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妖臺現在門口並沒有人看守。

滄海閣閣主一死，柒藍亂了套，將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了一起，斬妖臺現在，雲碧一推就能開。

她的手從來沒有那麽抖過。

門緩緩被推開。

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極為濃烈的血腥味。

雲碧的心頓時就快炸裂開，連同她的腦子，都好像在這一刻死了。

她看見自己的兒子，雙手雙腳被穿進了鐵索，血窟窿深可見骨，往外不停地流血。

毛毛跪在地上，腰桿直挺挺地，他渾身的黑毛，看不出臉色是否蒼白。

可雲碧已經快要崩潰了。

她再次雙腳發軟跌坐在地上，這次的動靜引起了黑毛的註意，他艱難的轉過頭，對刺眼的光沒什麽反應，卻在看見地上的雲碧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

迎著光，雲碧終於看清楚了，毛毛的嘴上全都是血，血把毛發凝固在了一起。

唯獨那雙眼睛，還是那麽的清澈。

他好像很開心。

“娘親...你怎麽...來啦？”

雲碧的眼淚順著面頰往下，砸在地上，她朝毛毛爬過去，卻被毛毛呵斥住。

“娘親不要過來！這裏會有雷電...娘親會...會疼！”這是毛毛第一次呵斥雲碧，可雲碧卻心酸的恨不得這些苦楚千百倍在自己身上承受。

她罪孽深重，她罪該萬死。

可她的毛毛，就連去殺仇人，他都不忍心。

雲碧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多麽的蠢，她哽咽著，聲音顫抖，“毛毛啊，你告訴娘親，你想不想成仙？”

毛毛搖搖頭，又點點頭，“娘親會開心...我..想...”

雲碧現在只覺得眼前發黑，眼淚怎麽都止不住，她又問：“那不用問娘親願不願意，毛毛自己想不想？沒關系，娘不生氣，娘保證。”

背著光，毛毛又很虛弱，它看不清娘親的表情。

只是那語氣，似乎真的不生氣。

於是大著膽子搖了搖頭，“娘親...我...我不想...毛毛最大的願望是...是娘親開心。”

說到這，雲碧再也忍不住。

她捂著自己的雙頰，眼淚就從指縫中落下來，和蒼老的皮膚一樣。

“娘親別哭...柒藍姐姐說...我這樣可以...可以讓你開心。”毛毛聽見雲碧哭，有些著急，他想站起來，可手腳被穿過了鐵索，牽一發而動全身。

雲碧趕緊擡手，“別動，毛毛，別動，娘親想辦法去救你，柒藍是騙你的，你什麽都不做娘親看著你就已經很開心了。”

“真的嗎？”毛毛問，眼神十分純真，他下意識不願意讓娘親知道自己疼，所以什麽都不說。

雲碧說不出話了，她一直在哭，哭到不能自已，一度昏厥。

但仇還要報。

可想來想去，她能想到救人的——竟然是歲禾。

她想，毛毛雖然傷害了她，但毛毛也是聽了自己的話，而且自己是讓毛毛殺了她，毛毛不忍心，想來歲禾一定會聽她說，她願意去死，願意千刀萬剮，願意永世不得超生，只要歲禾救毛毛。

柒藍的一些弱點，也只有她知道。

她從毛毛的身體中拿出妖靈，將自己積攢了百年的功力全部渡給了毛毛。

妖靈讓雲碧瞬間變成了年輕貌美的女子，毛毛眼中有著驚喜，誇娘親好看。

雲碧苦笑。

“毛毛，娘親以後要一個人去修煉，你要是出來之後找不到娘親，說明娘親在閉關，只要毛毛好好修煉，不做壞事，做個普通人，很快娘親就能找到你的。”

毛毛說：“找到...我？娘親...就像...像以前..那樣嗎？每次不管我在哪，娘親......都能找到我。”

雲碧點頭：“對，就像以前那樣。”

毛毛很乖，他的血流的少了點。

雲碧在心中默默道，是娘親害了你，以後，娘親就不能保護你了。

殺死柒藍的，只有她父親的妖靈，妖靈一無，她功力又都傳給了毛毛。

雲碧的結局已經成了定局。

柒藍一直膽戰心驚，怕那個能撕開裂縫的女子再次出現。

本來已經摸到了十尾的瓶頸，只要師父一指點，自己定然能成為這世界第一只十尾狐貍，然後——去更高的地方。

她要殺更多的人，要吃更多的心！

但就算柒藍有些手忙腳亂，心中慌亂，戰鬥力仍然極強，於是——

“歲歲，這樣行嗎？”

“行，怎麽不行，我都認不出來你，要是小孟看見了，肯定更認不出來。”

歲禾和周瑾喬裝一番，準備打入敵人內部。

周瑾被歲禾偽裝成了一只黑熊精，面具是訪冬做的，那以假亂真，穿上內增高十厘米的靴子，原本清瘦俊朗的道士，頓時就變成了虎背熊腰的黑熊精。

而歲禾將自己的臉抹黑，戴上假牙，扮成了一只黃鼠狼。

走路的時候，勾著腰，一點也看不出平日裏清冷淡然的女媧之靈的影子。

歲禾嘿嘿一笑，兩顆門牙‘閃閃發亮’，惹得周瑾都忍不住發笑。

門口的守衛很嚴，但歲禾掏出了兩錠黃金，藏了這麽久沒用的黃金終於派上了用場。

雖都是妖，但這些尚未完全化成人形的妖精是沒本事去人類世界快活的，更別說吃人類世界那些吃食了，對於他們來說，銀子很重要，那兩錠黃金一亮出來，兩只小妖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什麽令牌，什麽規矩，全都拋到了腦後。

歲禾遞給周瑾一個眼神，在山洞中七日，兩人日日都一起泡靈湖水。

感情迅速升溫。

周瑾這才知道，小姑娘的可愛程度遠遠超過她的想象。

譬如這眼神，分明在對他說。

“我厲害吧？”

周瑾默默從腰間豎起一個大拇指。

兩人進了這府邸，這府邸是從一棵巨大的樹的中間進去的。

一進去，卻發現這裏面竟然大的不像話，就像是那樹只是一個入口，這裏面赫然是一處宅邸。

歲禾和周瑾一邊往裏走，一邊記著地勢。

穿過回廊，裏面愈發大起來。

就在兩人準備換個方向繼續走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人。

那人悶哼一聲，鬥篷掉落。

和歲禾，四目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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