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靈拍拍宋嘉和的肩膀，“別害怕，妍妍一會兒就好了。”

宋嘉和點點頭，偷偷看看高妍。見她沒有再抹眼淚才放心。

除了宋嘉棟一直在聯系高妍，林周電話也沒斷。後來電話一直握在艾靈手裏，都是她接的。林周說他拖爸爸的朋友找了一些關系，能幫忙大力搜查，叫她們冷靜，不要著急。艾靈後來說不用，人已經找到了。

經受這一天的驚嚇，高妍回宿舍的時候已經累得不行了。

艾靈幫忙打了一壺熱水。高妍拎著水壺洗漱回來的時候，眼睛還是紅的。

艾靈一邊往臉上拍水一邊說：“還沒緩過來呢？人都沒事兒了，你也寬心吧。”

“這一次是沒事兒了，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照鏡子一看，眼睛又紅又腫的。為了這個宋嘉和，她提心吊膽的，到底是在幹什麽？

“哎，那個宋嘉和生病以後，可愛多了。”

“哪裏可愛？”

艾靈轉過身來，對著高妍八卦，“你是沒看見他過去。他以前啊是個校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誰叫他又帥又有才呢？不過那時候的他可跟現在不一樣，簡直是另一個人。”

“看照片感覺是挺有個性的。”

“那是，他呀，我說不好那個勁兒。反正一般女的，駕馭不了他。”

“我已經體會到了。”

艾靈呵呵笑起來，“這個大便宜給你撿著了，以後他要是好了，你功不可沒。沒準兒你倆還能成就什麽姻緣呢。”

高妍沒心情跟她開玩笑，“我只求平平安安打份工，早知道這麽麻煩，我才不幹呢。”

“怎麽？你要真不願意了，我可以幫你說說。真的妍妍。”

高妍沈默了一會兒。

艾靈也不想難為她，“這樣吧，明天我跟姜阿姨說一聲，姜阿姨是個明事理的，她會理解的。”

高妍一時下不了決定，但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這份工和別的不一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地勝任。如果宋嘉和今天真出了什麽閃失，她的一輩子就完了。

第二天，高妍上了一天的課。從早上八點到晚上七點，平時課程沒這麽大強度。奈何這科是院長的課，開卷考試都要掛的。又是實驗又是理論，不加緊是不行的。

晚上吃過晚飯，高妍又和艾靈一頭紮進了圖書館。

倆人認真學了會兒習，艾靈就擺弄手機去了。高妍也有些心不在焉。

艾靈一邊回短信一邊低聲跟高妍說：“我還沒跟姜阿姨說，她今天在外頭有事兒，明天我幫你說。”

“行。”

“這幾天你要不想去，就跟姜阿姨請個假。她能理解的。”

“好。”

艾靈轉頭看看她，“你怎麽了？”

“沒怎麽？”

艾靈看她不對勁，“其實宋嘉和還是挺可愛的，我知道。”

高妍沒說什麽。

艾靈嘆口氣，“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半天就看這一頁。”

艾靈幫她翻到了下一頁，“打起精神。”

高妍跟姜麗娜請假三天，說學校課程太緊，最近還有測驗，天天去有點困難。姜麗娜很痛快地答應了她，並且告訴她好好學習，有困難隨時跟她說。

高妍很感動，同時又有一種覆雜的情感。不知道這幾天，宋嘉和怎麽樣。

“嘉和？你怎麽了？”姜麗娜一回家就見宋嘉和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阿姨說已經坐了倆小時了，跟他說話也不理人。

姜麗娜把包輕輕放在一邊，摸摸兒子的肩膀。

“寶貝，你怎麽了？”

他不說話，只是望著窗外。

姜麗娜也看向窗外。

從他們家搬到這裏的時候，窗外就能看見一棵樹。樹很粗壯，上面還有鳥窩。

姜麗娜又摸摸兒子的肩膀，“兒子，不吃飯會餓的。阿姨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我剛才吃了一口，特別好吃。”

宋嘉和慢慢轉過頭，“你不是剛進屋麽？什麽時候吃的？”

姜麗娜一楞。

“你們都以為我傻。”

姜麗娜目瞪口呆，又不敢表露情緒，“不不，嘉和，媽媽沒有那麽想。媽媽——”

宋嘉和忽然站起來，上了床。

他背對著姜麗娜，把被子拉高，臺燈也關了。

這是怎麽了？前幾天還好好的。

姜麗娜想了想，輕聲細語地問道，“兒子，想彈琴嗎，媽陪你？”

宋嘉和反應很大，直接把被子蒙在腦袋上了。

姜麗娜站起來，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夜裏十二點半，宋嘉和又被噩夢驚醒。

姜麗娜及時沖了進來抱住他。

宋嘉和渾身是汗，身體顫抖，虛弱地窩在姜麗娜的懷裏。

“有血……有血……血……”

