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家婚禮在紫龍塔一層大禮堂舉行。每排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肉幹與堅果，當然少不了酒，男人喝谷酒，女人喝釀米酒。

紫蘇特意選了個最邊沿的角落，邏各斯坐在她身邊。扇形祭臺上，樂長老帶著各弟子正在演奏著歡快的喜慶樂曲。

待所有人都基本坐定後，典長老站在兩位新人面前，開始宣讀紫龍谷婚姻法令。

“周慶生為外來人，適合婚姻大典之三十五條，婚後可多生子女。在妻子周小娟首肯下，可娶側室。周慶生，你是否願意娶周小娟為妻，為周家人傳宗接代，留在紫龍谷，再不思外界親朋塵緣？”

周慶生朗聲回答：“我願意！”

“周小娟，你是否願意嫁周慶生為妻。並同意若有第二個女子願意委嫁於他，成為他第二位妻子？”

“我願意！”周小娟淡然道，眼神盯著某處盲點，思緒似乎已飄遠。

“既如此，請兩位新人在紫龍婚書上按上自己的指印。……請大祭司在婚書上蓋上紫龍印！……好！現在我宣布，從即時起，周慶生與周小娟成為合法夫妻！”

典長老宣布完畢，與大祭司從臺上下來，坐入前排筵席。紫蘇註意到大祭司並未動任何食物，只坐在那靜靜地聽著臺上的樂曲。

“邏各斯，如果典長老問我同樣的問題，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回答？”紫蘇轉頭問邏各斯。

“無論你怎樣回答，我都一樣！你應該相信我！”邏各斯深情註視著紫蘇，傳念道：“還記得我在地下室表演的那個魔術嗎？”

“當然，那不是妙音為了提起孩子們的興趣，而與你共同排演好的節目嗎？”紫蘇酸溜溜地答道。

“不！那是我為你安排的魔術！”邏各斯的回答頗出紫蘇的意外：“你當然知道，我不可能與他們產生心靈感應，那只是他們在我的各種暗示下產生的心理效應。我要告訴你的是——紫龍谷所謂的只能進不能出，也是種心理暗示。當你覺得這是一種定律時，你會很自然地放棄出去的想法，而他們之所以這麽著急要每個進谷的外來人娶妻生子，就是要用親情捆住他們的腳。同樣，大祭司要你答應我娶第二個紫龍谷女人，也是想通過捆住我來留住我們。”

“那她為什麽要我們盡快結婚而不直接拆散我倆，讓我們各自成親呢？”紫蘇望了一眼前排的鐵虎，他進來時見紫蘇已是最靠邊的位置，無法與她同排坐。而王艷馬上擠到了他身邊。

“也許是我們倆的感情很明顯，已無法拆散了吧。”邏各斯笑著拉起了紫蘇的手。這時臺上樂曲忽然一變，遠處的許多福跳到了臺上，振臂歡呼道：“借著新人的喜氣，按慣例，有戀愛對象需要互相表白的兄弟姐妹們，上臺來當眾向你所愛的人表白吧！”

“喲呵……”臺下頓時一片歡呼聲，馬上有個小夥子竄上了臺。拿出一兔毛圍脖，獻給了他心愛的姑娘。一下子，婚禮似乎瞬間達到了真正歡樂的高潮。年輕小夥子們一個個跳上臺，勇敢地表達著自己的愛意，雖然也有遭到對方拒絕的，但沒有人起哄笑話失敗的小夥子。其中樂長老龍妙音收到最多的小夥子的求愛表白，但她都只抿嘴微笑，並不表態。

前排的王艷一直使勁地搖著鐵虎的胳膊，希望他上臺去向她表白。但鐵虎象焊在了坐凳上一樣，任她怎麽推拉都崴然不動。她賭氣地哼了一聲，自己跑上臺去。紅著臉，沖著鐵虎方向喊道：“我喜歡錢鐵虎！不管他喜不喜歡我，我都一樣等著他！”臺下一陣喝彩。她深吸一口氣，從脖子上卸下一條狐貍毛圍脖，向眾人展示道：“這是獵長老給我的，這表明著什麽，不用我多說了吧！”

錢鐵虎突然站起身子，朝紫龍塔外走去。紫蘇看到他鐵青的臉與充滿戾氣的眼神，他的眼光如箭般掃過眾人，那些站起高聲起哄的年輕人接觸到他的目光，啞然失聲，噤若寒蟬。

邏各斯看著錢鐵虎離去的背影，對紫蘇傳念道：“紫蘇，你有沒有發現，獵戶們的身高整整比所有紫龍谷鄉民都要高大一個頭？”

紫蘇點了點頭，突然想起陸正平說過，有位勘探隊長說在黑竹溝腹地，曾見過高達兩米的野人，他們的腳印也足足比常人寬大一截，難道……

“妙音曾經告訴我，紫龍谷所有人都很積極地與外來人聯姻通婚，但獵戶們卻被禁止與第一代進谷的人結婚，必須要與進谷三代後的後人才能互相嫁娶。所以他們的基因是最接近紫龍谷土著人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其實獵戶們是真正能走出紫龍谷範圍，有機會接觸到外界人。只有世代居住在紫龍谷的土著人，才會本能地避開外界人而不去主動地與外界溝通？！”紫蘇回答道，自己也被自己的發現驚了一跳。邏各斯在一旁微笑點頭，證實她的想法。

“有機會你盡量接近這個錢鐵虎，進一步證實下我們出去的可能性。但在此之前，我們一切都聽從大祭司的安排，麻痹他們的警惕性！”沒想到邏各斯還有如此細心狡黠的一面。

“大祭司，不好了，我弟弟他上紫龍崖去了！”過了一會，一個比鐵虎稍年長的漢子跑近大祭司，稟報道：“我爹爹氣急，不讓我去追他，您快去看下吧。”

周家婚禮本就已近尾聲，大家已酒足飯飽。剎時，全都跑出紫龍塔去看熱鬧了。紫蘇三縱兩躍沖到了頭裏，她最先接近已走到坡下第三層石屋的鐵虎，攔住了他。

“鐵虎！你……”紫蘇不相信他會為了僅見過幾次面的自己，就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一個未婚男子上紫龍崖意味著他不想再結婚生子了！

“你讓開！不關你的事！”鐵虎斬釘截鐵，聲音低沈有力：“我只是不喜歡任人擺布，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讓他走！有本事就在那隨武長老修煉終生，永遠不要回來！”同樣高大如塔的獵長老叉腰站在二層石屋處，聲音遠遠地傳來，仍然清晰，中氣十足。

錢鐵虎雙眼一瞇，調頭就走。紫蘇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錢鐵虎！”大祭司的聲音如絲般傳來，輕柔卻充滿著牽引力。鐵虎的雙腳一頓，大祭司似只飛鳥般從塔基處直接躍近鐵虎身邊。回頭望了紫蘇一眼，紫蘇知趣地轉身走回紫龍塔。

也不知道大祭司對錢鐵虎用了什麽說詞，如牛般執拗的錢鐵虎楞是讓她給拉回來了。鐵虎回二層自己家，從紫蘇身邊走過時，滿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紫蘇直覺地感到大祭司與鐵虎之間的談話中有提到自己，她心頭莫名地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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