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宿舍樓門口熙熙攘攘。

西稚今天起晚了, 八點整的課, 她七點半才從床上爬起來。

昨晚做了整夜的夢, 一閉眼腦海裏就浮現出明野給她擦臉時的樣子。

他的黑T恤, 他溫柔的手心還有衣服遮掩下漂亮的肌肉。

心臟怦怦亂跳到淩晨才平覆下來。

半夜口幹，西稚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後悔剛才為什麽不接了明野的牛奶。

帶著這樣的心思入睡, 早晨起來特別想喝牛奶。

西稚早上滿課, 七點五十分出門就迎頭撞上等在外面的明野。

明野坐在昨晚的長椅上，身上還穿著晨起跑操沒來得及換下的迷彩T恤，他像是很隨意坐在那裏, 看著女生宿舍樓前的桂樹，西稚剛出來他就註意到了，拿著手裏的牛奶走過去。

西稚夢了一晚上他, 看到他過來第一反應是開心。

女孩的欣喜由內而外, 愛慕也遮掩不住。

眉梢上揚，嘴角彎起, 滑出一道甜美而驚喜的笑意。

笑意維持了兩秒, 西稚忽然想到：不對, 我現在在生氣。

她平覆下心情, 目視前方, 徑直走向前，假裝沒看到明野。

明野走過來：“我買了早飯。”

西稚看他手裏，是西門小街那家她最喜歡吃的灌湯包。

早上生意好, 明野一定排了很久的隊才買到。

西稚特別想吃，但極力忍住：“我去食堂吃早飯。”

明野看了眼手機：“還有十分鐘上課，你來不及了。”

西稚氣鼓鼓地說：“那不吃了。”

她在前面走，明野默默跟在後面，像只溫順的牧羊犬。

“你跟著我幹什麽？”西稚回頭看他，“你沒有課嗎？”

“沒跟著你。”明野說，“順路而已。”

明野的路一直順到西稚上課的階梯教室。

西稚坐到後排的位置，他跟著過去坐到她身邊。

西稚看他，明野淡淡地解釋：“我來蹭課。”

西稚上的是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大一的公共課，閉著眼睛都能躺過期末考，全校公認最水的課之一，缺勤率也是最高。明野已經大三了，說他來蹭課，西稚是不信的。

明野將灌湯包攤開放到桌子上，盒子被他打開一個小口，裏面熱氣層層撲出，絲絲縷縷飄進西稚鼻子裏。

西稚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明野轉頭看了她一眼，她立馬哽住喉嚨間那塊口水。

明野壞心眼將蓋子合上：“不能在教室吃東西。”

“就算你給我吃。”西稚挺直脊梁，“我也絕對……”

“下課出去吃。”明野繼續說。

西稚楞了楞：“好的。”

明野沒再說什麽，他掏出手機打開app看軍事新聞。

西稚頭腦暈乎乎的，心想自己好像在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想了想，問道：“你真的是來蹭課嗎？”

“是。”明野眼睛不擡。

西稚有些失望，還以為他會說我是來陪你之類的話。

明野眼角餘光瞥見她那毫不遮掩的失落情緒，輕笑：“我女朋友最近心理似乎有些問題，莫名其妙生我的氣，我來聽聽課，看能不能疏導一下她。”

西稚聽到女朋友三個字臉色一變，剛要發作，腦子忽然開竅了。

她轉念一想，小聲問道：“女朋友？該不會是我吧？”

明野蹙眉，裝作沒聽清：“你說誰？”

“我啊。”西稚指指自己鼻尖，“你說的是我嗎？”

明野使壞：“什麽是你？”

“女朋友是我啊。”小貓精心眼少的可憐。

明野撲哧笑了，俊朗的臉上隱隱是壞主意得逞後的偷喜：“你說是就是吧。”

西稚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氣得去擰他胳膊。明野手臂上肌肉硬邦邦的，像塊鐵板似的擰不動，明野抓住她軟乎乎的小手放到腰上：“別把指甲弄壞了，這裏軟。”

上課鈴響，西稚不理他了，轉臉過去聽老師講課。

明野像個小孩子似的，臉上掛著笑，他側臉看西稚，西稚的心思明顯沒放在PPT上，她目光凝固，感覺到明野在看她，身上僵硬得不行。

明野沒再打擾，只是這樣安靜看著她。

西稚臉小小的，五官卻漂亮，尤其是鼻子。

鼻骨高挺，鼻尖那麽一小抹，尖尖翹翹，看起來可愛極了。

西稚被明野熱烈的目光盯得側臉發紅，她裝作撐下巴捂住那塊不讓他看。

“夜市新開了一家醬骨店，味道不錯。”明野目光卻不離她，“這周末有空嗎？”

這是邀請她去吃飯的意思。

西稚快撐不住了，依然負隅頑抗：“沒有空，要和學姐去郊外餵鴨子。”

“周末我有空。”明野繼續套路，“我陪你去。”

“不行。”西稚急急地說，“你不準去。”

柳佳佳喜歡明野，不能給他們創造相處的機會。

明野沒說什麽，講臺上教授恰好講到戀愛心理問題。

明野舉手：“老師，我有問題。”

教授示意他說，他站起來：“戀愛中的女孩無緣無故發脾氣，是什麽原因？”

