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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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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櫟陽的家沒有讓顧憶湄失望,寬敞而又別具一格,客廳極大,整面窗能看到海景,顧憶湄走到窗前看看,大概是因為樓層高,這裏看風景的視角甚至比她以前的家還要好。

所有家具皆是歐式簡約風格,沙發柔軟得人一坐進去就不想起來,哪怕顧憶湄見慣世面,也得承認,邢櫟陽的品位不俗。

客廳裏有個巨大的魚缸,足有一面墻那麽大,裏面怪石崚峋、水草飄蕩,各種彩色魚類悠游其間。

顧憶湄走過去看,驚訝:“我從未在人家裏看到這麽大的魚缸,快趕上水族館了,這都是你養的熱帶魚?怎麽養這麽多。”

“我不希望家裏只有我一個是活的。”

邢櫟陽站在顧憶湄背後,體貼地替她脫掉外套,幫她把外套掛起來後,又拿來一雙女式拖鞋給她換上。顧憶湄久不被人伺候,竟有些不適應。

看到她玲瓏的小腿和雪白纖細的足踝,他忽然記起一件事,一手握著她纖足,一手掏口袋,取出她那條白金腳鏈替她戴上。

“怎麽會在你這裏?”顧憶湄早就發現腳鏈丟了,但是沒有心情理會,沒想到還能失而覆得。

“落在我車上,我撿到了。”

顧憶湄嘴角微彎,故意道:“那你怎麽不還我?”“想親手給你戴上。”邢櫟陽擡頭看她。

兩人不說話,一種無言的氛圍在彼此心中流動。看到她的手上光光的,邢櫟陽好奇,“戒指怎麽不戴了。”

顧憶湄答道:“怕礙了別人的眼。”

“你太敏感,也太在乎別人看法。”邢櫟陽能理解她,家遭巨變,讓她成了驚弓之鳥,懼怕來自外界的一切攻擊。

“那我應該如何?”

“照常生活,憑自己喜好穿衣打扮,你活著不是為取悅誰。”把顧憶湄安頓好了,邢櫟陽站起來,“累了就躺一會兒,我去做飯,好了叫你。”

顧憶湄坐在沙發上,看到客廳角落放著一架豎琴,走過去,手指輕撫琴弦,一陣悅耳的音樂聲水一樣流動,暗自驚訝間,一回頭,看到邢櫟陽正自開放式廚房看著她。

沒聽說他會彈豎琴,琴擺在這裏,自然是要等會彈的人來彈的,顧憶湄並沒有在琴邊坐下,自從父親入獄,她早已沒有心思碰這些。

把他家參觀一遍,顧憶湄發現一個奇怪現象,所有相框裏的合照都只有他和他父親,不見他母親蹤影,就算是母親早逝,也不會連一張照片也留不下。

“為什麽這些照片都是你小時候拍的,最近的呢?”顧憶湄拿著相框,問邢櫟陽。邢櫟陽手一頓,擡頭看一眼,又低下頭,“他們早就不在了。”

“真不幸,難怪你如此獨立。”

“以後我告訴你一切。”言外之意,他現在還不打算說。

“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你收律師費收那麽狠,要維持這樣的生活享受,非殺富濟貧不可。”顧憶湄走到邢櫟陽對面坐下,看著他做菜,手法和刀法都很嫻熟,一看就是做慣了。

“小時候吃夠了苦,長大了格外怕窮,非物質不能滿足安全感。”邢櫟陽切著生魚片,態度淡定自若。

難怪他即使是在最熱鬧的人群中,也帶著疏離感,他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面對一切,顧憶湄看著他,比往日更多了一份了解。

“你先苦後甜,跟我正好相反。”顧憶湄感慨,“小時候,冬平踩爛我最喜歡的洋娃娃,我哭了好幾天,覺得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壞的人了;到了十七八歲,家裏人反對宗麒做我男友,想方設法把他趕走,他自己也覺得受到侮辱,從此跟我決裂,我難過好久,以為世界末日,這輩子再也不會愛誰;現在我才知道,跟家裏發生的這些變故相比,過去的事不值一提。”

幾句話令邢櫟陽對這個女孩子的通透有了更進一步了解,假使她不是生在富貴之家,假使境遇困苦一點,必然能激發出她身上更多潛能和鬥志,之前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她懶散,可惜了她的聰明伶俐。

把臉埋在手心,顧憶湄流下眼淚,感覺邢櫟陽的手輕輕拍她的背,才回過神來,擡頭看他。他切一塊三文魚,蘸上醬汁,送到她嘴邊。

“我自己釣的魚,多吃點,忘掉一切不愉快。”

為了不破壞食材新鮮美味,邢櫟陽這回用的是日料做法,清淡為主,魚肉都放在冰沙上,刺身一邊切,一邊拿給顧憶湄吃。

人類對食物的愛永遠是真愛,女人更是如此,夏娃就是被一個蘋果誘惑了,才會走出伊甸園。

“喝不喝點酒,我家裏有香檳。”邢櫟陽去酒櫃拿酒,打開一瓶,倒在兩只高腳杯裏,給顧憶湄一杯。

美酒佳肴下肚,顧憶湄臉上漸漸籠罩一層胭脂色,看著邢櫟陽煎烤鰻魚,忍不住問:“這也是你釣的?鰻魚會不會放電?”

