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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月事 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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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之後, 京市迎來真正意義上的春天。

鐘彌的生日在四月二十,那天剛好是谷雨,是春季的最後一個節氣。

那也是鐘彌記憶裏非常難忘的一個四月。

月初的怪雨妖風, 仿佛只是一個稍作鋪墊的序章,正題未入, 往後還有的講。

那天在床上跳完舞,謝幕後, 她笑著往沈弗崢懷裏倒, 鬧夠一番下樓。

老林和盛澎都等在水吧,屏幕放著轉播足球賽。

鐘彌大大方方揮手跟他們打招呼,又問吃過沒有,盛澎比著一個耶說:“吃過了,我都來這兒等兩個多小時了。”

說完, 盛澎領悟什麽似的, 立馬改口,“也沒等,我是特意來四哥這兒看球的, 這屏大, 視覺效果賊好。”

“還特意來看球, 你家沒電視啊?”

一句話惹得老林和過來通知鐘彌去餐廳的慧姨都笑了。

鐘彌懷疑剛剛是身後的沈弗崢朝盛澎使了眼色,但轉頭去看他時, 他也只是淡淡地笑。

她猜沈弗崢今天應該是有事要外出, 而且已經延遲了。

鐘彌粘著人不懂事的時候,少之又少, 有些分寸感仿佛與生俱來, 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她很少消磨自己。

為了情趣的情況除外。

老林起身問沈弗崢大概什麽時候走, 鐘彌正跟慧姨往餐廳去,軟底拖鞋懶懶趿著。

她扭身朝沈弗崢一指,勾勾手指說:“你,過來陪我吃飯。”

秉持一報還一報的原則,他昨天晚上不也不顧他人意願硬把事後想睡的自己,從樓上抱下來佐餐。

風水輪流轉,誰都有當一盤菜的時候。

鐘彌先動筷,等沈弗崢從水吧施施然走來,坐到一旁的餐椅上,她還問一句老林和盛澎。

“還在看球?”

沈弗崢說:“出去了。”

鐘彌輕咬筷子尖,頓一下:“你不用一起?”

沈弗崢頗有閑情地取過一旁的筷子,將火腿小炒裏的筍丁夾出來,積在鐘彌面前的餐盤裏,她喜歡螃蟹,石榴,風幹的筍,多刺的魚,平時看不出挑食,骨子裏卻十足貪鮮。

筷子尖夾著筍丁擱到鐘彌面前,他淡淡說:“現在不用了。”

隨意爽約是沈老板的本事,鐘彌不在乎會有什麽影響損失,若真有,大概也只是牛身失毛,無足輕重。

沒必要為無足輕重的事感動。

得寸進尺才是她跟著沈弗崢學到的精髓,她把餐勺放盤子邊,跟挑菜工提改進意見:“筍丁放這裏吧,不然我還要一粒粒夾,我想吃大口的。”

沈老板慢條斯理,任勞任怨,過了一會兒,問她:“你那個畢業匯演是哪天?”

“下個月,可能要到月底,具體時間還沒通知,我們學校的禮堂從我進校開始就說要翻新,四年了,沒什麽大動靜,這回又有消息說,禮堂要換新設備,我都要畢業了,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弗崢聽後應了一聲,將剔完刺的魚肚放在鐘彌盤子裏,又去夾青菜,審美好的人,連布菜都能擺出米其林三星的感覺。

鐘彌覺得自己失策。

喊他過來陪坐,明明是想讓黑心資本家也體會一把被人壓榨的苦,將心比心,但看現在這個樣子,哪裏有苦?他分明樂在其中,像成年人返璞歸真在玩過家家。

沈老板開心得很。

“夠了!太多了,我吃不掉。”

“吃不掉也要吃,你每天就往肚子裏塞那麽點東西,頭不暈?”

