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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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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中人,永遠不能忘記那天。

那一場大火,將一重殿燒的幹幹凈凈。

那一日不僅是左護法成婚的日子,還是右護法叛變的日子……可是誰知道呢?那日的真相,也就在場的幾人知道罷了。

八十年轉瞬即逝。

無憂依舊在魔尊身邊,右護法的位子依舊空懸著。而無憂的法力在這十幾年突飛猛進,又得魔尊信任,似乎有坐上那個位子的勢頭。

但自從那天後,他卻從來不肯見她一面。

有時候她都走到他房門口了,他卻施展法力消失了。

只有十年了,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只有十年了……或許這次任務真的要失敗了,唯一的遺憾便是無憂,她想跟他道別,再跟他說一聲抱歉。

“怎麽了……娘子。”紫槭笑盈盈望著她。

“別鬧。”她落寞地低下頭,“無憂還是不肯理我。”

“啊——那小子啊。”他蹲下來看她的臉,驀地嘆了口氣,“喜歡他?”

“啊?”她慌亂地擡頭,別過臉去,“我……不清楚。”

再一次來到九重殿,殿口看門的兩人彎腰行禮。

“護法夫人好。”

她點點頭,跨進門檻,便見到魔尊蓮時仰臥著喝酒,身邊兩名嬌柔美人侍候著。

“貴客來了。”魔尊一笑,推開身邊嬌軟,正身道,“何事?”

“屬下是來求見無憂的。”

“哦?”蓮時拉長了語調,漫不經心地倒了一杯酒,“你可知他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你。”

“魔尊,求您準許。”

他哈哈大笑,“也罷也罷……我生平最見不得美人生氣了。”

他再次攬住身邊的美人,嘴角始終掛著神秘莫測的笑容。

柒月剛沖入房門,無憂正在閉目養神,見她破門而入,他身形一變……心知他又要遁隱而去,她不由得奪口而出:“我馬上就要走了……就,不能再見你一面麽?”

他猛地一頓,身形變動之間,已然移動到她身邊,雙手擒住她的肩膀,“你說什麽?”

“具體……我不能與你多說,十年之後,我就要離去。怕你一直不肯見面,恐怕會錯過道別時間。”

他驀地松開手,“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柒月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他卻避開了。

“你走吧。”他仿佛失了全身力氣,眼中仿佛浮沈一灘死水。

她的手僵在半空,想要說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八十年時間,任何關系都會疏遠的吧。那些話,仿佛再也沒有立場可以讓她說了。那個純真的孩子,那個一直跟在她身後叫喚她姐姐,哀求她不要離去的孩子,終究還是在時光的消磨中……遠去了。

心口那包奪魂散很涼,把她的心涼透了。

她還是做錯了……對那個孩子。

一年年春夏秋冬,柒月再也沒有見過無憂。

每天每天,都是一樣的。與紫槭賞一賞魔都美景,時而與連瀾小酌。連瀾還是沒有放下心中的仇恨,自那天起,他更加封藏起自己的內心。只是偶爾會在大醉之後流露出些許的落寞。

終於到了回去的那一日。

白天,晴空萬裏,魔都的天空上方沒有一片雲。

她回想了來魔都的點點滴滴,決定與每一個相熟的人道別。以前的她總是倉促地離去,從來沒機會道別……而這一次,失敗了,倒是給了她這一個機會。

月之殿的那輪月還是那麽圓,月之殿的女巫依舊和往常一樣,坐在荷花池最中心的那一朵荷花上,沐浴月光。

她慢慢走過去,女巫陡然睜眼,袖中迸發千萬支利劍,呼嘯而來。她身形幾個回旋之下,千萬支利劍瞬間被擊於荷花池之上,濺起陣陣水花。

“好!”

柒月也在荷花池上的一朵荷花上坐下,與這個如恩師般的人平視,“老巫婆……我要走了,以後沒人跟你比武,可不要太傷心。”

“呵呵……怎麽,和你那個小郎君游山玩水去?”

