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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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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妃下車了,後面的人也都紛紛跟著下車來。

那魯嬤嬤心裏還惦記著夏侯瑾的訓斥,生怕真被責罰,所以這會兒看到了王府門口的夏侯瑜,連忙壓低聲音朝白蓮心說道:“姑娘,你這些日子,照顧瑜王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你看他。”

一面示意白蓮心看夏侯瑜對沈羨之的戒備。

白蓮心聞言,隨著魯嬤嬤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瑜王爺對沈羨之的戒備,心中會意,當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撒開魯嬤嬤的手,提起裙角連忙朝著臺階上跑去。

穿得絢爛多彩的身影就好似一只花蝴蝶一般,從夏侯瑾和沈羨之的身前閃過,先一步跑到瑜王爺面前去,“瑜王爺,您的腿傷大夫說不能吹風。”此處地勢甚高,兩旁的樹木又擋不住什麽。

說著,就要推著夏侯瑜進去。

夏侯瑜擡起手,只覺得今日的白蓮心實在反常,往常不見她往自己身前湊的,但也沒有多想。

他和兄長多年未見,還有不少話要同兄長說呢,“不妨事。”更何況,他必須盯緊這位新嫂子,不能給她半點謀害兄長的機會。

自己可就只有這樣一個親人了。

所以看都沒看白蓮心一眼,那眼睛就鎖在夏侯瑾的身上沒有離開過。

任由白蓮心那表情有怎樣的楚楚動人,在他眼裏都是擋住了他視線的障礙物,所以有些不耐煩了,“你沒有事情做了麽?趕緊走開!不要在我眼前晃悠。”

白蓮心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她模樣生得雖不如沈羨之明麗,但也是小家碧玉。魯嬤嬤也說了,她這樣正好,微微蹙一下眉頭,是個男人都忍不住要憐香惜玉的。

從前她不敢在瑜王爺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是怕瑜王爺誤會什麽,為了避嫌,所以很少到瑜王爺跟前。

可現在,瑜王爺怎麽一點都不動容?他難道就不是男人麽?

如今再叫夏侯瑜這麽一罵,連退了三無步,一臉驚恐之色,猶如那受到驚嚇的小雀一般,倒是叫守在門框兩旁的護衛看得有些可憐。

只是可惜,夏侯瑜的眼裏只有他闊別多年的兄長!如今見著夏侯瑾就在眼前,忍不住激動地叫了一聲:“王兄!”

當年父王被害,他們兄弟倆還不過是七八歲的頑童。

此一分別,便是十七八年的時間。

“阿瑜!”夏侯瑾看到從小那個最活潑好動的弟弟,如今變成了這副樣子,心裏到底是心痛難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掌間含著無數的痛苦和不甘。

他最驕傲的弟弟,從小小年紀便入軍中,沙場奔走多年,終於成了這赫赫有名的大夏戰神,可是現在卻……

夏侯瑾此刻滿含怒意的目光最後落到夏侯瑜的腿上,“阿瑜,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重新站起來的。”

他的另外一只手,仍舊緊緊抓著沈羨之沒有放。

這種難兄難弟久別重逢,又悲又喜的場面,沈羨之是很陌生的,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所以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好在夏侯瑾沒有忘記他手掌的另一端,還牽著一個人。

於是朝夏侯瑜引薦,“阿瑜,這便是你王嫂,以後府中之事,你不用再管,好生養傷,府外的事情,也還有我。”

內外皆有他們夫妻,可以讓阿瑜專心養腿傷。

但是,夏侯瑾不知道他這話對於夏侯瑜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那一瞬間夏侯瑜只覺得自己聰明絕佳的王兄,在京城這十幾年,果然被那狗皇帝給養廢了,居然要將王府的大權交給這個女人?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狗皇帝安排的女人麽?

夏侯瑜很慌,但是面對兄長對未來規劃時露出希望,他沒有忍心打斷,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朝沈羨之叫了一聲:“王嫂,往後府裏的事務就勞煩您了。”

白蓮心一直站在夏侯瑜的身後,心中祈禱著夏侯瑜能保留管理王府的權力。

所以眼下聽到夏侯瑜這一聲王嫂叫出口,她就曉得完了。

這沈羨之不會放過自己的。

一時也是心如死灰。

但是眼下誰能註意得了她?琢玉領著管事們正在搬送行李,看到這破敗至此的王府,心中五味雜陳,“王爺,這些東西放在哪裏才好?”還有那麽多人要安置,這府裏雖瞧著是住得下,但是像樣的房子沒幾座啊!