“有電,好幾百伏,你過來試試?”邢櫟陽捉住顧憶湄一只手,放到自己心口。顧憶湄紅著臉把手縮回去。

醬汁鰻魚拌面、蝦肉丸子、黑松露鵝肝醬,各種好吃的美食不斷由他手中呈現,最後他又用帝王蟹的蟹黃蟹肉做了一道咖喱蟹肉,顧憶湄吃得很舒心。

就連他做菜時的一絲不茍的表情,她也覺得特別順眼,仿佛是在制作藝術品。如此用心,美食自然精致無比。自從家裏出事,幾個月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吃得這麽飽,人只有在放松的心態下,才能細細品味人生。

“你要是不當律師,可以當一個Alain Ducasse那樣的名廚。”

“我只做給你吃。”

飯後,顧憶湄坐在軟軟的沙發上,香檳酒酒勁上來,璀璨的水晶燈也照得晃眼,她打著盹,身體漸漸躺下,不一會兒竟睡著了。

邢櫟陽收拾好廚房出來,看到顧憶湄枕著手臂睡在沙發上,腰和臀曲線起伏,美人魚一樣,走過去摸摸她白得泛著珍珠光澤的臉,替她撩開落在臉上的頭發,發現她醉態嬌憨,才開始細看她眉眼。

和小時候一樣,她看起來永遠幹幹凈凈,經過了最初那段慌亂的日子,這些天她沈靜了許多,原本憔悴的臉色也漸漸養回來,喝了酒之後尤其嬌艷,腮邊兩團紅暈。

她睡在他的沙發上,他覺得溫暖而甜蜜,怕吵醒她,壓抑著情感,可還是無法忍住不偷香,俯身低頭吻在她臉頰,見她睫毛閃動,手指情不自禁地撫摸她眼睛。

這雙眼睛,顧盼神飛,從他十七歲第一次看到她開始,出現在他夢中不知道多少次。

初戀決定了他一生的情感,顧憶湄就是他心中女性美的化身,她使他身體裏的荷爾蒙怪獸一般沖動著,他念著她,從男孩變成男人。外表的清冷孤寂,和內心的狂野奔放形成最奇妙的反差。

朦朦朧朧間,顧憶湄感覺到臉上涼涼的,睜開眼睛,看到他如星般璀璨雙目凝視自己,微涼的手剛從她鎖骨上拿開。

她並不知道,她此刻杏眼微睜、朦朧嬌慵的樣子有多動人。

他不知看了她多久,神情那樣專註。她目光坦蕩地迎上他目光,竟然讓他的臉上出現可疑紅色,她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執意扳過他的臉細細查看。

“臉紅什麽?”顧憶湄咯咯嬌笑。

邢櫟陽莞爾一笑,輕點她小巧白凈的鼻子。她活潑俏皮,該矜持的時候矜持,該大方的時候又光明磊落,像是一縷陽光,照亮他原本陰暗的生活。

他很少笑,顧憶湄有一瞬間晃神,他這一笑,仿佛夏夜吹進心頭的涼風,能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我們出去走走?時間還早,鷺島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邢櫟陽讓顧憶湄稍等片刻,他去換件衣服。

還是一身黑,只不過換掉了西裝襯衣,換成休閑裝扮,老天爺偏愛,他挺拔的身材穿什麽衣服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和灑脫,顧憶湄懂得欣賞他,卻不告訴他。

摸摸發熱的臉,顧憶湄叫道:“我不去見人,吃飯吃得我妝都花了,衣服穿了一天也皺了。”盡管生活發生變化 ,她還是改變不了以前養成的習慣,註意細節。

“你可以換一件。”邢櫟陽拉著顧憶湄的手帶她去他的衣帽間。

他的手是那麽溫和有力,勁道恰到好處,顧憶湄毫不懷疑,他能給自己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拉開一組衣櫃,顧憶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琳瑯滿目的女裝,件件都熟悉,不乏穿了幾回都舍不得丟的。

“你從哪裏找回來的?”顧憶湄激動不已。

“你的衣服太多,有些已經在二手店賣出去,別人穿過的你不會再要,這些都是沒被別人穿過的,我全都拿去幹洗過。”邢櫟陽解開謎底。

顧憶湄摩挲著那些衣服,每一件她都記得來歷。

邢櫟陽從衣架上選了一件給顧憶湄換,又道:“伯母的衣服我已經委托蔡佳寄到你外婆家,她的好些衣服很貴,哪怕是打折,也不是逛二手店的人買得起的,所以她的衣服基本上都在。”