大學上形體課,老師拿著體重秤開課,訓練服輕薄貼身,腰上多一點肉都藏不住。

當然有餓的時候,舞蹈生哪是那麽好當的。鐘彌說:“我都習慣了。”

“已經瘦成一把骨頭了,三餐要正常吃,我讓老林給你找的營養師……”

鐘彌搶過話,心虛地先抱怨起來:“那個營養師沒用。”

沈弗崢笑了:“彌彌,做人不能這樣。你照著人家說的吃,才能說沒用,你天天給廚子放假,叫人家別做你的了,這不能說人家沒用。”

沒想到他連她天天跟營養師鬥智鬥勇都知道,想誆也誆不過去了,鐘彌一下沒了聲,埋著頭,在碗沿乖乖扒飯。

他使筷子,把浸過湯的無刺魚肉墊在白米飯上,鐘彌用筷子默默卷進嘴裏嚼,他又放兩片杏鮑菇,鐘彌也吃掉。

他還要伸筷子。

鐘彌終於忍無可忍:“可以了,你在填鴨嗎?”

投餵欲已然得到滿足,沈弗崢看看腕間的表,哄她再喝半碗湯,說:“你收拾一下,十分鐘應該夠吧,待會兒我送你去上學。”

鐘彌面露離譜之色,放下碗,大聲強調:“什麽去上學!我是老師!”

他的抱歉毫無誠懇,話語淡淡,卻極力展現誠心:“是,老師,鐘老師,對不起。”

鐘彌又氣又想笑,趕著時間懶得再多計較。

她沒從城南去上班過,坐上沈弗崢副駕駛,撿空補一個禮節性的淡妝,化妝那會兒就在擔心,會不會遇上堵車。

大概是心誠則靈的“福報”,最後還真堵在路上。

上班這麽久,不說兢兢業業,鐘彌從沒遲到過,總是提前到教室裏等著家長送小朋友過來,有的家長送孩子匆忙,孩子一丟就走了,她還會幫著換舞蹈服。

鐘彌覺得是開車人的緣故。

開車那人手搭在方向盤上,向她陳述事實:“就算是老林來開,也不可能在前後堵車的情況下飛起來。”

還好沒有堵很久,擔心遲到,她在車上就給同事發信息叫她幫忙先去教室照看。

最後一腳剎車趕在三點前。

但鐘彌不讓沈弗崢把車停正門樓下。

之前隔壁教民族樂器的女老師下班被一輛卡宴接了幾回,傳到鐘彌所在舞蹈班的八卦就已經離譜到母憑子貴這種離譜程度。

這輛碧璽綠的添越往門口高調一停,B字車標,吊打卡宴,從現在到下半年,她估計都得承包這棟教輔樓裏當茶餘飯後的女主角。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鐘彌火急火燎下車,丟三落四。

沈弗崢在敞開的車門裏,老父親一樣操心地喊她:“鐘老師,水壺沒拿。”

鐘彌跑回來拿水壺。

剛走兩步,那道帶著一點低啞,能做電臺主播的悅耳男聲又喊她:“鐘老師,外套,下車都不覺得冷?”

鐘彌再返回,他從後座撈來羊羔絨的外套,貼心將袖口拎好,正對著車門,鐘彌彎身進去伸胳膊套上袖子。

她以為總算大功告成,還有五分鐘給她飛奔上樓,綽綽有餘。

“鐘老師。”

鐘彌真的要發火了,尤其這人氣定神閑,臉上還帶著好看的笑。

“還有什麽啊?”

“我。”

鐘彌屏一口氣,分出三十秒,跪進副駕的棕色座椅上,身子前傾,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猶嫌不夠,含怨帶恨,不打招呼地在他下頜角咬了一口,也不管沈老板接下來有沒有行程,能不能臉上頂著一個牙印見人。

咬完就想溜,沈弗崢一把掐住她下巴,氣不成氣,笑不像笑:“小貓變小狗了,還咬人?”