夏侯瑾這也才朝著空蕩蕩大門裏看去,影壁已經斷裂了,只剩下一半,所以他站在這門口,能一眼望到盡頭的大廳。

裏面空蕩蕩的,除了正位上還有兩把椅子像些樣子以外,兩旁都是些粗糙的長條板凳。

大廳尚且都是如此,可想而知那後院廂房是什麽樣子了。

他不免想起自己當時大言不慚跟沈羨之說,讓她的姐妹們先住在王府……

可眼下這?

“王爺與二弟多年不見,不如王爺先送二弟回院子,餘下的事情交給妾身?”雖然沈羨之也很發愁,一面偷偷瞟向上空,希望今晚不要下雨。

但是夏侯瑾說白了,在京城也是個質子,狗皇帝好吃好喝養著,他哪裏曉得什麽人間疾苦?這會兒是斷然不能指望他能幫忙的。

不過剛才他直接就讓夏侯瑜把王府大權放給自己,就沖這份識時務,自己必須把諸事安排妥妥當當的。

可夏侯瑾有些不忍心,倘若府裏的環境好一些,尚且還好,可眼下這樣,他覺得對不住沈羨之。

沈羨之也看出了他的猶豫,正要勸,沒料想那夏侯瑜卻一臉痛苦道:“王兄,不如你先送我回去吧,我這腿的確吹不得冷風。”

這西南多山地,陰雨天又連綿不斷,使得這夏日當空裏,那風都帶著幾分潮氣。

不過夏侯瑾當然沒這樣好騙,更何況弟弟在戰場上什麽傷沒受過?如今變得這樣‘弱不禁風’只怕是別有用意。

於是便點頭答應了,只是看朝沈羨之的時候,有些歉意,“我讓玄月和琢玉都在這裏,有什麽盡管使喚他們,不知道的便讓人來喚我。”

“好。”沈羨之這會兒只巴不得他趕緊把夏侯瑜這個心機弟弟推走,莫要在這裏給自己礙事。

她現在就很懷疑,這白蓮心妹妹莫不是跟著夏侯瑜學的?

見他兄弟二人先進去了,沈羨之這才招呼著眾人各司其職。

丁香跑來問,“小姐們怎麽安置?”她剛才看到外面有客棧,雖然不算好,但是不至於像是王府這樣破敗。

所以想要征求沈羨之的意見,要不要讓小姐們先去住客棧?

不過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沈羨之察覺出來,“瑜王爺受傷之後,蠻人們沒少進來打家劫舍,這裏就算再怎麽破敗,但勝在安全。你讓她們先下車來,在院子裏隨便找個地方休息,我四處去看看。”

若有合適的小院子,立即打發人來通知她們。

丁香聽罷,想著還是小命要緊,連點頭答應了,不敢再想住客棧的事情。

而沈羨之只朝旁邊還傻楞著的白蓮心喚道:“蓮心妹妹既然來了一陣子,想來這府裏上下是最為熟悉的,不如給我做引薦吧?”

她這是疑問句麽?肯定不是,而是換了個口氣的命令。

白蓮心只能硬著頭皮,“王妃姐姐隨我來。”

