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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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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侍衛和其他人沒跟來吧?”◎

昨日那麽短時間,都逮到一只雪貂,隔了一日,卻什麽也沒有。

杏兒有些失望,心虛地看了眼阿餘,說:“肯定是今日來的人太多,又帶了這麽多東西,把獵物都嚇跑了!”

昨日進後山,算是臨時起意,雖也跟了侍衛,宋烈還是覺得紀淩宇的安危有些風險,昨晚就備好了各種打獵需要和不需要的東西,並特意召了幾個“獵人”隨行,導致今日進山的人有點兒多。

“嗤!”宋烈嗤笑一聲,雖未明言,卻更令杏兒紅了臉。

她本就覺得自己和阿餘天上地下,差距甚遠,昨日因著說打獵的事,得到了讚揚,才高興著。今日便來了這麽多獵人,看起來個個都很厲害的樣子,在這種威壓之下,她一路上都有些悶悶不樂,甚少和阿餘說話。

“沒事,打獵哪就那麽容易,不然也不用種莊稼,人人都去打獵了,對不對?”

“對!對對對!”

聽到阿餘這麽說,杏兒忍不住重重點頭。

一行人撲了個空,在林子裏轉了一圈,竟是毫無收獲,悻悻而歸。回去時又路過陷阱,仍是空空如也。杏兒不甘心,跪在地上細細查看了一遍,從一個枯枝幹上捏起一撮紅色的絨毛。

“有東西來過這裏呢!”

小心翼翼拿給阿餘看,宋烈也瞅了一眼,道:“估計鳥的羽毛吧,剛才不是看到幾只紅色的小鳥。”

阿餘也說:“或許是。”

杏兒就把這縷紅色的細絨毛捏在手心,一路帶了回去。

晚上的時候,紀淩宇都要歇息了,宋嬤嬤卻來找。來了之後,屏退伺候的人,面上有些憂愁。

“洪家老太太,給杏兒送了香馥閣的香膏子。”

宋嬤嬤說了這話,看了眼紀淩宇,解釋道:“殿下或許不太懂這些女眷們的店鋪。香馥閣的價錢,對於如今的洪家而言,算是貴貨了。只怕洪家正經的小姐們都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用……”

紀淩宇微微變色。

宋嬤嬤嘆了口氣,“不過或許也是洪家老太太偶發慈悲之心呢?”

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很快又說:“但是怎麽可能呢?那個老人精,一直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若是給她帶不去好處,只怕半點兒慈悲沫子也不會從她手裏漏出來。”

從小看到大的,宋嬤嬤瞧著紀淩宇的臉色,便知他心中的不悅,又忍不住說:“但是看這孩子,不像是有心機的,即便洪家有圖謀,她,她……”

可是想起這幾年京城權貴們對太子的各種圖謀和手段,卻也並不敢確認什麽。

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著太子妃一直未曾定下,這幾年各種假扮巧遇,假裝不識,往太子跟前撞的,不是一回兩回。也就上回太子痛下“殺”手,才消停了些,沒那麽明目張膽了。

宋嬤嬤雖喜歡杏兒,這喜歡與她對太子的忠誠和維護相比,卻如蚍蜉之於大樹。

紀淩宇低著頭半天,終於“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宋嬤嬤要走,在門口又站住腳,說:“洪家有嫡親的玉瑾小姐呢,才貌雙全,又素有賢德之名,一直遲遲不定人家……或許是我想多了。她那般憨,能做什麽?唉!都是老奴的錯,老糊塗了,不該看著她可憐,又覺得是個外地來的小村姑,穿戴得土裏土氣,就老讓她來。”

宋嬤嬤語氣裏滿是內疚,又自稱“老奴”,顯見是有些在意這事。紀淩宇安慰了她一句,擺擺手讓她走了。

門一闔上,原本淡漠的臉上,瞬間有了裂痕。

去年的時候,還有一位貴女,趁著紀淩宇參加筵席,假扮丫鬟,企圖演一出貌美丫鬟紅袖添香的好戲。

紀淩宇其實不在意這些,生在宮中,長在宮中,耳濡目染,早見慣了宮裏女子為了奪寵的各色手段。他早已司空見慣了這些,甚至連厭惡的情緒都不會生出,只覺得無聊。

可是杏兒不同。

雖不敢自稱能看透人心,但是作為本朝唯一的太子,卻總是有點自矜是能識清大部分的人心的。杏兒,分明是一眼看的透,如山泉一般清澈的。甚至如宋嬤嬤所言,她很有幾分“憨”,言行舉止,莫說按著京裏貴女的規矩,就是按普通的小家碧玉,她也難以及格。

不過聽過她說自己打小長大的故事,也能理解,她為何長成這樣。

杏兒從小和爺爺奶奶生活在山上打獵的小屋裏,舉目所見,除了爺爺奶奶,只有樹木禽獸,偶爾才能見到其他人。爺爺奶奶大抵是把她一直當個小孩子養,因此在很多人情世故上,她和同齡的小姑娘相比,簡直就是憨傻。

若是真如宋嬤嬤所懷疑的,杏兒是洪家特意養了送到太子身邊,有所圖謀,那紀淩宇還真是老馬失前蹄,獵人被家雀啄了眼。

可是,她分明那般摯誠天真!

