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聲中，就見大師兄和清流師兄已經沖了過來，並且很快就和那個女人接上了。高手過招，果然不同凡響。最先我還能聽見道道雷鳴，看見嗖嗖冰劍。可一會兒過後就見山頂上只有塵土紛揚，火光爍爍。

我揪著一顆心在下面等了一會兒，待動靜小了才敢悄然飛上山。但是當我來到淩虛殿前時，卻見那個女人風姿依舊，面對著師父。反倒是我的大師兄和清流師兄二人衣衫不整，一派狼狽。他們站在師父的左側，還是一副防備樣。而碧瑤和無歌站在師父的右側，臉色也都很凝重。烏鴉和樵夫也在，不過他們倆是立在師父身後的。而師父則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盯著眼前的那個綠衣女人不說話。

許久之後，還是那個女人打破了沈默：“蔔算子，你為何打傷我的兒子？”

師父頓了一下，才黯然答道：“我一開始不知他是你的、兒子。可後來知道了，我已經盡力為他療傷了。”

“呵呵！盡力？你所說的盡力是指怎樣的盡力？是把他打成重傷，然後又施舍給他一點少得可憐的真氣嗎？真是可笑！難道我無憂的兒子就活該重蹈他娘的覆轍，屢屢被人羞辱嗎？”那個叫無憂的綠衣女人情緒忽然就激動起來，以至於她竟想沖到師父的面前。

我見狀，忙踴身撲過去擋住她。因為我不能讓她傷害我的師父。

“你給我滾開！”那個無憂怒不可解地朝我揮來一道罡氣。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掀離了地面，然後遠遠地落在了五六丈之外的地上，並且落地之後心口一陣絞痛還噴出了大口的鮮血。在吐了幾口血後，我又搖晃著站了起來，繼續朝師父的面前走去。

“璞玉！”無歌哀哀叫了我一聲。

我朝她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但是沒有停下步子。

“玉兒，你、你別過來！有我在呢。”大師兄看了我幾眼，還是開口了。

“大師兄，這事就讓我了吧！因為是我引起的！”我無限歡喜地看了他一眼，因為他還願意理我還願意護我。

師父也看了我一眼，卻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凝重裏透著憂郁，甚至那雙刀子般的眼睛此時也失了以往的銳氣，焉焉垂著。

一步、兩步、三步，再有半步，我就又站在師父的面前了。

忽然那個無憂狠狠地問了一句：“你說此事是因為你引起的？”

我不知所以的點了點頭。

然後，然後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無憂亮起一雙藕白色的手掌，向我迎面劈來。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我只聽見了無憂悲憤不已的話：“那你可知我的兒子烈焰被你傷成了什麽樣子？你既然是愛他的人，那你又怎麽不保護好他或者是為他報仇呢？啊？而且你還要護著打傷他的人,那你的愛還是愛嗎？啊？”

“妖孽傷了！原來傷了所有人的人是我！”在我昏過去之前，我的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這句話。

等到暈暈乎乎地醒來，我先是看到了自己的半仙窩，接著就聽到有人在身邊嚶嚶哭泣。不用說，肯定是無歌。所以我蠕動了幾下有些幹裂的嘴唇，想告訴她我醒了。可誰知發出的聲音竟嘶啞不可聞，於是我忙用力地咳嗽，咳咳。

“啊！璞玉，璞玉你醒了！太好了，你可知我要被你嚇死了？”轉過臉來的無歌一雙杏眼腫得就像兩個桃子，說著說著竟又掉下淚來。

我吃力地擡起一只手想去擦擦她的淚，但擡到中間卻還是因為無力又垂下了。我只好歉意地沖她笑笑，並眨了眨眼示意她把淚擦擦。

她含淚“撲哧”一笑：“都這般模樣了，還在那兒扮猴相！”

我又沖她努了努嘴，並眨巴了幾下。

“你是要喝水？也是的，這都昏迷兩天了，能不渴嗎？都怪我粗心大意。”她說完就去倒了一碗水，然後扶著我慢慢喝了下去。

有了水的滋潤，我的嗓子不像那麽幹了。於是我輕咳了幾下，用還顯沙啞的聲音問道：“我、昏迷兩天了，那師父、大師兄他們有沒有事啊？”

“沒有。那個女人打傷你之後，氣沖沖地對師父吼了幾句就走了。”說起這件事，無歌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小臉都變白了。

“那後來還有什麽事嗎？”我不放心地追問。因為我不相信師父會這般就饒了我。

無歌嘟著嘴搖了搖頭：“也沒有。但我看師父的神色，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結束。他只說等你醒了以後再說。”