這王府大是真的大,不過破也是真的破,大部份建築只留下了原來的大致模樣,細節上全都要不得了。

還有這圍墻,也是東拼西補過的,顏色一片一個色,看著實在是……

不過聽說這王府有上百年的時間了,後來荒廢掉了,直至十幾年前小小年紀的瑜王爺被打發到此處來,才有人正常居住的。

只是他也沒住幾年就入伍參軍,一直都在西北邊上打仗,極少回來只西南。

而且隨著他戰功越來越顯赫,軍中的將士們的軍餉就越來越少,西北的戰場上都顧不著了,西南這邊就更沒人管,蠻人們的膽子就越發大起來。

不過因為此處過份破敗,只怕狗皇帝覺得蠻人們跑過來也沒什麽可圖的,所以一直不曾派兵鎮壓。

也就交給了夏侯瑜手底下那些殘兵老將們。

而現在夏侯瑾來了,該夏侯瑾接過這桿大旗。

轉了一圈下來,沈羨之也將這王府的大致布局給記下來了,夏侯瑜還是很懂規矩的,這麽多年一直住在側院裏。

所以主院一直都是空著的,也導致破敗更嚴重,大部份的柱子不知道因為過份潮濕而腐爛,還是因為螞蟻的緣故。

所以正院裏能住人的,只能是左邊那原來給下人們居住的廂房了。

她只能先將就著,讓人把自己和夏侯瑾的東西搬過去,然後簡單做收拾。

至於姐妹們住的地方,在白蓮心住的隔壁,有一處院子合適。

當然,主樓和秀房也是不能住人了的,也是住在小廂房裏。

然後又收拾出不少小廂房出來給下面的人住。

琢玉看著有些擔憂,“會不會不夠住?”

“眼下就這條件,讓大家先擠一擠,明日咱們就開始動工修房子。”種糧食雖然也迫在眉睫,但是這修房子的事情也刻不容緩。

沈羨之說著,見白蓮心一臉疲憊地在後頭擦著汗水,“是我草率了,這樣大的太陽,不該叫你跟著我到處轉的。你不是很擅長廚藝麽?要不你去廚房幫忙吧。”

沈羨之就跟不會累似的,在這府裏到處轉,白蓮心覺得自己的腳底板現在火辣辣的,聽到沈羨之的話,松了一口氣,連忙朝著廚房去。

本來想著到這邊休息,反正隊伍裏那麽多廚子,哪裏用得著自己插手?

可是沒想到她前腳才到,後腳就有人來傳話,“王妃聽府上的人說,蓮心姑娘廚藝甚好,尤其是這煮米飯的時候特別會控水,所以今晚咱們大家的米飯就都交給蓮心姑娘來煮了。”

白蓮心聽到這話的時候,只覺得神情恍惚,眼前無數個光圈小黑點重疊閃過。

幾千人啊,要累死她麽?

幸好魯嬤嬤給她扶住了,“姑娘你沒事吧?”

白蓮心想說自己沒事,但那傳話的人見她沒應,便道:“蓮心姑娘成不成給句話呀?王妃可說了,您若是覺得不行的話,就去把茅廁裏的糞都掏出來,改明兒讓府裏的丫頭婆子們開墾種菜用呢。”

茅廁?這王府裏雖然破,但是人口真不少啊。

夏侯瑜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那些殘兵老將們,都住在外院。吃是沒吃多少,可是這每日一趟茅房是不可少的。

七八百個臭男人的屎尿,惡心死了!

想到此,頓時就是一陣惡心,“我煮飯,我煮飯!”

“好勒!”傳話的人聞言,高興地應了,隨後一拍手,就見著不少人扛著一袋一袋的白米進來。

只單看這瞬間堆得跟小山似的白米,她白蓮心就覺得自己要死了。

而沈羨之這頭,給各路人馬安排了住處,自家幾個姐妹也入住了小院子裏,便開始將王府原有的人口給統計出來。

與車隊裏的所有人口做了總匯,又按照他們各自所擅長的領域做了分組。

這王府上沒個正行的管事,如今沈羨之從這些殘兵老將裏挑出了兩個做大管事,一個是二十出頭的小兵,叫做米四,戰場上為了救人被敵軍斷了左臂,聽說入伍前是做泥瓦匠的,到底也算是個手藝,又十分機靈,所以沈羨之任命他為一個管事。

等著修葺房屋圍墻的時候,有他的用武之地。

另外一個則是四十出頭的老兵武大同。

這武大同是沒有什麽手藝,可是聽說此前府裏大部份的事情,其實都是他在組織大家去做,眾人也願意聽他的安排。

可見是天生懂得如何管理。

所以他得了個管事。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識字。

又挑了些小管事。

加上瑾王府原來的管事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總共七八十個。

管事認命完了,又挨著名冊上的人頭給他們分派哪些人由著他們管。

最後沈羨之把早在馬車裏準備好的王府手冊讓丁香發下去,“上面都是王府以後的各項規矩,晚飯的時候,麻煩各位管事對你們下面的人熟讀清楚。當然,除了規矩以外,咱們還有各項王府職工福利,以及各位有什麽手藝的,都可報上來,沒準可以提升月錢哦。”

說著,丁香又給各位管事分發登記冊子。

原來的管事們翻看了一下,除了還保留之前王妃在路上給大家的福利之外,有增加了幾項,都是偏向於他們這些王府下人的福利。

自然是歡喜。

至於這米四和武大同等人,在翻看之後有些難以置信,激動道:“我們,我們以後能拿工錢了?”