紀淩宇心裏煩亂,走到案前,想寫寫字定神,卻發現自己無意識之下,竟就畫了一幅畫。

一個小姑娘伸出胳膊,攤開的手裏,是如相思豆一般的紅色草果子。她微微仰著臉,劉海還是狗啃了一般,亂七八糟的,眼睛卻亮晶晶,黑瞳大而圓,滿臉都是期待。

紀淩宇一把抓起畫,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盆裏。

她那般可愛!

可是,確實有很多疑點,至少洪家對她是有些奇怪的。比如,跋山涉水弄來她,卻不帶回去,而是放在山下莊子裏。比如,一忽而對她苛刻得還不如對奴仆,一忽而又舍得給她花費不菲。

原本只是以為洪家不情不願收留一個孤女,所以苛待……

紀淩宇突然發現,自己竟是盼著洪家繼續苛待杏兒,這想法讓他愈加煩躁起來。難道他不僅是個識人不清的糊塗人,還是個盼著人吃苦的小人嗎?

翌日,紀淩宇起得比往日晚些。宋嬤嬤陪著他吃早飯,碎碎念叨:“殿下明日就回宮裏了,今日多休息下。”

宋烈插嘴道:“山下的小姑娘說不定一會又要來勾著殿下去打獵呢!”

其實去打獵,還是宋烈先提出來的。紀淩宇想為杏兒分辨一句,卻咽了回去,默默喝著粥。

“今日別去了,她要來了,我會打發的。你們吃好就回去多歇息下吧。”

宋嬤嬤這般說,杏兒卻在他們還沒離開前就到了。她當是一路跑著上來的,小臉紅撲撲的,鬢角都冒了汗,跑進院子的大門,一邊喘氣,一邊興高采烈地叫:“嬤嬤,我來了!”

守在門口的明順,急得攔在她面前,說:“焦小姐先在這裏喘口氣,明珍快去看看嬤嬤在不在。”

宋烈聽到外面的聲音,嗤了聲,說:“瞧吧,都是你慣的。聽這聲音,指定是沒等人通稟,就跑進來了……”

紀淩宇知道他這話是說給宋嬤嬤聽,心裏卻不太舒服,冷著臉走出了屋子。

“阿餘!”杏兒遠遠看到阿餘,興沖沖地叫,攔著她的人,攔不住她的人,都齊齊看過來。紀淩宇揮了揮手,她們讓開了路,杏兒直沖過來。

她真的是個憨的,似乎全然沒有覺察到今日明珍她們的態度,與往日有什麽不同,沖到紀淩宇七八尺外的地方,才停了步子,仰頭對著他笑。

“阿餘……”

她輕輕叫了一聲,突然低頭抿了抿嘴,擡頭的時候,眼裏有著一瞬的嬌羞。繼續往前走,即將和阿餘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略略湊近些,小聲說:“阿餘,我有悄悄話對你說,你在往後山去的那個核桃樹下等我好嗎?不要告訴宋烈,也不要告訴嬤嬤。記得悄悄的啊。”

說完,她似偷食了魚兒的貓,閃身就往屋子裏去了。

紀淩宇站在屋子門口,聽到她在裏面說:“嬤嬤,今天我有很秘密的事,看你一眼就要下山了。怕你等我,來說下就走。嬤嬤今天好不好……”

說了幾句話,杏兒就走了出來,又把要送她出門的宋嬤嬤推回房間,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紀淩宇,偷偷笑了下,一溜煙跑了出去。

紀淩宇想了想,他難道還怕一個小丫頭不成,倒是要看看,她要做什麽?難道這就要收網了嗎?他腦子裏閃過從小到大經歷過的陰謀詭計,終究有些黯然。

莫不是真的看錯了人?那豈不是要被宋烈大大咧咧笑死。

他受不了這樣的羞辱,面色平淡地騙過宋嬤嬤和宋烈,說自己回房休息,才從別苑的一個小門走了出去,朝著約定好的地方而去。

杏兒躲在核桃樹後,正探頭探腦,看到紀淩宇,向他招手,卻一聲不吭,反而鬼頭鬼腦向他身後探望。等他走近了,壓低聲音問:“宋侍衛和其他人沒跟來吧?”

紀淩宇點點頭。

“啊!忘記提醒你帶上弓箭了。這可怎麽辦?”

“要去打獵嗎?”

“不打獵,不過要進山裏,總要帶著以防萬一。”

“那不要緊,我身上有匕首。”

紀淩宇的語氣有些冷意,杏兒聽了卻歡呼道:“我也帶了呢!”

說著拍拍腰上的匕首套。

這個匕首還是紀淩宇這兩天特意給杏兒尋的,比較輕巧尖利,很適合隨身攜帶,以做防身之用。

當時宋烈反對說:“殿下身邊的人,除了絕對可信的,不能攜帶武器的,不能給她!”

可是紀淩宇擔心在山林裏萬一有什麽危險,堅持給她帶,看她喜歡,幹脆送給了她。這匕首小巧,她藏在身上也不打眼。

“你說有話說。”

“嗯,我們邊走邊說吧,我怕來不及了?”

杏兒說著,已經當先一步往前走去,看起來是進後山的路。

紀淩宇想不到她能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還必須要自己一個人悄悄跟她走,心裏愈發多了一分冷意,閃了閃眼睛,跟在了她身後,卻刻意留出兩步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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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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