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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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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呦站在樹下, 圓溜溜的眼睛在前面的兩個人之間搖擺著。

她看到顧盼升漸漸走了過來, 心直接吊了起來。

大概真的是走背運,但她卻沒辦法埋怨梁宇堂,只不過好像冥冥之中註定,梁宇堂每次與她單獨相處時, 顧盼升都能找過來。

巧得令人發指。

她不得不懷疑對方還有放在自己身上的竊聽器,上次被他拿走的,並不是唯一一個。

只不過, 她只猜對了一半。

這一次真的只是巧合, 因為自從顧靈耶告訴她,那串碧璽是顧盼升的東西之後,她就沒有再隨身帶著,殘留下來的那個竊聽器,自然也監聽不到她。

鹿呦呦心裏七上八下的, 忍不住皺了皺眉。

梁宇堂見她這副表情, 以為是自己唐突惹她尷尬,連忙對她說道:“對不起啊小鹿,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不理我,但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只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男聲打斷。

“靈耶在哪兒?”

顧盼升皺著眉,強忍著把面前這個年輕的男生扔去餵狗的沖動,露出一個自認為足夠平淡的表情, 問鹿呦呦。

不過,這也只是他自認為的。

實際上,他的臉色差得說成直冒黑煙都不為過。

都說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顧盼升一開始覺得,這只是吃飽了撐的閑得沒事做的人在無病呻吟,根本沒有任何合理性可言。

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意識到了,克制是什麽。

他不想讓鹿呦呦一見到他就跑,就算她不能主動過來親近自己,也不希望當他朝她邁了一步之後,她被嚇得往後退了十步。

所以,他決定聽信顧靈耶和陳冰時的話,讓自己別那麽嚇人。

顧靈耶給他提出的意見是“深情”,沒有女人能拒絕男人不圖回報的溫柔體貼,這種宛如腦子裏有坑一樣的深情,對女孩子的殺傷力著實不小。

只可惜,這種君子心境和他差了十萬八千裏。

而陳冰時給他提出的的意見是“偽裝”,或許是身為醫者的緣故,陳冰時已經清楚地知道,顧盼升這種人是絕對不會被鹿呦呦喜歡上的,既然本質無緣,那就只能偽裝。

於是,顧盼升決定把自己最齷齪最黑暗的真實面孔隱藏起來,偽裝深情。

他不知道自己能偽裝多久,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如果到了裝不下去的那一天,她對自己的態度還是沒有任何改觀,那麽……

顧盼升有些不忍心再往下繼續想,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是希望鹿呦呦能真心接受他。

他皺著眉,覆雜而略顯痛苦的目光落在了鹿呦呦的身上。

鹿呦呦心緒一滯,水汪汪的小鹿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對他說:“靈靈在導演組的休息室。”

聽到她的話之後,顧盼升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梁宇堂,徑直地離開了。

離?開?了?!

“小鹿?小鹿!”

直到她梁宇堂喊了她兩聲,鹿呦呦才回過神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抱歉,昨晚沒睡好,有點迷糊。”

鹿呦呦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扯了個謊。

她發現,自從跟顧盼升不清不楚這麽久以來,她好像變得越來越不好了,現在連撒謊都不臉紅了。

鹿呦呦擡起頭,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孩子微微蹙眉的樣子,不忍心地解釋道:“別擔心我,沒事的,剛剛你說……”

她頓了頓,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說清楚比較好。

幾秒鐘後,鹿呦呦對他說:“對不起,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沒辦法接受你的表白,我……目前還不想談戀愛,只想好好拍片子。”

倒也不完全是顧盼升的原因,實際上,她確實沒有談戀愛的心情和時間。

梁宇堂不想放棄,於是對她說:“我可以一直給你做攝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工作時間都可以見面。”