鐘彌還鼓著嘴,打一下他的手臂,但那點力,痛都不痛,他也沒松。

“我要遲到了——唔。”

末了聲音被吻住,他比她溫柔得多,親完說:“下班去我那裏,我讓老林來接你。”

鐘彌掙開他,車門摔得瀟灑。

“不去!除非你自己來接,我才不在你家裏等著你回來呢。”

京市的春,多風,常有沙塵,空氣也總是灰濁,那些古詩詞裏千百年寫盡的柔風細雨,桃紅柳綠仿佛和這個城市從不相幹。

那天鐘彌的背影,裙角與長發飄飄,很有幾分行於春風的詩情畫意。

隔擋風玻璃,沈弗崢看著她即將在轉角消失,似乎知道他沒將車開走,在目送,她還朝後揮了一下手。

他笑了聲,收回目光,側過臉,在車鏡裏照過自己下頜的印記。

還挺深的。

整個四月京市都沒什麽好天,下雨泛陰冷,暖風起沙塵,而且沈弗崢很忙,有半個月都在城南辦公,應酬也多。

他叫鐘彌過來住,她說這房子太大,沒煙火氣,總是不情不願,他問她不喜歡哪兒,她一時講不上來,就說總之不喜歡。

鐘彌生日那天,客廳裏杵著好幾個設計師,一看設計師的衣著打扮,就知道擅長什麽風格的都有。

“不喜歡哪兒,讓人都改了。”

鐘彌故意說:“那要是我連房頂都不喜歡呢?”

沈老板想都沒想,手一擡:“掀了。”

他拉著鐘彌的手,哄著,“你不喜歡就掀了,成不成?”

鐘彌這才答應過來陪他住幾天。

那陣子辦公應酬事情一樁接一件,又多又雜,沈弗崢忙得幾乎抽不開身,就差把一天拆成兩天用,一半投入工作,一半忙著跟鐘彌換姿勢睡覺。

那也是他辦公效率最高的一段時間,越忙越是要將事情安排得有條不紊,擠著時間跟鐘彌見面,能一起吃飯就一起吃飯,沒工夫碗筷相交,就直接脫衣服床上相見。

以前談過戀愛,那時候二十歲左右應該更年輕氣盛一些,可能是對象不同,彼此都虛偽利己的話,雖然方便理解,但好像很難做到身心交付。

他對熱戀期沒體驗,也沒概念,甚至不曉得這種荒唐的東西居然可以在他身上存在。

是有一天,他坐在興趣班教室外的塑料長椅上等鐘彌下班,等了很久很久,才忽然想明白,原來他每天都想見她,是因為在跟人熱戀。

那天應酬到下午,手上忙了許久的項目終於結束,賓主盡歡後,盛澎邀人開泳池趴續第二攤慶祝,沈弗崢沒去,他一貫對這種熱鬧不太感興趣。

喝了酒,他叫老林開車。

鐘彌上班的地方在一個不大熱鬧的小廣場,旁邊的寫字樓因逢周末白領們休假,看起來有點清冷,附近就有一個商業廣場,襯得這邊的地理位置就不算好了。

樓下一排餐飲底商看著就蕭條,五家有三家玻璃門上貼著轉讓單子。

之前都是在車裏等人,這棟樓,沈弗崢還是第一次進來。

繞一圈路,才找到上樓的電梯。

八樓一排都是補課機構,從小語種到各色樂器,大同小異的雙扇玻璃門,裏頭前臺的燈光都明亮,襯得走廊巴掌大的小頂燈欠費一樣昏暗。

他一貫都是氣定神閑的,即使喝酒,也從沒有醉到不清醒過,所以他確定自己是對鐘彌不夠上心,居然怎麽也想不起來,她上班的舞蹈機構叫什麽名字。

但也好找,甚至都不用他逛完一整圈比較,就有一個從衛生間出來的女老師主動問:“先生找人嗎?”

被人領著,順利找到地方,他給鐘彌打了一通電話,沒人接,也就算了。

算算時間,她現在應該在上課。

於是幹坐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發去一條短信,告訴她,他在機構外的走廊長椅處等她。

那會兒是下午四點多,他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旁邊一家教的是民族樂器,裏頭傳來曲不成調的樂器聲音,外墻上三張碩大廣告板,帶照片寫著師資介紹,他無聊到一行行看完了。

鐘彌看到信息時,距這條信息發進她手機裏,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她不知道沈弗崢會突然來找她。

匆匆忙忙找出去,看到沈弗崢坐在走廊一張長椅上。

這邊來學樂器的都是小朋友,天賦不夠,嗓門來湊,隔一扇毫無隔音的玻璃門,葫蘆絲吹得像百十只公鴨打鳴。

他兩臂撐在膝上,微擡著頭,眼瞳被明燈照出一片靜然的光影,那副模樣,似乎真的在聽。

鐘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想到之前自己彈的一手爛琵琶,有點心疼他,怎麽一回兩回都是這些不成調的東西折磨他耳朵。

聞腳步聲,沈弗崢轉頭看見一雙瘦白腳踝,視線一擡,瞧見昏暗走廊裏,由暗至明款款走來的鐘彌。

他直起腰,特認真問她:“你知道這練的什麽嗎?”