“不但是工錢,還有各種福利,你們看著後面。”琢玉看得都有些心動了,心裏想著回頭抽空問問王爺,他們這些貼身護衛,是不是福利更好呢?

畢竟幹的是刀口舔血過日子活。

這米四和武大同聽到琢玉的話,顫顫巍巍地翻朝後面,只覺得滿眼都是,xx補貼二兩銀子;節假日分發節日禮金二兩銀子……

還有什麽全勤獎勵等等。

反正好長一串,往下看去,算起來這一年到頭若是所有的銀子都拿到,不算是月錢,得七八十兩。

早前都聽說這位新王妃的母親是莫家的女掌櫃,但是沒想到這麽有錢。

當下都激動不已,恨不得立即去給兄弟們宣傳一下這好政策。

有了錢,他們就可以寄回家去了。

他們都是有親人的,年紀大些的甚至有兒有女,只是自己殘了,回去什麽都做不得,反而拖累妻兒,所以便在這王府混一口飯吃,拖著殘軀替瑜王爺驅趕這跑進城裏來撒野的蠻人們。

武大同已經迫不及待就要跑去告訴兄弟們這個好消息,卻被米四一把拉住,“武大哥,你快看,這上面還有說,有妻兒的可以報上去,還有補貼……”

又是一大筆錢。

沈羨之添這項福利,其實是主要了解到了這大夏奇怪的律例。

但凡家中有人入伍,名下田產就直接上交衙門,因為他們已經拿了軍餉,不可能再擁有田地。

所以這些殘兵老將們,即便現在不用上戰場了,但也沒選擇回家,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因此了解到了這個情況,沈羨之就針對他們擬出了這條福利。

這些都是她在跟著姐妹們一輛馬車的時候寫下來的,所以夏侯瑾並不知曉。

但是沈羨之覺得,這創立日月神教,雖然銀子不能缺,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人心啊?

這一開始跟陌生人之間,除了銀子最能打動人心,還有別的麽?

所以舍不得銀子套不著人。

這血本得下,銀子就該這樣花在刀刃刃上。

這可不,銀子花對了,上上下下,不管是新人舊人,對她這位王妃都是擁戴不已。

還沒到晚飯時間,這王府手冊就已經在府裏上下傳開了。

夏侯瑾和夏侯瑜這兄弟倆還在敘舊,忽然聽得外面的歡呼聲,夏侯瑾推開窗戶看過去,只見府裏的老兵們一個個交頭接耳,滿臉喜色。

心裏便猜想,莫不是沈羨之給了他們什麽好處?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沈羨之在到處撒錢……

倒是夏侯瑜,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夏侯瑾,“王兄,那個人的心到底有多歹毒,你難道不知道麽?這沈羨之不可信。”也難為他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能圍繞這個話題說了兩個時辰之久。

跟個長舌婆娘一樣。

夏侯瑾已經和他打了許久的太極,見他還咬著沈羨之不放,又不願意因為沈羨之傷了兄弟間的和睦,便關了窗戶,朝夏侯瑜低聲說道:“這些年,沈相爺在外做了多少功績?你應該是清楚的吧?他死得不明不白,王妃心裏是有數的。”

夏侯瑜一楞,半晌才吃驚地看朝夏侯瑾,“那她,她是咱們的同盟麽?”

其實夏侯瑾並不確定,這些沈羨之知不知道。但是二弟說同盟,好像也行。

反正從成親之前到現在,沈羨之所行每一件事情,要麽就撞在他的心頭上,要麽就幾乎和他所想不謀而合。

甚至許多,都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期了。

他忽然想起來,一個吃過山珍海味的人,再吃豆芽白菜還會覺得美味麽?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沈羨之對於他來說,何止是山珍海味。

所以這個王妃,必須要留住了。

正想著,琢玉來了。

他那腳步聲和人一樣吊兒郎當的,沒個正行,他還沒敲門夏侯瑾就知道是他,“可是王妃那邊有什麽事情?”說起來就有些後悔,自己該去幫她,於是打算和夏侯瑜先道別,反正有什麽話,往後有的是時間說。

然而他還沒開口,琢玉的聲音就從外面傳進來了,“王妃說請王爺您和瑜王也用晚膳,今日大家都勞累了,早些用完晚膳,也早些休息,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夏侯瑜聽到這話,表情有些奇怪,早上武大同就和自己說,廚房裏沒多少糧食了?