顧憶湄拿著衣服比量,眼中酸酸澀澀。

“來看看這個。”邢櫟陽叫她。顧憶湄回頭去看,卻見自己和母親那時拿去變賣的首飾整齊地拜訪在首飾盒裏,燈光下熠熠生輝、閃耀無比。

“買這些我算是占了便宜了,典當行壓你們的價,我也壓他們的價。”邢櫟陽隨手拿起一條藍寶石項鏈給她戴上。

顧憶湄的眼淚頓時湧出來,手捂住臉,眼淚依然從指縫裏流出來。這條項鏈她記得,是她幾個月前剛回鷺島的時候,顧太太買給她的,讓她在父母的結婚紀念日晚宴上佩戴。

“我去晚了,伯母的幾件首飾已經被識貨人買走,你的基本上都還在。”

顧憶湄感動地泣不成聲,上前伸臂抱住邢櫟陽,靠在他肩頭嚶嚶抽泣。不是因為首飾貴重,而是感動於他的心思,他什麽都想得周到,沒有一處不貼心。

邢櫟陽摟住她纖腰,把臉貼上她的臉。她柔軟的發絲輕拂著他的臉,發間清香混合著她身上的幽香,有一種令人沈醉的氣息,手撫摸過她身體柔美成熟的曲線,邢櫟陽從未如此覺得滿足。

顧憶湄微微擡起頭,眼睛裏閃爍著盈盈淚光,膚光勝雪,她如此動人,邢櫟陽毫不猶豫地吻下去。

他的口中有香檳和煙草的味道,一點一點攪動她的神經,她沈迷於他身上的味道,成熟中帶著性感,又混雜著不羈和野性,他和她之前接觸過的男人都不一樣,哪怕是隔著衣服,她也能感覺到他肌肉的張力,感覺到他強大的力量,盡管他內斂英華,依然奪人心魄。

這個男人,濃烈得像火,他的熱情能碾壓一切冰雪,他又像杯烈酒,喝下去能把人五臟六腑燙傷。

柔情過後,兩人離開邢櫟陽的家。

推開Scorpio的門,調酒師一看到他們就讓人去通知虹姐。虹姐從休息室出來,一眼看到吧臺前坐著的邢櫟陽,他不是獨個兒來,身邊還有個苗條的女孩子。

終於帶來了,虹姐心裏一震,走上前跟他倆打招呼。邢櫟陽給她倆做了介紹,顧憶湄跟虹姐握手。

好個秀氣漂亮的女孩,虹姐微笑著,乍見之下,似乎也沒覺得她有什麽特別之處,好看是好看,但有點太瘦了,顯得眼睛過大。

大概是進來前被風吹亂了頭發,邢櫟陽細心地用手指替她梳理,及肩的秀發微卷,有一種淩亂的美感。

親自調一杯雞尾酒,邢櫟陽拿給她喝,摟著她肩,低頭問她好喝不好喝。

“好喝,初入口有點苦澀,回味甘甜,還帶著點酸,很爽口。”女孩子捧著酒杯,大概是被酒辣到了,可愛地咂了咂嘴。

邢櫟陽看到了,趕忙拿一杯清水給她喝下,手指被煙頭燙到都不管。顧憶湄一擡眼看到虹姐似有若無的淺笑意味深長,有些疑惑。

眼見顧憶湄喝了大半杯,邢櫟陽不想她喝太多酒,把她手裏的酒杯拿過去一飲而盡,聽到探戈舞曲聲響,帶她去跳舞。

並不算覆雜的舞步,配合也很默契,兩人對視,情意輾轉,只要她在,他永遠看不到別人,手摟住她背,滑到腰間,一會兒把她穩穩地圈在懷裏,一會兒又拋出去,永遠不讓她脫離掌控。

顧憶湄很久沒跳過這樣激情的探戈,時時覺得新鮮,他把她拋出去的時候,她因為緊張而心跳加速,可一轉眼,她又被拉近了。她的臉因為興奮而緋紅,這支舞讓她忘卻一切煩惱。

本以為可以一曲到天荒地老,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有人叫邢櫟陽的名字,邢櫟陽下意識看過去,竟然是羅震,不由得心中一突,下意識地摟緊顧憶湄。顧憶湄感覺到他情緒的細微變化,看向那個令他生變的人。

那是一個非常好看的男人,好看而且張揚,不僅女人看到他不忍離開視線,就連男人看到了,也會多看兩眼。如果說邢櫟陽氣質清冷如冰,那眼前這個人無疑像火,眼神中的侵略感讓人肌膚生寒。

“過來玩也不招呼一聲,我們玩兩場。”羅震無論面對任何場面,都是一貫的笑容可掬、溫柔可親。

邢櫟陽並不接他的話,“臨時起意,帶了朋友來。”

羅震上前,有意把視線轉向顧憶湄,眉峰一蹙,“難怪看著眼熟,是顧憶湄?”顧憶湄吃驚,她依稀認得眼前這個人,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評論給力的話,就上小劇場……

羅震:這個妹妹我好像見過。

邢櫟陽:又胡說,你哪裏會見過她。

羅震:雖沒見過,但看著面善,心裏像是以前就認識一樣。

顧憶湄:好生奇怪,這人何等眼熟。

羅震:妹妹,可也有錢沒有?

顧憶湄:我沒有,錢哪能人人都有。

羅震聽了,登時發作起癡狂病,把口袋裏的錢灑落一地。

邢櫟陽:哎呦哎呦,這人瘋了。

顧憶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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