鐘彌靜心一聽,耳朵遭罪也猜不出。

他說:“《月光下的鳳尾竹》。”

鐘彌面露訝異:“你就一直在這兒聽嗎?”

這人站起身,八風不亂的情緒終於被問出一絲波動,深受其痛地一閉眼,再睜開,說:“不然呢,我還能進去撅了桿子嗎?”

鐘彌捂著嘴笑,沒見過沈老板這麽受罪的樣子,他耳根下有一點紅,走近,又隱隱聞到一點酒氣,

鐘彌忽而看他,問:“你是不是喝酒啦?”

他伸手臂把鐘彌抱到懷裏,雙臂環擁,緊緊摟著。

仿佛在這兒等了這麽久,只是為了這一刻抱抱她,跟她親近,他衣衫薄,體溫燙人,臉上還有點未散的熱氣,貼在鐘彌脖頸細膩的皮膚上,低低說著:“中午喝了一點,我沒有醉,就是想你。”

“前天才見過,才過一天。”

她皮膚裏溫暖清新的味道,既有醒神作用,又好似是另一重迷醉。

他那會兒一點都放不開。

“一天也久。”

鐘彌也不禁心旌動搖,他微帶酒氣的滾熱懷抱像是已經將她融化了一部分,她做無用功輕輕掙了一下,也輕輕地說:“我還得回去一下,還有二十分鐘才下課,待會兒家長都要來接了。”

他說:“我是來接你的。”

“接我去哪兒?”鐘彌沒搞明白,她聽盛澎說了沈弗崢今天有一個很重要項目簽訂儀式,之後有宴會。

“接你回家。”

短短四個字,叫人心臟一軟,鐘彌纖細的手指摸到他後頸,那裏也是熱的,她懷疑沈弗崢是喝醉了才會這樣。

她那一剎的失落,太敗興。

明明全情投入在談戀愛,她很享受,也沒什麽可挑剔的了,只是回家二字,忽然叫人想起歸宿,迫使及時行樂之人去為前程憂愁,眼前無光的感覺,仿佛將人猛然間從晴天丟進大霧裏。

一瞬間醒透,又一瞬間陷入迷茫。

她將沈弗崢回抱住,不叫自己的聲音洩露一絲一毫情緒,拍他俯身的肩,幾乎在哄他:“你去車裏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下來。”

四月最後一天,鐘彌才在京市的酒店露臺,聽到關於這一天這件事的另一部分隱情。

那天她去京舞排練,遇上一同回來準備匯演節目的何曼琪。

等鐘彌跟鄒老師聊完,何曼琪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從包到衣服,一身楊樹林,站定鐘彌面前,掛著陌生的笑跟鐘彌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彌彌。”

這話說一出來,大概彼此都有點尷尬,好久不見,上次是什麽時候見的?那次在蔣騅朋友的夜場裏,匆匆一眼,連個招呼都沒打。

但一句話沒有,也足夠彼此將對方瞧得清清楚楚,不是同路人。

何曼琪邀鐘彌聊聊天,找地方喝個下午茶,從京舞大門出來後,鐘彌坐上一輛紅色寶馬,去的地方是何曼琪定的。

何曼琪第一次跟彭東新出門,他就是帶她來這兒喝下午茶。

千把塊的小點心,在那時的她眼裏就已經奢侈到頂了,一口氣拍了一百多張照片,精心秀出九宮格,帶地址發朋友圈,自以為炫耀世面,她現在自己想想,完全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入座後,鐘彌只點了一杯飲料,何曼琪熟練地點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小點心,鐘彌提醒了一句:“吃不掉那麽多,不用太浪費吧?”