王兄他們也帶了這上千人來,這吃什麽?只怕碗筷都不夠吧?

但是還不容他多想,夏侯瑾就已經推著他朝外去了。

琢玉見著兩位王爺出來,看了看夏侯瑜,有些抱歉道:“王妃說,一下添了這麽多人,桌子凳子都不夠,是暫且不能給瑜王爺您開小竈了,得勞煩您去院裏跟大家一起吃。”

“無妨。”夏侯瑜並不惱,在軍中的時候他也常常和將士們同吃同住,到了這王府也是自己的腿腳不便後,才常常一個人在屋子裏用飯的。

說起來,已經幾個月沒有同大家一起吃大鍋飯了。

琢玉是個話甲子,這一開了腔,自然是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所以不等夏侯瑾問沈羨之那邊的境況,就口若懸河地說起了沈羨之的這一系列壯舉。

本來以為這安頓人口,便是福貴人家那大屋大院,也是要勞心勞力幾天的。

可到了沈羨之這裏,似乎不算是什麽事兒?只見琢玉滿臉佩服地說道:“王妃不過一個多時辰,就把王府上下的人連同沈家的人都安排好了。”

然後與他們兄弟倆細說,沈羨之如何大刀闊斧雕出細花兒。

原本那參差不齊的眾人,輕而易舉就給她安排好了,而且下午酉時左右,大家就開始各司其職。

負責衛生環境的開始打掃房屋庭院,負責夥食的廚房忙碌,其餘的各組先行打雜,哪裏需要哪裏搬。

上下一派其樂融融。

即便是夏侯瑜聽了,也滿臉的震驚,夏侯瑾則是滿臉的自豪,與有榮焉。

但是夏侯瑜有些不解,他這手底下的老兵們,有不少還是刺頭,全靠著自己往昔的武力才鎮壓住的,怎麽可能輕易就接受這沈羨之了?

然後就聽得了琢玉滿口羨慕地給他們倆背誦著王府的手冊,完了還不忘問夏侯瑾,“王爺,我們這幾個兄弟給您幹的都是刀山火海裏的活兒,您就不考慮給我們加點福利麽?”

夏侯瑾卻聽到那各種銀子幾兩幾兩,覺得腦子有點疼,莫家是有錢,但是也不能讓沈羨之這樣猶如流水一般地花吧?

夏侯瑜聽了,就有些矛盾。一面不恥沈羨之拿錢收買人心,但是一面又想,如果這些她都能落實,對下面的人其實是一件好事情。

至於他對沈羨之這個王嫂的態度,也無形中偷偷發生了一些變化。

只是他沒有發現罷了。

而琢玉在被夏侯瑾拒絕加工資的請求後,繼續說起沈羨之明天的打算:“我來的時候,下面的眾人已經將自己所擅長的技能填好了,估計晚上王妃就能整理出來,明日聽說就要開墾王府後山的空地種菜。還有組織人手修葺房屋,反正我聽著王妃說了好多。”

這是好事情,可是夏侯瑾有些擔心,“這些雖是好事情,可一路上車馬勞頓,剛來這裏不休息幾日,她就這樣緊鑼密鼓地行事,身體如何吃得消?”

琢玉聽罷,在心中吐槽了一下。

在路上的日子,沒比來這府裏後艱難,王妃哪裏需要休息?

但這話哪裏敢說出口,不然瑜王爺不得打死他?聽瑾王爺說,瑜王爺力氣奇大,七八歲的時候就能倒拔楊柳了。

想是聽著琢玉吧唧吧唧說個不停,這路程也就覺得縮短了不少,這會兒還沒到,就聽著院子裏傳來人聲鼎沸的熱鬧聲。

夏侯瑜聽著,只覺得有些恍惚,多少年了他沒有再聽到這樣的熱鬧聲音,一時間心頭熱乎乎的。

等到了院子裏,只見沈羨之已經將那身華服換下來了,穿著窄袖襦裙,身旁跟著幾個管事,不知道在交代什麽,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隨後她看到了夏侯瑾兄弟倆,目光投遞過來,將手裏的東西分別交給幾個管事,便疾步走過來,指著這滿院子席地而坐圍著吃飯的眾人,“看來這明日頭一件事情,就是先打些桌子凳子。”總這樣吃飯不好。