聽了他的話,鹿呦呦不禁一怔。

大家都是學藝術的學生,攝影也好、導演也好,按照國內的高等教育專業分類來說,都被分在藝術這一個大類裏。

藝術是一個很燒天賦的專業,就算是顧靈耶這種藝術天賦仿佛娘胎裏就被狗啃過似的學生,心思也比其他專業的學生細膩,心氣也不算低,更何況是梁宇堂這種被學校裏的老師讚不絕口的優等生。

一個好的攝影師對於導演的意義有多重,不需多言。

陳凱歌的成名之作《黃土地》,總攝影就是張藝謀,因為攝影構圖與色彩的大膽運用,讓這部電影也成功地帶火了張藝謀,從此他便開始獨立執導電影,取得了後來輝煌的成績。

陳凱歌後來導演的《霸王別姬》綜合來看雖然完勝《黃土地》,但單從攝影的意境來看,確實與《黃土地》有些差距。

伯牙子期般的佳話不適合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菜鳥,但鹿呦呦感受得到,梁宇堂對她說的話分量有多重。

在導演中心制大行其道的中國電影圈裏,讓一個天賦很高的攝影師屈居一個導演的麾下,如果不是生活所迫,那就只能是真愛了。

思及此,鹿呦呦搖了搖頭,並對他說:“梁宇堂,你值得更好的。”

先不說她自己對梁宇堂沒有這個意思,就算是有,她現在跟顧盼升的事情還沒有徹底說清楚,怎麽能再拉無辜的人下水。

鹿呦呦見他還要繼續說,有些不忍,連忙打斷他:“今天的話我當做沒聽見,我們都好好工作吧,啊——對了,我回去看一下沈故和靈靈,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迅速轉身,小跑離開了。

並非她有意說話如此僵硬直白。

鹿呦呦一直都是個很溫柔的女孩,甚至過於溫柔到了軟弱的地步。

只是她溫柔的拒絕對於上一個跟他表白的男人,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這樣僵硬的拒絕連她自己都覺得心痛,可如果她這一次不再強硬一些,萬一重蹈覆轍……

已經有了一個顧盼升和她不清不楚,鹿呦呦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再來應付別人了。

哪怕……這個男孩子很符合她的理想型,也很符合鹿萍的期待型。

如果他的這番話能更早一些對自己說,不需要早太多,早幾個月也好,可能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了吧。

……

鹿呦呦回到導演組休息室的時候,就看到顧盼升正在跟顧靈耶說著什麽。

可是,等她剛剛走近一些,兩個人便不說話了。

顧靈耶見她走近了些,連忙三兩步走到她身前,將她半邊身體擋在自己身後,一副老母雞護小雞的樣子,讓顧盼升有些哭笑不得。

顧盼升說:“我就是想跟她說兩句話。”

顧靈耶聞言,不僅沒有讓開,反而貼著鹿呦呦貼得更緊了。

見她這樣,鹿呦呦生怕她熱鬧了顧盼升,再加上剛剛他的表情那樣怪異,卻又沒有當場對自己發難,也難免心懷疑惑,於是便說道:“靈靈,你先和趙導他們繼續拍吧,我說兩句就過去了。”

顧靈耶:“不行!”

鹿呦呦:“放心,沒事的,這裏是片場呀。”

顧靈耶:“……好吧,那你快點來喔。”

鹿呦呦:“嗯,我知道了。”

聞言,顧靈耶皺了皺眉,然後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哥哥,才不甘心地離開了。

顧靈耶一走,導演組的休息室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雖然自從上次一別之後,他們便沒有再見過面,這次見面顧盼升的表現也很像個正常人。但無奈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實在是太出格了,鹿呦呦只能提前警告他:“顧總,這間休息室裏……有監控錄像。”

聽了她的話,顧盼升忍不住笑了,繼而說道:“也對,我畢竟是個前科累累的人,你防著我也是應該的。”