等我醒了以後？那這不是明擺著要罰我嗎？想到此，我全身的血液驟然就冷了下去。師父會怎麽罰我呢？難道是美人痣嗎？

“璞玉，你先養好身體要緊，別的都不要想。這是大師兄的意思。”無歌摸著我的頭道。

“大師兄？他、有來看過我嗎？”我有些艱澀地問。其實對他，我的心裏是覆雜的。一方面想要他的親情關愛，一方面又怕他的愛情守護。

“來過，就在你醒來之前還來過。”無歌知道我的心思，所以她又認真地盯著我問：“璞玉，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在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以後，你又是怎麽想的？”

我閉上眼睛搖搖頭：“不知道。但我能確定的一點就是我不能再讓大師兄誤會了，因為我對他不是那樣的感情。”

“可是你和妖孽，唉！難說啊！”無歌同情地看著我嘆了一口氣。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哎！我餓了，有沒有啥吃的？”我掐斷了這個說也說不清的話題，不過肚子也確實餓了。

“嗯，還有一點兒小米粥在火上溫著，就是怕你醒來喊餓······”無歌笑著起身。

“啊！我最愛的小米粥，可想死我了。”聞言我不由地激動得大叫。其實也不能怪我，要知我可是在悔過崖上呆了好長時間了，中間都沒有嘗過一點五谷香。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無歌的精心照顧下，漸漸地能下床活動一會兒。這中間大師兄沒有來，我也沒敢再問他的消息。至於師父，就更是沒影。當然我是指他罰我的事。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我剛想了師父的過，我剛轉到別的念頭，師父身邊的童子離塵已經來了。他依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璞玉師姐，師父讓你和無歌師姐一道上淩虛殿。我先走了，你們趕緊去。”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橋段，就在我上悔過崖時。不過上次我是被罰去了悔過崖，那這次又會被怎樣罰呢？

“璞玉，我剛才碰見離塵了，他讓我們去師父那兒。”出外回來的無歌有些擔心地望著我。

“走吧！該來的總會來的，躲也躲不掉。與其天天提心吊膽地等，還不如來個痛快的呢。”我走過去拉著無歌嘻嘻笑：“不過得麻煩你把我帶上去。”

無歌哽咽地喊：“璞玉——”

“沒事！走吧！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嗎？你就是我最好的保護傘啊！”我故意調侃她。

等到無歌慢悠悠地把我帶上淩虛殿時，果然還是和上次一樣。大殿裏站滿了弟子，而師父一臉嚴肅地端坐在高位。見到我倆進來，大家的目光唰地就都看了過來。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所以這次我並沒有回看他們，而是直接就對著師父跪了下來：“師父！玉兒拜見師父！”

師父久久沒有吭聲，我自然也就久久跪著。

大殿裏還是落針可聞，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回蕩。

忽然勾著頭的我感覺到了兩束透骨的光，我知道是師父終於肯看我了。當然他的懲罰也要來了。想到此，我不覺就繃緊了身體，甚至根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此刻的我，就像一株小草，明知暴風雨就要來了，卻還得等著承受。因為這就是我不得不面對的命運。但願有一天，我能變成那搏擊長空的雄鷹！想飛就飛想歇就歇。

“璞玉，你可知罪？”師父涼涼的聲音從我的頭上澆下來，聽不出怒氣，但卻讓我霎那間從頭涼到腳。是啊，上次還是問我可知錯，如今卻成了可知罪了？這一字之差，差得可不是一點兩點。

“玉兒知罪。但憑師父責罰，絕無怨言。”當一顆心徹底涼了的時候，也許就什麽都無所謂了吧。現在的我就是這種心態。

師父頓了一下：“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了。就賜你美人痣一枚，去人間歷劫吧。若是此劫得過，則你修為將會一日千裏進步神速。所以雖然會有些苦痛，但也算有失有得吧。師父如此罰你，你可有怨恨？”

我搖了搖頭，卻擡頭用不舍的目光望著師父：“玉兒無怨無悔，只是有些舍不得師父。”

“你我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師父說罷，就對著我擡起了手。可無歌卻忽然叫道：“師父，求您饒了璞玉吧！她已經知錯了。”

“師父，弟子也請求您從輕發落璞玉。因為她畢竟情況有些特殊。所以······”大師兄也向師父求情，並且他還在我的身後跪了下來。

那“咚”地一聲膝蓋落地聲就像把我的心也跪碎了似的，疼得我叫也叫不出來。有一瞬間，我想抱住他哭著告訴他：“大師兄，你別再管我了，玉兒不值得你這般相待。因為我真的還不了。”

師父此時卻目光如刀地盯向了大師兄，甚至還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哼”字。我見狀，忙搶先攔住師父：“師父，請您賜下美人痣吧！”

“不！玉兒不可！師父不可啊！”大師兄忽然就叫了起來。

然而師父的手指一動，我的額間已然微微一痛。那美人痣已經種進了我的身體。在我還未及體會的時候，無歌已哭著撲過來抱住了我“璞玉！嗚嗚！”

...

第二卷 紅塵劫

紅塵漠漠，人來人往。可誰又知道誰就是誰的那個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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