夏侯瑾看了過去,的確是落魄了,明明都到家裏了,卻還和來時候的路上一樣,坐在地上吃飯。

而夏侯瑜所關註的是大家身前放著的幾口大盆,裏面都是些豐盛的飯菜,似乎雞鴨魚肉都有。

不由得面色大驚,“哪裏來這許多葷菜?”蔬菜他到可以理解,興許是花了大價錢去城外農戶家裏買的。

但是這雞鴨他們從哪裏得來的?這本地農戶家的雞鴨,好不容易養了幾只,蠻人們來一次就給洗劫而空,那留來的都是寶貝命根子。

怎麽可能賣給他們?所以夏侯瑜很是擔心他們強買。

卻聽得夏侯瑾解釋道:“沿途路過村莊城鎮,王妃會讓人采買一些作為儲備。”沿途買,邊走邊買,遇到價格便宜,或是鄉鎮裏趕集的時候,還會多屯一些。

不然的話,他們也不可能走這麽久才到。

但是話雖如此,趕路趕了這麽久,大家的確是沒有半點勞累奔波的感覺。

可能這大部份的功勞,都是源於良好的夥食吧。

每日三餐葷素搭配,偶爾還有能吃到水果點心。

而夏侯瑜聽到他的這些話,對沈羨之不由得生出了幾層欽佩。

很快大家入了席,沈羨之也去跟著屋子裏的姐妹們一起用飯。

屋子裏都是女眷們,考慮到大部份都穿著裙子,所以凳子椅子全都給女眷們了。

而因為桌子不夠,沈羨之將姐姐們安排到隔壁的小書房裏,搬了些磚頭來做椅子。

她原本是想直接搬那些發黴破爛的書,但是沈蕓之覺得這樣不好。

所以就搬了磚頭從窗戶遞進來。

這會兒沈羨之進來,見姐妹們都還沒動筷子,顯然是等自己,這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你們不必等我,這邊夜裏這風挺涼的,一會兒菜也跟著涼了。”

然她才坐下,沈蕓之就帶著兩個妹妹給她夾菜,“你也快吃,這一個下午,我就沒有看你停下來過,偏我們也幫不到你什麽。”她這個做姐姐的看著心疼。

“你們健健康康,不嫌棄此處破敗,不怨我把你們騙來,我已是感激不盡了。不過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於這姐妹幾個,沈羨之最是愧疚,自己拿了家裏大部份銀錢不說,還讓她們一起跟著自己來這潯州吃苦受罪。

“二姐姐這是什麽話?有什麽比我們姐妹四個在一處還要好?更何況,我們也很喜歡這裏。”山是山,水是水,又沒有那些烏煙瘴氣的人。

所以沈梨之還是很滿意的。

至於破敗,不要緊,她今天已經看到瑾王爺對二姐姐的態度了。蕭姑姑說,二姐姐是幹大事的人,現在瑾王爺瑜王爺都願意將王府交給二姐姐,那以後這裏一定就會好起來的。

沈靈之也點頭讚同。

沈蕓之還擔心沈羨之因為她們心裏有負罪感,繼續勸,“你一開始也不知道此處是這樣,初心是好的,而且這一路上也將我們照顧得很好。”說到這裏,有些感動,一把握住沈羨之的手,“二妹妹,我們在家裏時,爹娘常年不在,祖母疼愛族裏的男孩子們超過我們,即便是爹娘後來回來了,可是他們諸事纏身,所以說實話,這些日子是我們姐妹幾個被照顧得最好最周到的時候,明明我才是姐姐,我該照顧你才對的……”

沈蕓之越說,心裏越發覺得愧對沈羨之,眼裏不免是泛起了淚光。

沈羨之聽到這話,心裏恍然明白過來,感情四妹妹能做出那等事情,傻裏傻氣就被人騙了去。

感情都是因為沒有父母陪伴教育的緣故。

這樣說來,她們比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而且沈家那老太太,就是個偏心眼的人,還重男輕女,可想而知當年幾個姐妹交給她管的時候,過的是什麽坎坷日子了。

眼下見沈蕓之哭,心裏更是不舍得,“大姐,你們放心,給你們找狀元郎君這話我雖不敢隨便許諾,但是只要我在,就保管你們一輩子過得舒心順暢。”

以後等自己這日月神教壯大了,要什麽美男都能給她們搶回來做夫君。

倘若條件允許的話,其實搶狀元做郎君也不是不可!

