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為這次航行做了充足的準備, 他們在垃圾星找到了不少熱武器，食血草也不斷繁殖，產出了很多套防護服。

陶舒舒也氪了很多套防毒面具和能量球, 讓南淵他們有最好的物資。

飛船剛剛突破垃圾星的空域, 就碰上了人工智能的巡航機。

幸好陶舒舒及時將巡航機毀掉。

周嚴站在監視器前：“看來人工智能對垃圾星的警戒很嚴格。”

這是南淵設想過的最壞的情況，人工智能密切監視,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來報覆。

南淵說：“全體成員都做好戰鬥準備。”

南淵將他制造的一批小機器人放了出去, 充當探路的作用。

陶舒舒一直捏著一把汗, 人工智能之間可以互相通訊, 聯合調度，但南淵他們只能靠自己，在偌大的C1星系中, 被切斷通訊的幸存人類就如同散沙, 面對人工智能分而圍之的戰略毫無反抗之力。

又航行了一段距離，接近躍遷點時，一隊人工智能帶著戰艦前來襲擊。

南淵他們做的準備非常充分，僥幸擊退了人工智能。

“下一次, 人工智能的進攻會加強。”周嚴嚴肅地說。

南淵點了點頭, 調快了飛船的速度，希望能在下一次進攻之前趕到躍遷點。人工智能習慣了預測概率來行動, 達到效率最大化。

利用它們的決策特點，南淵維修過人工智能, 大幅度增加了速度。但在前兩次和人工智能交手時, 他們都保持慢速, 盡量迷惑人工智能的判斷。

人工智能具有各種形態, 即便在宇宙中也可以進行單機和聯合隊形的戰鬥切換。

幸存人類卻不能隨心所欲發揮異能, 在交手時就很吃虧。受到戰鬥環境限制, 大部分幸存人類都沒機會離開所處星球。

人工智能只需要安排一小部分戰力，就足以監管星球。

陶舒舒看著鋪開的幸存人類地圖，浩渺星海裏，每個星球都有可能成為謝博士的藏身之處。

“南淵，你覺得謝博士會去哪裏？”陶舒舒問。

南淵看了看地圖邊緣的一顆小星球，它在C1星系幾乎是一顆廢星，地緣邊遠，不承擔功能，沒有特殊作用。

但那是南淵第一次遇到陶舒舒的地方。

“荒星。”南淵說，“在以我為主角的故事裏，荒星是我的起點。”

陶舒舒點了點頭，“按照謝博士的邏輯，他大概率會到荒星查看，尋找你留下的蛛絲馬跡。”

南淵點了點頭。

兩人只來得及閑談幾句，就到了躍遷地點。

幸運的是，迷惑人工智能這一條奏效了。

增援的人工智能還未抵達。

躍遷點駐守的人工智能得到了預警，但它們數量不足，幸存人類輕松取得了勝利。

第一次的勝利無疑增加了幸存人類的信心——和人工智能的交手中，人類並不會一直處於下風。

南淵還幸運地奪取了一艘小型飛行艙。

他花了點時間，奪取了小型飛行艙的控制系統。

陶舒舒誇獎道：“很好，現在我們可以和人工智能直接對話了。”

“嗯。”南淵沒有直接毀掉飛行艙和人工智能們的通訊。

雖然飛行艙被奪取控制權時就立刻啟動自毀程序，但南淵還是下載到一些既往信息。

下一段路程。

周嚴換防，周嚴帶著人在監視器前隨時註意情況。

南淵則開始解析人工智能那邊的信息。

“謝博士不是人工智能的攻擊目標，他和人工智能之間肯定有交易。”南淵解析完一條加密通訊，說道。

陶舒舒點點頭，“這兩面派。”

“現在人工智能的戰力都集中在C1星系中心圈層裏。”南淵說。

人工智能的戰力調度和幸存人類地圖的分布能夠對上。

“C1星系很大，中間區域可以實現自給自足。”南淵向陶舒舒解釋著C1星系的歷史情況，“很早以前，我在第二軍團的時候，聽過一項計劃——中心區域自治。”

在南淵的記憶裏，中心區域自治也算和能量有關。

C1星系的宇宙航線非常方便，但星際航行本身非常浪費燃能。於是有科學家提出，每個區域閉環進行物資流動，C1星系周圍的十個星球，各自承擔不同的功能，中央星是政治經濟中心，旁邊有農業星，礦產星，生物研究星球進行附屬。

人口集中在C1星系中央。

而其他區域，則按不同功能，相應安排附屬星。

這個計劃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失敗了。

陶舒舒想了想，“那豈不是說，這個設想如果成功，除了中央星的附屬星球外，C1星系的所有其他星球都可以廢棄。”

“越聽越覺得這像是一項滅絕人類的計劃，我覺得這像是謝博士會想出來的方法。”陶舒舒吐槽，人工智能占據了中央，直接毀掉其他星球，就可以用最少的投入，直接將人類都消滅幹凈。

南淵點了點頭，“我們必須搞清楚謝博士在人工智能裏的位置。”

