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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獨發晉江文學城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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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行挑了挑眉:“還不過來?”

雲澤大囧。

他不會武功去不了鐘行那邊。兩家之間隔的並非一堵墻,而是兩堵墻,雲澤現在就在自家院墻上,瑞郡王府的院墻和雲府的院墻之間有三尺寬,墻上還有積雪,雲澤怕自己掉進墻壁縫隙之間。

如果真的掉進去讓人來救……那就太太太丟臉了。

雲澤能下來,肯定是從自家這邊下來。

雲澤道:“郡王,我不會武功,還是從正門進來吧。”

鐘行看到雲澤的身影消失,片刻後府中下人來報,說有名雲公子求見自己。

雲澤被下人帶進來了,鐘行長身玉立,外面雖然冰天雪地,他身上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玄色衣袍。

他看向雲澤。

因為剛剛爬墻,雲澤身上衣袍被雪洇濕了些許,圍著的銀青披風也歪了,披風似乎有些不太合身,比雲澤的身量短了很多。

衣物樸素,然而掩不住雲澤容色。

雲澤拱手笑道:“方才聽見笛音,便想看看是誰吹奏出這般美妙的樂曲,爬上墻頭才知道是瑞郡王,不慎驚擾郡王,還請恕罪。”

鐘行道:“外面太冷,我們進屋講話。”

雲澤看了鐘行穿著單薄神色如常,想來是不怕冷的。又聽聞瑞郡王在寥州長大,寥州一年有半年都在冰天雪地中,若有武功內力傍身,自然不會畏寒。對方大概是顧及自己寒冷。

雲澤跟隨鐘行進去,丫鬟伺候雲澤脫下披風,室內溫暖如春,墻上掛著一幅美人臥花圖,四處布置的顏色均為綺艷麗色,明媚卻不俗氣,香爐裏不知道熏得是什麽香,聞起來清新脫俗,似乎帶著梨子的香氣。

早聽說瑞郡王是個風流人物,看家中布置也能看出一二。

鐘行此時也反應過來了,這室內一切確實是出於鐘劭的喜好而布置,鐘行並不喜歡這種糜艷之風。

墻上這幅畫著實礙眼,昨天剛搬進來,鐘行完全沒有註意到客廳居然會掛這種畫,鐘劭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膽子真不小。

桌上有瓜果,鐘行隨手拿了一個橘子:“雲公子也喜歡吹笛?”

雲澤並不會吹笛子吹簫之類的,他只會彈琴,而且彈得很一般,畢竟才學了幾個月。

“郡王喊我的名字就好,不必以公子相稱,”雲澤道,“我只會聽,並不會吹奏。”

之前雲澤試過吹笛子……然後他就發現,他根本吹不響,吹出來的不成曲調,只有呼呼的聲音。

“應該沒有取字,可有乳名?”

雲澤小時候就長得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懵懵懂懂格外乖巧,家裏人就喊他“小乖”,一直喊到雲澤十五歲,這個算是雲澤的乳名了。但是,雲澤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

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讓人知道自己曾經叫“小乖”。

雲澤笑著搖頭:“沒有。”

鐘行將橘子上白色絲絡都剝得幹幹凈凈,之後將橘子遞給雲澤:“給。”

雲澤沒想到橘子是給自己剝的。

雲澤媽媽對外是不茍言笑的女強人,實際上特別喜歡小孩子,她四十多歲生下孩子很不容易,所以很寵溺雲澤,雲澤七八歲的時候還被媽媽餵飯,雲澤爸爸如果想批評雲澤嬌氣,往往會被媽媽罵一頓。

看到這個橘子,雲澤突然想起自己的媽媽。

來到這裏之後,再也沒有人無微不至的關心雲澤。

鐘行看到雲澤有些走神:“雲澤?”

雲澤接過了橘子:“多謝郡王。”

這個時候,兩名下人送來糕點和茶水。

鐘行道:“府上廚娘從江南請來,她做的糕點不錯,雲澤,你嘗嘗。”

雲澤拿了一塊梅花形狀的點心,這塊點心外表潔白如玉,應該是糯米粉做成,輕輕咬了一口,裏面居然有鮮黃的流心,流心不是蛋黃,滿口清甜,是柑橘為餡,不知道廚娘是怎麽做的,果肉被加熱後絲毫沒有苦澀的感覺,反而唇齒生香。

吃了一塊點心,雲澤喝了口茶,第二塊點心是浸了果酒的桂花為餡,做成了兔子形狀,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雲澤來到契朝之後,常常認為契朝的食物不如現代的食物好吃。但在瑞郡王府吃到的糕點卻是雲澤吃過最好吃的糕點,他在米其林餐廳也沒有這麽好吃的甜點。