她笑著看著她,點點頭,“嗯,可能不回來了。”

“哼……那跟我這個老婆子有什麽關系。”

她依舊笑著,抱住面前的人,“再見。”

日之殿的屋頂上,柒月捧了兩壺酒,扔了一壺過去,對著那個冷面男人說,“今天,不醉不歸。”

“好。”連瀾拎著酒壺直直往下灌。

柒月見了,也效仿。

兩人豪放的你一口我一口,順嘴角流下的酒濕了衣襟。

“要是我走了……還有誰能陪你這樣喝酒。”

“說什麽呢,你不是在這兒麽?“

“恩……”她斂下失落的神色,“你的仇,打算怎麽報呢……他消失的無影無蹤。”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親眼看著他死。”他似乎有些醉了,平日裏嚴肅的臉多了幾分柔和。

看著他漸漸醉去,快要失去意識。她低低地說了一聲,對那個深藏痛楚的男子說:“再見。”

“嗯……”他漸漸閉上眼,似乎是隨口應道,“再見。”

楓葉林裏,有一男子執劍而舞。落葉紛紛被他的劍氣掃起,霜葉飛旋起舞,如一幅靜止的絕美畫卷。

聞到身後的氣息。

他平穩地落到地上,半空中飛旋的紅葉慢慢飄落,如雪般美麗。他從楓葉林中走出,那一剎那的美,令人窒息。

他始終噙著那一抹笑意,似乎是知道她的來意。

“要走了嗎?”

“嗯。”她也一笑,這個好友永遠是最了解她的,“是的,我的‘夫君’”

開玩笑般的叫出九十年來,只對於她的頭銜。

他抱住面前笑容明媚的女子,如同情人間的耳語般,在她耳邊輕輕道。

“再見。我的……”扶住她的肩膀,在她的眉心輕輕吻下,“夫人。”

魔都九重殿,魔尊蓮時躺在刻著蛟龍的寶座上。獨身一人,喝著酒,吃著果盤中的水果。偌大空寂的殿堂裏,只一人。柒月一進來,便看到大殿中央這個孤獨的身影,雖然嘴角始終浮現著笑容,但她看得出,他的心,是孤獨的。

“怎麽?又來見無憂?”蓮時抓起一顆葡萄,“以後不必問我,直接去罷。”

“不,我是,來找魔尊你的。”

“哦?”他正了正身,來了興趣,“何事?”

柒月徑直走到他的龍座旁,坐在擺放果蔬的案幾上,直接將酒盞倒入口中。“屬下眼饞魔尊的酒很久了,一直想嘗嘗。”

他放聲大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我一個人喝酒喝慣了,可不喜歡和別人分享。”

“魔尊不是說,最不喜歡見到美人生氣麽……這酒,我喝不得?”

“喝得喝得……哈哈”他連連大笑。“沒想到我魔都中還有你這麽有趣的人……哈哈……我下次喝酒可還來找你。”

“我等不了下次了,恐怕魔尊變卦……我今日便要喝個痛快!”

“好好!”

最後,她來到那個屋子,想與那個少年最後做一次道別。

她看著緊閉的門,“無憂啊……我要走了,你……算了。”

沒有半點聲響,她只能哀求道:“連最後一面,你都不肯嗎?”

她失落轉身,看來,她註定是與那個孩子分離了。

夜晚時分,狂風大作。似野獸怒吼,仿佛撕扯著魔都的天空。她望了望天外反常的天氣,明明白天還是艷陽高照……山雨欲來風滿樓,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狂風呼嘯而來,仿佛要將人撕碎一般。一陣一陣,愈演愈猛烈。哢嚓一聲,那狂風竟把屋內的帷幔生生撕成兩半。屋內的瓶瓶罐罐被吹得東倒西散,有的還被吹到空中轉了兩圈,再跌回地上。

壓制住心底隱隱的不安,柒月關上門窗,在剎那!窗外閃電驟然一亮,她嚇得噗通跌在地上,震驚地看著窗外的場景。

那個畫面,她永世,都不會忘。

無憂滿身是血地跨風而來,他的身後電閃雷鳴、狂風怒吼,仿佛有千百只野獸在嘶吼,他的衣擺被狂風不斷扭動,獵獵作響。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嘴唇……沒有一處地方不在滴血。更可怖的是,他的右臂沒了!

那一整只右臂仿佛被生生撕扯下,那一個巨大的血窟窿在不斷地湧出鮮血。

他神色不變。

縱使他已變成一個血人。

全身上下都被血浸透,讓她辨認出這是無憂的,是因為那一雙妖冶的紫瞳。

只有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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