她便笑:“我請你嘛,想大方一點,再說了,這些甜點蛋糕不過是瞧著好看,誰還真拿它填肚子啊,不就是用來浪費的嗎?”

鐘彌不置可否。

一時的安靜,讓隔壁桌的聲音清晰傳過來。

她們鄰座是個中年男士,看打扮完全不是這種精致下午茶的消費受眾,受眾是他身邊帶著的兩個年輕姑娘。

一左一右貼他身邊,如花笑顏,甜蜜投餵被男人的三高擋住,草草抿一口算應付,倆姑娘便自顧開始拍照。

鐘彌看到了,何曼琪也看到了。

鐘彌其實不想唏噓,但對面的人變化太大,何曼琪第一次在這家酒店發下午茶朋友圈才多久?一年不到,她如今已經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甚至剛剛在車上,她稀松平常地跟鐘彌說,這輛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已婚男送給她的。

跟過彭東新,又跟了彭東新的朋友,她現在想明白了,那種脾氣不好的二世祖不適合她,她現在喜歡溫柔一點居家一點的。

“所以就跟別人的老公在一起?”

她笑得十分諒解,好像鐘彌才是不知世故的那個。

“彌彌,沒有我,他也會找別的年輕姑娘,他老婆要怪也怪不到我頭上,而且他結不結婚跟我有什麽關系?像那種男人,可比我們精明多了,他就算單身,也不會娶我這種除了年輕漂亮一無所有的女人。”

剛剛在京舞樓下遇見,鐘彌乍一眼覺得何曼琪變了,再一聽她這“人間清醒”的話,又很熟悉。

坐在酒店露臺,鐘彌甚至有點後悔答應過來,聊聊畢業的事,聊聊學校匯演的安排,沒什麽話說,實則也沒有什麽情分需要聯絡。

何曼琪大概也感覺到氣氛僵持,她放下杯子,在那堆巧克力小點裏戳戳撿撿,將昂貴的東西糟蹋讓現在的她覺得很有意思。

她想起一件更有意思的事跟鐘彌說。

“彌彌,我開學那會兒就覺得我們不同,現在,我們好像一樣了,又好像依然不同。”

她故弄玄虛的話,並沒有讓鐘彌產生追問欲,只是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我之前認識的一個小姐妹,前幾天參加一個泳池趴,撈了一塊鸚鵡螺,幾十萬呢。”

鐘彌聽她說才知道,那天沈弗崢在舞蹈機構長椅上的那兩個小時不是空坐。

他聽著擾耳的葫蘆絲,閑出研究興趣,隨手錄了一段音頻丟到盛澎蔣騅他們那群裏,問這都在吹什麽?

那會兒是普通人的下班高峰期,酒池肉林的夜生活才含羞帶怯拉開序幕。

盛澎當時正在攬紅抱翠,十幾秒的音頻,除了難聽什麽也沒聽出來,便往群裏問:“四哥,你這是去哪兒遭罪了?”

沈弗崢沒搭腔,就問他,這什麽曲子。

那天泳池趴上有好幾個音樂學院的小姑娘,其中有一個就是何曼琪的小姐妹。

盛澎招手把泳池裏的人通通招上來,又放一遍,七八個穿比基尼的妹妹披著大毛巾濕淋淋香噴噴圍在他身邊,個個臉上都是討人喜歡的笑,問他猜對有沒有獎啊。

起哄聲中,盛澎摘了腕間一只才戴了兩回的鸚鵡螺,往桌上一拋。

“猜對了拿走。”

最後用專業的音頻分析對上《月光下的鳳尾竹》。

盛澎往群裏報曲兒名,探案似的認真,問沈弗崢怎麽了?

沈弗崢回了兩個字。

難聽。

何曼琪說到這兒,很苦惱地問鐘彌:“你說這些有錢人是不是很沒意思?”

“然後我那個小姐妹就去打聽,那位盛少爺跟人說,估計是接彌彌下班,你不知道,我那個小姐妹雖然得了一塊鸚鵡螺,但可羨慕你了,一直跟我打聽你的事,現在拿你當偶像呢,我就拿你以前說的話告訴她,大家都一樣。”

“是吧彌彌,大家其實都一樣,年輕漂亮嘛,你最漂亮,你的價跟我們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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