雲澤道:“郡王府裏的廚娘手藝真好。”

鐘行微微一笑:“是嗎?既然小公子誇獎了,那就該獎賞,許敬,獎賞廚娘五百兩銀子。”

雲澤:“……”

五百兩銀子,雲澤五百個月的月錢,四舍五入就是四十二年的月錢,換做人民幣大概是一百多萬。

這位郡王爺真是財大氣粗。

許敬覺得正常。寥州八年前發現了金礦,按照契朝律令金礦應該是朝廷的,但金礦是鐘行帶兵時發現,朝廷打不過寥州,那金礦就是鐘行的。

當初攻破北狄五個州,寥州領土擴張,北狄無數奇珍異寶都落入了帶兵打仗的鐘行手中,北狄最後贖回北狄王也花了無數黃金。

寥州地廣物博,就是人口少了點兒,幾任寥王勵精圖治,鐘行謀略更勝前人,寥州在他的治理下兵強馬壯百姓富足,而且百姓只認鐘行為王,不聽朝廷律令。

鐘行對手下雖然嚴厲,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大方,當初跟隨鐘行征戰的部將全部升官發財,許敬在京城能獲得許多信息,花出去的幾萬兩銀子全都是鐘行給的。

現在廚娘得了五百兩銀子,其他大廚知道了,肯定會費盡心思做出更好吃的食物。

雲澤吃飽喝足,聽鐘行吹了一首曲子。

鐘行用的笛子特別精致,雲澤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笛子。

鐘行把笛子給他把玩。

是一支玉笛,整塊白玉做成,入手溫潤無比。雲澤道:“我聽說玉笛音色難調,不適合吹奏,這支笛子確實是件珍物。”

鐘行似笑非笑:“你要不要吹奏一下?”

雲澤道:“我吹不出聲音。”

鐘行走到他的身後:“我教你。”

雲澤一陣感動。

這位瑞郡王人也太好了吧?不僅好吃好喝招待自己,還教自己吹笛子。

鐘行調整了一下雲澤的坐姿,讓他拿好笛子:“左手握在這裏,右手握在這裏。”

雲澤的手被對方拿著換了位置,唇瓣貼近笛孔。

鐘行講了吹奏的技巧,雲澤見他悉心教誨,自己也有了信心。

“吹。”鐘行道。

雲澤對準笛孔吹了幾下,然而笛子卻發出“呼呼”的聲音。

一旁許敬樂不可支。

鐘行道:“沒有我教不會的學生,雲澤,你今天必須要學會。”

雲澤學了半個時辰,最後還是吹不出曲調。瑞郡王是個極為認真的人,雲澤發現了,自己如果學不會,對方肯定會一直教下去。

這個時候,一名下人突然來通報事情。

鐘行對雲澤道:“你繼續吹奏,我處理事情後便回來。”

雲澤點了點頭。

鐘行帶著許敬出去。

許敬笑道:“殿下何故逗他?如果換支普通竹笛來吹,雲公子早吹奏成音了。”

鐘行走到後院之後,一名鬢發蒼白的老人跪下道:“半個月前九公子半夜出兵打算占據寥州,杜將軍按照殿下的計策將他抓獲。殿下,應該怎麽處置九公子?”

這位九公子名叫鐘舟,是鐘行的堂兄,素來與鐘行交好。眾人一直以為鐘舟對鐘行忠心耿耿,鐘行離開寥州之前,未把重要事情交付給鐘舟處理,眾人原本有些好奇,沒想到鐘舟包藏禍心想要奪取寥州。

鐘行道:“書信五天前就到了,鐘舟大逆不道,孤已傳信下令將他處死。高大通,你怎麽出現在了京城?”

高大通是鐘行生母身邊的仆從,鐘行的生母還在寥州,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高大通嘆了口氣道:“九公子是殿下堂兄,孟夫人怕您殺他,特意派我給他求情,屬下日夜兼程,還是晚了一步。”

鐘行冷冷的道:“既然是孤的堂兄,為什麽趁孤不在的時候作亂?孤如果在寥州,必定親自殺他。”

高大通道:“屬下將夫人原話告知殿下,望殿下恕我無罪。”

“說。”

“鐘舟與寥王骨肉至親,倘若殺害至親,天下人都將唾罵寥王。”

鐘行冷笑一聲:“你回去吧,囑咐夫人好生照料自己身體。”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美名和權勢又能兼得?鐘行帶兵南下的時候,已經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高大通道:“夫人又說,京城應該有不少賢淑佳人,殿下年齡大了,也該想想自己的婚事了。”

鐘行揮手讓高大通退下了。

雲澤吹笛子吹得嘴巴都累了,他見鐘行走了,便把笛子放下,自己悠閑喝茶。

誰知道外面居然進來一名佩戴刀劍的魁梧將軍。

這名將軍渾身殺氣,臉上帶著刀疤,嗓音比鑼鼓還大:“你是誰?本將軍從未見過你,你怎麽在我家殿下的居處?”