如果人工智能背後真正的控制者是謝博士，那他們將要面對的形式會更嚴峻。

謝博士從來不在乎末世，也不在乎人類或是人工智能。他的真正目的，只有這個世界的能量，末世正合他心意。

“往好處想，如果真是謝博士，我們只要解決了初的叛變，就能對謝博士造成致命打擊。”陶舒舒說。

南淵看向了地圖上的紅礦星。

紅礦星現在幸存人類和人工智能各占了一半。

但要到達紅礦星，必須經過幾次躍遷。

更難的是，一旦人工智能和謝博士意識到他們的真正目的地，對紅礦星的防守就會變得非常嚴密。

到達紅礦星將會變成最難的任務。

第三波人工智能終於到了。

“南淵，你快過來。”周嚴喊道。

陶舒舒跟著南淵一起切換過去。

這次的人工智能遠遠地保持著距離，沒有靠近，表現出要和談的意向。

“這一波人工智能數量很多，完全可以直接轟炸我們。”周嚴皺著眉頭說。

它們可以靠武力，卻要求談判，這就是最奇怪的一點。

南淵也看著正在不斷變換隊形的人工智能。

幾秒之後，南淵他們的飛船就收到了通訊請求。

陶舒舒試著切換地圖，但這次的人工智能和飛船有些距離，達不到切換地圖的條件。

她湊近南淵耳邊，小聲說：“南淵，我過不去，看不到內部。”

“沒關系。”南淵說。

陶舒舒還是有點遺憾，她發現C1星系的通用語言是她上輩子使用的。

就算人工智能用代碼交流，她至少可以把代碼抄回去給南淵看，說不定南淵能看出一些線索。

而且，對面的戰鬥軍艦一看就裝備精良，空間也比南淵的破飛船大了好幾倍。

南淵接通了通訊。

屏幕上，出現了一臺超級計算機的形象，居然是初。

這是陶舒舒第一次看到初的樣子。

此前，陶舒舒無數次從幸存人類口中了解到這個C1星系最大的人工智能。但她一直對初的形象沒有概念。

直到此刻，陶舒舒覺得她看到了一個全知。

初的背景像是在一間實驗室裏，它毫不掩飾密密麻麻的連接線和芯片。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人類們。”初的聲音意外的溫和，就好像胚胎在母體中是聽到的搖籃曲，不由自主就會心生信任。

飛船上，已經有一些人流下了眼淚。

C1星系的人類已經習慣了初作為全知全能的大家長，它的聲音總是溫和，在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升學、擇業、結婚登記，以及每一個平凡的生活場景中，乘坐飛船，醫療體檢，都可以聽到初的聲音。

哪怕幸存人類早就知道，他們現在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是由於初背叛了人類。

但在此聽到初的聲音，不少人回憶起了從前的日子，頓時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

但是很快，幸存人類們僵住了。

“你們飛船上一共2048個人，其中，37個人符合人類優選計劃。南淵，你的武力和智力在幸存人類中都排行第一，你可以繼續做人類中的首領，統領其他優選人類。”初的聲音依然溫和，充滿母愛，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殘忍。

“什麽意思？”程飛茂懷念的情緒還沒醞釀完畢，就聽到了“優選人類”計劃。

陶舒舒再看屏幕上的超級計算機，沒有了剛剛的震撼感。

人工智能，還真是效率至上。

初的語氣未變，它看著程飛茂，就像在看淘氣的小朋友，“優選人類，人工智能認為有價值活下來的人類。低級人類，體力和身體無殘缺，用於輔助人工智能進行勞動的人類。淘汰人類，沒有價值，執行銷毀程序。”

陶舒舒忍住了聽完這話的惡心，審視著初。她現在有些不明白，初是不是也被謝博士洗腦了，這一套人類給人類分等級的做法，和能量論的謝博士倒是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

似乎在它們看來，個體人類不擁有獨立的主權和生命，每個人類都按價值評估為“優選人類”和可以毀滅的“不優選人類”。

陶舒舒看了看，飛船裏，本來有不少人擠到前面來看初，但這一刻，他們臉上都是信仰崩塌的表情。

程飛茂是最受傷的。

末世還沒來，他就已經到了荒星，通訊不便，是陸陸續續從其他流落荒星的人口中知道是初的背叛導致了這一場人類浩劫。

末世到來之後，他吃了很多苦頭。幸好覺醒了異能，勉強有了報名的手段。

但他一直對初背叛人類這事沒有實感。

初在許多人心目中，都是美好的大家長形象，它無所不能，永遠陪伴在人類身邊。

然而，現在程飛茂真真切切聽到了初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語言。

許多人面色一白，聽初的說法，他們這一飛船裏，只有少數人屬於優選人類。

陶舒舒看完眾人的表情，問南淵：“好奇怪，初也獲得異能了嗎？”

南淵切斷了通訊。

陶舒舒提醒南淵帶好防毒面罩，然後使用了一個臭蛋。

刺鼻的臭味傳來，眾人的理智也開始回籠。

“剛剛我怎麽了？我居然在反思我作為人類不夠優秀，浪費了能源！”