無數個這樣的夜晚，無數次地折磨。

姜麗娜真地快要挺不住了。

周五清晨，宋嘉和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此時的高妍正在體育場上揮汗如雨，被折騰地胳膊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為了一個校慶彩排，她們這一百多號女生已經跳了一個月了。天天早上五點多起床，跳到七點半，體力消耗太多，早飯能吃兩個人的份兒。

大喇叭裏的女老師終於大發慈悲，告訴她們可以休息一會兒。

高妍和艾靈一起躺在了草坪上。

倆人頭上蓋著衣服，呼吸著青草地的味道。

“艾靈。”

“嗯？”

“宋嘉和最近怎麽樣？”

“不知道。怎麽？你就這麽放心不下他？”

高妍說不清楚。

“你要真不想幹了，就別想了。雙方談妥以後，你和宋嘉和就沒關系了，以後各走各路，該幹啥幹啥。”

今天已經第五天了，她一直沒露面。等到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高妍背著書包站在校門口。

往左是回宿舍，往右是出去找他。

左右為難，掙紮了一會兒。高妍還是回了宿舍。

“你回來啦？”

“嗯，你又吃垃圾食品。”

“偶爾吃吃沒什麽，活著管那麽多好累的。我可不想死了的時候後悔。——啊對了，妍妍，我聽我媽說，宋嘉和這幾天有點兒不太好。”

“怎麽了？”

“又跟原來一樣了，不太愛搭理人，飯也不正經吃，有一頓沒一頓的。整天對著窗戶發呆，晚上還總做噩夢，還是不肯彈琴。你一走，他狀態就不太好了。”

高妍有些坐不住了。

“哎？你上哪兒去啊？”艾靈叫了她一聲。

高妍站下來，“那事兒，你先別跟姜阿姨說。”

“啊？什麽意思？”

“那個宋嘉和，連拜厄的第一條都沒彈過。我怎麽也要讓他彈一條再說。”

說完，高妍就出門去了。好像一切都明朗了，好像也不再糾結了。

艾靈繼續對著電腦裏的綜藝節目啃垃圾食品，津津有味。管那麽多幹什麽，當下想做什麽就做吧。

趕到宋嘉和家的時候，高妍有些氣喘籲籲。她只是走得快了一些而已。

平覆了一下呼吸，高妍按了門鈴。

開門的是阿姨，一見著她就眉開眼笑的，“哎呀，小高你可來啦！”

“嗯，姜阿姨在家嗎？”

“剛出去。我還以為今天你也不能來呢。”

“以後我爭取天天來。”

“那就太好了。”

“嘉和怎麽樣？”

阿姨搖搖頭，“你一走啊，他連飯都不愛吃了，可愁死我了。”

高妍放下包，看見餐桌上擺著一盤紅燒排骨。

“阿姨，麻煩你熱一下，一會兒我來取。”

“好嘞。”

幾天沒見到面，高妍又有了些奇怪的緊張感，就好像第一次來見他時一樣。

他的房門虛掩著，能看見他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高妍輕輕敲了門，他沒回頭。

高妍走到他身邊，歪著頭看看他。

他的頭發有點長了，遮著眉眼。只看見他高挺的鼻，抿起的嘴唇。

輕輕撫起他的頭發，她喚了他一聲，“嘉和，你在幹什麽？”

他轉過頭來，眼神幹凈，清澈。高妍喜歡他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她總能感覺到平靜和純潔。

他站起來，高過她一頭還多。高妍需要仰視他了。

宋嘉和看著她，眼眶紅了，“妍妍。”

“我聽說你不愛吃飯了，怎麽搞的？”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再也不來了。”

高妍有些無言以對，她無法給自己找什麽借口，尤其是對宋嘉和撒謊。她的確想過要甩了他。

“沒有。我已經原諒你了。”

“真的？”

“真的。”高妍點點頭，垂下眼睛。

她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她還年輕，她才二十歲，也許到了姜麗娜的年齡，她才能解釋自己莫名的情緒和行為。只是在當下，她說不清楚。

阿姨已經把紅燒排骨和米飯熱好了。高妍端著飯菜進屋，陪他一起吃。

宋嘉和一邊吃飯一邊看她笑，傻兮兮的。

兩人吃完了飯，高妍想起自己艱巨的使命。

“我們該彈琴了。”

翻開《拜厄》第一頁，高妍像個老師似的認真講起來，一邊講還一邊給他演示。而宋嘉和只負責認真地在她身邊吃蘋果。

演示了兩遍，問他懂不懂，他又不出聲。

高妍只好適當地下達命令，“來，你彈一遍。”

“我不想彈。”

“為什麽？”

“不為什麽。”

“我在給你上課，你要配合我才行。”

“你不是來陪我玩兒的嗎？不是上課，我不上課。”

“我是來陪你玩兒，但是光你一個人高興，我不高興，下回我就不來了。”

宋嘉和將信將疑地看著她，“那好吧，我就彈一遍。你得保證，我彈完你要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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