他雖然是笑著的模樣,但精致的眉宇間卻彌漫著濃郁的悲傷。

那是一種無處安放的燥郁與難過,還有求而不得的苦。

顧盼升皺了皺眉,然後將手裏的保溫杯塞到鹿呦呦的手裏,並對她說:“忘記把保溫杯帶來外景片場,不會自己想辦法麽?總是硬撐著怎麽行。”

話音剛落,鹿呦呦便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怎麽知道……”

顧盼升勾唇,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發自真心的笑意:“我就是知道。”

鹿呦呦:……

變態啊這個人是怎麽知道她生理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就在鹿呦呦僵在原地,沒把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顧盼升便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他又折回來,補了一句話:“那串碧璽……”

像是在隱忍著什麽,他的表情又回到了曾經那副很是難過的樣子。

一句話沒說完,停頓了好幾秒,最終他好像還是放棄了:“你如果不想戴,就算了。”

他竟然放棄了某件事。

顧盼升最後的這句話中的含義,便是意味著他放棄了讓鹿呦呦繼續帶著那串碧璽。

或許這不算什麽大事,但對於顧盼升的性格來說,這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這次見面,他沒有強迫她做任何事,好像突然與她拉遠了,兩個人變回了人際社交中最為安全的距離。

沒有強人所難,也沒有性騷擾。

正常得令她覺得不安。

鹿呦呦甩了甩頭,把這個不正常的想法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她覺得自己快得神經病了,顧盼升用對待正常人的態度對待自己,她還會覺得不安,也是沒救了。

只不過……

鹿呦呦擰開了保溫杯的蓋子,泛著熱氣的褐色飲品上面,飄著幾顆深紅色的大棗。

她揉了揉有些墜痛的小腹,然後淺淺地喝了一點點,甘甜的熱飲讓她覺得舒服了好多。

鹿呦呦帶著算得上是愉悅的心情,回到了片場。

顧靈耶見她回來,連忙跑到她身邊,擔憂地詢問了著她。

鹿呦呦將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事情跟顧靈耶說了之後,顧靈耶也有些疑惑,不由得心中暗想:難道我教給哥哥的方法他聽進去了?真的開始草深情人設了?

她垂下眸子,看了看鹿呦呦手裏的保溫杯,那裏面的紅棗熱飲看起來就很貼心。雖然還是滿肚子疑惑,但她好歹是顧盼升的親妹妹,在感情上她也更傾向於去相信,自己的哥哥終於願意努力去做一個正常人了。

不一會兒,顧靈耶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轉而跟她說起了另一件事:“對了,呦呦,剛才組裏的人都說今晚如果能提前收工,一起出去聚個餐。”

鹿呦呦皺眉:“聚餐?”

又不是開機,也不是殺青,電影也沒有開始宣傳,這毫無由頭的聚餐,到底是為了什麽?

顧靈耶解釋道:“沒什麽理由,就是關心童跟趙導打了個賭,說今天沈故的感情爆發戲要卡很多次,她不是一直都嫌棄沈故攝影出身,演技不好嘛,但是趙導非要力挺沈故一條過,所以關心童輸了賭約,就要請全組人吃飯了。”

鹿呦呦有些擔憂:“可是關心童那個脾氣……”請客吃飯倒不是差那些錢,只不過這樣被憑白宰了一頓,面子肯定是掛不住的。

見她擔憂的模樣,顧靈耶笑著說道:“哎呀咱們趙導是什麽人啊,出了名的老油條馬屁精,哄人是一套一套的,所以晚上就變成他請客了,正好最近拍的感情戲也挺重的,關心童一直都對沈故有偏見,這樣一來,關心童也不好意思作得太明顯,咱們的拍攝進度還能更快一些。”

鹿呦呦感慨:“那這次可要多謝謝趙導了。”

只可惜,她這謝意存了沒幾個小時,就快煙消雲散了。

晚上收工之後,趙林松請全組人去別墅區旁邊的酒店吃飯,由於外景不比室內方便,所以組裏的工作人員比拍室內戲的時候少了一半,一群人去了飯店,包了十幾張大桌,就坐下了。

只不過人喝多了之後,就喜歡搞事,或者說,作妖。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一直都緊繃著的神經,在酒精的麻痹下,也漸漸活躍了起來。以趙林松為首,不少酒鬼都開始提議玩行酒令。