“我也是，我居然也開始責怪自己活著浪費空氣。”

“我都開始想怎麽樣自行銷毀了。”

連程飛茂都有些中招。

只有南淵、周嚴和一些異能強大的人心裏沒產生太離譜的想法。

南淵提醒大家，“初可能掌握了精神系異能的使用方法，大家不要上當，註意保護好自己。”

眾人捏著鼻子點頭。

航道上，人工智能的飛船閃了閃，大有一副不配合就開火的姿態。

陶舒舒再次放了兩枚臭氣彈，確保所有人都能在臭味中保持清醒，南淵這才再次接受了初的通訊。

陶舒舒隨時觀察著眾人的一舉一動，隨時做好補充臭氣彈的準備。

她倒也不想把汙濁的臭彈用在南淵的飛船上，但遭不住初的精神控制太強了。

飛船上總共有兩千多人，就連謝博士也做不到一次性控制這麽多人的精神。

陶舒舒靠近南淵耳邊，“南淵，我覺得對面的飛船上或許有精神系異能者輔助控制。”

否則，陶舒舒想不通初到底是怎麽控制人類精神的，它只是人工智能，並不是有異能的人類。

可惜現在不是打草驚蛇的好時機。

通訊接通時，南淵也同步錄像，錄制下人工智能的嘴臉。

“我的孩子們，能量是宇宙永恒的命題。”初現在就像正諄諄教導的老師，苦口婆心勸說人類，“根據我的推演，C1星系的能量終究會有枯竭的一天。只要一百年，人口爆炸，對資源和能量的過度使用就會顯現出惡果。”

陶舒舒分心看了看屏幕，初播放起了一些合成照片。

照片上，小孩子們一生下來就沒有空氣，肺部選擇進化。

小草死亡，星球上不見一點綠色。

一種種物種滅絕，只有人類在爭奪資源。

程飛茂捂著鼻子，被臭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次，眾人的關註點都在鼻子裏聞到的臭氣上，無暇人類的存在讓子孫後代受苦。

初的這一招，不大好使。

南淵在兩次通訊的間隙，改變了飛船上的通訊系統，確保初無法看到飛船上的景象。

初仍然在滔滔不絕的演講，“只有將人類的數量和質量控制在一個程度內，才能達到宇宙能量的最優解。”

“南淵，你是最適合人類的首領。”

南淵輕聲笑了下，“我不是你認為的首領。在我看來，進化是一種選擇，人類終究會承擔因果，但不會以你選擇的方式。”

陶舒舒看著南淵強大的背影，不愧是南淵，和她是一樣的人，絕不會被人工智能誘惑。

初發出慈祥的笑聲，“南淵，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了，來到我身邊吧。”

初此刻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循循善誘，把自己的困境擺在孩子們面前，尋求孩子們幫助。

可是，它擺出的選擇實際上非常殘忍。

如果它的精神控制沒被臭氣彈沖散，應該有不少“低等級人類”會聽從它的安排，以生命和個體的堙滅為代價，成全人工智能的宏圖願景。

“如果我不聽，你會攻擊我嗎？”南淵問。

“服從性也是我的判斷依據之一。如果你缺乏整體意識，我會選擇將隱患消滅。”初無奈地笑道。

陶舒舒聽得一陣惡寒。

初也適時地改變了顯示畫面。

屏幕上，呈現出南淵和人工智能雙方的戰力對比。

人工智能那一邊，飛船和熱武器都非常充足，導彈隨時可以發射。

而南淵這邊，只有2000多個人類。

南淵看向了手邊的幸存人類地圖。

他們距離下一個躍遷點還非常遠，在速度上絕對不是人工智能的對手。

屏幕上，人工智能正在調整隊形，無數小型戰艦排開，包圍在南淵的前後左右。

初給予人類的，從來都不是選擇，而是一道命令。

不少幸存人類緊張起來，“它們這麽多戰力，我們肯定打不贏。”

膽小一點的人甚至抖了起來。

南淵回過頭，“如果想答應人工智能的，可以現在站出來。我不會為難。”

周嚴冷哼，“有什麽好怕的，我反正不會給人工智能當狗。”

程飛茂也定了定神，“我這種，肯定不是優選人類，就算是，我也不想被人工智能控制著做事。”

大家的神情再一次變得堅定起來。

就算打不贏，他們至少戰鬥過，為了人類的尊嚴，也為了人類本身。

“你似乎考慮好了？”初詢問。

屏幕上，已經開始倒計時。

陶舒舒在游戲商城裏翻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合適的道具，她有些發愁，“南淵，現在怎麽辦？”

人工智能一看就來者不善，一旦南淵拒絕，等待他們的就是攻擊。

南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上的分布圖。

或許是出於人工智能特有的傲慢，初並不掩飾人工智能的戰力部署。

南淵腦子裏瘋狂預測突圍的方案。

幾秒後，他笑了笑，低聲說：“舒舒，這次，好像真的打不贏了。”

只有陶舒舒一個人能聽見。

陶舒舒猛地握住了南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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