷裏掏出來，倒出幾顆圖釘放進明野的鞋子裏。

西稚偷偷藏在門後，等何單走了連忙跑過去。

明野櫃子的鑰匙在她身上，她打開門，將明野鞋子裏的圖釘倒出來。

身後的房門咯噔一聲關上了。

西稚扭過頭，看見何單陰險的面孔：“把你騙過來真不容易呀。”

西稚：“……”

上次大黃要把她騙進廚房，這次何單又騙她進更衣室。

她看起來就這麽好騙嗎！

西稚看了看手心的釘子，明白了。

有明文規定動物成精後不準傷害人類，何單沒那個膽子作弄明野，而明野整天待在她身邊，他沒機會下手，做這些事情只是找機會和她獨處而已。

“軟軟。”何單靠近一步，“你就這麽討厭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如果你不約我叫.春，我們還是朋友。”西稚耿直地說，“但老師說過，公貓和母貓之間沒有純潔的友誼，你說要和我做朋友，實際上還是想和我叫.春。”

“只有你不嫌棄我。”何單蹙眉，“別的貓都嫌棄我蛋黑。”

“那些貓孤立我，你也要拋棄我？”

西稚覺得他這話聽起來別扭，實際上她和黑蛋的感情算不上多好，只是小時候一起玩過，而她小時候朋友太多，黑蛋只是其中一個，再後來黑蛋搬家，他們就失去了聯系。

西稚不太喜歡黑蛋，並不是因為他蛋黑，而是因為他為貓太過輕浮，除了叫.春腦子裏裝不下別的事情。曾經有個春天，黑蛋發了情追著她整個校園跑，要不是她跑得快，直接就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西稚點點頭：“我說了很多次，不想和你叫.春。”

何單眼神陰了：“那些貓叫你變態殺貓狂，你卻和它們一樣，對我這麽壞。”

西稚推開他出去，何單在身後低低地說：“你會後悔的。”

——

西稚來晚了，明野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西西，來這。”杜傑在看臺上給她占了一個好位置。

西稚跑過去坐下，身邊坐了一個胖乎乎的漂亮姑娘。

“杜傑你坐下，我都看不見明野了。”趙春如伸手掐在杜傑大腿上。

杜傑朝西稚使了一個眼神，西稚頓時嚴肅了。

她從頭到腳打量趙春如，她紮著馬尾辮，穿著牛仔衫，雖然體重驚人，但五官精致，瘦下來一定是個美人。

她大大咧咧翹著二郎腿，問杜傑：“聽我老叔說，明野談戀愛了，真的假的？”

西稚腦袋向前一伸，臉放到她面前。

趙春如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杜傑身上：“是個小姑娘？長得挺可愛，頭發自來卷，有點傻乎乎的，膽子還特別小，動不動就腿軟。”

西稚大眼睛朝她眨了眨，趙春如渾然不覺，說：“嗨，膽子那麽小，跟明野不合適。”

西稚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可我不怕狗。”

趙春如：“……”

“你就是明野女朋友啊？”趙春如一把薅在她頭發上，揉小貓一樣揉了揉。

西稚腦袋被她壓下去，覺得趙春如氣場好強，和她老叔一樣。

“擡起頭我看看。”趙春如捏著西稚的臉頰左右看了看，而後並不客觀地說，“是比我瘦那麽一點點。”

“比你瘦七十斤呢。”西稚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亂的頭發，坐正身體，極力想擺出一副女朋友的姿態趕走情敵，她嚴肅地說，“姐姐，你下次不可以再讓明野背你……”

“還吃醋啊？”趙春如從小書包裏掏出兩個大鴨梨，自己咬了一個，另一個塞進西稚嘴裏。

西稚心想這梨真甜，咽了一口繼續說：“明野現在是我的……”

趙春如問：“吃不吃手撕魷魚？”

西稚眼睛一亮，將男朋友忘在腦後，點頭如搗蒜：“吃！”

——

明野跑完一千米，和體院的那位特長生並列第一，走回看臺看到臺階上西稚和趙春如坐在一起分吃零食。

“馬步魚片要不要？”

“要。”

“小魚仔？”

“要。”

“海苔可以給我一片嗎？”

趙春如大方地將整包海苔都給了她，她看見明野回來了，笑著揮手：“明野。”

明野走上來坐在西稚身邊：“在吃什麽？”

“你女朋友真愛吃零食。”趙春如看著西稚，“比我還愛吃。”

她笑著，故意問西稚：“你拿了我這麽多好吃的，是不是也得還我點什麽？”

西稚手裏還掐著她給的海苔，看了看明野，咬著嘴唇把零食塞回她包裏：“那我不要了。”

趙春如又掏出來給她：“我開玩笑的，你吃你的。”

西稚堅定地搖頭：“我沒東西給你，明野不能給你。”

“我不要。”趙春如爽亮地說，“搶別人男朋友算怎麽回事？我等你們分手了再上。”

杜傑悠悠地說：“哪有你這樣詛咒人家的？”

趙春如瞥他一眼：“這麽陰陽怪氣幹什麽？就算明野談戀愛了，我也看不上你呀。”

杜傑：“……”

趙春如只是來看看明野女朋友長什麽樣子，她把零食一股腦給西稚，拍拍屁股走人了。

西稚小眼眨巴，明野將趙春如的零食通通塞進西稚的背包裏，他從自己挎包的夾層裏抽出兩張高鐵票：“我的項目比完了。”

西稚不認識高鐵票是什麽，明野翻過來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不是想出去玩？晚上的高鐵，我帶你去。”

西稚先是楞了三秒，而後跳起來蹦進他懷裏：“啊——！明明——！”

杜傑一只單身狗在旁邊酸溜溜地說：“老大為了帶你出去玩都沒報明天的五千米，他五千米每年都是第一名，綜測能加兩分呢，到時候保不了研究生就賴你。”

西稚的臉興奮得發紅，明野輕描淡寫：“別聽他胡說，我不讀研。”

他看了眼時間：“回宿舍收拾行李，給你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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