聽課的同學本來要睡過去了，聞言來了興趣紛紛轉頭。

西稚大窘，連忙將頭低下，藏在前排的椅背後面。

明野神色大方從容：“我沒有做錯事，可她生我的氣，我該怎麽辦？”

有男生起哄：“女孩生氣不需要原因，你只要跪下道歉就好了。”

西稚暗暗地哼，心想我才不是那麽不講理的貓。

教授想了想：“很多女生在戀愛中容易患得患失，有時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不安，如果你沒做錯事，不妨從身邊想想，是不是身邊的人做了什麽讓她多心的事情。”

明野坐下，從昨天分開後一點點想，如果說起接觸到什麽人，也就只有柳佳佳了。

他思索一下，問道：“你因為柳佳佳生氣？”

西稚和柳佳佳一個宿舍，柳佳佳喜歡他，昨天一起參加社團活動，如果是因為這個生氣確實能想明白了。

明野喜歡有事直接說清：“我和她大一在社團認識，但接觸不多。這個假期她在微信和我告白，我沒有答應。”

西稚悶悶地說：“我不是因為學姐生氣。”

明野沈默片刻，輕聲道：“你告訴我吧，別鬧了。”

西稚咬著嘴唇，猶豫嘟囔了半天才悄聲說：“你去把杜傑打一頓，我就不生氣了。”

昨晚頭腦發熱怒氣騰騰，仔細想想那事確實不能怪明野。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總得有人背鍋，杜傑反正都背了那麽多，也不差這一鍋。

明野先是楞了楞，而後一臉覆雜：“關杜傑什麽事？因為杜傑說我是基佬？他那張賤嘴，你別理他，就算我是基佬，也不可能跟他搞。”

明野沒想到繞了一圈，根源竟然在杜傑身上。

他給杜傑發消息，讓他下課過來一趟。

西稚被害妄想癥地問道：“如果杜傑喜歡我，你會把我灌醉了送給他嗎？”

“我打死他。”明野如是說。

他看著女孩郁郁的小臉，問道：“現在不氣了？”

西稚氣生了一晚上已經是極限，加上明野這樣哄她早就憋不住了，她看著明野買來的牛奶，柔柔地說：“如果因為我生氣你才對我這麽好，那我要一直生氣。”

明野忽然將手伸到桌下，牽住她滑滑的小手，十指相扣。

西稚先是一怔，而後習慣性臉紅：“上課呢。”

她只是這樣說，卻不掙脫。

“昨晚有話想對你說。”明野眼睛深處閃動沈沈溫暖的光，“你生氣，我說不出口。”

“什麽話？”西稚問道。

明野看向她，目光澄澈：“一會說。”

——

下課鈴準時響起。

明野提著灌湯包和牛奶，牽著西稚出了教室。

西稚像漂浮在夢裏雲端，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

明野進了超市，將牛奶放進微波爐，調好溫度和時間。

他站了片刻，忽然轉身看著西稚：“以後每天早上給你買。”

“北院的煎餅，南院的蛋糕，還有西門的灌湯包。我起得早，跑得快，你前一天晚上告訴我，第二天早上我去給你買。”明野說，“一食堂的皮蛋瘦肉粥配三食堂的油條最好吃，如果你想吃，明早我就去。”

一食堂和三食堂隔著整片校園，走路差不多要半個小時，西稚沒有打斷，只是靜靜聽他說。

明野將牛奶從微波爐裏拿出來，放進她掌心：“你先把牛奶喝了。”

西稚紅著臉拆開吸管捅了進去，小小抿了一口。

明野笑著看她：“記不記得我昨晚說了什麽？”

西稚點頭：“你說了好多。”

明野唇角泛起狡猾，指著她手心的牛奶：“我說等你消氣再喝，你已經喝了牛奶，不準再生氣了。”

西稚用小虎牙咬著吸管：“你都還沒打杜傑呢。”

明野突然低頭，削薄的嘴唇在她頭發上輕輕一蹭。

“喔！”西稚楞了，本能擡起頭想要看他，卻剛剛好撞在明野剛硬的下巴上。

她捂著頭，一臉不可置信：“你幹什麽？”

“昨天拉我那麽久，就白拉了嗎？”明野眼裏是溫柔的笑，“你考慮好沒有？”

西稚結結巴巴，腦子不聽使喚了：“考慮什……什麽？沒……沒考慮好。”

“沒考慮好就拉我手，你這是在耍流氓。”明野揉了揉她的頭發。

“那我以後不拉了。”西稚癟著嘴，“這樣就不算耍流氓。”

明野伸出兩根手指，將她嫣紅的唇瓣拉平：“不行，我幫你考慮。”

他輕輕瞥過下巴，看著她傻傻呆呆的表情，用溫柔但堅定的力道在她頭頂親了親：“女朋友。”

隔著超市鋁合金窗棱，屋外金黃色的銀杏葉嘩啦嘩啦從高茂的樹上落下。

手中的牛奶溫熱，深秋風景如畫，西稚這一刻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

現在不該是秋天。

陽光萬丈，璀璨灼眼，身周拂過無形的暖風。

春天好像在某一瞬間，悄悄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仙女們除夕快樂，歲歲平安，要吃好多好多可愛的餃子！

初一初二在鄉下，沒有碼字的條件，請兩天假。

祝大家天天開心，好好過年！喵喵喵=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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