待吃過晚飯,安排她們院子裏的下人給燒水,叫姐妹們擦擦身子泡泡腳再睡。

至於泡澡這個問題,希望過幾天能實現吧。

將姐妹幾個安排送回去了,看著院子裏的鍋碗瓢盆不等自己吩咐,各路管事已經開始吩咐手底下的人收拾洗刷。

竟然也就沒她什麽事情了。

見夏侯瑾站在院子裏等自己,便走過去笑著打趣道:“王爺不會還不知道咱們住在哪裏吧?”

夏侯瑾卻是有些心疼她,哪裏顧得上回她這話,只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與你說對不起,如今也顯得綿綿無力了,往後每個月,你支出去多少銀子,直接從我這裏拿。”

“真的假的?”沈羨之有些懷疑地看著他,“你雖在京城住了這許多年,但是你一個質子,誰會去討好你給你送禮?”所以她斷定夏侯瑾也沒什麽錢。

她沒想輕看夏侯瑾,就是就事論事。

“雖是如此,餘錢還是有一點的,我總不能讓你出錢又出力。”夏侯瑾見著她發髻有些淩亂,想要擡手去撫平,但又有些猶豫。

他不清楚不確定,沈羨之是拿自己做夫君看待,還是一個湊合過日子的人。

所以不敢心急也不敢有半點大意。

因此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而是朝她道:“夜深了,先勞煩王妃帶我過去吧。”

“走吧,你也是頭一次來,我順道給你指一指這一路的各處院子,要說這院子還真是我平生所見最大,問了下面的人,他們也不曉得百年前是哪位大佬住的,從這殘敗的輪廓裏可以看出來,百年前是何等的輝煌雄壯。”

沈羨之走在前面,好奇地說道。

卻聽得身後緊隨的沈羨之回她,“是兩百年前,西南王沈曜的府邸,他是大夏唯一的外姓王,曾經輔佐祖皇帝,戰功赫赫。”

只是可惜,飛鳥盡彈弓藏。

祖皇帝給他修建的這座王府,最終就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這西南王府,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走向衰落的。

餘下的話他雖是沒有說,但是按照歷史的常規走向,沈羨之已經猜到了。看到這偌大的王府,想起外面寬大卻滿是坑窪的街道,只怕曾經那街道也是鋪滿了平滑的青石板,兩旁的低矮茅屋也是一排排熱鬧的酒樓茶肆。

可是時境過遷,成為歷史,卻是遺址都快留不下來了。

不由得感慨道:“一座城池走向衰,只需短短幾許,想要再度歸回盛世繁華,卻不知道要多少人的辛勤努力才能達到。”

這時候,只聽夏侯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王妃,可願與我攜手一起帶著這座城池回歸從前的繁華盛世呢?”

沈羨之聞言,心頭一跳,這算是另類表白麽?但是他們的關系還沒這麽親近?沒準是夏侯瑾反悔不想給銀子了,所以故意說這話哄騙自己的。

於是幹咳了一聲,回過頭來,“我的出場費用不低,得看王爺可承受得起?”

“給得起。”夏侯瑾有些沖動,如果不是令牌不在身上,現在他都恨不得交給沈羨之了。

然後回到了正院兩人居住的小廂房裏,他便從行李中先拿出自己存放在錢莊的票據交給沈羨之,“這些王妃先用,倘若不夠,直接找玄月拿便是。”

這廂房是三間,因為也破敗得不成樣子了,所以中間的門框直接給拆下來了,如今就像是大通間一樣。

沈羨之親眼看到他從地上堆放的行李中拿出這麽一大筆銀子,有些愕然,“這麽多銀子,你就放這?”太沒有安全意識了。

萬一遭賊了呢?

“不然王妃以為放在哪裏?”夏侯瑾一向都是這樣放的,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一般需要放在隱秘之處的,是那些信箋。

“當然放在我這裏。”沈羨之看了看存票上的數量,小心臟有些跳得飛快,她現在懷疑夏侯瑾是只金蟾。

特麽會吐銀子。

她是一時心急說出口的。

沒料想夏侯瑾居然答應了。

反而叫沈羨之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隨便說說。”一面飛快地轉過話題,“你的那些行李,我沒敢動,你看看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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