他大手一扣腰間佩刀,配刀瞬間出鞘許多,發出響利的聲音。

雲澤臉色一白。

他是頭一次見到古代的大將軍。

這人大概二十七八歲,長得像只黑熊,身上衣物尚帶著幹涸的血跡,身高少說也有一米九五,頂天立地能把房子頂破,雖然雲澤沒有見過攝政王,但聽旁人對攝政王的描述,想必傳說中兇惡無比的攝政王就是這樣一幅尊容。

雲澤握住唯一能傍身的玉笛,勉強笑道:“我是安樂侯之子雲澤,受邀來府中做客,閣下是?”

“雲常遠的兒子?”這名將軍的嗓門差點把屋頂震飛,“我是趙毅。”

雲澤拱手道:“原來是趙毅將軍,久聞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趙毅是攝政王鐘行手下一員猛將,也是鐘行的心腹愛將,曾跟著鐘行南征北戰,整個契朝都知道他的名字。

趙毅都這麽可怕了,攝政王應該更可怕吧。

鐘行進來便看到雲澤面色蒼白卻強裝鎮定同趙毅講話。

趙毅長相確實醜陋,而且渾身殺氣,無論站在哪裏都給人壓迫感。

因為鐘行的戰功比趙毅更顯赫,所以未見過鐘行的人都認為鐘行比趙毅還要兇惡,一傳十十傳百,京城人人都認為攝政王面目猙獰。

關於鐘行的謠言太多了,鐘行的手下也不好單獨辟謠說“我們殿下是個罕見的美男子”。

趙毅扭頭看到了鐘行:“殿下……”

“許敬,你去後院好生招待趙將軍。”

趙毅受寵若驚,殿下今天為什麽這麽客氣?居然好生招待自己,還稱呼自己為趙將軍,太客氣了,這多不好意思。

許敬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趙將軍,過來吧。”

趙毅真的驚了,到底怎麽了這是,平時許敬都直接稱呼自己名姓,為什麽也喊起將軍來了。

趙毅哪怕不想殺人身上也帶著殺氣,等他一走,整個房間裏的殺氣瞬間消失。

雲澤小小的松了口氣。

鐘行註意到了雲澤的動作,他眼中帶笑:“小公子怕他?”

和趙毅一比,高冷的鐘行都顯得溫柔起來,雲澤拍了拍胸口:“不要叫我小公子,我已經成人了,叫我雲澤多好。趙將軍是攝政王手下名將,殺敵恐怕成百上千,一般人都要懼怕,我腿和腰都嚇軟了。”

鐘行倒了杯茶:“喝口水壓驚。”

雲澤喝了一口茶水:“趙毅都這麽可怕了,攝政王一定更……”

突然想起攝政王是瑞郡王的叔叔,說人叔叔壞話不好,雲澤趕緊閉嘴。

鐘行神情頓時嚴肅起來:“方才讓你吹笛子,怎麽不繼續吹了?難道雲澤已經學會了?”

雲澤:“……”

雲澤真不想吹了,他懷疑這支笛子是壞的。

雲澤道:“郡王,這支笛子或許損壞了,我吹不出聲音。”

鐘行拿了過來,橫笛放在唇邊,清越笛音在房中回蕩。

“沒有我教不會的學生,”鐘行道,“雲澤,這支笛子贈你,明日繼續來我府中學習,我一定要教會你。”

啊這……雲澤的時間也很寶貴好嗎?他要學習四書五經,假如安樂侯不給他安排差事,他還要讀書參加科舉,怎麽能不務正業天天來這裏學吹笛子?

鐘行道:“廚娘會做幾十種糕點,你喜歡吃什麽,盡管吩咐下去,在我府中不用客氣。”

雲澤轉念一想,多學門技藝準沒錯,吹笛子挺好的,這是多風雅的事情,既然瑞郡王肯教,那他一定要學。讀書科舉的事情……晚上熬夜讀吧。

等雲澤離開,鐘行讓人從書房裏取出了一支玉簫,一把古琴,又讓人拿出了幾本對尋常讀書人而言晦澀難懂的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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