一群醉鬼,就算是玩行酒令,也不可能吟詩作對,畢竟連舌頭都有些打圈兒了。

於是,除去一半已經醉得不行的人,還剩下幾十個人就留在了酒店,撤了圓桌之後,酒店的服務員搬來了好幾套沙發,一堆人聚在一起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

青春片的演員大多年輕,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二三歲,最小的都沒成年,他們瘋起來也就算了,導演組制片組攝影組燈光組那些二十八/九三十出頭的大齡青年們,居然也跟著瘋了起來。

什麽舌吻三分鐘、脫光衣服下樓大喊“我是變態”、男男公主抱轉三圈加深情告白這些亂七八糟的大冒險,沒出二十分鐘,就輪番上演了個遍。

新一輪抽牌,趙林松有幸抽到了King牌。

他剛剛光著上半身下樓喊了好幾句“我是變態”,還醉得不輕,現在襯衫的扣子都系擰了。

可是這個游戲的樂趣就在於此,沒有人知道上一把游戲被禍害得無比淒慘的人,這一把會不會成為手握King牌的人生贏家。

趙林松輕咳一聲,故作懸念道:“咳咳、終於輪到我了,我先說好了啊,我這次要玩兒個大的,一會兒被我點到的人,給手機通訊簿裏第十八個人打電話,說‘我懷了你的孩子’,聽到沒?聽到沒?不分男女年齡啊,就算輪到了你的小學班主任,也得給我打過去。”

這個大冒險聽起來似乎比脫光了大喊“我是變態”要好一些,但仔細一想,其實更恐怖。

未知的第十八個人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鬼知道自己通訊錄裏的第十八個人是什麽東西。

萬一是比小學班主任還恐怖的人呢?!

趙林松一拍桌子,旋即點了名:“紅桃7,紅桃7把手機交出來!”

圍著的一群人看了看手裏的牌,然後紛紛松了一口氣似的扔了出來。幾十張牌扔到了茶幾上,也沒見著紅桃7。

最終,鹿呦呦咬著唇,有些害羞地舉起了手裏的牌,說道:“趙導,我是紅桃7。”

……

現場沈默了五秒鐘。

然後便開始響起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她不是賭不起的人,既然跟大家一起玩游戲了,抽到了她的身上,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顧靈耶給她解圍道:“呦呦,實在不行你就喝一瓶吧,大不了喝完了我送你回去。”

按照游戲規定,如果不想大冒險,那麽就要喝酒。

鹿呦呦垂下眸子,想了幾秒鐘,最終擡頭朝她笑了笑:“沒事的,大家開心就好嘛,最近組裏工作很緊張,當放松了。”

這樣說著,鹿呦呦便將手機交到了趙林松的手裏。

只不過,當她拿回已經撥通了號碼的手機之後,看到了手機屏幕上面顯示著的三個字時,心裏突然“咯噔”一聲潔。

她想按下那個紅色的掛斷按鈕,但是卻瞥見了周圍興高采烈圍過來的同事,突然就覺得有些騎虎難下。

不一會兒,對方接通了電話。

“呦呦?”

很熟悉的男聲,聲音低沈而性感,句尾的氣音微微上挑,帶了絲疑惑的感覺,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也難怪顧盼升會有這樣的情緒,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鹿呦呦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潔。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鹿呦呦恨不得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只是,那麽多人眼巴巴地看著她,她也不忍掃了大家的興致潔。

她長舒一口氣,然後擡起手,朝著開了免提的手機說道:“顧總,我懷了您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呦呦:顧總,我懷了您的孩子(一本正經.jpg)

升哥:難道那晚我去找她之前忘記洗手了嗎(陷入沈思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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